正文 47.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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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沈嫣就睡在万全庄大宅客房里，洛天佑让刘嬷嬷回客宅打点, 等明日沈嫣醒了再看看要不要搬回去。而他自己则留下来，就坐在床边, 静静地守着她。
就这么守了一宿, 窗外透进蒙蒙天光, 他蓦地从梦中惊醒。
梦里, 火光连天，杀戮不绝，他被人推进密道，回头却见着儿时的她被人高高举起狠摔在地, 金铃发出破碎的铮响, 可怜的娃娃一声未哭，落地就没了生息。他又看见同一片血泊之中, 长大的她, 割喉断骨，如同崩线的木偶, 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染血的金铃，从此永绝了声响。
他脊背发凉，一抹额头, 手心里全是冷汗。
眼前的被褥被掀在一旁, 空无一人。他骤地起身, 却见着床角的暗处, 一双小小的，雪白的足，静静地并在那儿。
再往上，黑暗之中，亮晶晶的眸子，璀璨如星，一眨不眨地照进他的眼底。
她就这么双手抱膝，蜷缩在那里，长发逶迤，覆着那娇小的身子，小小的一团，若不是那亮光里的玉足与夜星一样的眸子，还真的很难让人察觉她的存在。
“嫣嫣”
他坐了下来，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沈嫣瑟缩一下，闪过他的手，小鹿一般，睁着圆圆的眼睛，戒备地盯着他。
洛天佑讪讪地缩了手，坐在那儿，与她四目相对，直至那怯生生的目光不再闪烁，他又试探地地向她伸过手去。
沈嫣看着他的手，这一回没有躲，却也没了往日的温顺，平平静静地道：“爹爹和祖父都让锦衣卫给害死了，他们还抢走了我娘亲，我也差点儿死了。”她忽然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道：“其实，我也算是死过了一回，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我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洛天佑猛地站起来，俯身过去，将她整个人捞起扣在怀里。
沈嫣嘤咛一声，倒也没了挣扎，小手攥在衣襟前，与脸蛋一起抵在他的胸膛上。
滚热的话语，一句一句地从那跃动的胸腔中传出：“你不会死，你只会好好地在我身旁，有我守着你，断不会再让那些事来缠你”
晶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忽然就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我的爹爹，娘亲”
她哇地一声，终于彻彻底底地哭了出来，将脸儿深深地埋在男人滚烫的怀里，心底那一层厚厚的前尘陈灰，着实太重太沉，压得她丢了过往，抛了回忆，如今她终于想起了一切，却要面临这血海深仇，她才十六岁，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走后面的路。
“佑哥哥”
她突然仰起头来看他，红肿的眸子几近恳求，“你救救我娘亲好不好，她被他们给抓走了”可马上又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没有用的，娘亲她一定是死了”
见识过上一世，她比谁都清楚，当一个弱女子落在那些禽兽的手中，千磨万难，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时过境迁，十二年了，她能拿什么去救娘亲。
终于听到沈嫣喊出了自己，洛天佑松了眉头，抬起她的小脸，低声问道：“你想起我是谁了？”
沈嫣转动着眸子，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迟疑地道：“你你是佑哥哥”
辗转的眸光忽然凝住了，她猛地推开他，再看上两眼，直至眼前这张清冷俊秀的男人面孔与脑海中一张少年的面庞重叠在一起。
她轻吟默念，说出了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齐佑哥哥佑哥哥”
迷乱的眸子逐渐清晰冷静下来，看着他，“你是佑哥哥齐佑哥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才是太傅府的遗孤，是不是？”
洛天佑道：“是。”
她点了点头，缓缓地挪到床边，一下一下地拢着垂着身前的长发。
忽然，趁他不注意，她下了床，朝外头跑去。
她只穿着一套薄棉中衣，连鞋都没有穿，光脚踩在冰凉的青砖板上，洛天佑岂会让她就这么跑了，他一下跳起，奔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小手成拳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更不停地踢着脚，在他的臂膀上拼力挣扎。
“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再也不骗我不瞒我，可非我问你一句，你才肯说一句，说的还没有一句实话！什么洛家，什么南屿，什么寻找遗孤后人，统统都是你编出来糊弄我的！你瞒得我好惨，我再也不要理你，我要回家，我要回青州找我的爹爹！”
她这般闹腾，反倒令他放了心，懂得与他发脾气，意味着她没有什么大碍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她跪坐起来，抡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他不闪不躲照单全收。
等她闹得累了，扔了枕头坐下来抹眼泪。他才又凑了上去，将她抱住，压住她挣扎的手脚，在她耳边诚心诚意地说道：“若不是你突然想起，我会瞒你一辈子。那些事只会让你痛苦，我为何要让你知道？你忘了小时候的我们，我不在乎，你没有过往，我也不在乎。因为我们拥有当下，我还会给你未来。你懂吗？”
沈嫣怔怔地看着他，含着泪道：“我不懂。我的家人都死了，我怎么能不在乎，我不能活得没心没肺，不能只想着自个儿的将来”
洛天佑搂着她的头，重重地压进怀里，“报仇的事就交给我，这不是你要做的。我的母后，外祖父一门，还有你们宋氏三十三条人命，这些全都是我的血海深仇。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让我代替你的家人好好地爱你护你，好不好？”
她伏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嘤嘤地哭着，不停地喊着他：“佑哥哥，佑哥哥”
哭了许久，她哭到累了，也够了，只安安静静趴在他的身上，洛天佑倚靠在床头，一手扣在她的腰身，一手缓缓地抚摩着她柔顺的长发。
“佑哥哥”怀里细语呢喃，哭过的嗓子还有一些暗哑。
“嗯？”
他低声应着，抬起那张还点着泪光的小脸。
沈嫣略略抬起身子，很认真地提起一件旧事：“当初是柔漪告诉你那金铃是我长姐的，对吗？你那时候不相信她，才会先来问我，又或是其实你老早就知道那金铃是我的，不过拿个铃铛做幌子逗着我玩？”
洛天佑眉角一抬，道：“你又知道？”
她忽然怒了，爬起来气哼哼地瞪他，“每一件事，都是我自个儿猜中的，你就没有一回与我说过实话！”
“那是因为，这些都是会让你糟心的事。”
她不说话，转过身子，却还不是不甘心，小声地嘀咕道：“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弱不经风，就是没有你，我自个儿也能摆平这些事呢。”
洛天佑凑过去，“我这是在保护你”他俯下头，就要去堵那张气呼呼的小嘴儿。
她奋力躲着，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那伟岸的身躯压在了褥面上，只那么一下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谁需要他的保护，明明最危险的就是他呢！
*
除了颈部的几处划伤，沈嫣的身体并无其他大碍，经过洛天佑的多番“安抚”，她也渐渐地恢复了精神，眼下只剩下哮症，不过有洛云呈的细心调理，这点病症似乎又算不上什么棘手的毛病。
她搬回了原先住的宅院，洛云呈每日都会来为她把脉，做金针疗法，最后还要亲眼看着她吃了那一碗他特意为她调配的药汁后，才会离去。
洛云呈比洛天佑小两岁，性子极平易近人，谈吐风趣，总能逗得沈嫣和刘嬷嬷这一老一少都开怀不已，对着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神医可比对着洛天佑那张冷脸要顺眼多了，沈嫣在他跟前也似乎更自在一些，几日下来，已与他熟络了许多。
这一日，才刚做完针灸，她眉头紧蹙，闭着眼睛，就等着洛云呈来拔去手背侧面上合谷二穴的金针。
洛云呈动作细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轻柔万分，见着她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笑道：“你回回都要这样闭着眼，我会以为是我医术不精，才把你弄痛的。”
一直等覆在手面上的丝巾给拿了去，她才敢睁开眼来，撇了撇嘴儿：“这么吓人的一把针给扎在手上，我先不要觉得痛，就已经吓得不敢看了。这还要扎我多少回才能消停呢？我可不想再弄这个了。”
洛云呈接过半夏手中的药碗，用手背试了试热度，正好适宜入口，亲手递到她的面前。
姣美的月眉蹙得更加厉害，她苦着小脸，瞅着那浓墨乌黑的药汁，说什么都不想去碰那碗中的汤匙。
洛云呈微微一笑，拿起药碗凑近一闻，道：“这药与金针都是看着吓人，实则金针不痛，药也不苦，是你心里总是怕着，这才自己吓自己。”
沈嫣颇不服气，皱皱鼻子正要反驳，就听外头声响，回头看过去，洛天佑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正看着她。
她见着他，还没说话，脸儿先红了起来，低头就是一抹娇羞，然后抬起头时，方对他甜甜地笑道：“佑哥哥，你回来了。”
洛云呈亦站了起来，恭敬道了一声“大哥”。
洛天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才走进来，在沈嫣身旁坐下，摸了摸她垂在身后的长发，淡淡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还在和云大哥商量，可不可以扎针和吃药只选一种呢！又要受痛又要吃苦，我不想呢”
沈嫣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颇有告状的意味。
洛天佑拿过她放在桌上的小手，放在掌心反复摩挲着，向洛云呈问道：“她既不喜欢，可还有别的法子？”
洛云呈目光正落在他二人交缠的手上，不防这么一问，拿着药碗的手一颤，险些洒了药汁，他连忙把碗放回原处，笑道：“这已是最好的疗法了，大哥可不能惯着她。这良药苦口，方能治病。”
其实，这药的配方里没有一味苦药。哪怕两味药疗效完全相同，只在味觉上有所偏差，哪怕二者价差千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用那名贵却不苦的一味药。
如此用心，只因为知道她会怕苦。
洛天佑拿起那药碗，亲自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她不肯喝，他也不勉强，放下碗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罐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糖豆豆吗？”
沈嫣眼中一亮，她离家时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什么心爱之物都没有带，那两罐糖豆自然也留在家中。许久没吃，倒是想念得很。她欣喜地伸手去拿，却被洛天佑阻了：“把药喝了，就都给你。”
沈嫣撇了撇嘴儿，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张开小嘴，将送到嘴边的药喝了下去。
洛云呈收好药箱，这两人此刻你侬我侬，眼中只有彼此，根本再难看进其他人。他知趣地不去打扰，默默地起身，与刘嬷嬷示意一下，就带着半夏离去了。
房门再度关上，洛天佑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才又往沈嫣的嘴边送去一勺。
他凝视着那张人见人爱的花容月貌，满目柔情，平淡的嗓音里都不经意地流露出几许宠溺：“吃了药后，再吃一颗糖，嘴里就不会苦了。”
这次之后，洛天佑算是与沈嫣交了底。
他确实是从南屿洛家来。
当年他从屠杀中逃出来后无处可去，后来就被洛家的人找到带回了南屿。
他的养父，洛玉书，是他外祖父最小的一个儿子，因娶了岛族女子，定居海外多年未回，这才逃过一劫。
齐佑改姓洛，认小舅舅为父，与皇室彻底断绝了关系。如今又回中原，潜伏在锦衣卫中，是想要重查当年真相，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指使？屠杀太傅府，诬陷洛氏一门谋反，他都要一一查明，还太傅府一个公道，还洛氏满门一个清白，也以此告祭他生母洛皇后在天之灵。
以罗良的腰牌为引，太傅遗孤做饵，引得北镇抚司入网，这才只是一个开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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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守了一宿, 窗外透进蒙蒙天光, 他蓦地从梦中惊醒。
梦里, 火光连天，杀戮不绝，他被人推进密道，回头却见着儿时的她被人高高举起狠摔在地, 金铃发出破碎的铮响, 可怜的娃娃一声未哭，落地就没了生息。他又看见同一片血泊之中, 长大的她, 割喉断骨，如同崩线的木偶, 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染血的金铃，从此永绝了声响。
他脊背发凉，一抹额头, 手心里全是冷汗。
眼前的被褥被掀在一旁, 空无一人。他骤地起身, 却见着床角的暗处, 一双小小的，雪白的足，静静地并在那儿。
再往上，黑暗之中，亮晶晶的眸子，璀璨如星，一眨不眨地照进他的眼底。
她就这么双手抱膝，蜷缩在那里，长发逶迤，覆着那娇小的身子，小小的一团，若不是那亮光里的玉足与夜星一样的眸子，还真的很难让人察觉她的存在。
“嫣嫣”
他坐了下来，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沈嫣瑟缩一下，闪过他的手，小鹿一般，睁着圆圆的眼睛，戒备地盯着他。
洛天佑讪讪地缩了手，坐在那儿，与她四目相对，直至那怯生生的目光不再闪烁，他又试探地地向她伸过手去。
沈嫣看着他的手，这一回没有躲，却也没了往日的温顺，平平静静地道：“爹爹和祖父都让锦衣卫给害死了，他们还抢走了我娘亲，我也差点儿死了。”她忽然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道：“其实，我也算是死过了一回，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我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洛天佑猛地站起来，俯身过去，将她整个人捞起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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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哇地一声，终于彻彻底底地哭了出来，将脸儿深深地埋在男人滚烫的怀里，心底那一层厚厚的前尘陈灰，着实太重太沉，压得她丢了过往，抛了回忆，如今她终于想起了一切，却要面临这血海深仇，她才十六岁，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走后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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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十二年了，她能拿什么去救娘亲。
终于听到沈嫣喊出了自己，洛天佑松了眉头，抬起她的小脸，低声问道：“你想起我是谁了？”
沈嫣转动着眸子，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迟疑地道：“你你是佑哥哥”
辗转的眸光忽然凝住了，她猛地推开他，再看上两眼，直至眼前这张清冷俊秀的男人面孔与脑海中一张少年的面庞重叠在一起。
她轻吟默念，说出了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齐佑哥哥佑哥哥”
迷乱的眸子逐渐清晰冷静下来，看着他，“你是佑哥哥齐佑哥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才是太傅府的遗孤，是不是？”
洛天佑道：“是。”
她点了点头，缓缓地挪到床边，一下一下地拢着垂着身前的长发。
忽然，趁他不注意，她下了床，朝外头跑去。
她只穿着一套薄棉中衣，连鞋都没有穿，光脚踩在冰凉的青砖板上，洛天佑岂会让她就这么跑了，他一下跳起，奔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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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凑过去，“我这是在保护你”他俯下头，就要去堵那张气呼呼的小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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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搬回了原先住的宅院，洛云呈每日都会来为她把脉，做金针疗法，最后还要亲眼看着她吃了那一碗他特意为她调配的药汁后，才会离去。
洛云呈比洛天佑小两岁，性子极平易近人，谈吐风趣，总能逗得沈嫣和刘嬷嬷这一老一少都开怀不已，对着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神医可比对着洛天佑那张冷脸要顺眼多了，沈嫣在他跟前也似乎更自在一些，几日下来，已与他熟络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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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覆在手面上的丝巾给拿了去，她才敢睁开眼来，撇了撇嘴儿：“这么吓人的一把针给扎在手上，我先不要觉得痛，就已经吓得不敢看了。这还要扎我多少回才能消停呢？我可不想再弄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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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呈微微一笑，拿起药碗凑近一闻，道：“这药与金针都是看着吓人，实则金针不痛，药也不苦，是你心里总是怕着，这才自己吓自己。”
沈嫣颇不服气，皱皱鼻子正要反驳，就听外头声响，回头看过去，洛天佑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正看着她。
她见着他，还没说话，脸儿先红了起来，低头就是一抹娇羞，然后抬起头时，方对他甜甜地笑道：“佑哥哥，你回来了。”
洛云呈亦站了起来，恭敬道了一声“大哥”。
洛天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才走进来，在沈嫣身旁坐下，摸了摸她垂在身后的长发，淡淡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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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颇有告状的意味。
洛天佑拿过她放在桌上的小手，放在掌心反复摩挲着，向洛云呈问道：“她既不喜欢，可还有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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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药的配方里没有一味苦药。哪怕两味药疗效完全相同，只在味觉上有所偏差，哪怕二者价差千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用那名贵却不苦的一味药。
如此用心，只因为知道她会怕苦。
洛天佑拿起那药碗，亲自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她不肯喝，他也不勉强，放下碗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罐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糖豆豆吗？”
沈嫣眼中一亮，她离家时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什么心爱之物都没有带，那两罐糖豆自然也留在家中。许久没吃，倒是想念得很。她欣喜地伸手去拿，却被洛天佑阻了：“把药喝了，就都给你。”
沈嫣撇了撇嘴儿，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张开小嘴，将送到嘴边的药喝了下去。
洛云呈收好药箱，这两人此刻你侬我侬，眼中只有彼此，根本再难看进其他人。他知趣地不去打扰，默默地起身，与刘嬷嬷示意一下，就带着半夏离去了。
房门再度关上，洛天佑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才又往沈嫣的嘴边送去一勺。
他凝视着那张人见人爱的花容月貌，满目柔情，平淡的嗓音里都不经意地流露出几许宠溺：“吃了药后，再吃一颗糖，嘴里就不会苦了。”
这次之后，洛天佑算是与沈嫣交了底。
他确实是从南屿洛家来。
当年他从屠杀中逃出来后无处可去，后来就被洛家的人找到带回了南屿。
他的养父，洛玉书，是他外祖父最小的一个儿子，因娶了岛族女子，定居海外多年未回，这才逃过一劫。
齐佑改姓洛，认小舅舅为父，与皇室彻底断绝了关系。如今又回中原，潜伏在锦衣卫中，是想要重查当年真相，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指使？屠杀太傅府，诬陷洛氏一门谋反，他都要一一查明，还太傅府一个公道，还洛氏满门一个清白，也以此告祭他生母洛皇后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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