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2.东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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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懒得再看她，回头牵起沈嫣的手, 喊上洛灵儿一道出宫。
走出老远, 沈嫣才回头，长巷中谢柔漪已被宫婢扶起, 整理了妆容，又恢复了平常那种逆来顺受的模样，走进了养心殿。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洛天佑察觉异样，低头看她, “怎么了？”
沈嫣道：“柔漪自小在沈家长大，许是寄人篱下, 才会生出那样多的敏感自卑，可我自问待她不薄, 长姐和爹爹对待我与她也是一视同仁，从无怠慢过她。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恨我，难道只因为她也属意你, 爱而不得才让人变得这般面目可憎？全然不顾亲情恩义？”
她满目怅然, 唏嘘不已。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可以忘恩负义，也可以六亲不认。
洛天佑道：“你看看谢濯，他与你长姐也算是真心真意, 可那又如何？他为了自己, 连心爱之人都可以欺瞒背叛。他们兄妹为人本就如此, 不知感恩又心胸狭窄，不过是过往有求于沈家，才隐着这些本性罢了。”
沈嫣撇撇嘴儿，不再说话。
洛灵儿笑得没心没肺：“沈姐姐应该高兴才对，那谢柔漪平日里总跟着她姑姑往承乾宫里钻，挑拨撺掇的事儿可没少干，就是陆皇后那，她也日日请安呢。灵儿听宫女说，这一回陆皇后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全赖谢柔漪去请安时无意间谈及大哥哥为了您哪怕是违抗圣意都在所不辞。皇后看不上她，平日里也不热络，怎会这么恰好能在皇上提起南夏和亲之事后，就能与她谈起你们来，定是她从谢昭仪那听到风声，才故意去提醒皇后的。”
洛天佑眉头一皱，“竟有此事？”
“可不是呢，这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和嘴边，一丁点儿的事儿都瞒不住。”洛灵儿满不在乎，又去对沈嫣道：“沈姐姐，她不是好人，被嫁给那又黑又丑的老男人也算是因果报应，她自找的。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沈嫣点了点她的额头，假意嗔道：“你啊，一个姑娘家，嘴巴却老坏了。方才在养心殿门口说的那些不着四六的，也不知羞，当心被湛大哥知道了要被你给吓跑了！”
洛灵儿无所畏惧，笑嘻嘻道：“他瞧不着呢，他回南屿见爹爹去了，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
难怪洛灵儿最近这般闲，没事总往沈府跑。
沈嫣抬头去看洛天佑，好奇道：“怎都没见你回南屿去看望你父亲？如今他应是你的舅舅才对。”
洛天佑道：“过往我在锦衣卫任职，公务繁多，闲暇得空时也要筹谋追凶之事，多是让清波他们回南屿复命，如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更走不开了。”
沈嫣垂下眸子，脸颊微微发烫。
他可以带她一起回去的嘛，跟了他也有大半年，她也想去看看他生长的岛屿，去见一见他最敬重的长辈。
不过他从未提起，她又怎好开口去求，抿了抿嘴儿，羞涩地笑了一下。
不出几日，新册封的昭阳公主辞别帝后，哭哭啼啼地坐上了远嫁的花车，陪嫁的车队浩浩荡荡，整整走满了一条御街，当然，其中少不得为这门亲事牵线搭桥的麦色香粉，足足装了三大箱子，足够公主用到天荒地老。
趁着送嫁大典，帝后无暇顾及东宫，洛天佑暗中安排洛云呈进宫。
太子齐信年少多病，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小心翼翼地养了多年，那身子还是每况愈下。洛天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毕竟齐氏一脉并无体弱之人，他离宫时，齐信已是五六岁大的孩童，其生母地位低下却也将其养得健康可爱，怎到了皇后手中，反倒成了一个病秧子？
东宫中因太子病弱，怕人多嘈杂扰了静养，太监宫女不多，只留了几个心细得力的在此伺候。洛天佑已安排妥当，这些人全都以各种名目打发去了外头，只剩下一个太子近侍小方子，则是洛家事先安插的眼线。
齐信早就吃了安眠茶，睡得很沉，对洛云呈来为他诊断的事全然不知。
小方子毕恭毕敬地将洛云呈送出内殿，洛天佑在外头等候多时，见他俩出来，只问道：“如何？”
洛云呈摇了摇头，眉头深锁：“太子体弱并非病症引起，而是长期服用慢性毒物所致，此毒无色无味，也无任何症状，却能侵筋渗骨，伤遍肺腑，短时日内看不出什么，可长年累月则会让人衰弱而亡。太子这毒已让人种下多年，至少有十年之久。”
诊断的结果在洛天佑的意料之中。
齐信是陆皇后的养子，与她荣辱相牵，更是陆氏兄妹往后掌握朝纲的傀儡。陆皇后便是狠毒，也不会对齐信下手。
至于其他嫔妃？
张贵妃与陆皇后不睦已久，她膝下也有一子齐傲，而齐傲就是因为对齐信出言不逊，更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才被永昌帝一怒之下给发配去了封地。
张贵妃嫌疑最大，洛天佑想了想，问小方子：“太子的膳食与汤药都由谁负责？”
小方子道：“皇后娘娘很是谨慎，太子的一切膳食和汤药都在东宫由专人监制，从不在御膳房和太医院里过手，所有的吃食和药材也是皇后的亲信采办，从不假手于人。”
“自小如此？”
小方子点头：“是的，听这里的老人说，太子到了东宫，皇后就一直都是这么安排的。”
洛天佑心中冷笑，陆皇后深谙这些阴损手段，论起歹毒，她可是个中高手，在这方面的防范必然会胜人一筹。
小方子继续道：“皇后娘娘也曾怀疑过膳食与汤药有问题，可让人查了也查不出什么。”
洛天佑看向洛云呈。
洛云呈道：“这毒物毒性甚微，靠得是积年毒性损害人体，若是单查一处，根本无法察觉。”
洛天佑又问小方子：“皇后安排的亲信和宫外采办的源头都是些什么人？”
小方子道：“亲信原是坤宁宫里的老嬷嬷，是皇后陪嫁之人，对她忠心耿耿。宫外采办也是定国公亲定的人，有些膳食和药材还是国公府里来的。”
洛天佑眉头一拧，那就都是陆家的人？
出了皇宫，洛天佑与洛云呈策马而行，既不去宝亨行，也不回指挥使府，而是寻了一处茶室。
兄弟俩已许久没有这样闲适对座，洛云呈医者父母心，最是见不得一切无谓的病痛，谈起方才为齐信诊断之事，还是感慨良多。
洛天佑也还在思索这下毒之人究竟谁人，又所图为何。
当他问起齐信还能否康复，洛云呈只惋惜道：“毒侵入骨，病入膏肓，就是我也无可奈何。”
洛天佑若有所思：“当真？”
洛云呈道：“若是能早几年，兴许还能清除他体内毒素，然而现在，已经回天乏术。”
“还有多长时日？”
“长则半年，短则两三月。”
兄弟俩沉默片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事实，东宫折陨，后宫朝堂各有盘算，届时不知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储君之位，必定少不得一场恶斗。
“大哥，你可有打算？”
洛云呈自小就崇拜洛天佑，他们虽为表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出生入死，祸福与共，无论洛天佑做什么决定，洛云呈都会追随左右，不离不弃。
那太子之位本就是洛天佑的，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洛天佑想了想，却道：“到时候看看情形再说，母后已经不在了，那地方，那位子于我早已变了味，我只想除去该除的人，为母后和外祖一家洗刷冤屈报仇雪恨。至于其他的，等我和嫣嫣成亲后，只看她想要如何再定。”
洛云呈未料到他竟是这种想法，不由道：“可是父亲是要你——”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时宜，堪堪停住。
洛天佑皱眉：“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当讲？”
洛云呈道：“父亲多年期愿，更对你寄以厚望。只有你回到该回的地方，才能让姑母的血脉重返江山，才能慰藉洛氏一门所受的屈辱。”
洛天佑沉默不言，端起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热茶。
洛云呈一时看不懂他是何意，又道：“这只是父亲的愿望，我只希望大哥能从心而为，你知道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洛天佑容色淡淡，仍是没有表态，拿起茶壶给洛云呈的杯中也添满了茶水。
回到指挥使府时，已是夜色深沉，他没有回房，而是径直去了书房，湛清波与一名锦衣卫等候在那。
二人见着他来，俱是俯身行礼。
那锦衣卫开口才现出女儿声来，原来是名女护卫，一身硬气，面容也是冷峻英朗，穿着一身飞鱼服，乍一看与男子无异。
锦衣卫为了探查需要，编下有一路夜影，由四五名女锦衣卫组成，此女就是其中一员。自从上一回洛天佑给沈嫣安排的暗卫失职，被他惩戒后遣返南屿后，他就从锦衣卫里挑了这个影子。
影子每夜都会前来与他复命，不过沈嫣日常除了与他出行，就在家中待着。影子能与他交待的也就是例行两三句话。
等影子走后，湛清波有些纳闷，“大哥，这人是跟着沈姑娘的？”
洛家的暗卫训练有素，人手又足，洛天佑怎么不用自家的人，倒用了这来路不明的锦衣卫？
当然，大哥的决策他不敢质疑，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
洛天佑知道他心中所疑，只当没看出来，只随意地点了点头，当做应了他方才的话。
他不多说，湛清波也不多问，只从怀中拿出一封上了蜡封的信笺递上。
“这是老领主让我交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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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老远, 沈嫣才回头，长巷中谢柔漪已被宫婢扶起, 整理了妆容，又恢复了平常那种逆来顺受的模样，走进了养心殿。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洛天佑察觉异样，低头看她, “怎么了？”
沈嫣道：“柔漪自小在沈家长大，许是寄人篱下, 才会生出那样多的敏感自卑，可我自问待她不薄, 长姐和爹爹对待我与她也是一视同仁，从无怠慢过她。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恨我，难道只因为她也属意你, 爱而不得才让人变得这般面目可憎？全然不顾亲情恩义？”
她满目怅然, 唏嘘不已。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可以忘恩负义，也可以六亲不认。
洛天佑道：“你看看谢濯，他与你长姐也算是真心真意, 可那又如何？他为了自己, 连心爱之人都可以欺瞒背叛。他们兄妹为人本就如此, 不知感恩又心胸狭窄，不过是过往有求于沈家，才隐着这些本性罢了。”
沈嫣撇撇嘴儿，不再说话。
洛灵儿笑得没心没肺：“沈姐姐应该高兴才对，那谢柔漪平日里总跟着她姑姑往承乾宫里钻，挑拨撺掇的事儿可没少干，就是陆皇后那，她也日日请安呢。灵儿听宫女说，这一回陆皇后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全赖谢柔漪去请安时无意间谈及大哥哥为了您哪怕是违抗圣意都在所不辞。皇后看不上她，平日里也不热络，怎会这么恰好能在皇上提起南夏和亲之事后，就能与她谈起你们来，定是她从谢昭仪那听到风声，才故意去提醒皇后的。”
洛天佑眉头一皱，“竟有此事？”
“可不是呢，这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和嘴边，一丁点儿的事儿都瞒不住。”洛灵儿满不在乎，又去对沈嫣道：“沈姐姐，她不是好人，被嫁给那又黑又丑的老男人也算是因果报应，她自找的。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沈嫣点了点她的额头，假意嗔道：“你啊，一个姑娘家，嘴巴却老坏了。方才在养心殿门口说的那些不着四六的，也不知羞，当心被湛大哥知道了要被你给吓跑了！”
洛灵儿无所畏惧，笑嘻嘻道：“他瞧不着呢，他回南屿见爹爹去了，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
难怪洛灵儿最近这般闲，没事总往沈府跑。
沈嫣抬头去看洛天佑，好奇道：“怎都没见你回南屿去看望你父亲？如今他应是你的舅舅才对。”
洛天佑道：“过往我在锦衣卫任职，公务繁多，闲暇得空时也要筹谋追凶之事，多是让清波他们回南屿复命，如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更走不开了。”
沈嫣垂下眸子，脸颊微微发烫。
他可以带她一起回去的嘛，跟了他也有大半年，她也想去看看他生长的岛屿，去见一见他最敬重的长辈。
不过他从未提起，她又怎好开口去求，抿了抿嘴儿，羞涩地笑了一下。
不出几日，新册封的昭阳公主辞别帝后，哭哭啼啼地坐上了远嫁的花车，陪嫁的车队浩浩荡荡，整整走满了一条御街，当然，其中少不得为这门亲事牵线搭桥的麦色香粉，足足装了三大箱子，足够公主用到天荒地老。
趁着送嫁大典，帝后无暇顾及东宫，洛天佑暗中安排洛云呈进宫。
太子齐信年少多病，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小心翼翼地养了多年，那身子还是每况愈下。洛天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毕竟齐氏一脉并无体弱之人，他离宫时，齐信已是五六岁大的孩童，其生母地位低下却也将其养得健康可爱，怎到了皇后手中，反倒成了一个病秧子？
东宫中因太子病弱，怕人多嘈杂扰了静养，太监宫女不多，只留了几个心细得力的在此伺候。洛天佑已安排妥当，这些人全都以各种名目打发去了外头，只剩下一个太子近侍小方子，则是洛家事先安插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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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呈摇了摇头，眉头深锁：“太子体弱并非病症引起，而是长期服用慢性毒物所致，此毒无色无味，也无任何症状，却能侵筋渗骨，伤遍肺腑，短时日内看不出什么，可长年累月则会让人衰弱而亡。太子这毒已让人种下多年，至少有十年之久。”
诊断的结果在洛天佑的意料之中。
齐信是陆皇后的养子，与她荣辱相牵，更是陆氏兄妹往后掌握朝纲的傀儡。陆皇后便是狠毒，也不会对齐信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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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妃嫌疑最大，洛天佑想了想，问小方子：“太子的膳食与汤药都由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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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心中冷笑，陆皇后深谙这些阴损手段，论起歹毒，她可是个中高手，在这方面的防范必然会胜人一筹。
小方子继续道：“皇后娘娘也曾怀疑过膳食与汤药有问题，可让人查了也查不出什么。”
洛天佑看向洛云呈。
洛云呈道：“这毒物毒性甚微，靠得是积年毒性损害人体，若是单查一处，根本无法察觉。”
洛天佑又问小方子：“皇后安排的亲信和宫外采办的源头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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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呈道：“若是能早几年，兴许还能清除他体内毒素，然而现在，已经回天乏术。”
“还有多长时日？”
“长则半年，短则两三月。”
兄弟俩沉默片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事实，东宫折陨，后宫朝堂各有盘算，届时不知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储君之位，必定少不得一场恶斗。
“大哥，你可有打算？”
洛云呈自小就崇拜洛天佑，他们虽为表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出生入死，祸福与共，无论洛天佑做什么决定，洛云呈都会追随左右，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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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时宜，堪堪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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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沉默不言，端起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热茶。
洛云呈一时看不懂他是何意，又道：“这只是父亲的愿望，我只希望大哥能从心而为，你知道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洛天佑容色淡淡，仍是没有表态，拿起茶壶给洛云呈的杯中也添满了茶水。
回到指挥使府时，已是夜色深沉，他没有回房，而是径直去了书房，湛清波与一名锦衣卫等候在那。
二人见着他来，俱是俯身行礼。
那锦衣卫开口才现出女儿声来，原来是名女护卫，一身硬气，面容也是冷峻英朗，穿着一身飞鱼服，乍一看与男子无异。
锦衣卫为了探查需要，编下有一路夜影，由四五名女锦衣卫组成，此女就是其中一员。自从上一回洛天佑给沈嫣安排的暗卫失职，被他惩戒后遣返南屿后，他就从锦衣卫里挑了这个影子。
影子每夜都会前来与他复命，不过沈嫣日常除了与他出行，就在家中待着。影子能与他交待的也就是例行两三句话。
等影子走后，湛清波有些纳闷，“大哥，这人是跟着沈姑娘的？”
洛家的暗卫训练有素，人手又足，洛天佑怎么不用自家的人，倒用了这来路不明的锦衣卫？
当然，大哥的决策他不敢质疑，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
洛天佑知道他心中所疑，只当没看出来，只随意地点了点头，当做应了他方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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