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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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苍把小小的双豆塘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陆方晓夫妇踪影,只好收队了。一行人快马加鞭风驰电掣一般往回赶,眼看藤县城就在前面了夏苍勒了下缰绳放慢了速度:“快到家了,让马歇歇慢点走。”
陈龙歪过头来乐着说:“夏公子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猜到他们要在双豆塘下手呢?”
“这没什么,”夏苍轻蔑地笑了笑,“我在这一带打过演习,地形很熟悉,要到马地坡必过双豆塘,从双豆塘再往前走山路窄得很马车根本就过不去,他用车干什么?明摆着要把你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这可太险了。你认出他,他就能认出你,杀人灭口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我不能不防。停一下。”夏苍说着跳下马背走到马车跟前拉开门,就见沈放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蜷在车里,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他怎么样?”
“死不了。”看押的士兵答道。
“想死没那么容易。”夏苍“砰”地一声关车门,冲陈龙一挥手,“走,把他押到桂林让老帅剥了他的皮,给你报仇。”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这容易,到了桂林你请我喝酒。”夏苍满面春风抬手拍了拍陈龙的肩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就在此刻阳光下一道白光闪过,说时迟那时快,空中飞来一把尖刀不偏不倚插进了夏苍的胸口,夏苍“呀”地喊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下手的是谁?是李阿亮。话说李阿亮站在船头望着马车远去,甲板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士兵背着枪懒洋洋地守在驾驶舱门口,午后的太阳高挂在头顶晒得人头晕眼花,那个兵躲在阴凉里军装上衣的扣子全都解开还禁不住热,不停地用帽子扇风。李阿亮的嘴角撇了一下,都说陆荣廷治军严厉看来也不怎么样,军服穿成这样也没人管管。他进了自己的舱房躺下,摸出陆方晓的亲笔书信看了起来。他本是个文盲,跟在老爷身边十几年学会了看书写字,读罢信他用手弹了弹信纸,嘀咕了一句:“但愿你用不上。”
沈放的枪法他是心中有数的,况且陈龙这小子还蒙在鼓里全无防备,得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可一颗心就是踏实不下来,脑子里东想西想乱成一锅粥。猛然间他眉头一皱坐了起来,不对呀,才到藤县的时候船头船尾都有双岗,现在怎么才见一个兵?李阿亮疑惑地走出舱房四处察看,不看犹可一看是大吃一惊,后甲板的战马竟少了七八匹!
“怪不得不见人影,原来卫队下船了。”李阿亮为人谨慎立刻警觉起来,“如果是逛街巴掌大个县城也用不着牵马呀,不好,不会是陈龙半路要对老爷下手吧?”李阿亮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这个情况老爷一定不知道。他越想越不放心急得六神无主暗叫自己千万不能慌,见四下没有人他倒背双手佯装闲逛,若无其事地慢慢下了船,转过一个弯拐进小街立刻加快脚步直奔容州粮栈,打了声招呼牵出一匹马飞奔永安门,这永安门原是藤州古城的西门,岁月沧桑如今早已荡然无存了。西门外大道旁有座不高的小山坡,当地人都把它叫做枉死岗。咸丰年间太平军同清朝的一支队伍在这里有过一场恶仗,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后来全都埋在这儿。民间传说人死无完尸就不能转世托生,所以这一带会有无头的野鬼出没找脑袋。,不管信不信没人愿意上这儿来,久而久之这个小山岗上树木参天c杂草丛生更显得阴森恐怖。什么鬼不鬼的李阿亮哪怕这个,三脚两步爬上去藏起来盯着远方,心里七上八下。藤县他很熟,岗下这条道是从双豆塘回城的必经之路,如果单是老爷马车回来就没事,如果跟着有卫队那就是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夏苍和陈龙的车马由远而近到了,正好停在面前,两个人说话听得清清楚楚。没错,老爷被他们抓住了!刹那间李阿亮惊得如同五雷轰顶。要知道他12岁就成了孤儿,孤苦伶仃流落江湖,后来又身陷匪窟,是陆方晓把他从深山老林带出来,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生活,再也不用为衣食搏命,这么多年过去李阿亮早已把陆府当成了自己的家,陆方晓的恩情今生今世难忘。听到夏苍说要剥了老爷皮,一股怒火冲到头顶,脸涨得通红,他想也不想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飞刀撒手便甩了出去。前面说过,飞刀是李阿亮的家传绝技,居高临下十步之遥焉有不中之理,眼看着夏苍应声倒地,他后退几步纵身一跳不偏不倚正落在马背上,两腿一夹飞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发突然,坡下一行人登时就乱了,“有剌客!”,“别让他跑了!”,人们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别追了我知道是谁”夏苍忍住剧痛艰难地说。
“救人要紧,”陈龙急忙说,“咱们快走!”
几里地眨眼就到,众人七手八脚慌慌张张地把夏苍抬上船,王婉兮见了大吃一惊扯住陈龙:“怎么回事?”
“一会儿再说,先救人!”
“陈龙留下,其他人出去。”王婉兮边洗手边吩咐。
“我们在西门外歇歇马,没说两句话从山坡上就飞来一刀。”陈龙边说话边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夏苍的上衣剪开。”
“什么人干的?”
“没抓住,不知道。”
王婉兮俯身察看伤情。
“怎么样?”陈龙急切地问。
“我看这把刀入胸不深,只是皮肉伤不会有危险。”
陈龙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养几天就好了。”
王婉兮轻轻地把飞刀拔起来,一股黑血从伤口涌出,“呀!”她惊叫一声,脸色当时就变了。
“怎么啦?”
王婉兮把凶器举到陈龙面前,一股腥臭的气味立刻钻入他的鼻孔。
“有毒!”陈龙惊得大叫了一声。
“是蛇毒,快给我倒碗水!”
王婉兮毫不犹豫俯下身来,双唇贴住伤口屏气一吸,跟着歪头一口污血吐到地下,她用清水漱了下嘴再吸陈龙惊呆了,这太危险了!
“让我来!”他大喊一声,伸出手去夺水碗。
王婉兮一把将陈龙搪开,看都没看他,又俯身到伤口上,她很清楚,现在要分秒必争不容推让,稍一耽误毒气归心就完了,她不许这个年轻人死,绝不能,哪怕要付出自己生命。
夏苍躺在王婉兮的床上一动不动,蛇毒已在体内蠢蠢欲动了,但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他觉得自己是一只鹰正在天空盘旋,翅膀一动不动任由那和熙的春风托举自己,穿越一层又一层的白云,一直向上越飞越高,直往天国而去,稀疏的星星不断从身边擦过,终于他发现自己已完全置身于灿烂的星空之中了,原来那里并不是一团黑暗,而是那么明亮,那么温暖,他想伸出手去抚摸拂面而过的一颗颗可爱的星星,可是却动不了,不知谁轻轻按住了他的双臂,在耳边温柔地说:“别动,你飞累了,睡吧,睡吧,听话”
“是啊,我真累了。”夏苍喃喃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听到人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微弱,那么遥远。奇怪,这里也能听到人间的声音?那是谁呀?我倒要看一看。他吃力地撑开眼帘,只见一个仙女正在不断亲吻自己,每一下都是那么轻柔,那么甜蜜。
“这位仙女一定很美,我要看看,我要看看她的面容。”夏苍竭力睁大眼睛想看个究竟,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仙女的面庞依旧模模糊糊隐在云中,他急得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我要看看你”。仙女果真听到了,从云彩中现身了,越来越清晰,越来清晰——是婉兮。“婉兮在亲我!”夏苍心头一热连忙要坐起来,可这哪办得到,只是微微欠了下身又躺下了。
“别动,你中毒了,夫人正给你疗伤呢。”
“中毒,疗伤?”夏苍茫然地小声重复着一下惊醒了,他明白了,这是王婉兮用嘴吸毒来救自己。
“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宁愿我死也不能让你冒一点危险!”他拼命地喊,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昏过去了。
抢救终于结束了,王婉兮缝完最后一针人一晃险些瘫倒在地下,急忙按住床沿稳住身子。她白晢的脸上满是污血,藕荷色的长裙被染上处处殷红。这时王婉兮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和后背早已湿透了。
“他没事了吧?”陈龙关切地问
王婉兮顾不上洗脸匆匆用手巾擦几下手,拔出钢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边写边说:“多派些人马上到城里所有药房找这几样东西,夏公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全靠它了。”
“有这么严重?”
“要快,如果晚饭前回不来,或是缺了一味,我也救不了他了。”王婉兮眼里闪着泪花,她深知毒素已然侵入血液了,刚才的处置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不过让毒性晚一些发作而已,如果不能及时用药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讲到这里太爷爷突然问:“你说,这世上什么东西能叫人死不瞑目呢?”
老人家突然抛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一下楞住了,这该怎么回答呀?有的人撇不下妻儿老小;有的人思念故里为客死他乡遗恨;对了,还有像窦娥那样的——含冤负屈——当然死不瞑目啦。哎呀,多了去了,哪能用一句话说得清呢?
“说到底无非是“爱”“恨”两个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太爷爷叹了口气。
我一句也听不懂,你想我还不到十五岁,能明白什么?只是一脸茫然。
“这话出自金刚经,千情万物皆由心起,世上能有几人参透?”老人家停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地说,“‘生离死别千秋恨,莫道痴人尽少年’人那,爱恨至深不能自拔,到死也闭不上眼那。”
太爷爷一席话我似懂非懂,只是听出来他心中感伤,这感伤由何而来呢,我隐隐约约感到一定与夏苍和王婉兮有关。
爱恨之心,人皆有之。王婉兮微微侧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夏家人她恨了十几年,可如今她揪心一样痛,刚刚寻回的亲人难道马上又要失去吗?两行泪水从她脸上无声地滑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一声,是李副官来了。
“哦,李树安,有事吗?”王婉兮用手帕擦去腮边的泪痕,轻声问。
“我在想那个凶手是谁。夫人,我们出发以后陆方晓带了几个人走?”
“就他们夫妇两个哎呀,一定是那个车夫,快去找他!”
“我搜过了,不在船上。”李树安后悔不迭,“都怪我大意,早该把他看起来。”
两个人正在说话,舱门一响陈龙气喘吁吁撞了进来。
“怎么样?”王婉兮嗖一下站起来。
“”
“你倒是说话呀!”
陈龙脸色煞白:“城里就一家药铺,都烧光了。”
“什么?”
“说是前天夜里隔壁油坊起火连带把它也烧了。”
王婉兮一阵晕眩几乎要栽倒在地,陈龙一把将她扶住:“夫人别急,办法一定会有的。”
王婉兮默默地摇摇头,心都要碎了。
“夫人你看。”陈龙惊叫了一声。
只见夏苍身子猛然抽搐一下嘴唇和眼睛开始肿胀,,惨白的面容慢慢灰暗下来。泪眼模糊中王婉兮仿佛看到从远处缓缓飘过来一片淡淡的乌云,那乌云越来越近c越来越浓,似乎想要吞没眼前的一切。她紧抿住哆嗦不停的嘴唇,极力想抑制住颤抖,“看不清,看不清,”她喊着,可那声音就在胸膛c在喉咙里被堵住,怎么也发不出来,王婉兮飞快抬起手臂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这回她看清楚了,那漫天乌云正在慢慢爬上夏苍的脸颊,如同一片逐渐扩大的阴影企图完全遮住原本那么阳光青春的面庞。这是在十里坡初遇的人吗?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哪去了?那像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哪去了?王婉兮鼻子一酸,只觉一股遏不住的热流从心里c从胸膛像火山喷发一样涌了出来,双唇再也无法抿住——她失声痛哭了,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抽动,轻轻地c轻轻地啜泣着。她是医生,她明白这是毒性发作的征兆,顶多再过一个时辰人就完了。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主啊,万能的主啊,你救救他,救救他吧”王婉兮的心在滴血,默默地呼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们一言不发围在床前束手无策。夏苍为人正直豪爽,督军署的青年军官没有不同他好的,李树安与他更是莫逆之交,眼看着好朋友命在旦夕他心如刀绞,
“真的没救了?真的没救了?”他眼里噙着泪花默念着,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猛然站住,“马上去梧州!”
“梧州?”王婉兮苦笑着摇摇头“还有百里水路,太远了,来不及了。”
“太远?”一句话点醒了他,“潭东,去潭东!”
李树安兴奋得喊起来,所有的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我把这都忘了,广西蛇多,军医官手里都有解毒丸药。混成旅有一个团正在三宝顶一带剿匪,团部驻在潭东镇,团长和我是老乡,熟得很。”
“离这儿有多远?”
“顶多二十里。”
王婉兮一听激动得声音都颤了:“我和你一起去。”
说走就走,两个人一路狂奔,仅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潭东。飞马闯入军营。
几个卫兵慌忙追过来:“哪部分呢?”
李树安翻身下马,“你们团长呢?”
“在里面开会。”
一个小军官伸开双手拦住他“等等,你到底哪部分的。”
“督军署。”
“证件。”
“让开!”李树安心急如焚哪有功夫同他纠缠,一把将他推开,大步流星往屋里闯。
“站住!”
一来是职责所在,二来也是年轻气盛,那个小军官当下拔出手枪哗一下顶上膛,高举过头顶“啪”就是一枪。清脆的枪声震响了军营。
“谁打枪?”屋里快步走出个军官来。
“报告参谋长,这个人带了个女的擅闯军营。”
参谋长转脸一看立刻笑容满面:“哟,是李副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有急事。”
“好好,进屋说。”他一眼瞥见王婉兮便问,“那是谁?”
李树安贴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把个团参谋长慌得心头直跳——竟敢跟老帅的千金动枪,这还了得?他紧迈两步,挺直腰杆军靴后跟一磕“啪”一声打了个立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不知夫人驾到,恕卑职管教不严,属下”
“行了,行了,夫人马上要见团长。”
“好好,走,走。”参谋长领着两个人进了会议室。
那小军官见此情景,虽不知冲撞的是谁,但肯定是闯了大祸,吓得是面无人色,一步都挪不动了。
李副官是陆荣廷的红人,谁不巴结?一看是他团长脸都笑开了花:“哟,我的小同乡来喽。”
李树安哪有功夫寒暄:“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这位是老帅千金,夏苍遭了暗算危在旦夕,夫人正在抢救,药不全到你这儿找找。”
“夏苍?!军医官,马上陪夫人去。”
夏苍是陆荣廷心腹爱将,军中谁人不知,听到这个凶信屋里一阵骚动。李树安将团长拉过一旁,低低的声音把经过讲了一遍:“你马上将情况电告桂林,下一步怎么办请老帅明示。”
“好好,我马上办,你还有什么要求?”
“立刻设卡,严格盘查每一个去往容县方向的人。”
“你的目标是——”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魁梧,左眼下有块铜钱大的青痣;另外就是陆方晓和蓝玉婷,这两个你都认识就不用我说了。”
“好,我明白。”
李树安心思慎密,一句一句交代,团长侧耳听着频频点头。两个人正在商议王婉兮快步走进来:“团长,药找到了,我替夏苍谢谢你,救人要紧我就不耽搁了,活命之恩容后再报。李副官,走。”
李树安一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那我就不等了,老帅回电来了麻烦你送到藤县。”
“没问题。”
李树安敬了个礼,转身就走。两匹马风驰电掣一般眨眼间回到了藤县。军中的丸药果然有效,服下大约半个时辰,夏苍不再抽搐,脸上的黑色似乎浅了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好了。”李树安长出了一口气欣喜地说。
可王婉兮心头依然沉重,她问过军医药的成分,断定这药丸充其量只能暂时抑制蛇毒扩散为继续抢救赢得些时间。如果得不到进一步治疗,毒性随时可能发作卷土重来,那会比现在凶险十分。唯一能确保夏苍性命的是尽快服用自己的方剂,然而在藤县已经是不可能了,怎么办?只有两条路,往前走——去梧州;往后退——回容县,可无论怎么选择只怕都来不及了,王婉兮束手无策忍住泪水别过脸去,心中默默地呼喊:樊伯呀樊伯你在就好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报告,”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桂林回电。”
李树安接过来扫了一眼:“叫我们返回容县。”
“可回容县是逆水行舟,只怕”
“你别担心,”李树安弹了弹手里的电报,“大帅料事如神,早知您心想什么,他说这种药可保夏苍一天一夜安然无恙。”
“有把握吗?”
“咱们老帅是绿林出身,江湖上这些阴招岂能难得住他?这解毒丸用的就是老帅的方子,他心中有数。”
王婉兮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马上开船。“
“稍等一等,老帅从混成旅调了一个特务排给我们以防不测,队伍正从潭东跑过来,我看差不多也快到了。”
“二十里地有这么快?”
李树安自信地笑了笑:“广西八山一水一分田,这些当兵的都是穷苦人出身,从小爬惯山路,别说空手就是背上个七八十斤你也追不上他。”
李树安话音刚落就见几十名士兵已跑到了码头。
“你还真说对了。”,陈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这一个排够用吗?听说陆方晓的民团有二百多人呢。”
“当然是多多益善啰,可这条船也只能搭载这么多人了,不过你放心,我可是久经沙场不会吃亏的,兄弟,你还信不过我吗。”李树安笑着拍了拍陈龙的肩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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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龙歪过头来乐着说:“夏公子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猜到他们要在双豆塘下手呢?”
“这没什么,”夏苍轻蔑地笑了笑,“我在这一带打过演习,地形很熟悉,要到马地坡必过双豆塘,从双豆塘再往前走山路窄得很马车根本就过不去,他用车干什么?明摆着要把你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这可太险了。你认出他,他就能认出你,杀人灭口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我不能不防。停一下。”夏苍说着跳下马背走到马车跟前拉开门,就见沈放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蜷在车里,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他怎么样?”
“死不了。”看押的士兵答道。
“想死没那么容易。”夏苍“砰”地一声关车门,冲陈龙一挥手,“走,把他押到桂林让老帅剥了他的皮,给你报仇。”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这容易,到了桂林你请我喝酒。”夏苍满面春风抬手拍了拍陈龙的肩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就在此刻阳光下一道白光闪过,说时迟那时快,空中飞来一把尖刀不偏不倚插进了夏苍的胸口,夏苍“呀”地喊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下手的是谁?是李阿亮。话说李阿亮站在船头望着马车远去,甲板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士兵背着枪懒洋洋地守在驾驶舱门口,午后的太阳高挂在头顶晒得人头晕眼花,那个兵躲在阴凉里军装上衣的扣子全都解开还禁不住热,不停地用帽子扇风。李阿亮的嘴角撇了一下,都说陆荣廷治军严厉看来也不怎么样,军服穿成这样也没人管管。他进了自己的舱房躺下,摸出陆方晓的亲笔书信看了起来。他本是个文盲,跟在老爷身边十几年学会了看书写字,读罢信他用手弹了弹信纸,嘀咕了一句:“但愿你用不上。”
沈放的枪法他是心中有数的,况且陈龙这小子还蒙在鼓里全无防备,得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可一颗心就是踏实不下来,脑子里东想西想乱成一锅粥。猛然间他眉头一皱坐了起来,不对呀,才到藤县的时候船头船尾都有双岗,现在怎么才见一个兵?李阿亮疑惑地走出舱房四处察看,不看犹可一看是大吃一惊,后甲板的战马竟少了七八匹!
“怪不得不见人影,原来卫队下船了。”李阿亮为人谨慎立刻警觉起来,“如果是逛街巴掌大个县城也用不着牵马呀,不好,不会是陈龙半路要对老爷下手吧?”李阿亮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这个情况老爷一定不知道。他越想越不放心急得六神无主暗叫自己千万不能慌,见四下没有人他倒背双手佯装闲逛,若无其事地慢慢下了船,转过一个弯拐进小街立刻加快脚步直奔容州粮栈,打了声招呼牵出一匹马飞奔永安门,这永安门原是藤州古城的西门,岁月沧桑如今早已荡然无存了。西门外大道旁有座不高的小山坡,当地人都把它叫做枉死岗。咸丰年间太平军同清朝的一支队伍在这里有过一场恶仗,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后来全都埋在这儿。民间传说人死无完尸就不能转世托生,所以这一带会有无头的野鬼出没找脑袋。,不管信不信没人愿意上这儿来,久而久之这个小山岗上树木参天c杂草丛生更显得阴森恐怖。什么鬼不鬼的李阿亮哪怕这个,三脚两步爬上去藏起来盯着远方,心里七上八下。藤县他很熟,岗下这条道是从双豆塘回城的必经之路,如果单是老爷马车回来就没事,如果跟着有卫队那就是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夏苍和陈龙的车马由远而近到了,正好停在面前,两个人说话听得清清楚楚。没错,老爷被他们抓住了!刹那间李阿亮惊得如同五雷轰顶。要知道他12岁就成了孤儿,孤苦伶仃流落江湖,后来又身陷匪窟,是陆方晓把他从深山老林带出来,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生活,再也不用为衣食搏命,这么多年过去李阿亮早已把陆府当成了自己的家,陆方晓的恩情今生今世难忘。听到夏苍说要剥了老爷皮,一股怒火冲到头顶,脸涨得通红,他想也不想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飞刀撒手便甩了出去。前面说过,飞刀是李阿亮的家传绝技,居高临下十步之遥焉有不中之理,眼看着夏苍应声倒地,他后退几步纵身一跳不偏不倚正落在马背上,两腿一夹飞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发突然,坡下一行人登时就乱了,“有剌客!”,“别让他跑了!”,人们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别追了我知道是谁”夏苍忍住剧痛艰难地说。
“救人要紧,”陈龙急忙说,“咱们快走!”
几里地眨眼就到,众人七手八脚慌慌张张地把夏苍抬上船,王婉兮见了大吃一惊扯住陈龙:“怎么回事?”
“一会儿再说,先救人!”
“陈龙留下,其他人出去。”王婉兮边洗手边吩咐。
“我们在西门外歇歇马,没说两句话从山坡上就飞来一刀。”陈龙边说话边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夏苍的上衣剪开。”
“什么人干的?”
“没抓住,不知道。”
王婉兮俯身察看伤情。
“怎么样?”陈龙急切地问。
“我看这把刀入胸不深,只是皮肉伤不会有危险。”
陈龙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养几天就好了。”
王婉兮轻轻地把飞刀拔起来,一股黑血从伤口涌出,“呀!”她惊叫一声,脸色当时就变了。
“怎么啦?”
王婉兮把凶器举到陈龙面前,一股腥臭的气味立刻钻入他的鼻孔。
“有毒!”陈龙惊得大叫了一声。
“是蛇毒,快给我倒碗水!”
王婉兮毫不犹豫俯下身来,双唇贴住伤口屏气一吸,跟着歪头一口污血吐到地下,她用清水漱了下嘴再吸陈龙惊呆了,这太危险了!
“让我来!”他大喊一声,伸出手去夺水碗。
王婉兮一把将陈龙搪开,看都没看他,又俯身到伤口上,她很清楚,现在要分秒必争不容推让,稍一耽误毒气归心就完了,她不许这个年轻人死,绝不能,哪怕要付出自己生命。
夏苍躺在王婉兮的床上一动不动,蛇毒已在体内蠢蠢欲动了,但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他觉得自己是一只鹰正在天空盘旋,翅膀一动不动任由那和熙的春风托举自己,穿越一层又一层的白云,一直向上越飞越高,直往天国而去,稀疏的星星不断从身边擦过,终于他发现自己已完全置身于灿烂的星空之中了,原来那里并不是一团黑暗,而是那么明亮,那么温暖,他想伸出手去抚摸拂面而过的一颗颗可爱的星星,可是却动不了,不知谁轻轻按住了他的双臂,在耳边温柔地说:“别动,你飞累了,睡吧,睡吧,听话”
“是啊,我真累了。”夏苍喃喃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听到人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微弱,那么遥远。奇怪,这里也能听到人间的声音?那是谁呀?我倒要看一看。他吃力地撑开眼帘,只见一个仙女正在不断亲吻自己,每一下都是那么轻柔,那么甜蜜。
“这位仙女一定很美,我要看看,我要看看她的面容。”夏苍竭力睁大眼睛想看个究竟,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仙女的面庞依旧模模糊糊隐在云中,他急得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我要看看你”。仙女果真听到了,从云彩中现身了,越来越清晰,越来清晰——是婉兮。“婉兮在亲我!”夏苍心头一热连忙要坐起来,可这哪办得到,只是微微欠了下身又躺下了。
“别动,你中毒了,夫人正给你疗伤呢。”
“中毒,疗伤?”夏苍茫然地小声重复着一下惊醒了,他明白了,这是王婉兮用嘴吸毒来救自己。
“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宁愿我死也不能让你冒一点危险!”他拼命地喊,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昏过去了。
抢救终于结束了,王婉兮缝完最后一针人一晃险些瘫倒在地下,急忙按住床沿稳住身子。她白晢的脸上满是污血,藕荷色的长裙被染上处处殷红。这时王婉兮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和后背早已湿透了。
“他没事了吧?”陈龙关切地问
王婉兮顾不上洗脸匆匆用手巾擦几下手,拔出钢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边写边说:“多派些人马上到城里所有药房找这几样东西,夏公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全靠它了。”
“有这么严重?”
“要快,如果晚饭前回不来,或是缺了一味,我也救不了他了。”王婉兮眼里闪着泪花,她深知毒素已然侵入血液了,刚才的处置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不过让毒性晚一些发作而已,如果不能及时用药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讲到这里太爷爷突然问:“你说,这世上什么东西能叫人死不瞑目呢?”
老人家突然抛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一下楞住了,这该怎么回答呀?有的人撇不下妻儿老小;有的人思念故里为客死他乡遗恨;对了,还有像窦娥那样的——含冤负屈——当然死不瞑目啦。哎呀,多了去了,哪能用一句话说得清呢?
“说到底无非是“爱”“恨”两个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太爷爷叹了口气。
我一句也听不懂,你想我还不到十五岁,能明白什么?只是一脸茫然。
“这话出自金刚经,千情万物皆由心起,世上能有几人参透?”老人家停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地说,“‘生离死别千秋恨,莫道痴人尽少年’人那,爱恨至深不能自拔,到死也闭不上眼那。”
太爷爷一席话我似懂非懂,只是听出来他心中感伤,这感伤由何而来呢,我隐隐约约感到一定与夏苍和王婉兮有关。
爱恨之心,人皆有之。王婉兮微微侧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夏家人她恨了十几年,可如今她揪心一样痛,刚刚寻回的亲人难道马上又要失去吗?两行泪水从她脸上无声地滑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一声,是李副官来了。
“哦,李树安,有事吗?”王婉兮用手帕擦去腮边的泪痕,轻声问。
“我在想那个凶手是谁。夫人,我们出发以后陆方晓带了几个人走?”
“就他们夫妇两个哎呀,一定是那个车夫,快去找他!”
“我搜过了,不在船上。”李树安后悔不迭,“都怪我大意,早该把他看起来。”
两个人正在说话,舱门一响陈龙气喘吁吁撞了进来。
“怎么样?”王婉兮嗖一下站起来。
“”
“你倒是说话呀!”
陈龙脸色煞白:“城里就一家药铺,都烧光了。”
“什么?”
“说是前天夜里隔壁油坊起火连带把它也烧了。”
王婉兮一阵晕眩几乎要栽倒在地,陈龙一把将她扶住:“夫人别急,办法一定会有的。”
王婉兮默默地摇摇头,心都要碎了。
“夫人你看。”陈龙惊叫了一声。
只见夏苍身子猛然抽搐一下嘴唇和眼睛开始肿胀,,惨白的面容慢慢灰暗下来。泪眼模糊中王婉兮仿佛看到从远处缓缓飘过来一片淡淡的乌云,那乌云越来越近c越来越浓,似乎想要吞没眼前的一切。她紧抿住哆嗦不停的嘴唇,极力想抑制住颤抖,“看不清,看不清,”她喊着,可那声音就在胸膛c在喉咙里被堵住,怎么也发不出来,王婉兮飞快抬起手臂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这回她看清楚了,那漫天乌云正在慢慢爬上夏苍的脸颊,如同一片逐渐扩大的阴影企图完全遮住原本那么阳光青春的面庞。这是在十里坡初遇的人吗?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哪去了?那像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哪去了?王婉兮鼻子一酸,只觉一股遏不住的热流从心里c从胸膛像火山喷发一样涌了出来,双唇再也无法抿住——她失声痛哭了,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抽动,轻轻地c轻轻地啜泣着。她是医生,她明白这是毒性发作的征兆,顶多再过一个时辰人就完了。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主啊,万能的主啊,你救救他,救救他吧”王婉兮的心在滴血,默默地呼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们一言不发围在床前束手无策。夏苍为人正直豪爽,督军署的青年军官没有不同他好的,李树安与他更是莫逆之交,眼看着好朋友命在旦夕他心如刀绞,
“真的没救了?真的没救了?”他眼里噙着泪花默念着,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猛然站住,“马上去梧州!”
“梧州?”王婉兮苦笑着摇摇头“还有百里水路,太远了,来不及了。”
“太远?”一句话点醒了他,“潭东,去潭东!”
李树安兴奋得喊起来,所有的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我把这都忘了,广西蛇多,军医官手里都有解毒丸药。混成旅有一个团正在三宝顶一带剿匪,团部驻在潭东镇,团长和我是老乡,熟得很。”
“离这儿有多远?”
“顶多二十里。”
王婉兮一听激动得声音都颤了:“我和你一起去。”
说走就走,两个人一路狂奔,仅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潭东。飞马闯入军营。
几个卫兵慌忙追过来:“哪部分呢?”
李树安翻身下马,“你们团长呢?”
“在里面开会。”
一个小军官伸开双手拦住他“等等,你到底哪部分的。”
“督军署。”
“证件。”
“让开!”李树安心急如焚哪有功夫同他纠缠,一把将他推开,大步流星往屋里闯。
“站住!”
一来是职责所在,二来也是年轻气盛,那个小军官当下拔出手枪哗一下顶上膛,高举过头顶“啪”就是一枪。清脆的枪声震响了军营。
“谁打枪?”屋里快步走出个军官来。
“报告参谋长,这个人带了个女的擅闯军营。”
参谋长转脸一看立刻笑容满面:“哟,是李副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有急事。”
“好好,进屋说。”他一眼瞥见王婉兮便问,“那是谁?”
李树安贴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把个团参谋长慌得心头直跳——竟敢跟老帅的千金动枪,这还了得?他紧迈两步,挺直腰杆军靴后跟一磕“啪”一声打了个立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不知夫人驾到,恕卑职管教不严,属下”
“行了,行了,夫人马上要见团长。”
“好好,走,走。”参谋长领着两个人进了会议室。
那小军官见此情景,虽不知冲撞的是谁,但肯定是闯了大祸,吓得是面无人色,一步都挪不动了。
李副官是陆荣廷的红人,谁不巴结?一看是他团长脸都笑开了花:“哟,我的小同乡来喽。”
李树安哪有功夫寒暄:“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这位是老帅千金,夏苍遭了暗算危在旦夕,夫人正在抢救,药不全到你这儿找找。”
“夏苍?!军医官,马上陪夫人去。”
夏苍是陆荣廷心腹爱将,军中谁人不知,听到这个凶信屋里一阵骚动。李树安将团长拉过一旁,低低的声音把经过讲了一遍:“你马上将情况电告桂林,下一步怎么办请老帅明示。”
“好好,我马上办,你还有什么要求?”
“立刻设卡,严格盘查每一个去往容县方向的人。”
“你的目标是——”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魁梧,左眼下有块铜钱大的青痣;另外就是陆方晓和蓝玉婷,这两个你都认识就不用我说了。”
“好,我明白。”
李树安心思慎密,一句一句交代,团长侧耳听着频频点头。两个人正在商议王婉兮快步走进来:“团长,药找到了,我替夏苍谢谢你,救人要紧我就不耽搁了,活命之恩容后再报。李副官,走。”
李树安一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那我就不等了,老帅回电来了麻烦你送到藤县。”
“没问题。”
李树安敬了个礼,转身就走。两匹马风驰电掣一般眨眼间回到了藤县。军中的丸药果然有效,服下大约半个时辰,夏苍不再抽搐,脸上的黑色似乎浅了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好了。”李树安长出了一口气欣喜地说。
可王婉兮心头依然沉重,她问过军医药的成分,断定这药丸充其量只能暂时抑制蛇毒扩散为继续抢救赢得些时间。如果得不到进一步治疗,毒性随时可能发作卷土重来,那会比现在凶险十分。唯一能确保夏苍性命的是尽快服用自己的方剂,然而在藤县已经是不可能了,怎么办?只有两条路,往前走——去梧州;往后退——回容县,可无论怎么选择只怕都来不及了,王婉兮束手无策忍住泪水别过脸去,心中默默地呼喊:樊伯呀樊伯你在就好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报告,”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桂林回电。”
李树安接过来扫了一眼:“叫我们返回容县。”
“可回容县是逆水行舟,只怕”
“你别担心,”李树安弹了弹手里的电报,“大帅料事如神,早知您心想什么,他说这种药可保夏苍一天一夜安然无恙。”
“有把握吗?”
“咱们老帅是绿林出身,江湖上这些阴招岂能难得住他?这解毒丸用的就是老帅的方子,他心中有数。”
王婉兮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马上开船。“
“稍等一等,老帅从混成旅调了一个特务排给我们以防不测,队伍正从潭东跑过来,我看差不多也快到了。”
“二十里地有这么快?”
李树安自信地笑了笑:“广西八山一水一分田,这些当兵的都是穷苦人出身,从小爬惯山路,别说空手就是背上个七八十斤你也追不上他。”
李树安话音刚落就见几十名士兵已跑到了码头。
“你还真说对了。”,陈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这一个排够用吗?听说陆方晓的民团有二百多人呢。”
“当然是多多益善啰,可这条船也只能搭载这么多人了,不过你放心,我可是久经沙场不会吃亏的,兄弟,你还信不过我吗。”李树安笑着拍了拍陈龙的肩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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