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48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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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48我想你
顾均越说。“爹地，你现在能回家吗？我有话和你说。”
“现在？”唐徵明看了一眼不远处，由着护士帮她敷药的欧俏俏，这才回答顾均越的话。“现在不行。”
“爹地，今天是星期六，你应该没事吧？”
唐徵明压低了声音。“爹地的工作，不分星期六星期天的。”
“你这么小声干嘛，是怕人听见你说话吗？”顾均越说到这里，也不跟唐徵明兜圈子了。“是怕你身边的女人听见了？怕那个天天挽着你胳膊散步的女人听见了？！”
天天挽着他胳膊散步？！“均越？！你胡说什么？”
顾均越就哼哼，“我还才没有胡说呢，你在医院里挽着一个高个子女人的胳膊，我同学都看见了！”虽然丫丫说的是，那个女人挽着唐徵明的胳膊，可是不都差不多吗？
“”唐徵明觉得头痛。
“你真的有别的女人了？！”顾均越没听见唐徵明的回答，就气愤了，爹地也不喊了，对唐徵明直呼其名。“唐徵明，你不喜欢我妈妈，你不跟我妈妈复婚的话，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儿子就是这样，对他生气了就一口一个唐徵明！
“谁说我不喜欢你妈妈了？！我会跟你妈妈复婚的，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唐徵明顿了顿，决定跟儿子坦白，毕竟这事要是误会大了，儿子真能搞出事来！“你说的那个女人，那个阿姨是我的同事。”
“唐徵明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好骗是不是？我问你，有挽着胳膊走路的男女同事吗？！”
面对儿子连珠一般的责任，唐徵明虚汗如雨，确实，哪有挽着胳膊走路的男女同事？小心翼翼地措辞。“我话还没说完呢，儿子你耐心听我说完了再发脾气好不好？”
“你说！”
“均越，很久以前，在我认识你妈妈之前，我就认识了你说的那位阿姨，而且，那个时候，她是我的未婚妻，只是后来，她被坏人抓走了，坏人撒布消息说她已经死了，后来，我和你妈妈没想到，她还活着，这次她被救出来，医生说她不能遭受刺激，而她以为我还喜欢她我和你妈妈决定，等她好点了，就告诉她真相，到那个时候，我和你妈妈就复婚了，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
事情有点复杂！顾均越一时都不能出声，原来这事妈妈知道的，难怪他说爹地是不是有别的女人这话的时候，妈妈只是摇头，一点都不吃惊。
没听见顾均越说话，唐徵明就问。“均越，你在听吗？”
顾均越的声音闷闷的，“嗯，”接着说。“那你也没必要挽着她的胳膊吧？”
“那是因为她的腿有严重的关节炎，不舒服，走路不太利索，需要人搀扶。”
欧俏俏的腿，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和潮湿，患上了很严重的创伤性关节炎，经常会痛，那天她在平地里会摔跤，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吧？前几天她实在熬不住，就由他陪着来医院了，医生看过之后说。“动手术吧。”
欧俏俏不大乐意。“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过年的，我不想躺在病床上。”
她这些年，没有好好地过过一天欢心的日子，今年过年，说什么她都要乐一乐，如果呆在病床上，还乐什么乐啊？
医生理解她的心情，就说。“那行，你先用药敷着，等过了年再动手术。”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都陪着欧俏俏来医院敷药。
原来是这样，顾均越的心里好受了一点，接着他听见唐徵明说。“均越，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碰到这位阿姨的时候，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行吗？”目前这个阶段，欧俏俏可受不得刺激。
顾均越心里又不舒服了，哼哼。“唐徵明你是不是说，如果碰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就装作不认识你？”
“不是的，均越，她知道你的存在，我只是说，你可以对她礼貌一点，喊她阿姨。”就在前一天，敷药之后的欧俏俏坐在病房里休息，突然问他。“徵明，我听人说，你有个儿子。”
他愣了一下，才点头，问她，“你都听说了？”是不是还听说了顾安然，听说了他和顾安然是假离婚，如果都听说了，也许，问题就解决了。
可惜，这只是唐徵明一厢情愿的幻想。
欧俏俏伸出修长的双臂，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是啊，我都听说了，我听说那个女人作风不好，你和她离婚了，徵明，你儿子跟着她吗？”
他很想告诉欧俏俏，我是和小丫头离婚了，但那是假离婚是假离婚！使劲憋了憋，才憋住心里的话，他无比失落地轻轻点头。“是啊，跟着她呢。”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会接他回来过年的吧？到时候，能介绍我认识他吗？”看唐徵明的神色迟疑，欧俏俏微笑，“你放心，他是你儿子，我一定会对他很好的。”她以后，也许都不能生了吧，幸好唐徵明还有儿子，否则，她都不敢坚持呆在队长的身边，她的队长这么好，她不希望以后他娶了她，就没了至亲骨肉，没有了后代。
幸好，队长有儿子，以后，她一定会将队长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一样对待的！唉，那个女人，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合格的母亲。
想到欧俏俏说的话，分明就是要和他一起过年的意思，天哪，他不想和别的人一起过年，他只想和小丫头一起过年！可他还是得优先考虑欧俏俏的感受！唐徵明郁闷得想砸死自己。
喊她阿姨？顾均越立刻说。“我喊不出！”
唐徵明降低要求。“那她喊你的时候，你对她点点头总可以吧？”
“唐徵明，我没给你捣乱就已经很好了，你还要我跟她点头？”
唐徵明又退了一步。“好吧，好吧，头你也不用点了，只要你不捣乱。”
“哼，你这么担心她，就不担心担心我妈妈？！”
“”担心欧俏俏吗？倒不如说他怕背负上沉重的心灵枷锁吧？如果顾均越伤害了欧俏俏，如果欧俏俏因此唉！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唐徵明望向还在医务室里，还由着护士敷药的欧俏俏，再一次无声地叹气，有时候，他自私地想，就那么扔下欧俏俏不管了！可是这个念头刚刚闪现，他就骂自己卑鄙！
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的爱情，在欧俏俏最困难的时候，不管欧俏俏呢？！
他不能的！
安然和他约定的半年时间，到那个时候，欧俏俏应该会好起来的，她的身体，她的精神状态，比最开他见着她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他坚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几个月，真的委屈小丫头了！“你妈妈呢？”
“我妈妈？唐徵明你还记得我妈妈啊？告诉你吧，我妈妈今天在家里煲了一上午的汤，刚才给方渐离送过去了。”
小丫头给方渐离煲汤！还煲了一上午！小丫头给他煲汤的时候，都没煲过一上午！顶多半个小时就关火了！唐徵明吃醋了，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味道。“儿子，让你妈妈别跟方渐离走得太近了！”
“凭什么？你都可以和你同事走那么近，我妈妈就不能和方渐离走近了？”顾均越其实也不希望妈妈和方渐离走近的，可是面对唐徵明，他免不了要说些气话。
顾安然踏进了方渐离的公寓，这公寓她很熟悉！
之前，知道方渐离还住在这里，顾安然很吃惊，随即又释然，方渐离都能舍命救她，他不愿意搬离这里，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间公寓，记载了她和他多少的恩怨情仇啊！
移目四望，客厅里的陈设，还是和很多年前一个样子，只是有些容易破损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沙发换成了新的，电视换成了新的，但电视柜，茶几什么的还是老的东西，她注视着那缺了一块角的茶几，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和他吵架的时候，疯了一样挥舞着菜刀砍下的！
其实那一刀，她是要砍方渐离，只是不敢，所以，她将茶几当成了他，直接砍了下去。
后来，这所公寓里，就再也看不到菜刀了，连水果刀，都看不见了。
唉，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目光怔怔地，看着那茶几。
方渐离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只是温声说，“小米，坐吧。”见顾安然坐下，他拿过顾安然放在茶几上的保温盒，打开，深吸一口气。“好香，比那天的汤还要香！”他想了很多天了，今天顾安然终于送来了汤，他真的很开心！
“当然要香，我今天煲了一上午的时间。”
“安然，谢谢你！”还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没受伤之前，他以为他一辈子都等不来她的谅解，没想到，他竟然等来了这一天，那一枪，挨得真是值！
他为她挡子弹她都没说谢他，只是说原谅他了，可她只为他做了一次汤，对他好了那么一点点，他就说谢，顾安然有些心酸，看着那缺了角的茶几，她说。“茶几缺了角挺难看的，这么多年你也不换一张，真是吝啬。”
方渐离淡笑。
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不换茶几，并不是吝啬，他只是舍不得，当然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舍不得包含在缺角中的记忆。
她那一天，看着对他挺狠的，可是最终，那一刀也舍不得砍上他，只是泄愤地看向了茶几。
后来，他担心她会自残，就将那些尖锐的刀具，还有玻璃瓶子什么的，全都弄走了，而且还请了几个女佣，只要他不在，就让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那一段日子，他们打打闹闹的，虽然彼此痛恨，可还是彼此深爱！
多矛盾的日子啊！
顾安然又说，“其实这套公寓你也别住了，这里的安全也没多好。”
方渐离不以为然。“没人会绑架我，而且陈兴茂就住在我隔壁的那套公寓里。”
顾安然还不死心，“你的员工要是知道了，他们的大老板住在这种小区里，会怎么想你啊？”他一直住在这房子里，令她觉得不安，她不愿意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一直在想着她，他希望他能像她一样，重新找到自己的爱人，过他的幸福生活。
幸福生活？顾安然有些惘然，她现在的生活，算得上是幸福的吗？似乎，离幸福还有很远的距离吧？说无奈的生活，还差不多。
方渐离依旧在淡笑，笑意在他的眼里，莹莹地闪动，仿如水面跳跃的阳光，有着捉摸不定的暖和热。“我吝啬呗。”
倒好，她说的话，被他拣去用了。
顾安然只好不说话。
俩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顾安然才说。“渐离，我今天有话和你说。”
陈宝强跑了，当她听到唐徵明说，陈宝强跑了，就相当于程简怡跑了是一样的之后，她心里就恨得不行。
程简怡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就不会受到惩罚呢？老天爷为什么就这样不公平呢？
“嗯？”
“我听说，公检法的人曾经找过你，要你出面指证程简怡那天带着枪闯进芳华集团的秘书室，其实是要杀我的真相。”
方渐离的脸部线条，突然就绷紧了。“小米，你今天给我煲汤，来找我，又是为了给他们当说客吗？”
他的脸色这样难看，看着她就“渐离，不是的，我来找你，当然不是为了这事，不过程简怡那人，你也知道的，我真的很恨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被卖进淫船，如果不是她，我母亲不会被投掷在地牢里。”
是啊，如果不是母亲，他和安然的孩子，不会就那么没了，如果不是母亲，安然也不会被绑架，如果不是母亲，他和安然，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挺恨母亲的，可是再恨，那还是他的母亲。
方渐离祈求地看着顾安然。“小米，我知道我妈妈这个人很不好，她罪大恶极，可是她再罪大恶极，那也是我妈妈，怀孕十个月将我生下来的妈妈，那些年，她辛辛苦苦地将我拉扯大，所以，你别逼我好吗？”
是啊，谁又能忍心将生他养他的母亲置于死地呢？她理解方渐离，他不愿意，那就算了，总有一天，唐徵明能将程简怡绳之以法的，唐徵明答应过她的！
顾安然站起来。
方渐离看着她，“你要走了吗？”他们刚才的谈话，他的拒绝，让安然难受了吧？
“是啊。”
“等会儿吧，我汤还没喝完呢。”碗里的汤，他只喝了一点点，方渐离低头，又开始喝汤。
不过他喝汤的速度好慢，非常慢，显然是不想顾安然早走。
有这么喝汤的吗？这是喝酒呢还是喝汤？顾安然盯着他。
方渐离假装看不懂顾安然的眼神，忽然说。“小米，要不要去阳台上看看你的老朋友？”
阳台上，她的老朋友？！“什么啊？”
“你养的小乌龟！”
顾安然有些惊喜。“马甲还在？！”
有八年了吧？
那只小乌龟，是她和方渐离出去玩，在一条小溪里，她翻开一块石头找到的，她将小乌龟捡回来，养在了一只小小的鱼缸里，那个时候，乌龟比一只火柴盒还小一点。
“当然在。”
顾安然起身去了阳台，方渐离捧着汤碗，跟在她身后。
乌龟长大了，和一只光盘差不多大小，小小的鱼缸，也换成了现在方形的大鱼缸，鱼缸里有水草飘摇，有石子，还有一个小型的桥，一根增氧用的小管子，通在水里面“嘟嘟”地直冒气泡，除了这些，旁边，还有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装置。
顾安然有些好奇，伸手指了指。“这是干什么的？”
方渐离笑。“是加热用的，这乌龟冬眠的时间比较长，我查阅了资料，说是乌龟冬眠的时间太长，有可能在睡梦中就饿死了，所以，我弄了个加热装置，让它冬眠的时间少一点。”这是小米的宠物，那个时候，他总是想着，小米不能回来，天天能看着小米的宠物，也是好的。
这样一只豪华的玻璃水箱，用来养一只其貌不扬的乌龟，实在有点浪费。“怎么不养鱼？”
方渐离说。“养了，不过都成了马甲的盘中餐。”
马甲是她给乌龟起的名字，本来她一直喊乌龟小草，可是方渐离说。“这也太没个性了，，你在石头缝里捡的，怎么能叫小草呢？要不叫石头吧？”
“石一样的没个性。”
所以，他们俩一个坚持叫石头，一个坚持叫乌龟小草，直到那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看了赵本山的小品钟点工，被逗乐了的顾安然忽然说。“要不我们的乌龟叫马甲吧？”
方渐离欣然同意。
就这样，俩人养的这只乌龟，正式改名马甲。
她还记得，这只乌龟小的时候，背上的纹路并没有凸起，但现在，凸起得十分明显，也是，这么多年了，尽管乌龟生长缓慢，可还是变化了。
就如她和方渐离，她一度十分爱他，后来，她又开始恨他，恨得那样入骨，可现在，她不恨他了。
后面的颈项处，似乎有微热的气息，喷洒其上。
方渐离靠得她太近了，近到了突破心理防线的距离。
顾安然的身形，有些僵硬。
呼吸渐渐炙热，方渐离终于出声。“小米？”
她不敢回头。
“小米。”
声音柔软如棉，包裹着她。
顾安然慢慢地回头。
他果然站得很近，他的唇，差点就贴上了她转过来的脸，顾安然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后面是大型的水箱，顾安然退无可退。
他的眼睛里，有阳光的倒影，那般火热的倒影。
有什么东西，在她和他之间崩塌。
他的呼吸，缓慢轻浅，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可是温暖，同样温暖的唇，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
霎那间，一切的记忆，痛苦的，甜蜜的，她刻意记得的，刻意遗忘的，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顾安然觉得晕眩，脚下，亦开始虚浮，仿佛暴雨中在河中飘荡的浮萍，茫然的，没有方向的，她必须抓住什么，才能保证不被水流带走。
她紧紧地抓住他。
过了这么久，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她真的已经忘记了不是吗？前几次他亲吻她，她只觉得恶心，只觉得厌恶，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她心里对她，那种刻意的排斥底下，隐藏的是什么。
他是她的初恋，一开始，都是美好的，那么美好的回忆，每一次爸爸不在家，都是他来陪她，陪她写作业，陪她聊天，就连过年，也是他陪她，想起来，那些年，他应该从来没有陪过程简怡吧？
大年三十，他都是陪她的，如果说那些都是程简怡的阴谋，她不愿意这样想，毕竟，对她来说，方渐离是她的初恋，只能追忆不能拥有的爱恋！她现在，还有唐徵明唐徵明！
顾安然如梦初醒！
用力推开方渐离。
方渐离站在她对面，还是保持着那种，仿佛要拥抱的姿势，刚才他环抱着的，是温软的，现在，都成了虚空。
良久，方渐离才放下双臂，“小米，对不起。”声音低沉轻慢，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可不就是隔了千山万水，这么多年，他们什么都错过了，一切都无可回头，她爱过的，恨过的，悔过的，怨过的青春岁月，就那么变成了追忆。
她已经选择了唐徵明，而且，她无法原谅程简怡，方渐离，却和程简怡血脉相连！
她低着头。“我要走了！”
这次她走了，以后，她大概再也不会踏进这间公寓了吧？
那只装汤的碗，被方渐离留在客厅的茶几上，里面，还剩了一些汤，已经有些凉了，可是方渐离没管这些，拿起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
将碗放进保温盒，再将保温盒的盖子盖好，递给顾安然。“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顾安然点头。“你有伤。”
提着保温盒，顾安然几乎是仓皇地，走出了方渐离的公寓，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滑上，她才无力地靠在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
发了会儿愣，顾安然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手机没有信号，她就这么捏着。
电梯门开开合合的，有人进来有人出去，顾安然却只是捏着手机发愣。
电梯终于到了楼下，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顾安然打通唐徵明的电话。
唐徵明和欧俏俏刚从医院出来，他开车送她回家。
一看到顾安然的电话，他就将车停在了路边，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欧俏俏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打开车门，他走了出去，一股寒风，灌进了车里，但随着门被关上，寒风被阻断了。
透过车门上方的玻璃窗，欧俏俏怔怔地望着在寒风中打电话的唐徵明，他这样着急地停车，这样着急地下车打电话，她心里，忍不住乱想起来。
是谁的电话呢？是他前妻的吗？
他的前妻，她没见过，可是她听说了，一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尽管特种部队的那些战友曾经告诉她，他的前妻很不地道，可是梁子琪也说过了，队长对她的前妻可好了。
她再问梁子琪，队长对他的前妻怎么好了。
梁子琪只是眼神怪怪地看着她，不肯再透漏半句。
她不甘心，再问，梁子琪就讨饶。“俏俏，你放过我吧，如果是队长知道我跟你饶舌了，他非把我给练死不成。”
她听了稍稍觉得安慰。
徵明这样，不准别人在她面前说他的前妻，是担心她心里难受吧？
唉，她以后，一定会加倍对徵明好，他在前妻那里受到的创伤，她会一一帮他抚平。
可是，他接谁的电话，非要将车停在半道上呢？而且是不准停车的地方，如果来个警察，就不太好吧？
终于接通了，顾安然急急地呼喊唐徵明的名字。“徵明？”
她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唐徵明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不安，他其实，一直都在不安来着，要知道，小丫头可是给方渐离送汤喝啊，方渐离是谁，是小丫头的初恋！所以他才会一看到是小丫头的电话，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停车了。
“嗯？”
顾安然问，“你现在能回家吗？我想见你。”很想很想见唐徵明！
她这样反常，见了方渐离之后就说想见他，唐徵里的不安愈甚。“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安然说。“我就是想见你了，你是不是不方便？”
唐徵明说。“我方便，二十分之后我会到家。”
不知道怎么搞的，鼻子有些塞，顾安然说话带了鼻音。“半个小时之后吧，我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到家。”
“小丫头？”
顾安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只听唐徵明问她。“你哭了？”
“没哭。”
那边警察已经过来了，因为唐徵明停的不是地方，敲了敲车窗，对摇下玻璃的欧俏俏说。“这里不能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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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90，创建于2013一9一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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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均越说。“爹地，你现在能回家吗？我有话和你说。”
“现在？”唐徵明看了一眼不远处，由着护士帮她敷药的欧俏俏，这才回答顾均越的话。“现在不行。”
“爹地，今天是星期六，你应该没事吧？”
唐徵明压低了声音。“爹地的工作，不分星期六星期天的。”
“你这么小声干嘛，是怕人听见你说话吗？”顾均越说到这里，也不跟唐徵明兜圈子了。“是怕你身边的女人听见了？怕那个天天挽着你胳膊散步的女人听见了？！”
天天挽着他胳膊散步？！“均越？！你胡说什么？”
顾均越就哼哼，“我还才没有胡说呢，你在医院里挽着一个高个子女人的胳膊，我同学都看见了！”虽然丫丫说的是，那个女人挽着唐徵明的胳膊，可是不都差不多吗？
“”唐徵明觉得头痛。
“你真的有别的女人了？！”顾均越没听见唐徵明的回答，就气愤了，爹地也不喊了，对唐徵明直呼其名。“唐徵明，你不喜欢我妈妈，你不跟我妈妈复婚的话，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儿子就是这样，对他生气了就一口一个唐徵明！
“谁说我不喜欢你妈妈了？！我会跟你妈妈复婚的，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唐徵明顿了顿，决定跟儿子坦白，毕竟这事要是误会大了，儿子真能搞出事来！“你说的那个女人，那个阿姨是我的同事。”
“唐徵明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好骗是不是？我问你，有挽着胳膊走路的男女同事吗？！”
面对儿子连珠一般的责任，唐徵明虚汗如雨，确实，哪有挽着胳膊走路的男女同事？小心翼翼地措辞。“我话还没说完呢，儿子你耐心听我说完了再发脾气好不好？”
“你说！”
“均越，很久以前，在我认识你妈妈之前，我就认识了你说的那位阿姨，而且，那个时候，她是我的未婚妻，只是后来，她被坏人抓走了，坏人撒布消息说她已经死了，后来，我和你妈妈没想到，她还活着，这次她被救出来，医生说她不能遭受刺激，而她以为我还喜欢她我和你妈妈决定，等她好点了，就告诉她真相，到那个时候，我和你妈妈就复婚了，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
事情有点复杂！顾均越一时都不能出声，原来这事妈妈知道的，难怪他说爹地是不是有别的女人这话的时候，妈妈只是摇头，一点都不吃惊。
没听见顾均越说话，唐徵明就问。“均越，你在听吗？”
顾均越的声音闷闷的，“嗯，”接着说。“那你也没必要挽着她的胳膊吧？”
“那是因为她的腿有严重的关节炎，不舒服，走路不太利索，需要人搀扶。”
欧俏俏的腿，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和潮湿，患上了很严重的创伤性关节炎，经常会痛，那天她在平地里会摔跤，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吧？前几天她实在熬不住，就由他陪着来医院了，医生看过之后说。“动手术吧。”
欧俏俏不大乐意。“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过年的，我不想躺在病床上。”
她这些年，没有好好地过过一天欢心的日子，今年过年，说什么她都要乐一乐，如果呆在病床上，还乐什么乐啊？
医生理解她的心情，就说。“那行，你先用药敷着，等过了年再动手术。”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都陪着欧俏俏来医院敷药。
原来是这样，顾均越的心里好受了一点，接着他听见唐徵明说。“均越，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碰到这位阿姨的时候，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行吗？”目前这个阶段，欧俏俏可受不得刺激。
顾均越心里又不舒服了，哼哼。“唐徵明你是不是说，如果碰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就装作不认识你？”
“不是的，均越，她知道你的存在，我只是说，你可以对她礼貌一点，喊她阿姨。”就在前一天，敷药之后的欧俏俏坐在病房里休息，突然问他。“徵明，我听人说，你有个儿子。”
他愣了一下，才点头，问她，“你都听说了？”是不是还听说了顾安然，听说了他和顾安然是假离婚，如果都听说了，也许，问题就解决了。
可惜，这只是唐徵明一厢情愿的幻想。
欧俏俏伸出修长的双臂，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是啊，我都听说了，我听说那个女人作风不好，你和她离婚了，徵明，你儿子跟着她吗？”
他很想告诉欧俏俏，我是和小丫头离婚了，但那是假离婚是假离婚！使劲憋了憋，才憋住心里的话，他无比失落地轻轻点头。“是啊，跟着她呢。”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会接他回来过年的吧？到时候，能介绍我认识他吗？”看唐徵明的神色迟疑，欧俏俏微笑，“你放心，他是你儿子，我一定会对他很好的。”她以后，也许都不能生了吧，幸好唐徵明还有儿子，否则，她都不敢坚持呆在队长的身边，她的队长这么好，她不希望以后他娶了她，就没了至亲骨肉，没有了后代。
幸好，队长有儿子，以后，她一定会将队长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一样对待的！唉，那个女人，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合格的母亲。
想到欧俏俏说的话，分明就是要和他一起过年的意思，天哪，他不想和别的人一起过年，他只想和小丫头一起过年！可他还是得优先考虑欧俏俏的感受！唐徵明郁闷得想砸死自己。
喊她阿姨？顾均越立刻说。“我喊不出！”
唐徵明降低要求。“那她喊你的时候，你对她点点头总可以吧？”
“唐徵明，我没给你捣乱就已经很好了，你还要我跟她点头？”
唐徵明又退了一步。“好吧，好吧，头你也不用点了，只要你不捣乱。”
“哼，你这么担心她，就不担心担心我妈妈？！”
“”担心欧俏俏吗？倒不如说他怕背负上沉重的心灵枷锁吧？如果顾均越伤害了欧俏俏，如果欧俏俏因此唉！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唐徵明望向还在医务室里，还由着护士敷药的欧俏俏，再一次无声地叹气，有时候，他自私地想，就那么扔下欧俏俏不管了！可是这个念头刚刚闪现，他就骂自己卑鄙！
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的爱情，在欧俏俏最困难的时候，不管欧俏俏呢？！
他不能的！
安然和他约定的半年时间，到那个时候，欧俏俏应该会好起来的，她的身体，她的精神状态，比最开他见着她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他坚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几个月，真的委屈小丫头了！“你妈妈呢？”
“我妈妈？唐徵明你还记得我妈妈啊？告诉你吧，我妈妈今天在家里煲了一上午的汤，刚才给方渐离送过去了。”
小丫头给方渐离煲汤！还煲了一上午！小丫头给他煲汤的时候，都没煲过一上午！顶多半个小时就关火了！唐徵明吃醋了，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味道。“儿子，让你妈妈别跟方渐离走得太近了！”
“凭什么？你都可以和你同事走那么近，我妈妈就不能和方渐离走近了？”顾均越其实也不希望妈妈和方渐离走近的，可是面对唐徵明，他免不了要说些气话。
顾安然踏进了方渐离的公寓，这公寓她很熟悉！
之前，知道方渐离还住在这里，顾安然很吃惊，随即又释然，方渐离都能舍命救她，他不愿意搬离这里，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间公寓，记载了她和他多少的恩怨情仇啊！
移目四望，客厅里的陈设，还是和很多年前一个样子，只是有些容易破损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沙发换成了新的，电视换成了新的，但电视柜，茶几什么的还是老的东西，她注视着那缺了一块角的茶几，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和他吵架的时候，疯了一样挥舞着菜刀砍下的！
其实那一刀，她是要砍方渐离，只是不敢，所以，她将茶几当成了他，直接砍了下去。
后来，这所公寓里，就再也看不到菜刀了，连水果刀，都看不见了。
唉，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目光怔怔地，看着那茶几。
方渐离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只是温声说，“小米，坐吧。”见顾安然坐下，他拿过顾安然放在茶几上的保温盒，打开，深吸一口气。“好香，比那天的汤还要香！”他想了很多天了，今天顾安然终于送来了汤，他真的很开心！
“当然要香，我今天煲了一上午的时间。”
“安然，谢谢你！”还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没受伤之前，他以为他一辈子都等不来她的谅解，没想到，他竟然等来了这一天，那一枪，挨得真是值！
他为她挡子弹她都没说谢他，只是说原谅他了，可她只为他做了一次汤，对他好了那么一点点，他就说谢，顾安然有些心酸，看着那缺了角的茶几，她说。“茶几缺了角挺难看的，这么多年你也不换一张，真是吝啬。”
方渐离淡笑。
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不换茶几，并不是吝啬，他只是舍不得，当然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舍不得包含在缺角中的记忆。
她那一天，看着对他挺狠的，可是最终，那一刀也舍不得砍上他，只是泄愤地看向了茶几。
后来，他担心她会自残，就将那些尖锐的刀具，还有玻璃瓶子什么的，全都弄走了，而且还请了几个女佣，只要他不在，就让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那一段日子，他们打打闹闹的，虽然彼此痛恨，可还是彼此深爱！
多矛盾的日子啊！
顾安然又说，“其实这套公寓你也别住了，这里的安全也没多好。”
方渐离不以为然。“没人会绑架我，而且陈兴茂就住在我隔壁的那套公寓里。”
顾安然还不死心，“你的员工要是知道了，他们的大老板住在这种小区里，会怎么想你啊？”他一直住在这房子里，令她觉得不安，她不愿意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一直在想着她，他希望他能像她一样，重新找到自己的爱人，过他的幸福生活。
幸福生活？顾安然有些惘然，她现在的生活，算得上是幸福的吗？似乎，离幸福还有很远的距离吧？说无奈的生活，还差不多。
方渐离依旧在淡笑，笑意在他的眼里，莹莹地闪动，仿如水面跳跃的阳光，有着捉摸不定的暖和热。“我吝啬呗。”
倒好，她说的话，被他拣去用了。
顾安然只好不说话。
俩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顾安然才说。“渐离，我今天有话和你说。”
陈宝强跑了，当她听到唐徵明说，陈宝强跑了，就相当于程简怡跑了是一样的之后，她心里就恨得不行。
程简怡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就不会受到惩罚呢？老天爷为什么就这样不公平呢？
“嗯？”
“我听说，公检法的人曾经找过你，要你出面指证程简怡那天带着枪闯进芳华集团的秘书室，其实是要杀我的真相。”
方渐离的脸部线条，突然就绷紧了。“小米，你今天给我煲汤，来找我，又是为了给他们当说客吗？”
他的脸色这样难看，看着她就“渐离，不是的，我来找你，当然不是为了这事，不过程简怡那人，你也知道的，我真的很恨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被卖进淫船，如果不是她，我母亲不会被投掷在地牢里。”
是啊，如果不是母亲，他和安然的孩子，不会就那么没了，如果不是母亲，安然也不会被绑架，如果不是母亲，他和安然，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挺恨母亲的，可是再恨，那还是他的母亲。
方渐离祈求地看着顾安然。“小米，我知道我妈妈这个人很不好，她罪大恶极，可是她再罪大恶极，那也是我妈妈，怀孕十个月将我生下来的妈妈，那些年，她辛辛苦苦地将我拉扯大，所以，你别逼我好吗？”
是啊，谁又能忍心将生他养他的母亲置于死地呢？她理解方渐离，他不愿意，那就算了，总有一天，唐徵明能将程简怡绳之以法的，唐徵明答应过她的！
顾安然站起来。
方渐离看着她，“你要走了吗？”他们刚才的谈话，他的拒绝，让安然难受了吧？
“是啊。”
“等会儿吧，我汤还没喝完呢。”碗里的汤，他只喝了一点点，方渐离低头，又开始喝汤。
不过他喝汤的速度好慢，非常慢，显然是不想顾安然早走。
有这么喝汤的吗？这是喝酒呢还是喝汤？顾安然盯着他。
方渐离假装看不懂顾安然的眼神，忽然说。“小米，要不要去阳台上看看你的老朋友？”
阳台上，她的老朋友？！“什么啊？”
“你养的小乌龟！”
顾安然有些惊喜。“马甲还在？！”
有八年了吧？
那只小乌龟，是她和方渐离出去玩，在一条小溪里，她翻开一块石头找到的，她将小乌龟捡回来，养在了一只小小的鱼缸里，那个时候，乌龟比一只火柴盒还小一点。
“当然在。”
顾安然起身去了阳台，方渐离捧着汤碗，跟在她身后。
乌龟长大了，和一只光盘差不多大小，小小的鱼缸，也换成了现在方形的大鱼缸，鱼缸里有水草飘摇，有石子，还有一个小型的桥，一根增氧用的小管子，通在水里面“嘟嘟”地直冒气泡，除了这些，旁边，还有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装置。
顾安然有些好奇，伸手指了指。“这是干什么的？”
方渐离笑。“是加热用的，这乌龟冬眠的时间比较长，我查阅了资料，说是乌龟冬眠的时间太长，有可能在睡梦中就饿死了，所以，我弄了个加热装置，让它冬眠的时间少一点。”这是小米的宠物，那个时候，他总是想着，小米不能回来，天天能看着小米的宠物，也是好的。
这样一只豪华的玻璃水箱，用来养一只其貌不扬的乌龟，实在有点浪费。“怎么不养鱼？”
方渐离说。“养了，不过都成了马甲的盘中餐。”
马甲是她给乌龟起的名字，本来她一直喊乌龟小草，可是方渐离说。“这也太没个性了，，你在石头缝里捡的，怎么能叫小草呢？要不叫石头吧？”
“石一样的没个性。”
所以，他们俩一个坚持叫石头，一个坚持叫乌龟小草，直到那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看了赵本山的小品钟点工，被逗乐了的顾安然忽然说。“要不我们的乌龟叫马甲吧？”
方渐离欣然同意。
就这样，俩人养的这只乌龟，正式改名马甲。
她还记得，这只乌龟小的时候，背上的纹路并没有凸起，但现在，凸起得十分明显，也是，这么多年了，尽管乌龟生长缓慢，可还是变化了。
就如她和方渐离，她一度十分爱他，后来，她又开始恨他，恨得那样入骨，可现在，她不恨他了。
后面的颈项处，似乎有微热的气息，喷洒其上。
方渐离靠得她太近了，近到了突破心理防线的距离。
顾安然的身形，有些僵硬。
呼吸渐渐炙热，方渐离终于出声。“小米？”
她不敢回头。
“小米。”
声音柔软如棉，包裹着她。
顾安然慢慢地回头。
他果然站得很近，他的唇，差点就贴上了她转过来的脸，顾安然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后面是大型的水箱，顾安然退无可退。
他的眼睛里，有阳光的倒影，那般火热的倒影。
有什么东西，在她和他之间崩塌。
他的呼吸，缓慢轻浅，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可是温暖，同样温暖的唇，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
霎那间，一切的记忆，痛苦的，甜蜜的，她刻意记得的，刻意遗忘的，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顾安然觉得晕眩，脚下，亦开始虚浮，仿佛暴雨中在河中飘荡的浮萍，茫然的，没有方向的，她必须抓住什么，才能保证不被水流带走。
她紧紧地抓住他。
过了这么久，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她真的已经忘记了不是吗？前几次他亲吻她，她只觉得恶心，只觉得厌恶，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她心里对她，那种刻意的排斥底下，隐藏的是什么。
他是她的初恋，一开始，都是美好的，那么美好的回忆，每一次爸爸不在家，都是他来陪她，陪她写作业，陪她聊天，就连过年，也是他陪她，想起来，那些年，他应该从来没有陪过程简怡吧？
大年三十，他都是陪她的，如果说那些都是程简怡的阴谋，她不愿意这样想，毕竟，对她来说，方渐离是她的初恋，只能追忆不能拥有的爱恋！她现在，还有唐徵明唐徵明！
顾安然如梦初醒！
用力推开方渐离。
方渐离站在她对面，还是保持着那种，仿佛要拥抱的姿势，刚才他环抱着的，是温软的，现在，都成了虚空。
良久，方渐离才放下双臂，“小米，对不起。”声音低沉轻慢，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可不就是隔了千山万水，这么多年，他们什么都错过了，一切都无可回头，她爱过的，恨过的，悔过的，怨过的青春岁月，就那么变成了追忆。
她已经选择了唐徵明，而且，她无法原谅程简怡，方渐离，却和程简怡血脉相连！
她低着头。“我要走了！”
这次她走了，以后，她大概再也不会踏进这间公寓了吧？
那只装汤的碗，被方渐离留在客厅的茶几上，里面，还剩了一些汤，已经有些凉了，可是方渐离没管这些，拿起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
将碗放进保温盒，再将保温盒的盖子盖好，递给顾安然。“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顾安然点头。“你有伤。”
提着保温盒，顾安然几乎是仓皇地，走出了方渐离的公寓，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滑上，她才无力地靠在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
发了会儿愣，顾安然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手机没有信号，她就这么捏着。
电梯门开开合合的，有人进来有人出去，顾安然却只是捏着手机发愣。
电梯终于到了楼下，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顾安然打通唐徵明的电话。
唐徵明和欧俏俏刚从医院出来，他开车送她回家。
一看到顾安然的电话，他就将车停在了路边，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欧俏俏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打开车门，他走了出去，一股寒风，灌进了车里，但随着门被关上，寒风被阻断了。
透过车门上方的玻璃窗，欧俏俏怔怔地望着在寒风中打电话的唐徵明，他这样着急地停车，这样着急地下车打电话，她心里，忍不住乱想起来。
是谁的电话呢？是他前妻的吗？
他的前妻，她没见过，可是她听说了，一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尽管特种部队的那些战友曾经告诉她，他的前妻很不地道，可是梁子琪也说过了，队长对她的前妻可好了。
她再问梁子琪，队长对他的前妻怎么好了。
梁子琪只是眼神怪怪地看着她，不肯再透漏半句。
她不甘心，再问，梁子琪就讨饶。“俏俏，你放过我吧，如果是队长知道我跟你饶舌了，他非把我给练死不成。”
她听了稍稍觉得安慰。
徵明这样，不准别人在她面前说他的前妻，是担心她心里难受吧？
唉，她以后，一定会加倍对徵明好，他在前妻那里受到的创伤，她会一一帮他抚平。
可是，他接谁的电话，非要将车停在半道上呢？而且是不准停车的地方，如果来个警察，就不太好吧？
终于接通了，顾安然急急地呼喊唐徵明的名字。“徵明？”
她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唐徵明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不安，他其实，一直都在不安来着，要知道，小丫头可是给方渐离送汤喝啊，方渐离是谁，是小丫头的初恋！所以他才会一看到是小丫头的电话，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停车了。
“嗯？”
顾安然问，“你现在能回家吗？我想见你。”很想很想见唐徵明！
她这样反常，见了方渐离之后就说想见他，唐徵里的不安愈甚。“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安然说。“我就是想见你了，你是不是不方便？”
唐徵明说。“我方便，二十分之后我会到家。”
不知道怎么搞的，鼻子有些塞，顾安然说话带了鼻音。“半个小时之后吧，我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到家。”
“小丫头？”
顾安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只听唐徵明问她。“你哭了？”
“没哭。”
那边警察已经过来了，因为唐徵明停的不是地方，敲了敲车窗，对摇下玻璃的欧俏俏说。“这里不能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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