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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哟,飞花青岩染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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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雁湖,秋暖红叶,湖碧水清,芦苇荡漾,一侧翠竹郁郁,一侧红叶如海,风景奇佳。因为这一汪湖水位于山顶,地势极高,湖中又是芦苇茂密,常有秋雁半路栖息于此,因而有‘栖雁湖’之名。

    此时在栖雁湖东侧,秋叶铺满崖,萧萧凉风从山下灌上,偏偏日入云中,越显渗皮凉意,然而在崖边的三人,虽神情各有不同,却皆是神经紧绷,燥气流淌周身,热气腾腾。

    最靠近悬崖的贺昙满额密汗,想必是被鼻子上悬的那剑尖刺激的;

    最靠近贺昙的天阳满脸怒红,想必是被刚才那阴毒的法宝刺激的;

    距离两人数步远的谢岙,虽离战况稍远,却也是满手心的汗,不断用余光瞄向林间小屋的眼角快要抽筋乱蹦。

    真是奇了,按理说此处距离那间院子并不算太远,以自家一帮师侄的耳力,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这边动静?

    毕竟贺昙也算清风观长老入室弟子,天阳这耿直性子万一吃了亏,加上此处危险数倍的地点——

    谢岙几乎破口而出喊个‘定’字。

    不行不行,那位白七少主临走前说的明白,就算吃了丹药昨日恢复了行动,这两天一神二魄依旧不稳,必须少用阳力,不用最好!

    不放心天阳一人独留在此(崖边)对峙,又不敢放大话让天阳去找其他师侄c自己在此(崖边)守着贺昙,谢岙反复纠结中,前方少年怒火已然更盛。

    “休要颠三倒四!这也都是你自找的!”天阳紧紧握住剑,双目如喷炉火,“你究竟如何得到少庄主所穿之衣?莫不是一直暗地里跟踪?”

    “那件衣服当时可不是穿在厉害至极的云少庄主身上,”贺昙冷笑一声,眼露轻蔑讥讽,“而是穿在你身旁这位榭前辈身上——”

    “师叔?”天阳一愣。

    谢岙更是大楞。

    卧槽,这货是怎么知道的?还捡了一块布料回去

    等等,布料?!那衣服只有在玉碗空间内破碎过难道这贺昙当时也在朱招派内?!

    就在这一分神刹那,贺昙忽而自袖中掏出一盒,揭开盖丢起空中,一缕黑雾窜出,凝成一面破布幡旗迎风一晃——

    尖锐啸声猛然乍响,似刀刃刮过瓦片,刺耳难当。

    下一瞬,黑风飒飒,惨雾迷迷,阴云聚合,风过数阵后,天空另一端竟是黑压压一片,犹如滚滚狂风携黑泥沙土而来。

    “不好,有妖物!师叔快去找少庄主!”天阳猛一扎子落到谢岙面前,捉起谢岙胳膊朝林间小院纵身飞跃。

    然而没出十丈,空中便传来呼啸啸之声,数百只黑鸟凄厉嘶叫而来,几乎头尾相连,黑翅连缀,遮天蔽日,阵阵腐臭之味漫山遍野。

    这些黑鸟两只脚尖利如钩,遍体毛羽藏恶气,盘旋包围谢岙两人去路,远看是一鸟一头,头似鸦类,近看却是一头四面,前后左右各有一目,四面八方通见,加之一鸟四口,每一惨鸣,便是数倍威力,高唳不止,震得谢岙耳鸣眼花,几欲口吐白沫。

    眯眼缝隙中,隐约看到数只鸦鸟振翅斜飞,打转扑袭林间小院,那小院四周空气纷纷霭霭一变,平地显出一轮闪幌瑞祥毫光的禁制来,任厉鸟如何攻击,皆如苍山磐石之稳固,丝毫不曾晃动半分。

    啧,难怪外面都成鸟山了,院中一众师侄都毫无所觉,原来是早先便布下了不受外界干扰的菡萏定风阵,看来青钧师侄果然是在里面调息静坐。

    谢岙左闪右避,色空棒勉强应付一二,却因不能施加阳力而无甚威力,只好尽量不拖天阳后腿。似是看出这边战斗力爆弱,一只鸦鸟突破剑光厉影,直冲谢岙而来。天阳登时旋身急劈,剑气凌厉刚猛,那鸦鸟贪图眼前肥肉不曾察觉,登时被剑气卷了出去,斩落湖中。

    “兹拉”

    但见原本清澈映天的水面刹那浑浊,丛丛芦苇尽数烂根化泥,水面很快翻涌冒出汩汩酸水,其上有腥臭黄烟丝丝升起,宛如一池吞尸化骨的幽暝腐水。

    “嘶”谢岙顿时惊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

    卧槽,那是什么变活水为死水的玩意?!

    “不妙”天阳咬咬牙,“师叔小心,万万不可被血水溅到——”

    少年手中长剑化作两把,越迅疾唯见缭乱残影,杀气锐不可挡。然而天阳虽剑法熟稔,急而不乱,招招萧杀,却是敌不过鸦鸟数量如此之多,更何况这鸟本就能视四面八方,又不能在近距离下砍伤,对付起来越费劲。

    “处于劣势的滋味如何?想必年少英才c天赋异禀c修为节节攀升的两位从未尝过这般苦头?”贺昙猖狂冷笑,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狠辣嫉妒。

    没尝过苦头?!

    谢岙恨不得抽这道士一棒子。

    他姥姥的,太苍山庄混乱的时候你还在道士窝里睡大觉!

    这中二道士层出不穷的法器究竟是哪里来的?!

    “也差不多了,万一那位云少庄主有所察觉,从禁制里出来,可不太妙——”贺昙两眼阴冷盯着谢岙,似乎是要把这人狼狈苦战之貌镌刻记下,方才嘴角冷勾,咬破手指,滴入盒盖。

    一只只鸦鸟登时毛翎团簇,四目充血,疯了一般猛烈攻击,天阳双剑不支,肩头双臂处处挂彩抓痕,就连谢岙也是衣衫破烂,差点见血。

    啧,看来如今状况只好拼用阳力,张开金刚罩向大部队靠拢!但愿青钧师侄的禁制能对自己二人开放

    谢岙狠了狠心,体内阳气隐隐流动。

    ‘榭公子切记,如今一神二魄不稳,若是再妄动阳气,轻则身如僵石,重则神魄离体’

    白衍临走前一番叮嘱再次浮现耳边,谢岙体内阳气霎时一滞。

    “哼就让我亲手送二位一程,再投入腐湖中,到时候连尸骨都无处可寻,也无人知道是我所为,连替你二人报仇都无法!”贺昙面上泛出狠厉阴毒,拔出随身细剑,催动法术,竟是要趁乱亲手杀了谢岙两人。

    “未必——”

    一道寒润嗓音忽然破空而来,在漫天群鸦振翅声中,好似雪拥寒山,冰击百川,屏退无数纷杂。

    随这话音落下,千万剑气荡出,刹那如万里遍飞霜,漫天落下,道道剑光淬寒,道道杀气连绵,浩荡剑气乾坤翻转,尽数淹没遮天群鸟。

    这磅礴真气如海深沉,似山压顶万钧,竟比从前涨了数倍不止。

    只见方才恶煞鸦鸟被剑气贯穿坠落后,似不堪真气醇净,凄鸣一声后,翎羽黑肉化去,唯留根根白骨。于此同时,那浮于半空的盒子受不住法力震荡,自燃灼烧成灰,其上招妖破布幡旗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你你竟然把这等法器弄坏!他他一定不会饶了我的”贺昙脸色煞白,喃喃自语,神色狂乱望着前方。

    剑光归宗之下,一人御剑落在谢岙和天阳两人身前,身如冲霄苍松稳立,若兰衣袖藏剑气,冰寒面容上竟是满覆杀气,黑眸缓缓看向贺昙。

    贺昙生生打了个冷颤,瞬间如浸修罗血水,遍体寒痛蚀骨。

    “榭师叔!”

    “天阳师兄!”

    数名弟子纵气跃湖赶了过来,围住狼狈两人,见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都松了口气。盘隋自袖中掏出补血丹药,还未递出,就见天阳脚下猛然一点c飞身离开——

    “站住!休要逃跑!”

    原来是那贺昙见情况不妙,使出道门五行之术逃离,天阳急急追去,数名弟子也连忙紧随。

    一道剑光却是更快,破空而出,逼在贺昙身前,贺昙猛然刹住脚步,双目赤突瞪着几乎贴上天灵盖骨的淬寒剑刃,双腿僵,被随后赶来的天阳等人捉个正着,顺带严防搜身,掏出不少符纸暗器c瓷瓶药丸,倒是再无其他法器。

    那边贺昙成功被擒,这边谢岙却是没有丝毫放松,鉴于身旁一臂远站着的某位师侄,谢岙大气不敢出,两眼不敢瞟,恨不得就此挖个地洞一路刨土钻回洛安城去。

    推倒自家师侄彻底吃干抹净不说,还在犯下这等滔天大孽后畏罪潜逃,此时又非主观能动性来到这里,偏偏身上又没千里符可以离开——

    谢岙两眼顿时阵阵黑。

    “师叔。”

    身旁微风浮动,若兰衣摆飘飞。

    谢岙低头严肃盯着自己袖子上几个被鸟啄出的破洞。

    “师叔——”

    惯常不染纤尘的鞋履沾着薄薄泥土,向前微微一转,立于谢岙身前。

    谢岙继续认真数着自己袖口上几个被鸟啄出的破洞。

    “师叔”

    一道轻声叹息,几欲飘散湮灭在空中,含着丝丝悠长无奈,低沉得让谢岙莫名鼻尖有些酸。

    谢岙不由抬起脑袋,两只眼睛一点点向上瞄。

    染着些许泥土的衣摆,盈风若兰衣袖,其下手掌皓白修长,再往上,一张俊颜清寒如月,双眸幽凝如夜下辉芒,浮动绵长深悠流光。

    好c好像

    貌似自家师侄没有生气?

    谢岙依旧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对上谢岙几分心虚几分忐忑不安的目光,云青钧暗暗又叹了口气,剑眉越松开,黑眸缓缓流泻星点莹光,刹那间,如细风拂絮,飞花落青岩,纷红点眉间。

    这一眼,好似刹那回到昔日青冥阁,遥遥远离练剑坪,临案抄书,安乐无忧,静谧无扰,唯有桃花芳盈满屋。

    看来青钧师侄果然没有生气!

    谢岙鉴定完毕,心头大松,嘴角咧开,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笑脸。

    “青钧师侄——”

    那咧开的弧度刚刚提高到露出四颗大牙时,又立刻僵在嘴角。

    嗯?

    青冥阁?抄书?!无扰?!!

    这c这这该不会是把自己捉回去关在青冥阁里抄一辈子经书的节奏?!

    谢岙心头大惊,脚下蹬蹬倒退两步,可是还没退出三尺远的距离,就被一只清长手掌握住了手腕。

    “师叔如今衣衫不整,这般衣着有失体统,不如即刻回庄——”

    即c即刻回庄?!

    谢岙顿时圆眼大瞪,本能觉得这次回去后,再次出来定是难于登天,连忙绞尽脑汁想借口。

    一片松软秋叶飘落,云青钧望着被自己握住手腕却没胆甩开的某师叔,唇角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翘起。

    “少庄主,这贺昙要如何处置?”天阳拎着被点了穴道的贺昙回来,甩手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伙儿都觉得应该把他拉回清风派好好溜溜,杀杀他们那臭脾气;然后再拉到那戒律最严的恒华派塔林禁地重押,恰好恒华派最近人流不断,就让天下所有门派知道此人有多歹毒!”

    贺昙一听,眼中划过浓郁怨毒,阴冷目光落在谢岙身上,突然提声道,“恐怕最先进那恒华派的,应是这位榭前辈!”

    “你——休要胡说!”天阳怒极,一脚踹翻了贺昙。

    “胡说?”贺昙跌跪在地上,头散乱,面容扭曲,大声狂笑道,“你可知他做了何事?身为一门师叔竟有断袖之癖,与同门师侄颠鸾倒凤,龌龊至啊啊!”

    一柄三尺寒剑如闪电疾出,剑光若霜,凌厉抹过贺昙咽喉。

    众弟子面色凝固,因为这柄通体流转寒光的长剑,正是古剑纯钧;出剑之人,正是极少以实剑御敌的少庄主。

    这剑痕不深不浅,位置精准,恰是皮开肉绽,贺昙双目暴突,双耳血流如注,面容狰狞吓人,只有嘶嘶空气之声,却冒不出一个字——竟是声带被断c耳膜震碎!

    众弟子悚然震惊。

    云青钧太善用剑,剑术之高常令人望尘莫及,反而利万物而不争,不到必要之时极少出手,大多是点到为止,最多一击毙命干脆利落,不想今日竟会这般狠厉骇然,用剑割喉只为断其声带,气震耳膜。

    盘隋苦笑一声,知道少庄主之意并非取其性命,于是伸手点穴止血。

    谢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挠挠头,瞅瞅昏死过去的贺昙,再看看一旁垂眸静立之人缓缓收拢寒绝之气,心中百般滋味复杂。

    青钧师侄不是为他人言语所动之人,若仅仅为了他自己,定不会使用如此手段所以是因为护着身为师叔的自己?

    不不不,也可能是为了太苍山庄之誉!没错,身为少庄主,身为下一任掌门,一定是全力保护太苍山庄的清誉,不容他人玷污!

    反复洗脑后,心中那股莫名酸涩终于褪去,谢岙大大松了口气。

    下一刻,那口气却狠狠卡在嗓子眼里。

    只见云青钧身形忽然一晃,竟是一口浓血蓦地喷出——

    “少庄主——!”

    “青钧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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