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凌霄晚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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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的火焰在微微摇曳着，那是因为楚空月的手在颤抖。
“鬼鬼啊！”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老人看见了仿佛悬停在楚空月面前的恶鬼面具。
那面具长得实在是太过于狰狞，周围的环境又颇为阴森，仿佛真的是这老屋里的鬼魂一般，当下便把老人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哈”看到这一幕，饶是楚空月身处险境，小命握在别人手上，仍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子不语怪力乱神”，圣贤犹对鬼神敬而远之，但楚空月却从来丝毫不信这世间有何鬼神。他见过了太多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作祟，但总归下手的也还是人。
只是这间屋子被世人称为“鬼屋”，老人多半也是曾被误入其中的百姓错当成了鬼魂，而如今这个自称“孤魂野鬼”的老人却以为撞了鬼被吓得坐在了地上，难免让楚空月有些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从面具中传来的是空洞呆板，槁木死灰般毫无生机的单调声线，伴随着大宅里阴森可怖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这声音中含着一丝好奇，像是奇怪楚空月刀都架在了他脖子上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装神弄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之辈，非独在下，世人皆讥笑之。”楚空月脸色渐渐放松了下来，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取他的性命，那就是有话要跟他谈，既然有谈话的余地，自然也就没必要因为慌张而自己先乱了阵脚。
“你觉得在下说得有没有道理呢，苕先生？”楚空月轻轻笑了笑，道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空气顿时寂静了下来，只有被吓坏了的老账房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声音。
面具人沉默了半晌，最后把架在楚空月脖子上的匕首缓缓收了回去。
楚空月眼前一晃，只觉得脸上拂过了一阵微风，手里端着烛火跟着摇曳了两下，眼前的黑衣面具人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了。
楚空月回头看去，只见面具人眨眼间竟然已经绕到他背后，站在了老账房的身旁。
楚空月被这鬼魅般的身法吓了一跳，心中一阵惊悚。
面具人用手刀在毫无防备的老账房颈子上轻轻劈了一下，老账房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已经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楚空月眼底闪过怒色，语气变得森寒。
“没什么，只是让他暂时睡过去了而已，我猜楚公子也不想让他听见和我的谈话。只是你突然这么慌张，难道他对你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面具人空洞的声线干笑了两声，接着把面具从脸上给拿了下来。
昏暗的灯火依然掩盖不住那对神采飞扬的眸子和白皙如玉的脸庞，正是叶凌霄。
叶凌霄眼中颇为疑惑，语气也稍稍有些气馁：“苕华的特制的面具中藏有簧片机关，可以制造出各种不同的声线，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楚空月拱手微微作揖：“天下之大，在下也是昨日有幸去了苕华的宴会，这才首次得见这般能改变人声线的奇特面具，如今又看到，自然首先想到了是你是苕华的人。再加上你的身材和昨日的苕先生极为相似，便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却直接猜中了。”
“原来你是诈我的。”叶凌霄打趣道，“可惜了这点好记性，居然只用来记了女人的身材。”
叶凌霄眼中并没有带着杀气，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楚空月微笑道：“在下自小记性便不错，记得的东西也不少。只是在下也好奇，苕先生是从哪里知晓了在下的名字？”
“你昨日不是来我那里赴宴了，我过目不忘，自然就知道了。”
昨日宾客数量不少，楚空月又是隐藏在人群末席之中，根本没有引起叶凌霄的注意。但她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神也分外认真，仿佛真如她所言一般。
“你说谎，在下昨日一直位居末席，而苕先生出场便被众宾客众星捧月般围住，又岂会特别注意到区区在下。”
楚空月微微笑着，却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叶凌霄的谎言。
“呵，真是无趣之人，”叶凌霄冷冷哼了一声，完全不因谎言被说破而显得羞愧，“刚才我一直站在你后面，听你和这位老账房说的。”
“一直？”楚空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这大宅空荡岑寂，稍稍有些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耳朵。他本来又是心思缜密的人，进入宅子后便一直小心翼翼注意着周围，他实在难以相信竟然有人一直站在他背后却毫不自知。
“呵呵，”叶凌霄冷笑着讥讽，“我要是跟着谁不想让人知道，只怕那人到死也发现不了。”
楚空月摸了摸鼻子：“那你跟踪我干嘛？”
“我跟踪你？你好大的面子。”叶凌霄闻言又好气又好笑。
这事确实是个巧合，快要入夜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穿着夜行衣离开云梦轩，飞檐走壁来到这叶府旧宅，却刚好见到了楚空月走进屋里。
她没见过楚空月，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来到这叶府旧宅，心中好奇，于是就跟着他进入了大屋，一直藏身于黑暗之中，听见了他和叶府老账房的谈话，直到他要离去的时候才突然出现。
她本来在楚空月询问当年叶府旧事之时心中就已经动了杀意，却见到他悄然滑落的泪珠，悲戚的神情，又见他赠与了老账房金铢，仿佛和老账房曾是相识，也和这件宅子的旧主曾有所关联一般，心中实在疑惑，这才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言有理，在下全身上下似乎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苕华主人惦记，那在下斗胆问一句，夤夜将至，苕先生又为何会来到在这‘城南鬼屋’？”
楚空月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他的心跳变得何等的炽烈，一直反复冲击着胸膛。非得他耗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随时可能失控的心绪。
因为她就站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现在是我在问你，”叶凌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她果然认不出我了。”楚空月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酸楚，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苕先生不是已经知道了在下的名字，难道还想再听一遍么？”
“楚空月。”叶凌霄嘴中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苕华的情报系统还算过得去，这么多年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昨日你持的是淮安王的名帖，淮安王手下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的人物？”
“天下之人何其之多，似在下这样的闲人便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尽，苕华的暗探纵然冠绝天下，难免也有纰漏的时候。”
“只怕是不小心漏了一条大鱼。”叶凌霄戏谑地看着他，“淮安王李靖桓乃是庶出的皇子，一向不受皇帝待见。所以他不像其他几位皇子是亲王，只是被封了个无权无势的郡王。传言他整日沉迷声乐犬马，是个玩物丧志的闲王，对入主东宫也毫无兴趣。”
“苕华的情报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叶凌霄没有理会他，语气虽然仍是调侃，目光却变得越来越锐利：“但他手底下竟然有个来路不明，连我都从未听过的幕僚来替他赴了苕华的宴会，不仅如此，还偷偷来到这叶府旧宅调查当年的旧案，这说明了些什么呢？”
楚空月仍是淡淡地笑：“苕先生刚到帝都才一天，不也迫不及待地偷偷到了这叶府之中，说来你不是南齐之民，这叶府上下与你毫无关联，却又是为何而来？”
“哎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话？”叶凌霄语气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眼神渐渐变得森寒冰冷，有杀意开始弥漫在了眼底，“我说了，是我在问你。”
气氛突然变了，楚空月身子一颤，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朝他袭来，沉重得几乎快要令他握不住手里的烛光飘摇的火烛，额上背脊上都渗出了冷汗。
“这就是你，如今的样子么？”楚空月心中悲戚着暗叹。
但他咬了咬牙，抬头勉强着直视叶凌霄杀气弥漫的眼睛：“我你逼迫不了我。”
“你想死。”叶凌霄彻底怒了，她稍稍用力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准备结束掉这个让她厌烦的男子的性命。
“你和叶府有旧。”楚空月突然说道。
“楚空月，”叶凌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森冷得如同寒冰一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楚空月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你一开始没有对我动手，是因为听到了我和老账房的对话，你也认得他！你把他击晕过去，不是仅仅是不想让听见和我的对话，而是怕他把你认了出来！”
“哈哈哈，”叶凌霄突然朗声大笑，眼神冷漠地却如同在看死人一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越是聪明的人，死得越是比别人更快。”
“十二年前，尚书令叶瑾深被今上以卖国之罪满门抄斩，叶府上下共三十七口人在帝都菜市口被当街斩首示众。”
“但当时叶府年仅十四岁的大小姐却离奇失踪，任由皇家和钟离家合力巡捕也没有找到半点踪迹。”楚空月稍稍顿了顿，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苕华的诞生，正是在那年之后。在叶府惨案十二年后，你率领苕华大举入京。”
楚空月声音越来越清越，叶凌霄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势好像渐渐被他压住了，眼神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凌厉。
“好巧不巧，苕华的主人竟然恰好也姓‘叶’，恰好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又恰好暗中独自来到这早已荒芜无人的叶府之中，还恰好和当年叶府的老账房是旧识。时间，地点，性别，年龄，行为无不吻合。”
叶凌霄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深邃不可测：“你想说什么？”
楚空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叶凌霄不是你的本名，你的真实身份是当年突然失踪的叶家大小姐，叶晚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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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啊！”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老人看见了仿佛悬停在楚空月面前的恶鬼面具。
那面具长得实在是太过于狰狞，周围的环境又颇为阴森，仿佛真的是这老屋里的鬼魂一般，当下便把老人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哈”看到这一幕，饶是楚空月身处险境，小命握在别人手上，仍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子不语怪力乱神”，圣贤犹对鬼神敬而远之，但楚空月却从来丝毫不信这世间有何鬼神。他见过了太多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作祟，但总归下手的也还是人。
只是这间屋子被世人称为“鬼屋”，老人多半也是曾被误入其中的百姓错当成了鬼魂，而如今这个自称“孤魂野鬼”的老人却以为撞了鬼被吓得坐在了地上，难免让楚空月有些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从面具中传来的是空洞呆板，槁木死灰般毫无生机的单调声线，伴随着大宅里阴森可怖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这声音中含着一丝好奇，像是奇怪楚空月刀都架在了他脖子上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装神弄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之辈，非独在下，世人皆讥笑之。”楚空月脸色渐渐放松了下来，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取他的性命，那就是有话要跟他谈，既然有谈话的余地，自然也就没必要因为慌张而自己先乱了阵脚。
“你觉得在下说得有没有道理呢，苕先生？”楚空月轻轻笑了笑，道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空气顿时寂静了下来，只有被吓坏了的老账房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声音。
面具人沉默了半晌，最后把架在楚空月脖子上的匕首缓缓收了回去。
楚空月眼前一晃，只觉得脸上拂过了一阵微风，手里端着烛火跟着摇曳了两下，眼前的黑衣面具人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了。
楚空月回头看去，只见面具人眨眼间竟然已经绕到他背后，站在了老账房的身旁。
楚空月被这鬼魅般的身法吓了一跳，心中一阵惊悚。
面具人用手刀在毫无防备的老账房颈子上轻轻劈了一下，老账房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已经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楚空月眼底闪过怒色，语气变得森寒。
“没什么，只是让他暂时睡过去了而已，我猜楚公子也不想让他听见和我的谈话。只是你突然这么慌张，难道他对你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面具人空洞的声线干笑了两声，接着把面具从脸上给拿了下来。
昏暗的灯火依然掩盖不住那对神采飞扬的眸子和白皙如玉的脸庞，正是叶凌霄。
叶凌霄眼中颇为疑惑，语气也稍稍有些气馁：“苕华的特制的面具中藏有簧片机关，可以制造出各种不同的声线，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楚空月拱手微微作揖：“天下之大，在下也是昨日有幸去了苕华的宴会，这才首次得见这般能改变人声线的奇特面具，如今又看到，自然首先想到了是你是苕华的人。再加上你的身材和昨日的苕先生极为相似，便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却直接猜中了。”
“原来你是诈我的。”叶凌霄打趣道，“可惜了这点好记性，居然只用来记了女人的身材。”
叶凌霄眼中并没有带着杀气，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楚空月微笑道：“在下自小记性便不错，记得的东西也不少。只是在下也好奇，苕先生是从哪里知晓了在下的名字？”
“你昨日不是来我那里赴宴了，我过目不忘，自然就知道了。”
昨日宾客数量不少，楚空月又是隐藏在人群末席之中，根本没有引起叶凌霄的注意。但她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神也分外认真，仿佛真如她所言一般。
“你说谎，在下昨日一直位居末席，而苕先生出场便被众宾客众星捧月般围住，又岂会特别注意到区区在下。”
楚空月微微笑着，却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叶凌霄的谎言。
“呵，真是无趣之人，”叶凌霄冷冷哼了一声，完全不因谎言被说破而显得羞愧，“刚才我一直站在你后面，听你和这位老账房说的。”
“一直？”楚空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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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叶凌霄冷笑着讥讽，“我要是跟着谁不想让人知道，只怕那人到死也发现不了。”
楚空月摸了摸鼻子：“那你跟踪我干嘛？”
“我跟踪你？你好大的面子。”叶凌霄闻言又好气又好笑。
这事确实是个巧合，快要入夜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穿着夜行衣离开云梦轩，飞檐走壁来到这叶府旧宅，却刚好见到了楚空月走进屋里。
她没见过楚空月，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来到这叶府旧宅，心中好奇，于是就跟着他进入了大屋，一直藏身于黑暗之中，听见了他和叶府老账房的谈话，直到他要离去的时候才突然出现。
她本来在楚空月询问当年叶府旧事之时心中就已经动了杀意，却见到他悄然滑落的泪珠，悲戚的神情，又见他赠与了老账房金铢，仿佛和老账房曾是相识，也和这件宅子的旧主曾有所关联一般，心中实在疑惑，这才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言有理，在下全身上下似乎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苕华主人惦记，那在下斗胆问一句，夤夜将至，苕先生又为何会来到在这‘城南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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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我在问你，”叶凌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她果然认不出我了。”楚空月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酸楚，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苕先生不是已经知道了在下的名字，难道还想再听一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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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霄没有理会他，语气虽然仍是调侃，目光却变得越来越锐利：“但他手底下竟然有个来路不明，连我都从未听过的幕僚来替他赴了苕华的宴会，不仅如此，还偷偷来到这叶府旧宅调查当年的旧案，这说明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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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叶凌霄突然朗声大笑，眼神冷漠地却如同在看死人一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越是聪明的人，死得越是比别人更快。”
“十二年前，尚书令叶瑾深被今上以卖国之罪满门抄斩，叶府上下共三十七口人在帝都菜市口被当街斩首示众。”
“但当时叶府年仅十四岁的大小姐却离奇失踪，任由皇家和钟离家合力巡捕也没有找到半点踪迹。”楚空月稍稍顿了顿，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苕华的诞生，正是在那年之后。在叶府惨案十二年后，你率领苕华大举入京。”
楚空月声音越来越清越，叶凌霄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势好像渐渐被他压住了，眼神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凌厉。
“好巧不巧，苕华的主人竟然恰好也姓‘叶’，恰好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又恰好暗中独自来到这早已荒芜无人的叶府之中，还恰好和当年叶府的老账房是旧识。时间，地点，性别，年龄，行为无不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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