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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灯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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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得好,重生之后遇到猪队友至关重要。

    因为猪队友不仅对敌人猪,对自己人更是猪到无下限。

    就像沈惰多面前的这位矜清,空有一个美好的名字,没有一个美好的大脑,同袍内里已经乾坤大挪移了却毫无所查,问什么答什么,简直畅所欲言。

    这具灵体的主人名叫沈惰多,和矜清同是清涟星君座下的门徒,性格说好听点是勇敢果敢,说难听点是有勇无谋,这次被罚的原因是和风头正盛的迟风星君座下门徒产生纠纷,两人大打一架。

    “那个迟风星君可嚣张了,带着一众门徒直闯我们莲清宫,非要让你给他徒弟道歉,明明是他徒弟先辱骂我们星君的!“矜清咬牙切齿的说着,沈惰多从话语中感觉到了自家星君的地位似乎不高。

    天庭说白了和人间也没什么两样,天帝统管天界,座下则是各种星君天君,有受宠的就有不受宠的,有手握重权实力惊人的,也有每天混混日子往人间跑的,刚升上天的小神仙想要在天庭站稳脚跟,就要选择有势力的大神仙依附,成为其座下门徒。

    当年沈惰多活着的时候,风头最盛的有衍芳宫,焱华宫和焱华宫。

    这不能怪他,记得焱华宫还是因为里面出来的个个会吐火,每次到了宴会表演的第一梯队必有其弟子,天帝那个傻逼玩意儿倒是次次看不腻。

    忽然有点恍惚,这已经是109年前的事了。

    他一觉睡了109年。

    天庭自那以后开了新历,现在已是天历109年。

    沈惰多心中一时间复杂得很。

    天庭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庭了,人还是当初那些人,毕竟神仙活得久,一群老不死,想到这儿他心中的念旧之情迅速熄灭,只余下咬牙切齿。

    “清涟星君是本神还是人神?”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在讲着老一套,早就不分什么本神人神了,大家都是神仙。”矜清义正言辞的反驳。

    沈惰多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今天,一觉醒来迎来新时代。

    当年神和神之间的歧视可是深得很,天庭出身的神和飞升上来的神之间,地位差了一大截,当然不包括某些被天道指认飞升的,那都是天道的亲儿子,只是放下凡去历练历练。而像沈惰多这样的,飞升上来则是连最低阶的门徒都不配,只能去各个宫里当个打杂的。

    现在后辈们的日子是好过了,沈惰多心里就不好过了,想到自己当年扫坏过多少根扫帚,他心里就义愤填膺,看矜清的眼神也带上了愤恨。

    矜清感受到别样的目光,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他。

    “看什么看,你今天不去抄书了?”让抄书来得更猛烈些吧。

    “今天是下元节,星君一早就给我们放假了。“

    “下元节?天庭什么时候有下元节了?“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妥。

    幸好矜清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回答道:“自从新历后就有了呀。”

    被傻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感觉糟透了。

    “那今天是十月十五?“沈惰多随口问道。

    矜清同情的目光更甚,“天庭的下元节和凡间不一样,今天是九月初十。”

    “朵朵你再休息休息吧,我去星君那儿把花浇了。”说着,矜清便自顾自站了起来,嘴里还在嘟囔着:“星君这惩罚真是要命,脑子都傻了,我以后可得乖乖听星君的话,不然本来就不聪明,可不得完了“声音渐远。

    沈惰多:“”你自己知道就好。

    屋内随着矜清离去回归,沈惰多呼出一口气,猛地躺到在了床上,惊起一室尘埃。

    咳咳咳,看来原主这日子也不太好过。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在这具身体里,原主又去了哪里?

    区区109年,天庭竟已是翻天覆地。

    九月初十,这日子倒是巧得很。

    他脸上流露出讽刺的笑意,翻翻身,索性闭上眼。

    再一睁眼,已是黄昏。

    天庭竟也有了日月星移。

    曾经的天庭可是哪儿哪儿都被光芒普照,走到哪儿都是刺目的白光。

    神仙本无须睡眠,但沈惰多本在人间就是一级睡觉特长选手,来了天庭后睡是能睡,没了黑夜的眷顾,却让睡眠成为了一见不怎么享受的事。

    后来他就没怎么睡着过了,现在倒好,刚回来就结结实实睡了两觉。

    很久没有享受过夕阳的余晖了,沈大佛在床上一摇一晃,慵懒的眯着眼。

    啪。

    门开了。

    矜清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朵朵朵朵朵朵朵朵“

    沈惰多:“”你叫魂呢。

    “干嘛。“他在床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矜清激动的跳上床,“今年的灯宴有我们的名额,你快收拾收拾。“

    他一下跪坐在沈惰多肚子上,沈惰多顿时一声惨叫。矜清连忙一脸不好意思的爬起来,还不忘连声催促他快一点。

    沈惰多:““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他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换好水蓝色长衫后跟着矜清出门。

    出了门才发现,这莲华宫的规模不大,绕过小院就到了厅堂,已有许多门徒在此等候,都是清一色的水蓝色长衫。

    按说神仙无所不能,精通变化之术,但为了防止邪祟混上来,一重结界会解除所有改变形貌的法术,天庭里的神仙们都以真面目示人。

    神仙虽然是神仙,但样貌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掌管姻缘的月冥星君就有个大额头,掌管财运的善财星君则是有一个大鼻子,而两人也是极为不对付,一见面就会互骂大额鬼和大鼻怪。

    所以这个清涟星君座下的门徒,倒像是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都是清一色的水嫩少年。

    没想到这个清涟星君还有这等癖好,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正想着,一个头戴玉钗的俊秀少年就凑了过来,开口问道:“沈师弟,你还好吧。”

    沈惰多莫名,只能回答还好。

    少年看了看周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你不要怪大家,主要是你惹了祸,星君罚了我们抄了几天的书,大家对你现在都不太满意。”

    沈惰多这才惊觉,自己和矜清站的地方正被人有意无意的隔离开来,在人多的厅堂里划出了一个小小的范围。

    “你没事就好了,今天是我们莲华宫的大日子,改日我再来找你细聊。”

    少年又回到了人群中,瞬间被人叽叽喳喳的包围,看来是个受欢迎的主。他周围的人看起来脸上都有几分怨气,时不时朝沈惰多瞪过眼来。

    沈惰多:“”无辜,弱小,可怜。

    “今天不是下元节吗?还是什么大日子?”沈惰多问向旁边的矜清。

    矜清脸上还带着兴奋,完全对周围的暗波涌动毫无察觉,“当然是大日子啦,我们莲花宫这可是第一次被邀请去参加灯宴,那可是当世最重要的星君们才能去的地方。”

    这个看起来就地位不高的清涟星君是要高升了?

    正想着,清涟一身白色锦纹绸衣,手持一方折扇,施施然出现在厅堂前方。

    看看周围嫩得掐得出水的小仙们,再看看前面这位风流倜傥的星君,沈惰多不禁有种这人是要给自己开后宫的错觉。

    众门徒恭敬的喊了一声清涟星君,清涟摆摆手,样子看上去十分漫不经心。

    人差不多聚齐了,清涟走在最前头,带着门徒走在庭中宽阔的大路上。

    走了一会儿,沈惰多发觉,这天庭确是不同了。从前低阶的小仙走到哪里都得低着头弯着腰,深怕冲撞了路过的各位大仙。哪里像现在这般,身边的人走得稀稀疏疏,小声嬉笑怒骂着。

    刚这样想着,就见前方迎面走来一群黑压压的神仙,各个身着玄色长衫,腰间别着长刀,走在最前头的那个面容严肃,一道长长的疤痕划过他的半边脸颊。

    “真是晦气,遇到玄晔宫的了。”矜清偷偷在沈惰多耳边抱怨。

    玄晔宫的这位刀疤脸星君明显也注意到了他们,只见他一甩袍尾不屑道:“一群废物。”便往灯宴入口走去,他的门徒半分眼色也没有分给眼前的青衫少年们,直直从莲华宫众门徒面前走过。

    看来还是分情况的,这鼻孔长在额头上的姿态还真是眼熟。

    “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人偷偷嘟囔道。

    而被骂废物的莲华宫宫主则看起来毫不介意,慢悠悠地扇着手中的折扇,带着小仙们继续跟在玄晔宫后面走。

    这位星君,也不知是不是深藏不露。

    沈惰多看着清涟的目光不禁带上几分探究,却不想前面这位却兀的回过了头,两人目光相接,清涟勾唇一笑,又转回了头去。

    沈惰多:“”吓,吓死本君了。

    无论他如何,反正他现在也惹不起,惹不起就躲,仙才能活得长久。

    莲华宫众人跟在玄晔宫屁股后面步入灯宴,玄晔宫倒是径直往前走了,而莲华宫则走了几步就落了座,他们的位子在整个宴席的末端,离主座距离甚远。

    这场宴席幕天席地,位于淮星河畔。淮星河本是一条星慕,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河流正在潺潺流动,是沈惰多在这天庭中为数不多的喜爱之地。而此时河旁被点缀得灯火通明,红色的幔帐缠缠绕,玉制的案几摆放坐落有致,每个案几上都摆放着仙桃美酒。最前方是一方碧玉雕成的主座,上面垫着银白云织的软垫,配上在夜里闪烁着细光的一片星河,便是天庭中独特的风雅别致。

    这天帝倒是挺会享受。

    显然这灯宴是一座难求,所以虽然离主座很远,莲华宫的众门徒脸上还是兴高采烈的,矜清兴奋的抓过案几上的仙桃就要开啃,被清涟遥遥一眼看过来,又乖乖收回了罪恶之爪。

    各个星君陆陆续续带着门徒们进入灯宴,沈惰多粗略看上去,在一堆陌生的面孔中,勉强可以看到几张熟悉的脸,比如大额头的月冥星君和大鼻子的善财星君,又比如穿得红红火火的焱华宫众人们,沈惰多心有戚戚,生怕他们当场来个喷火表演。

    入座的神仙开始多了起来,周围响起了许多寒暄声。沈惰多心里有些腻味,这种宴会多的是各种天庭礼仪虚言絮语,他从前便厌烦这些,更何况现在他刚刚醒过来,万事都还是一团乱麻,在脑海里乱糟糟的直跳,只恨不得回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随手从案几上抄起酒杯,灌自己一杯酒,却没想到这酒入喉便化作暖流,一下子流通了全身,让身子暖洋洋的。

    这是换骨醪。

    换骨,是他在人间时出名的酒酿,这个酒名取自传说中的神器换骨令,曾经他年少无知,第一次喝过便欲罢不能,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酒鬼,后来就总被人管着,升上天庭后,人间改朝换代,这种酒便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尝到这个味道。

    沈惰多连灌了自己几杯,便有点微醺了。

    这时只见众人纷纷起身,沈惰多迷迷糊糊,被矜清拉拽着站了起来,抬眼眺望才发现天帝风饶已经悄无声息的入席,一袭银白长袍勾勒以细金暗纹,风度翩翩的含笑品着酒。

    是谁在装逼,刺瞎本君的眼。

    沈惰多极力忍住上翻的白眼。

    风饶笑吟吟的一挥手道:“众星君请坐。“刚才乌泱泱站起来的一堆神仙又通通落座。

    “今日下元节,邀各位星君一同赏灯,望诸位尽兴而归。“风饶举杯,底下的神仙纷纷举杯回应:“谢天君美酒。”

    沈惰多旁边的矜清激动地满脸通红,捧着酒杯直抖。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沈惰多忍不住吐槽。

    “你难道不激动吗,那位大人物现在就坐在那儿呢,我也就五十年前远远看到过他的一个背影,天啊我太激动了。”矜清一只手抓住沈惰多的肩膀使劲摇晃,一只手朝着星河之上指去。

    沈惰多被他摇得七荤八素,不耐的拍掉他的手,寻着方向看去,原来星河上凭空多了一个雕栏玉轿,轿子上挂着重重纱帐,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大人物?这天庭什么时候多了个比风饶还大的人物了?

    这时,一直坐着的风饶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朝着玉轿微举起酒杯,朗声道:“请星君点灯。“

    话语之间,周围的神仙们都停下了动作,安静得只余下起伏的呼吸声。

    轿子里毫无动静,风饶便放下酒杯,含笑望着。

    半晌,轿上的纱帐无风而动,一个灰衣人从里面飞身而下,稳稳落在星河的另一边。

    他手捧一盏河灯,烛光摇曳下,含霜的眼眸像一块被冰封千年的玉琢。

    沈惰多一激灵,彻底醒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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