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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一
龙岗，日子过得飞快，天空刚换上几天棉花团样的云彩，正月就悄悄地流走了。二月来了。木桐屯这个时候，屯里屯外都还是冬天的模样，或许正下着薄薄的小雪，大人们坐在火炉边，孩子们都跑到谷场上山坡上，叫喊着争抢着去堆那怎么也堆不高的雪人。
刘栓柱家。又过去一年了，刘黑球仍旧还是躺在黑沉沉的屋子里。床边生着火，火苗懒懒地探出个头，马上又缩回去。栓柱娘干完外面的活，坐在火笼边，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衣服。刘黑球问：“栓柱子，还没有信回来？瞧这孩子，出去了，就野了。”女人说：“快了吧，别急。孩子哪有不想爹娘不想家的，他才走，说不上正跟在他木叔脚后跟满深圳里玩呢。就是写信来，信里总得有东西说啊。”刘黑球点点头，感慨地说：“大头弟弟，待俺家厚啊，栓柱子跟着他干，俺心里踏实。”两句话说完，刘黑球的鼻梁上，滚下几滴热热的泪水。女人习惯了，停下手里的针线，说：“家里要是能装上电话，就好了，一想了，就打个电话叙叙，也好给他叮嘱叮嘱，叫孩子好好干。”刘黑球费力地扭动下身子，叹道：“人啊，不怕穷，就怕倒运，俺要是不出事，两部电话也装得起啊！”
“俺才不允许你装呢。”这句话到了嘴边，女人又生生地咽下。刘黑球好命好身那阵，屯里的传言飘进了女人的耳朵里，屯里几个快嘴的婆娘，抖出来黑球和屯西头何寡妇的骚事，女人是听进去了，只不过却把它深深地埋在肠子里。女人明白自己常年生病，对夫妻间床上的那点事情，怎么也燃烧不起来年轻时的那般劲头，刘黑球壮实得牛样，再说，何寡妇一家的日子的确难过，她家男人一走撇下娘几个，大的大小的小，何寡妇就是整天不睡觉，也糊不鼓好几张嗷嗷叫吃饭的肚子。刘黑球是没有力量帮帮她家，只是抽个空去人家帮帮地里的事情。如今乡下人闲了，闲了就生事。别人家的汉子在何寡妇地里忙活，怎么说也会弄出点响动。乡下发财的不多，偏偏狗拿耗子的事多，于是，刘黑球女人也就没有计较，反倒装得无事一般。刘黑球出事后，女人没有一点厌烦的迹象，整天端碗端饭的，木桐屯没有一个人不夸赞她的贤惠。刘黑球当然是万分感动，好几次催女人离开刘家的苦灶头，再找一个男人，轻轻松松地过好下半生。每一次，女人总是掉泪，掉得刘黑球心里有一包针要跑出来。两人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期盼，那就是儿子栓柱，栓柱要是出息了，菩萨就是睁开眼睛，看了他刘家一回。
二月里的龙岗，春天的身段，已是一天天的丰满，气温渐渐热起来。刘栓柱的心情，正如同这里晴朗的天气。
厂里的工人们，都知道他是木总庄子上的人，每一次远远地看见他，总都要先打个招呼，脸上都立马弹出一阵笑容。因为一个木总，这样的礼遇，好像是应该的，约定成俗的了。刘栓柱没有沉醉于这种表面现象，他清楚，就是全国人民都朝你微笑，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刘栓柱需要的是进步，需要的是掌握生活的本领，需要的是生存。因而，他跟从肖红学习的劲头，就更加地高涨。肖红对刘栓柱的好感，也一天天地好起来，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春天，是一个好季节。春天到了，树上在一件件地增添衣裳，人们身上的衣裳却在一件件地减少。
近段以来，刘栓柱得出了一个结论。肖红每一次上班，总是步行来的，她要么住的不远，要么就借助了哪种交通工具，另外，他发现肖红的外套其实就是一件摆设，进来时脱下，挂在衣架上，不言不语的，总会把刘栓柱的眼睛吸过去。穿着薄衫的肖红，分外地好看，圆圆的胸脯，饱满地向前挺，里面有一种东西要奔跑出来似的。刘栓柱眼睛搁上去，就不想离开，但又怕遇见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于是，刘栓柱就常常盯看衣架上的那件外套。看一件东西要比看一个人方便的多，简约的多。
一回，刘栓柱问小水司机，水哥，肖红老师是哪里人？她是木总招聘来的？小水司机回答的十分简单，十分地空洞。他说，捡来的。深圳这么大，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捡人！刘栓柱听得一脑子雾水摸不着头脚，退下来一想，小水司机的话是很在理，自己不也是木总捡来的，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人去注意，就好比没有谁去注意这里的风哪天比哪天多几丝几缕，天上的云哪天比哪天少几片一样。
之后，肖红的生活背景，就引起了刘栓柱极大的兴趣。办公室里的活，平时还比较清闲，逢到月底或季度末，他们两人就忙碌起来。生产组的月报c销售部的清单c研发处的设计计划等等，都要送过来，由肖红刘栓柱两人汇总做成材料，交给木总过目审阅。有一回赶到月底，肖红的电话突然多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好像路上行人的脚步，你刚过去，他又接踵而来。肖红接电话时的神态很迷人，嗓音特别地柔软，像电影里谈情说爱中的台词。有时侯，她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嘴唇边说话，另一只手还在键盘上灵巧飞快地敲打，如一只娇小的鸟儿。但这次，她却是一反常态，她喊了声“栓柱，你过来帮下。”人就到了外面，站在远处的一株广玉兰下，和里面的人说话。
肖红回来时，生产组的小杨组长就跟了进来。小杨是来送表的，表交后，小杨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站在肖红桌子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开始时，刘栓柱还只当他们是厂里的老工人，相处时间长熟悉。半个钟头过去了，小杨还不见走的意思，他俩说得很投机，都忘记了刘栓柱的存在。刘栓柱真真切切地看到小杨的眼睛，始终都粘在肖红丰满的胸脯上，爱抚来爱抚去，它要钻进去似地。说到高兴处，肖红呵呵地笑，笑得像风儿在摇晃一串风铃。刘栓柱心里就起了疙瘩，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便来到外面。
当刘栓柱进来时，小杨已经走了，肖红正在看手机上的短信。他便不深不浅地问了一句：“杨组长，走了？”
肖红合上手机说：“走了。说一回话，倒耽误了事。来，栓柱，我们抓紧把材料整理好，木总催着要呢。”
刘栓柱一边干活，一边问道：“肖老师，你也是南阳的？和杨组长老乡？”
肖红反问道：“南阳？南阳在哪儿啊？”稍后，她又说道：“我们经常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都是为木总干事，对木总负责。”
他们整理完材料，小水司机就赶过来取走，它是龙腾公司老总木大头明天登机时，必须要带上的东西。
木大头乘坐的班机，降落在合肥骆岗机场时，家乡古台县的项副县长，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两人一见面，项副县长就用力地握住木大头的手，亲热地像多年没有谋面的好友：“木总啊，看到飞机过来，我就恨不得找张梯子，马上就把你接下来！”木大头也满脸灿烂地说：“县长大人，劳你大驾，我木大舟哪里当得起！”两人寒喧几句，就钻进大“红旗”里，朝着古台县方向急速而去。
古台县，是一个山区大县，经济发展速度缓慢，生活水平低下。近年来，县里领导大打招商引资牌，眼睛牢牢盯住像木大头这样一大批在外创业致富的企业家。“谁说古台没有矿？古台有矿，矿藏资源十分丰富，它就是人矿！”古台县领导时常把这句话拿来激励干劲。古台160多万人口，在外打工的人数超过70万，地地道道是一座资源丰富的矿藏。项副县长就分管这个口子，每年年底或年初，项副县长就带上县电视台一帮人，东进江浙南下闽粤，举办新年茶话会，慰问报道。时间一长，那里的古台县打工者都议论说这是“经济普查”。木大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家乡县领导高度关注的镜头中。
去年年底，木大头回乡实地考察后，就有了回乡投资建厂的念头。工业，几乎是古台县的空白，没有工业作为支撑经济增长点的苦头，古台品尝了几十年。古台在招商初期，由于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也遭遇到一些非法的投资商，为此还搞得十分狼狈。全县上下掀起招商热的第一年，南方是有几拨企业前来考察，鱼目混珠之下，差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那年，古台县迎来了一家前来考察的外商，他们一行五人，带来一个古台县想都不敢想的大额项目。当时，县电视台甚至市报上都给出专题报道，风闻一时。对方派头的确惊人，仅仅一辆“奔驰”，在古台县一路逍遥，就如凤凰驾临野山一般，立马就让古台县大大小小的车辆，黯然失色。他们当中负责洽谈的是一位小姐，生得是绝色佳丽，风姿绰约。在接触中，古台县先后就有几位官员落进她的圈套中。泛滥着情欲的房间里，事先安好了摄像头，虎视眈眈地就等猎物上钩。他们把录像带复制后，就寄到受骗者手里，进行敲诈勒索。在这个关头，人往往是笨拙的。
木大头这次回乡，当然不是重蹈前辙。他这次回来，受到了很高的礼遇。当天晚上，项副县长带着土地城建一帮头脑人物，在古台县最大的涉外宾馆“金梧桐”盛情为木大头接风。双方很快达成意向，签下协议书后，后面的事情，办理的异常快捷顺利。三年保税，土地低价位转让，是吸引木大头回乡投资的关键点。工厂第一期工程上马后，木大头就获批拿到500万元的贷款项目。原来，他在龙岗的一家水暖洁具厂，场地租期已到，精明的木大头权衡一下，就决定把它转移到内地，内地有着低廉的土地和廉价的劳动力，同时回乡建厂，自己也做了一回“海归”，风光不讲，就产品的成本来说，木大头就占了先机一举两得。
“木总，这次可是旗开得胜了！”木大头还在古台县没有返回深圳，小水司机就向刘栓柱做了一个精短总结。
刘栓柱好奇地问：“木叔叔，他又签下大合同了？”
小水司机说：“合同？合同有什么大不了的？它只不过把你的话我的话写在纸上。木总这一回，可是网还没有撒下去，就先捞到鱼了！”
木大头走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小水司机办理。小水司机是在武汉汉正街平民区长大的，汉正街是扁担街，他家就是靠父亲的一条扁担撑起的。他看不下那里冷热两头的日子，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跑到深圳打工。当时，木大头的厂子正在用人，看到信息，小水就找上门当了门卫。当初，木大头厂里人员不固定，经常发生盗窃丢失的事情，自从小水来后，这种现象就慢慢得到控制。木大头看中他的认真负责，就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几年下来，小水司机就成了木大头的左膀右臂。工人们看过《铁道游击队》后，就拿他比作王强，叫他“二头”。
刘栓柱过来后，也把他看作第二个最可靠的人。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木叔叔又有了大喜事，就一个劲地问到底。小水司机就眉飞色舞地讲了木大头的一番杰作。刘栓柱一听，眼睛瞪得圆圆的，疑惑地问：“木叔叔办工厂，不花钱，咋还能拿到别人的钱？”
小水司机说：“栓柱子，你以后会懂的。”随着，他又说了一句：“有些时候啊，还是知道的少一点好。”
刘栓柱倒认真起来，说：“木叔叔当然不是皮包公司，可县里人怎么就派不开帐？”
小水司机笑了，抵了下栓柱的脑门：“还看不出来，你小子倒很能顶牛的。告诉你吧，就让你再长一回知识。内地都穷啊，拉回来一个项目，那就是功劳c政绩。政绩是啥？政绩是他们往上爬的梯子，梯子有了，他们就可以升迁，一升迁，他们就能够去一个好地方得到一个好位置。后面是活老虎还是死老虎，离开了那个林子，操心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水哥，深圳到处都是工厂公司的，像木叔叔这样回去办厂的，每年都很多吗？”
小水司机有些不耐烦，回了一句说：“多！就像燕子，春天飞回去，下两个蛋，回来时就是一小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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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岗，日子过得飞快，天空刚换上几天棉花团样的云彩，正月就悄悄地流走了。二月来了。木桐屯这个时候，屯里屯外都还是冬天的模样，或许正下着薄薄的小雪，大人们坐在火炉边，孩子们都跑到谷场上山坡上，叫喊着争抢着去堆那怎么也堆不高的雪人。
刘栓柱家。又过去一年了，刘黑球仍旧还是躺在黑沉沉的屋子里。床边生着火，火苗懒懒地探出个头，马上又缩回去。栓柱娘干完外面的活，坐在火笼边，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衣服。刘黑球问：“栓柱子，还没有信回来？瞧这孩子，出去了，就野了。”女人说：“快了吧，别急。孩子哪有不想爹娘不想家的，他才走，说不上正跟在他木叔脚后跟满深圳里玩呢。就是写信来，信里总得有东西说啊。”刘黑球点点头，感慨地说：“大头弟弟，待俺家厚啊，栓柱子跟着他干，俺心里踏实。”两句话说完，刘黑球的鼻梁上，滚下几滴热热的泪水。女人习惯了，停下手里的针线，说：“家里要是能装上电话，就好了，一想了，就打个电话叙叙，也好给他叮嘱叮嘱，叫孩子好好干。”刘黑球费力地扭动下身子，叹道：“人啊，不怕穷，就怕倒运，俺要是不出事，两部电话也装得起啊！”
“俺才不允许你装呢。”这句话到了嘴边，女人又生生地咽下。刘黑球好命好身那阵，屯里的传言飘进了女人的耳朵里，屯里几个快嘴的婆娘，抖出来黑球和屯西头何寡妇的骚事，女人是听进去了，只不过却把它深深地埋在肠子里。女人明白自己常年生病，对夫妻间床上的那点事情，怎么也燃烧不起来年轻时的那般劲头，刘黑球壮实得牛样，再说，何寡妇一家的日子的确难过，她家男人一走撇下娘几个，大的大小的小，何寡妇就是整天不睡觉，也糊不鼓好几张嗷嗷叫吃饭的肚子。刘黑球是没有力量帮帮她家，只是抽个空去人家帮帮地里的事情。如今乡下人闲了，闲了就生事。别人家的汉子在何寡妇地里忙活，怎么说也会弄出点响动。乡下发财的不多，偏偏狗拿耗子的事多，于是，刘黑球女人也就没有计较，反倒装得无事一般。刘黑球出事后，女人没有一点厌烦的迹象，整天端碗端饭的，木桐屯没有一个人不夸赞她的贤惠。刘黑球当然是万分感动，好几次催女人离开刘家的苦灶头，再找一个男人，轻轻松松地过好下半生。每一次，女人总是掉泪，掉得刘黑球心里有一包针要跑出来。两人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期盼，那就是儿子栓柱，栓柱要是出息了，菩萨就是睁开眼睛，看了他刘家一回。
二月里的龙岗，春天的身段，已是一天天的丰满，气温渐渐热起来。刘栓柱的心情，正如同这里晴朗的天气。
厂里的工人们，都知道他是木总庄子上的人，每一次远远地看见他，总都要先打个招呼，脸上都立马弹出一阵笑容。因为一个木总，这样的礼遇，好像是应该的，约定成俗的了。刘栓柱没有沉醉于这种表面现象，他清楚，就是全国人民都朝你微笑，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刘栓柱需要的是进步，需要的是掌握生活的本领，需要的是生存。因而，他跟从肖红学习的劲头，就更加地高涨。肖红对刘栓柱的好感，也一天天地好起来，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春天，是一个好季节。春天到了，树上在一件件地增添衣裳，人们身上的衣裳却在一件件地减少。
近段以来，刘栓柱得出了一个结论。肖红每一次上班，总是步行来的，她要么住的不远，要么就借助了哪种交通工具，另外，他发现肖红的外套其实就是一件摆设，进来时脱下，挂在衣架上，不言不语的，总会把刘栓柱的眼睛吸过去。穿着薄衫的肖红，分外地好看，圆圆的胸脯，饱满地向前挺，里面有一种东西要奔跑出来似的。刘栓柱眼睛搁上去，就不想离开，但又怕遇见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于是，刘栓柱就常常盯看衣架上的那件外套。看一件东西要比看一个人方便的多，简约的多。
一回，刘栓柱问小水司机，水哥，肖红老师是哪里人？她是木总招聘来的？小水司机回答的十分简单，十分地空洞。他说，捡来的。深圳这么大，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捡人！刘栓柱听得一脑子雾水摸不着头脚，退下来一想，小水司机的话是很在理，自己不也是木总捡来的，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人去注意，就好比没有谁去注意这里的风哪天比哪天多几丝几缕，天上的云哪天比哪天少几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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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红回来时，生产组的小杨组长就跟了进来。小杨是来送表的，表交后，小杨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站在肖红桌子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开始时，刘栓柱还只当他们是厂里的老工人，相处时间长熟悉。半个钟头过去了，小杨还不见走的意思，他俩说得很投机，都忘记了刘栓柱的存在。刘栓柱真真切切地看到小杨的眼睛，始终都粘在肖红丰满的胸脯上，爱抚来爱抚去，它要钻进去似地。说到高兴处，肖红呵呵地笑，笑得像风儿在摇晃一串风铃。刘栓柱心里就起了疙瘩，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便来到外面。
当刘栓柱进来时，小杨已经走了，肖红正在看手机上的短信。他便不深不浅地问了一句：“杨组长，走了？”
肖红合上手机说：“走了。说一回话，倒耽误了事。来，栓柱，我们抓紧把材料整理好，木总催着要呢。”
刘栓柱一边干活，一边问道：“肖老师，你也是南阳的？和杨组长老乡？”
肖红反问道：“南阳？南阳在哪儿啊？”稍后，她又说道：“我们经常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都是为木总干事，对木总负责。”
他们整理完材料，小水司机就赶过来取走，它是龙腾公司老总木大头明天登机时，必须要带上的东西。
木大头乘坐的班机，降落在合肥骆岗机场时，家乡古台县的项副县长，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两人一见面，项副县长就用力地握住木大头的手，亲热地像多年没有谋面的好友：“木总啊，看到飞机过来，我就恨不得找张梯子，马上就把你接下来！”木大头也满脸灿烂地说：“县长大人，劳你大驾，我木大舟哪里当得起！”两人寒喧几句，就钻进大“红旗”里，朝着古台县方向急速而去。
古台县，是一个山区大县，经济发展速度缓慢，生活水平低下。近年来，县里领导大打招商引资牌，眼睛牢牢盯住像木大头这样一大批在外创业致富的企业家。“谁说古台没有矿？古台有矿，矿藏资源十分丰富，它就是人矿！”古台县领导时常把这句话拿来激励干劲。古台160多万人口，在外打工的人数超过70万，地地道道是一座资源丰富的矿藏。项副县长就分管这个口子，每年年底或年初，项副县长就带上县电视台一帮人，东进江浙南下闽粤，举办新年茶话会，慰问报道。时间一长，那里的古台县打工者都议论说这是“经济普查”。木大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家乡县领导高度关注的镜头中。
去年年底，木大头回乡实地考察后，就有了回乡投资建厂的念头。工业，几乎是古台县的空白，没有工业作为支撑经济增长点的苦头，古台品尝了几十年。古台在招商初期，由于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也遭遇到一些非法的投资商，为此还搞得十分狼狈。全县上下掀起招商热的第一年，南方是有几拨企业前来考察，鱼目混珠之下，差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那年，古台县迎来了一家前来考察的外商，他们一行五人，带来一个古台县想都不敢想的大额项目。当时，县电视台甚至市报上都给出专题报道，风闻一时。对方派头的确惊人，仅仅一辆“奔驰”，在古台县一路逍遥，就如凤凰驾临野山一般，立马就让古台县大大小小的车辆，黯然失色。他们当中负责洽谈的是一位小姐，生得是绝色佳丽，风姿绰约。在接触中，古台县先后就有几位官员落进她的圈套中。泛滥着情欲的房间里，事先安好了摄像头，虎视眈眈地就等猎物上钩。他们把录像带复制后，就寄到受骗者手里，进行敲诈勒索。在这个关头，人往往是笨拙的。
木大头这次回乡，当然不是重蹈前辙。他这次回来，受到了很高的礼遇。当天晚上，项副县长带着土地城建一帮头脑人物，在古台县最大的涉外宾馆“金梧桐”盛情为木大头接风。双方很快达成意向，签下协议书后，后面的事情，办理的异常快捷顺利。三年保税，土地低价位转让，是吸引木大头回乡投资的关键点。工厂第一期工程上马后，木大头就获批拿到500万元的贷款项目。原来，他在龙岗的一家水暖洁具厂，场地租期已到，精明的木大头权衡一下，就决定把它转移到内地，内地有着低廉的土地和廉价的劳动力，同时回乡建厂，自己也做了一回“海归”，风光不讲，就产品的成本来说，木大头就占了先机一举两得。
“木总，这次可是旗开得胜了！”木大头还在古台县没有返回深圳，小水司机就向刘栓柱做了一个精短总结。
刘栓柱好奇地问：“木叔叔，他又签下大合同了？”
小水司机说：“合同？合同有什么大不了的？它只不过把你的话我的话写在纸上。木总这一回，可是网还没有撒下去，就先捞到鱼了！”
木大头走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小水司机办理。小水司机是在武汉汉正街平民区长大的，汉正街是扁担街，他家就是靠父亲的一条扁担撑起的。他看不下那里冷热两头的日子，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跑到深圳打工。当时，木大头的厂子正在用人，看到信息，小水就找上门当了门卫。当初，木大头厂里人员不固定，经常发生盗窃丢失的事情，自从小水来后，这种现象就慢慢得到控制。木大头看中他的认真负责，就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几年下来，小水司机就成了木大头的左膀右臂。工人们看过《铁道游击队》后，就拿他比作王强，叫他“二头”。
刘栓柱过来后，也把他看作第二个最可靠的人。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木叔叔又有了大喜事，就一个劲地问到底。小水司机就眉飞色舞地讲了木大头的一番杰作。刘栓柱一听，眼睛瞪得圆圆的，疑惑地问：“木叔叔办工厂，不花钱，咋还能拿到别人的钱？”
小水司机说：“栓柱子，你以后会懂的。”随着，他又说了一句：“有些时候啊，还是知道的少一点好。”
刘栓柱倒认真起来，说：“木叔叔当然不是皮包公司，可县里人怎么就派不开帐？”
小水司机笑了，抵了下栓柱的脑门：“还看不出来，你小子倒很能顶牛的。告诉你吧，就让你再长一回知识。内地都穷啊，拉回来一个项目，那就是功劳c政绩。政绩是啥？政绩是他们往上爬的梯子，梯子有了，他们就可以升迁，一升迁，他们就能够去一个好地方得到一个好位置。后面是活老虎还是死老虎，离开了那个林子，操心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水哥，深圳到处都是工厂公司的，像木叔叔这样回去办厂的，每年都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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