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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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狐疑

    司马灰察觉到情况不妙,似乎有个阴魂出现在了身后,心里明白只要一回头命就没了,忙把两手撑着盒壁,提气从“黄金水晶遗骸”上纵身跃过,落地就势向前翻滚,在快如电光石火的瞬息之间,已蹿到十余米开外,随即端枪向后瞄准,只见枪口所指处无声无息地站着个人,那人头上戴着装有矿灯的“pith helt”,脸上罩了副“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竟和司马灰自身的装束一模一样。

    司马灰见那人就如倒影一般,从头到脚都跟自己毫无区别,那肯定不是另外的潜伏者,毕竟司马灰身上装备属于东拼西凑的“万国牌”,如果不是进入过“罗布泊望远镜”和“神农架阴峪海原始森林”,那苏联制造的“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c法国人的“pith helt”软木盔,还有塔宁夫探险队留下的“温彻斯特1887型杠杆式连发枪”,如何得以集中使用?先后参加过这两次行动的人只有三个,那专供地下作业及夜间狩猎使用的“6v6氙气矿灯”虽是常见,可为了防止灯头在行动中受到碰撞,己方三人的矿灯前端,事先都拿铁丝箍了,这个特征却是模仿不来的,所以即使是脸上戴着“防化呼气器”,司马灰对于其余两人的身形特征也能一眼认出,但对面出现的人显然不是罗大舌头或胜香邻,那除了他自己还会是谁呢?

    司马灰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遇到自己,除非是镜花水月之类的光学作用,但那虚影却不与实体左右相反,刚才身后那阵冰冷阴森的触感也非凭空而来,倒似三魂七魄之一被拽离了躯壳,司马灰平生屡逢奇险,自问还没遇上过如此怪异的情形,不免首先想到“开打铜盒会有恶鬼出现”的诅咒。

    所谓的恶鬼也就是厉鬼了,据说人死为鬼,死逢阴年阴月阴时即成厉鬼,厉鬼久炼成形,能够托化为人,想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司马灰对这种说法并不深信,因为他是金点真传,那金不换秘诀是相物古术的根本,世间无物不辨,但其中有句话讲得好:“鬼神无凭,唯人是依;一犬吠形c百犬吠声;众口铄金,曾参杀人;明贤智士c亦所疑惑。”这是说幽冥之事都属虚无,谁也无法确定是否有鬼,那些“神迹”和“鬼事”大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不过也不能就此确定它没有,因为阴魂并非实体,不能以实论虚,所以很难用相物之术加以辨识。如今这情形太过诡异,司马灰不知对面那身影究竟是恶鬼所化,还是自己的魂魄已被拽离了躯壳,一时间又惊又疑,真跟掉了魂似的。

    这么眨眼的功夫,两旁的“照幽铜灯”紧跟着暗了下来,对面那个脸上罩着“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的身影,就像一团烟雾溶化开来,被抻长扭曲,逐渐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与此同时,另外几人都察觉到势头不对,立刻上前接应,但视线被司马灰挡住了,没看到那铜盒旁边发生的诡异现象。

    司马灰实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他也明白刚才要不是自己逃得快,此刻早已横尸就地了,只觉那阵阴风所过,灯烛旋即熄灭,吹得人肌肤起栗,眼看黑暗即将吞没 “楚幽王的盒子”了,他急忙摘掉防化呼吸器,正想让胜香邻等人迅速后撤,谁知这时高处的枯藤一阵晃动,从藤上爬下一个人来,如飞一般直扑到铜盒旁边,那人虎背狼腰,脸似苍猿,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腐尸气味,正是那采药的“土贼”。

    原来司马灰所料不错,土贼老蛇生来异凛,又常年在密林中哨鹿采药,千年灵芝与成了形的合首乌也不知吞过多少,还跟他那挖坟抠宝的师傅练过僵尸功,擅使龟息闭气之术,当年在林场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他就是通过挺尸装死,被埋进土里之后徒手抠洞逃脱,遁入深山老林藏匿,渴饮山泉饥餐野果,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潜入大神农架通讯所挖掘地道,妄想找到塔宁夫探险队遗留的物资和地图,从而探寻阴峪海下的楚国古物,谁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反被司马灰等人抢了先机,坏了他暗中筹划的大事。

    老蛇自知凭借拳勇,难敌快枪,所以此前掉下山隙之后,就先找地方躲了起来,他估计过不了几天,通讯组这伙人便会活活困死在山里,而自己天不沾水米也不大紧,实在饿了还可以割那民兵尸体上的肉吃,耗也能把那几个人耗死了。怎知司马灰等人竟按照地图深入阴峪海地下,找到了古楚人镇鬼的祭祀坑,看这些人的动向,倒似有备而来要找什么东西。老蛇以为司马灰等人也是伙寻宝的土贼,就悄悄跟随而来,一路上衔恨已久,只是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唯恐身上气味暴露行迹,也不敢跟得太近。直到司马灰揭开了“楚幽王的盒子”,显出里面那具罕见的“黄金水晶遗骸”,老蛇躲避在树藤间看得眼内动火,又看“楚载”下有阵阴风卷着愁云惨雾涌了上来,其中似有鬼物出没,眼瞅着那铜盒就要没入漆黑,说不定会被阴魂恶鬼就此带走,他贪图重宝,竟舍身下来抢夺遗骸。

    司马灰等人虽预计到老蛇手段诡秘,远非常人所及,在没把这土贼挫骨扬灰之前,绝不能认定他就此了帐,因此无时不在提防,但这时的注意力都被铜盒吸引,也没想到老蛇会突然出现。司马灰知道这老蛇很不简单,这次进山如果没有塔宁夫探险队的地图,还不知会有多少周折险阻,对方偏赶这个时候出现在通讯所,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司马灰隐隐感觉到这一系列的事件有些蹊跷,不免想起在缅甸野人山裂谷里听到的那句至理名言:“对逻辑研究的越深,就越是应当珍惜巧合。”猎户使用的土铳虽然原始落后,杀伤力和射程都比不得“1887型霰弹枪”,但抵近射击也足以将狍子放倒,练过僵尸功的土贼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为什么此人被土铳击中后仍然行动如初?另外对方的意图,难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在穷途末路之际,打算找件“大货”逃往境外?这个土贼身上好像也有许多秘密,他会不会与“绿色坟墓”有关?

    当然这些念头都是司马灰先前所想,由于找不到什么头绪,所以没对任何人讲过,眼下对方在此出现,他也顾不得再去思索,当即举枪射击,但老蛇身法奇快,早已蹿至铜盒旁的射击死角,伸手拽动“遗骸”,这时照幽铜灯上的灯烛又让阴风吹灭了两盏,那土贼的身影转瞬间就被一团黑气罩住,再也看不到了。

    司马灰见“楚载”下涌出的黑气却已遮住了铜盒,老蛇连同那具遗骸都被吞没,铜盒与函壁之间的巨烛熄灭了一半,他不知那阵阴风中出没的东西究竟为何物,只好招呼从后赶来的其余几人立刻退后。

    高思扬看到老蛇出现,她是报仇心切不退反进,可眼前灯烛无光漆黑一团,只听里面有人喉咙中咯咯作响,当即将“1887型杠杆式霰弹枪”抵在肩头,对准有声音传来的方向扣下了扳机,可就在枪响的同时,一阵阴风忽然卷至。高思扬身上毛骨悚然,那感觉就像有恶鬼站在对面吹出一道寒气,她发现情况不对,慌忙转身后撤,没想到“二学生”急于帮忙,从后跟得太近,两人撞在一处绊倒在地。

    此时“楚载”兽首附近越来越黑,司马灰和胜香邻已看不见同伴所在,只有罗大舌头察觉到有人在身旁摔倒,他仗着一时血涌,忙把猎熊枪往后背起,伸出胳膊一手揪起一个。那两人身上都有背囊和枪支,份量何等沉重,匆忙中也顾不上解掉装备。罗大舌头发现自己那盏“防爆矿灯”短路似的闪了几闪就灭掉了,眼前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亮。他心说:“要糟!”凭着在缅甸丛林翻山越岭的本事,他只须向前一纵就能脱身,可生死关头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惨死在野人山和罗布泊荒漠里那些同伴的面孔,不想扔下另外两人独自逃生,当即浑身筋突,使出蛮牛般的力气,虎吼声中晃动双膀,分别将那两人向前掷出,随后撒开两条腿也想往外逃跑,忽觉背上有股恶寒袭来,惊得罗大舌头真魂冒出,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身后情形,可后面却黑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这时司马灰发现有同伴掉队,正想设法救应,却见高思扬和“二学生”两个人从半空中落到了跟前,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摔得着实不轻。

    司马灰听到声音,知道是罗大舌头还没脱身,楚载兽首的石梁已有大半陷入黑暗,他心急如焚,立刻就要过去寻找罗大舌头,谁知身前突然蹿出一人,竟是那拖着遗骸的老蛇。司马灰分明见到老蛇处在罗大舌头身后,怎么这土贼先从一片漆黑的铜盒旁逃了出来,却没被阴魂恶鬼拖去,他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双方均是一怔,几乎是同时意识到猝然间狭路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绝不容手下留情,因此分外眼红。司马灰想以“1887型杠杆式霰弹枪”迎头射击,怎知他身手虽快,对方动得更快,忽觉右臂一阵酸麻,顿时疼彻心肺,原来手腕上的“寸关尺脉门”已被那土贼扣住。

    老蛇身上怪力无穷,这大神农架山区的猎户,自古以来多习拳勇,他更是擅长模仿虎c蛇c熊c猿c鸟等野兽扑击的“五禽操”,能够徒手格毙虎豹,此刻一手捏住对方脉门,另一只手却舍不得放下那具遗骸,只想再加些力气捏碎了司马灰的腕骨,然后拽倒在地一脚踹碎胸腔。

    司马灰却是身经百战临危不乱,发觉自己脉门被死死扣住,便顺势翻身卸力,同时反托对方手肘,脚下进步连环腿向前踢出。老蛇没料到司马灰应变如此迅捷,心窝子接连被踢中两脚,被迫撒手后撤。司马灰则疼得抽了一口冷气,除了手腕子,两脚趾骨也都差点断了,这才知道那土贼身上内着皮甲,还挂有护心铜镜,不知是从哪个坟包子里抠出来的骨董,难怪被土铳打中后浑然无事。

    二人都没能将对方至于死地,不过司马灰骨头都快被老蛇捏断了,显然是落了下风,但至此也终于确认那土贼练过僵尸功,此人虽有龟息蛇眠之法,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可如果接近楚幽王盒子里的遗骸,就会引来阴魂索命,这土贼为什么会平安无事,此前险些将自己魂魄揪走的东西是什么?

    从司马灰揭开铜盒,看到里面那具神秘的遗骸,再到发觉背后有鬼,急忙逃离铜盒,又有阴风吹灭照幽巨烛,铜盒旁显出妖异,直至遭遇老蛇,互以性命相搏,这些变故都是接连不断地发生,整个过程十分短暂,他完全没有时间多想,眼看与这土贼拉开了距离,枪支还在自己手中,就打算先将此人毙在枪下,解决掉心腹大患,可右臂腕骨疼痛欲裂,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根本无法抠动扳机。

    老蛇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也难免有几分忌惮,当即夹起铜盒中的“遗骸”,退到石梁边缘返身攀壁而下,迂回逃进了楚载上的洞穴。

    司马灰看着对方从眼皮子底下逃掉,却也无可奈何,他一瞥眼看见其余三人正合力拖动绳索,拖死狗似的将罗大舌头拽了回来。看情形应该是罗大舌头遇险时甩出了挂在身边的壁虎钩子,胜香邻等人忙于接应,也没顾得上阻截老蛇。司马灰当即上前协助,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罗大舌头拽到身边,却见其脸色刷白,双目紧闭身体僵硬,从头到脚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时候照幽上的最后两盏铜灯,也即将被阴风吹灭,四下里都黑得跟抹了锅底灰一般。众人惊惧莫名,只好抬起罗大舌头,向后退进了函壁上的洞口,并推倒石俑挡住了洞口,但楚载上的洞穴通往各个方向,堵住一个洞口根本没什么意义,如果真有阴魂从后跟来,即便石壁坚厚,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事到如今,唯有尽己所能听天由命罢了。

    众人看罗大舌头始终没有动静,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一摸他心口冰冷,气息已绝,原来早就死去多时了,现在只剩下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谁都没想到死亡会来得这么突然,不禁怔在当场默然无声,周围的空气都放佛凝固住了,也许你越是清楚死亡的可怕,你越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降临。不过司马灰却有种很怪的感觉,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觉得眼前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罗大舌头”,或者说这并不是一具死尸,而是打开楚幽王铜盒后才出现的某种东西。

    司马灰耳听四周既然无声,就把自己揭开铜盒后出现的种种情形,都跟其余三人说了一遍:先是猛然察觉到有只手搭在了背后,随即越过楚幽王的铜盒迅速逃离,回身看时,只觉阴风飒飒,当中裹着一道黑气,两旁的灯烛火瞬间变暗熄灭,他同时发现铜盒后影影绰绰有个人,对方脸上戴着“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所以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样子,不过看身形与装备,都跟他自己完全一样。司马灰相信“一个人绝不可能在真实中遇到另一个自己”,但这种诡异的现象确实发生了,因此面前这具尸体未必就是真正的罗大舌头。

    高思扬和二学生均是摇头不信,劝司马灰接受事实,人死如灯灭,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

    胜香邻听司马灰描述了先前所遇,认为铜盒旁出现的人影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残像,就像雾一样,所以它才会迅速消失,若不是司马灰逃得快,如今也得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这道理司马灰何尝不懂,只是心里还抱有万分之一的侥幸,他想起“宋地球c玉飞燕c阿脆c穆营长c通讯班长刘江河ckaraeik”等人,都是在探寻“绿色坟墓”之谜的过程中逐个死亡,凡是与这些秘密扯上关系的人,似乎全都受到了命运的诅咒,谁先死谁后死只是迟早而已,而死亡又是不能预测的,众人既然没有选择逃避命运,就对死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可罗大舌头仍是死得过于突然,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临死的一瞬间究竟遇到了什么?想到这些,往昔的时光全都涌上心来,暗道:“罗大舌头,没想到那么多次枪林弹雨天塌地陷的劫数你都躲过来了,结果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神农架,招呼也不同老子打一个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未免太没义气,你如英灵不泯,就到九泉之下等着,我过几天也就来了”

    这时深处的铜兽附近突然发出一阵轻响,司马灰闻到一股福尔马林溶液遮掩腐尸的气味,知道是先前逃进函洞的“老蛇”未曾远遁,忙把矿灯照过去,果然看见此人抱着“遗骸”缓步逼近,离着十步开外便停住不动,躲在铜兽身后,只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凝视着众人。

    高思扬恨极了老蛇,手中的枪支立即瞄准,只等对方稍一露头就开枪射击。司马灰也知此人极难对付,如今他自己暴露在射程之内,便应该立刻除掉,以免留下后顾之忧,于是收摄心神,持枪待敌。

    老蛇见状“嘿”了一声,用嘶哑的嗓音问道:“不知打头的这位怎么称呼?”他认定司马灰等人跟自己一样都是进山抠宝的土贼,按道上的规矩,即便是土贼,也不能问另一个土贼尊姓大名,一问对方就该起疑心了:“你要拿我怎么着?”所以得问怎么称呼,一般报个字号就算通了姓名。

    司马灰心中满是杀机,虽对此人的来历疑惑很多,现在却没心思多问,所以并未回应。

    老蛇又说:“你们可别逼人太甚,起初要不是那民兵伢子先开枪打我,我也不会下手弄死他,我如今末路穷途,就是想出来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来找这具遗骸?”

    司马灰等人闻言都感到脑袋有些大了,实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对方不就是妄图从阴峪海下抠件大货,从而潜逃境外吗?虽然也曾隐隐感到有些蹊跷,因为老蛇在通讯所挖掘地洞的时间很是古怪,巧合得让人感到不安,“塔宁夫探险队”遇害至今,已埋骨在深山数十年之久,为什么老蛇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赶在这几天下手?结果不但没有成功,探险队留下的地图和武器反倒成全了司马灰这伙人。司马灰虽然看不透这些事件背后的真相,可事先也绝对没有让老蛇到这祭祀洞里寻找“遗骸”,他以前甚至不知道阴峪海下还有个“楚幽王的盒子”,不过那土贼更不可能凭空冒出这么句话,此言看似波澜不惊,可仔细往深处想想,就会感受到其中包含着一个不可破解的巨大悬疑。

    如果事情有可能变得更糟,那就一定会变得更糟,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生而已——司马灰对这冷酷的“摩非定律”感到十分怵头,担心不详的预感会变成现实,可整个事件云山雾罩,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

    高思扬低声对司马灰说:“别上当,这土贼一定是在拖延时间,怎么可能是你让他到阴峪海下来找遗骸?”

    司马灰对高思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沉住气先别声张,且听老蛇接下来是怎么说的,毕竟事关重大,不论对方是所言是虚是实,都得听到底了。

    “老蛇”耳音敏锐,能够闻风辨形,他听到高思扬的话,也明白众人不作回应的用意,便道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老蛇本家姓佘,山民讹传为蛇,大山里的猎户有姓无名,又因爹娘早亡,因此从来没个大号,后来跟个采药的师傅哨鹿采药,也常做些损阴德的勾当,师傅习惯将他呼为“蛇山子”。在师傅快咽气的时候,老蛇终于知道师傅早年间加入过地下组织,还接受过密电训练,是个潜伏在神农架山区的特务,这个组织很早就有了,首脑被称为“绿色坟墓”。

    老蛇的师傅临终前,除了说出“塔宁夫探险队”的情况,还告诉他另外一件大事,组织要寻找进入地心深渊的通道,至于原因只有首脑才清楚,可这条通道究竟在哪,却始终没人知道,甚至没个具体目标,对地底的探测又谈何容易,所以除了该组织独立的探索行动,凡是得知有可能存在深入地底洞穴的区域,附近必定有“绿色坟墓”的成员暗中监视,大神农架阴峪海原始森林下的洞窟即是其中之一,传说楚幽王曾在此埋宝镇鬼,最深处有阴山地脉,也不知是真是假,当年有支装备精良的塔宁夫探险队,意图进山寻找那些失落的秘宝,结果被老蛇的师傅混进队伍冒充向导,全给害死在了神农顶,但这件事并未引起首脑的重视,因为已知的最深洞窟是在罗布泊荒漠。

    师傅交待给老蛇密电本,嘱咐他顶替自己继续等候命令,说到这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呜呼哀哉,魂归那世去了。

    老蛇这才知道师傅以前传授给自己的暗语代号,还有密电联络方法,都是为了用于跟境外的地下组织通讯。但他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也想不明白师傅何以对首脑如此死心塌地的效忠,要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已经解放这么多年了,就算还有几个没被揪出来逮捕的特务,又能成得了多大气候?如今那地下组织是否还存在都不好说了,师傅你大概让鬼迷了心窍,一辈子窝在深山老林里,从没见你受用过什么,想那光阴瞬息,岁月如流,师傅你这是何苦来着?

    老蛇暗中思量:“如今世道变了,再也不会有以前那般无法无天的年月了,山外的肃反镇反运动一次接着一次,我师徒二人没少做过谋财害命c挖坟抠宝的事情,何况师傅又是地下组织的特务,随便哪一件被人知道了捅出去,都免不了得吃颗枪子,还是夹起了尾巴做人为妙。”于是就到林场子里找了个活干,有时候仍去山里猎鹿采药,直到遇上毒菌毁了容貌,自己剥了自己的脸皮,走到哪都被人视为怪物,他心胸狭窄,听到谁议论自己就想方设法坏掉对方性命,然后毁尸灭迹,山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难免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重视,他知道自己这事遮不住,早早晚晚得被人揪出来处以极刑,绝望之余就打算试试师傅死前留下的联络暗号,如果找机会潜逃出去,或许还能得到组织接应。

    老蛇计较已定,却始终没有得到组织的任何回应,他还以为这个地下组织早就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谁知收听敌台的时候又被人撞见,引起了林场子里的怀疑,走投无路只好挺尸装死,以此打消了地方上对他的怀疑,摆脱监视后像野人一般躲在山里,从此再也不敢露面,可他仍不死心,不时潜入瞭望塔通讯所,使用里面的短波电台发报,试图与组织取得联系。直到1974年秋季,终于收到了来自首脑的直接指令——找到“塔宁夫探险队”留下的地图。

    通讯组的两名成员也就罢了,司马灰同胜香邻却听得面面相觑,均是做声不得,看来此事果然与“绿色坟墓”有关,这土贼所言涉及到许多隐秘细节,不可能是凭空捏造,但如果这些话属实,又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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