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可怜离若自嘲讽 欢喜陆妃过寿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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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月光空灵澄澈，柔软的清辉挥洒林间。静影沉璧，拂堤千里。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月光流动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山坡下一袭月白色素衣的锦瑟，正捂着脸颊委屈的痛哭着。
当青鸾缓步走过去的时候，刚巧看到锦瑟微微发红的脸颊。想来方才离若的那一巴掌，果然是愤恨之际。却又走上前，将锦瑟揽在怀里：“锦瑟这是怎么了，惹得苏贵人如此大的脾气？”
听到青鸾如此说，锦瑟哭得更加痛楚。可是面对离若的盛气凌人，锦瑟只是不停地往青鸾身后钻。青鸾看到离若愤怒的眼眸，早已猜出了分。遂上前劝解道：“如今皇上好容易睡下，难不成想吵醒皇上么？”
“我只是想要知道，锦瑟你和我哥哥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离若知道此时夜深人静，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说话也不用忌讳，“先前一个陆亭枝已然让皇上忧心，此番锦瑟要给我个交代才可。”
自从离若进宫这半年多来，青鸾眼中的离若，一直都是深沉不语。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亦脸不变色。今晚却是对锦瑟这等事件，离若说话依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着实让青鸾暗暗钦佩。
青鸾假意不明就里，离若只是默默地看着哭泣的锦瑟。希望锦瑟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月色如洗，光影零落。锦瑟晶莹的泪滴，如透明的鲛绡轻盈。
“先前锦瑟在酒肆，就是苏大哥照顾我，”她哭了半日，方才抽抽噎噎的开口，“锦瑟只是希望，可以寻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苏大哥不过是——”话说到最后，锦瑟已经是泣不成声。
说到这个理由的时候，离若的心儿忽然微微一颤。记得以前常听父亲说起，宫里总会有大批秀女终老宫中，一生未见君面。即便是放还民间，也因岁月不再而无法再嫁。
“苏姐姐贵为贵人，日后封妃指日可待，自然有皇上垂怜，”锦瑟深吸一口气，委屈道，“可是锦瑟有什么？被人陷害羞辱，倒不如苏大哥的体贴关怀两个人相恋，果真有错么？”
离若是苏家的人，为了朝廷上的利益。离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以至于从不敢逾越半步。所以对于楚云宏的感觉，仅仅是停留在“侍寝”这两个字上，很难说“喜欢”二字。
说到“垂怜”二字，离若只是暗暗苦笑。楚云宏从未与自己交谈过心声，自己也摸不透楚云宏的心思。她只求可以保住苏家，如今忽然听到锦瑟这一番话，离若竟是感到些许可怜。
“本宫自有凤格之福分，无需你来操心！”离若立刻冷下脸来，“苏家是豪门大户，你不过是小小侍女。妄想要高攀苏家，岂不是自寻死路！除非，你杀了李惠儿——”
什么，杀了李惠儿？锦瑟一时呆在那里。就是青鸾在旁，亦是浑身冷汗。离若大约就是要利用锦瑟，对付惠儿，对付李家的。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自己青鸾了。
青鸾在心里，开始明显地意识到。朝廷为什么要对苏家有所忌惮，看来苏家不除，朝廷真的是大权旁落。锦瑟和惠儿，不过是小小的棋子罢了。看来对付苏家，需要得到离若的信任才可。
三更天的星星，渐渐隐没天际。独留一轮月亮，孤零零的在空中徘徊。离若坐在竹林下的小亭内，想着锦瑟说过的话，久久不能入眠。细细算来，初入宫的日子尚在眼前。
那个时候自己想着，可以为苏家做些什么。朝堂之上李家时常压制父亲，于是离若才在宫里，将所有精力放在对付李家的惠儿身上。可是半年下来，离若又得到了些什么。
被封为“贵人”的封号地位不高，宫中可以有十个“贵人”。做皇后的几率也不太大，因为父亲掌管兵权。难道要一辈子，都在为家族做牺牲么。为什么就不能像锦瑟所说，为自己活一次。
“苏贵人不去休息么？明天还要为陆贵人做寿呢。”青鸾看到亭子下，沉思良久的离若，以为离若是为了锦瑟的事情，遂轻声安慰道，“不妨找找苏公子，想来会有法子的。”
“皇上对穆姐姐如何？”离若忽然问的这个问题，让青鸾耳根子一红。作为御前侍女，素来都是后宫中女子的嫉妒对象。当初答应帮助离若对付红袖，青鸾亦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月色下的青鸾，渲染成一朵娇柔的水莲花。离若方才渐渐体会，为什么楚云宏会对青鸾恩宠有加。不是因为貌美，亦不是因为有多么聪明。是因为相知相恋，是因为相互偎依。
众所周知，后宫没有子嗣的妃嫔。除了皇后和御前侍女以外，是要被殉葬的。并不是因为背后靠山有多大，才会对某人仁慈。是不是多年以后，离若也要面对此等境况。
第一次，离若感到有些害怕。第一次，离若开始为未来担忧。“我到真是羡慕穆姐姐，”离若拉着青鸾的手说，微微一笑，“有皇上的恩宠，有殿下的关怀——可是我，如锦瑟所言，一尾漏网之鱼罢了”
“这可不像苏贵人的为人，”青鸾感到很是讶然，“我认识的苏贵人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不会在意此等小事。”好像在众人的眼中，离若生来都是做大事的人。
听到青鸾如此夸赞自己，离若顿时感到苦涩一笑：“自小只有哥哥疼惜我，我不希望，再多一个人，与我抢夺哥哥的爱——”原来离若是担心，哥哥苏泽义不会再疼惜自己了。
“苏贵人太过杞人忧天，”青鸾安抚道，“锦瑟即便嫁过去只是侧室，又非正室。苏贵人何必杞人忧天呢。”话虽如此，可是离若的心里到底不好受。说什么怕锦瑟为了素兮复仇，都是借口而已。
月落西山，夜色静谧如水。青鸾看看时辰，便知楚云宏快要起身。遂又宽慰了离若几句，起身回了书房。小亭内，独独留下离若一人。她望着天边，可以看得到自己那颗凄冷的内心。
锦瑟令人怜爱，可是寻到了真心所在。陆亭枝有殿下楚云昭为知己，离若同楚云宏乃儿时相识。相比于离若自己，果然有些可怜。山色水韵，离若第一次感到了寂寞。
日月仓促，落花无数。梨花开，燕子来，微雨点青苔。寂寞栏杆后，池塘春草孤舟。漠漠轻寒，独上小楼。泛黄指尖处，点染好看的色彩。农历三月中旬，乃是陆亭枝的寿诞，于是大家齐聚飞月阁。
阁楼四周临着一汪水池，堤岸处，萋萋芳草。枝头的梨花，亦是点缀点滴露水。微风吹来，有薄薄的凉意。离若环视四周，来的人还不算少。
离若c陆亭枝c红袖c惠儿c梅子c彩茵c锦瑟c玲珑c青鸾和嫣然。
“怎么不见秋影？”梅子才意识到，青鸾身边少了秋影。说到秋影的事情，青鸾就有些难过。不过是因为巡夜，没有揭发锦瑟祭奠一事。才会被杖刑，离若的手段可不就是针对自己么。
尽管在后宫，侍女都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明哲保身。可是秋影跟随青鸾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而今没有出来，也是为了避免离若的再次刁难。
窗外春意盎然，春雨在竹林间飘飘洒洒。离若招了招手，方才让梅子准备好的礼品，送给陆亭枝。转而笑着道：“本宫前几日才知妹妹生辰，也没什么准备的，这只镯子送给妹妹——”
镯子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映衬着春色，更添几分曼妙。陆亭枝喜在心头，让彩茵收了：“嫔妾觉着很好，多谢皇后娘娘！”陆亭枝自然知道，羊脂玉乃是皇室贡品，自然是满心欢喜。
紧接着便是离若的一套文房四宝，青鸾的一根凤头钗，惠儿的一只荷包。
嫣然笑着捧出一坛茯苓佳酿，对陆亭枝说道：“这坛酒是我和碧落c锦瑟c玲珑一起凑的份子钱，早先就准备下了，今儿个祝陆贵人寿诞快乐！”
茯苓酒，可是埋藏用上等中药材。以茯苓为味酿制而成，微微苦涩中夹杂无尽甘醇。“还是家父所教授，嫣然一点心意，万望陆贵人笑纳！”嫣然的心意，的确是让人感到贴心。
相比于那些珠钗首饰，陆亭枝甚是感激。“趁着今儿个寿诞，咱们就以茯苓酒为饮，连诗作词如何？”陆亭枝一面说着，一面命令彩茵打开酒坛。酒香扑鼻，与春色恰到好处。
梅子拿起小鼓捶儿，非常同意陆亭枝的主意：“陆贵人所言不差，今天人多，正好可以玩儿数字令，方不可辜负这良辰美酒呀——”就是从一到十，每一个人说一句诗。
一帘春雨，一阕旧词曲。一段檀香，一炉青烟萦绕。梅子仍旧站在一旁，做起了裁判。自己先说道：“一行白鹭上青天。”“两个黄鹂鸣翠柳。”锦瑟最近也在读书，说个带“二”的句子很是容易。
“三山半落青天外。”离若接道。
“四面边声连角起。”陆亭枝的声音，仍旧是很温婉。
“五月人倍忙。”青鸾高声叫喊，唯恐被人抢了风头。
“六朝旧事随流水。”惠儿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七月七日长生殿，”梅子甚是得意，“还带了两个‘七’字呢！”
“八月涛声吼地来。”彩茵往下接着，还饮了口茶水。
“可怜九月初三夜。”锦瑟刚刚说完，就被梅子拦下了：“应该是数字在前面！锦瑟，快罚酒，罚酒——”锦瑟微微一笑，便饮了口酒水。接下来该玲珑来说了，她自信满满：“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一轮已然结束，梅子吩咐众人饮了口酒水：“这个令还算容易的很，我先来开始第二轮——一道残阳铺水中。”
“二十三年弃置身，”青鸾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先说明，数字令只需要诗句中带数字，没必要在开头。不然，可就太难为人了。”她是怕出现第一轮锦瑟的错误，才要如此的。
嫣然听了，点头说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可是梅子却是不依：“就是要加大难度的呀，梅子你说呢？”“颜姑娘，那就罚酒好了。”梅子本想着因为青鸾的缘故，可是没想到梅子却不依。
“二十四桥明月夜，”离若话音刚落，梅子便敲了一下桌子，“娘娘又忘了，只需第一个诗句带数字的。”于是，离若便饮了口酒。反倒是轮到锦瑟的时候，她笑着道：“娘娘说过了，二十四桥明月夜。”
锦瑟捡了个便宜，不过也不算错。轮到说“三”字的诗句时，离若不假思索道：“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四月枇杷未黄。”陆亭枝很是努力的想着一句，反倒是把梅子绕晕了：“典故呢？”
“当日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怨郎诗》：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是希望司马相如可以回心转意。”离若慢慢解释，方才让梅子听明白。梅子亦是点头称是：“苏贵人果然博学多才。”
下一个便是带“五”字的诗句，青鸾敲着桌子半天，也未曾想出来。索性自己饮了口酒：“我只想到‘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可惜不是开头的数字，先罚了酒吧——”
“六曲阑干偎碧树。”惠儿不同于青鸾，她自有熟读诗书，很轻松就可以说出来。接下来便是“七”字开头的诗句了，梅子早就胸有成竹：“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这倒是一个好的句子，连“八”字也有了。不过不符合规矩，梅子旁边的彩茵需要重新说一个句子：“八百里分麾下炙，沙场秋点兵。”“这是辛弃疾的《清平乐》，”锦瑟点评，“九万里风鹏正举。”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玲珑笑着说道，“早先惠儿让我读宋词，这是我读的第一篇：柳三变的《望海潮》，我最喜欢！”众人嬉戏，不觉已经是日落时分。雨收云住，纷然如洗。
当青鸾缓步走过去的时候，刚巧看到锦瑟微微发红的脸颊。想来方才离若的那一巴掌，果然是愤恨之际。却又走上前，将锦瑟揽在怀里：“锦瑟这是怎么了，惹得苏贵人如此大的脾气？”
听到青鸾如此说，锦瑟哭得更加痛楚。可是面对离若的盛气凌人，锦瑟只是不停地往青鸾身后钻。青鸾看到离若愤怒的眼眸，早已猜出了分。遂上前劝解道：“如今皇上好容易睡下，难不成想吵醒皇上么？”
“我只是想要知道，锦瑟你和我哥哥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离若知道此时夜深人静，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说话也不用忌讳，“先前一个陆亭枝已然让皇上忧心，此番锦瑟要给我个交代才可。”
自从离若进宫这半年多来，青鸾眼中的离若，一直都是深沉不语。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亦脸不变色。今晚却是对锦瑟这等事件，离若说话依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着实让青鸾暗暗钦佩。
青鸾假意不明就里，离若只是默默地看着哭泣的锦瑟。希望锦瑟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月色如洗，光影零落。锦瑟晶莹的泪滴，如透明的鲛绡轻盈。
“先前锦瑟在酒肆，就是苏大哥照顾我，”她哭了半日，方才抽抽噎噎的开口，“锦瑟只是希望，可以寻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苏大哥不过是——”话说到最后，锦瑟已经是泣不成声。
说到这个理由的时候，离若的心儿忽然微微一颤。记得以前常听父亲说起，宫里总会有大批秀女终老宫中，一生未见君面。即便是放还民间，也因岁月不再而无法再嫁。
“苏姐姐贵为贵人，日后封妃指日可待，自然有皇上垂怜，”锦瑟深吸一口气，委屈道，“可是锦瑟有什么？被人陷害羞辱，倒不如苏大哥的体贴关怀两个人相恋，果真有错么？”
离若是苏家的人，为了朝廷上的利益。离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以至于从不敢逾越半步。所以对于楚云宏的感觉，仅仅是停留在“侍寝”这两个字上，很难说“喜欢”二字。
说到“垂怜”二字，离若只是暗暗苦笑。楚云宏从未与自己交谈过心声，自己也摸不透楚云宏的心思。她只求可以保住苏家，如今忽然听到锦瑟这一番话，离若竟是感到些许可怜。
“本宫自有凤格之福分，无需你来操心！”离若立刻冷下脸来，“苏家是豪门大户，你不过是小小侍女。妄想要高攀苏家，岂不是自寻死路！除非，你杀了李惠儿——”
什么，杀了李惠儿？锦瑟一时呆在那里。就是青鸾在旁，亦是浑身冷汗。离若大约就是要利用锦瑟，对付惠儿，对付李家的。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自己青鸾了。
青鸾在心里，开始明显地意识到。朝廷为什么要对苏家有所忌惮，看来苏家不除，朝廷真的是大权旁落。锦瑟和惠儿，不过是小小的棋子罢了。看来对付苏家，需要得到离若的信任才可。
三更天的星星，渐渐隐没天际。独留一轮月亮，孤零零的在空中徘徊。离若坐在竹林下的小亭内，想着锦瑟说过的话，久久不能入眠。细细算来，初入宫的日子尚在眼前。
那个时候自己想着，可以为苏家做些什么。朝堂之上李家时常压制父亲，于是离若才在宫里，将所有精力放在对付李家的惠儿身上。可是半年下来，离若又得到了些什么。
被封为“贵人”的封号地位不高，宫中可以有十个“贵人”。做皇后的几率也不太大，因为父亲掌管兵权。难道要一辈子，都在为家族做牺牲么。为什么就不能像锦瑟所说，为自己活一次。
“苏贵人不去休息么？明天还要为陆贵人做寿呢。”青鸾看到亭子下，沉思良久的离若，以为离若是为了锦瑟的事情，遂轻声安慰道，“不妨找找苏公子，想来会有法子的。”
“皇上对穆姐姐如何？”离若忽然问的这个问题，让青鸾耳根子一红。作为御前侍女，素来都是后宫中女子的嫉妒对象。当初答应帮助离若对付红袖，青鸾亦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月色下的青鸾，渲染成一朵娇柔的水莲花。离若方才渐渐体会，为什么楚云宏会对青鸾恩宠有加。不是因为貌美，亦不是因为有多么聪明。是因为相知相恋，是因为相互偎依。
众所周知，后宫没有子嗣的妃嫔。除了皇后和御前侍女以外，是要被殉葬的。并不是因为背后靠山有多大，才会对某人仁慈。是不是多年以后，离若也要面对此等境况。
第一次，离若感到有些害怕。第一次，离若开始为未来担忧。“我到真是羡慕穆姐姐，”离若拉着青鸾的手说，微微一笑，“有皇上的恩宠，有殿下的关怀——可是我，如锦瑟所言，一尾漏网之鱼罢了”
“这可不像苏贵人的为人，”青鸾感到很是讶然，“我认识的苏贵人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不会在意此等小事。”好像在众人的眼中，离若生来都是做大事的人。
听到青鸾如此夸赞自己，离若顿时感到苦涩一笑：“自小只有哥哥疼惜我，我不希望，再多一个人，与我抢夺哥哥的爱——”原来离若是担心，哥哥苏泽义不会再疼惜自己了。
“苏贵人太过杞人忧天，”青鸾安抚道，“锦瑟即便嫁过去只是侧室，又非正室。苏贵人何必杞人忧天呢。”话虽如此，可是离若的心里到底不好受。说什么怕锦瑟为了素兮复仇，都是借口而已。
月落西山，夜色静谧如水。青鸾看看时辰，便知楚云宏快要起身。遂又宽慰了离若几句，起身回了书房。小亭内，独独留下离若一人。她望着天边，可以看得到自己那颗凄冷的内心。
锦瑟令人怜爱，可是寻到了真心所在。陆亭枝有殿下楚云昭为知己，离若同楚云宏乃儿时相识。相比于离若自己，果然有些可怜。山色水韵，离若第一次感到了寂寞。
日月仓促，落花无数。梨花开，燕子来，微雨点青苔。寂寞栏杆后，池塘春草孤舟。漠漠轻寒，独上小楼。泛黄指尖处，点染好看的色彩。农历三月中旬，乃是陆亭枝的寿诞，于是大家齐聚飞月阁。
阁楼四周临着一汪水池，堤岸处，萋萋芳草。枝头的梨花，亦是点缀点滴露水。微风吹来，有薄薄的凉意。离若环视四周，来的人还不算少。
离若c陆亭枝c红袖c惠儿c梅子c彩茵c锦瑟c玲珑c青鸾和嫣然。
“怎么不见秋影？”梅子才意识到，青鸾身边少了秋影。说到秋影的事情，青鸾就有些难过。不过是因为巡夜，没有揭发锦瑟祭奠一事。才会被杖刑，离若的手段可不就是针对自己么。
尽管在后宫，侍女都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明哲保身。可是秋影跟随青鸾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而今没有出来，也是为了避免离若的再次刁难。
窗外春意盎然，春雨在竹林间飘飘洒洒。离若招了招手，方才让梅子准备好的礼品，送给陆亭枝。转而笑着道：“本宫前几日才知妹妹生辰，也没什么准备的，这只镯子送给妹妹——”
镯子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映衬着春色，更添几分曼妙。陆亭枝喜在心头，让彩茵收了：“嫔妾觉着很好，多谢皇后娘娘！”陆亭枝自然知道，羊脂玉乃是皇室贡品，自然是满心欢喜。
紧接着便是离若的一套文房四宝，青鸾的一根凤头钗，惠儿的一只荷包。
嫣然笑着捧出一坛茯苓佳酿，对陆亭枝说道：“这坛酒是我和碧落c锦瑟c玲珑一起凑的份子钱，早先就准备下了，今儿个祝陆贵人寿诞快乐！”
茯苓酒，可是埋藏用上等中药材。以茯苓为味酿制而成，微微苦涩中夹杂无尽甘醇。“还是家父所教授，嫣然一点心意，万望陆贵人笑纳！”嫣然的心意，的确是让人感到贴心。
相比于那些珠钗首饰，陆亭枝甚是感激。“趁着今儿个寿诞，咱们就以茯苓酒为饮，连诗作词如何？”陆亭枝一面说着，一面命令彩茵打开酒坛。酒香扑鼻，与春色恰到好处。
梅子拿起小鼓捶儿，非常同意陆亭枝的主意：“陆贵人所言不差，今天人多，正好可以玩儿数字令，方不可辜负这良辰美酒呀——”就是从一到十，每一个人说一句诗。
一帘春雨，一阕旧词曲。一段檀香，一炉青烟萦绕。梅子仍旧站在一旁，做起了裁判。自己先说道：“一行白鹭上青天。”“两个黄鹂鸣翠柳。”锦瑟最近也在读书，说个带“二”的句子很是容易。
“三山半落青天外。”离若接道。
“四面边声连角起。”陆亭枝的声音，仍旧是很温婉。
“五月人倍忙。”青鸾高声叫喊，唯恐被人抢了风头。
“六朝旧事随流水。”惠儿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七月七日长生殿，”梅子甚是得意，“还带了两个‘七’字呢！”
“八月涛声吼地来。”彩茵往下接着，还饮了口茶水。
“可怜九月初三夜。”锦瑟刚刚说完，就被梅子拦下了：“应该是数字在前面！锦瑟，快罚酒，罚酒——”锦瑟微微一笑，便饮了口酒水。接下来该玲珑来说了，她自信满满：“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一轮已然结束，梅子吩咐众人饮了口酒水：“这个令还算容易的很，我先来开始第二轮——一道残阳铺水中。”
“二十三年弃置身，”青鸾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先说明，数字令只需要诗句中带数字，没必要在开头。不然，可就太难为人了。”她是怕出现第一轮锦瑟的错误，才要如此的。
嫣然听了，点头说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可是梅子却是不依：“就是要加大难度的呀，梅子你说呢？”“颜姑娘，那就罚酒好了。”梅子本想着因为青鸾的缘故，可是没想到梅子却不依。
“二十四桥明月夜，”离若话音刚落，梅子便敲了一下桌子，“娘娘又忘了，只需第一个诗句带数字的。”于是，离若便饮了口酒。反倒是轮到锦瑟的时候，她笑着道：“娘娘说过了，二十四桥明月夜。”
锦瑟捡了个便宜，不过也不算错。轮到说“三”字的诗句时，离若不假思索道：“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四月枇杷未黄。”陆亭枝很是努力的想着一句，反倒是把梅子绕晕了：“典故呢？”
“当日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怨郎诗》：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是希望司马相如可以回心转意。”离若慢慢解释，方才让梅子听明白。梅子亦是点头称是：“苏贵人果然博学多才。”
下一个便是带“五”字的诗句，青鸾敲着桌子半天，也未曾想出来。索性自己饮了口酒：“我只想到‘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可惜不是开头的数字，先罚了酒吧——”
“六曲阑干偎碧树。”惠儿不同于青鸾，她自有熟读诗书，很轻松就可以说出来。接下来便是“七”字开头的诗句了，梅子早就胸有成竹：“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这倒是一个好的句子，连“八”字也有了。不过不符合规矩，梅子旁边的彩茵需要重新说一个句子：“八百里分麾下炙，沙场秋点兵。”“这是辛弃疾的《清平乐》，”锦瑟点评，“九万里风鹏正举。”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玲珑笑着说道，“早先惠儿让我读宋词，这是我读的第一篇：柳三变的《望海潮》，我最喜欢！”众人嬉戏，不觉已经是日落时分。雨收云住，纷然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