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520 > 都市言情 > 剑,门 > 正文 第95章 【天格卷●变局】风起云涌 10.矛与盾

正文 第95章 【天格卷●变局】风起云涌 10.矛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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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夜里,帅府酒楼突发弥天大火,赵文渊身在赵庄,但看亮如白昼的天际,便知这场火其势汹汹,祸害不小。同在一条街上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自有一番情谊,再加之小时候自身甚为泼野,不喜华堂喜寒窑,今儿个在这家门里藏个猫猫,明儿个在那家院里剜个蛐蛐,出入似回家,嬉闹但无妨,更是受惠良多,交谊匪浅。

    兔死狐悲,邻家有难,自该竭尽所能,伸出援手,雪中送炭。赵文渊本是个受人滴水之恩必要涌泉相报的人,惊闻街坊失火,自是百般焦急,然而,他心中到底揣着一件比救火更大的心事,因此,当两位兄长提议阖庄出动前往救火,他却一反常态,坚守不出,好似个冰雕,冷眼冷面冷心肠。当时,两位兄长气咻咻的,脸色十分难看,赵文渊瞧在眼里难在心里,他有他的打算,他有他的苦衷,只不过这心事现在还甚为虚无缥缈,好比八字没有那一撇,当下实在不宜说出口。

    赵文礼c赵文渊急匆匆地拎着家伙什儿奔向火场,赵文渊退出文治武功堂,来到天井里,仰望星空,但见半天红霞,那皎洁如玉的月亮也给这滔天烈火炙烤得颜色彤红,竟似一轮骄阳。

    赵文渊距离火场甚远,但他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烈火焚心之苦,须臾之间,便汗流浃背。人未去火场,尽绵薄之力,但赵文渊的心却早已在火场边儿上转了好几个圈圈,一边转,一边虔诚地祈祷,神呐,发发慈悲吧,火呀,赶紧熄灭吧,帅府酒楼是剑门的一道金字招牌,可不敢就这样烧成白地呀!如此,怎好向剑门的列祖列宗和子孙后代办交涉呀?

    神并没有显灵,烈火还在燃烧,赵文渊的心也跟着在灼烧。熊熊烈火,焚我残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赵文渊虽是个良善人,到底不是如来,没有佛祖那般悲天悯人,救苦救难的菩萨心,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但却到底不能置赵庄的兴衰而不管。

    这把火,好没来由。它在赵庄的眼皮子底下烧杀予夺,究竟会不会如自己担忧的那般,危及到赵庄的安危?这是一个巨大的疑问,赵文渊绞尽脑汁,无法给出答案。

    功名富贵,皆有定数。赵文渊一边踱步,一边想着,心乱如麻,临了,只抱定了一个主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吧。创业艰难,守成更为艰难,剑门赵庄历经百年风雨洗礼,刀山火海的阵仗经见过,惊涛骇浪的阵仗经见过,无论形势多么严峻,一代又一代赵庄子弟以敞开胸怀便是门的胸襟气度,竖起脊骨便是剑胆识意志,见招拆招,遇式解式,总能化腐朽为神奇,解危难于旦夕,时过境迁,风云忽变,赵庄好似又摊上事儿了,一波看不见摸不着但偏生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暗流悄没声息地逼近,瞬息千里,迫在眉睫。

    剑门赵庄人丁兴旺,素来都是熙熙攘攘,喧喧闹闹,使人难生闲愁,今儿个夜里,赵文渊却分明地感受到了无边的孤独,无尽的恓惶。

    平安是福,赵文渊像一只干练的夜莺,一边在庄内游荡,一边诚心祈祷,祈祷自己连日来担心的那些事儿终归还是不要来得好。无事一身轻松,赵庄内敛光华,安享富贵太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不是怕事儿的主,但和平日久,总是不愿动干戈,伤天合的。

    然而,你有悬壶济世之心,他有荼毒生灵之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人,有些事,不该来的永远都不会来,该来的终归迟早会来,若非有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定力,万难置身事外,脱离劫数。

    当众人手忙脚乱在帅府酒楼救人灭火,忙得昏天黑地,晕头转向之际,真有那不安好心,不识好歹之人潜进了赵庄,鬼鬼祟祟,图谋不轨。

    赵庄饱经风雨,始终保定富贵荣华,自不是浪得虚名,庄内明桩暗哨纵横,机关消息遍布,若是不知根底的人闯将进来,纵然本领超群,也难全身而退。这一夜,闯赵庄的不速之客一共有三拨儿,好似剑溪河涨水,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第一拨儿统共三个人,蹑手蹑脚,小心谨慎,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终归本领有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大汗淋漓,唬得胆战心惊,侥幸闯过第一道机关,旋即便在第二道机关面前出尽洋相,吃尽苦头,铩羽而归;第二拨儿还是三人为伍,本事明显渐长,看起来没费什么周折便闯过了两道关口,但在第三道关口前,折腾了老半天,终是黔驴技穷,不愿拿生命去开玩笑,望而却步,折戟而返。

    非常时刻,操非常之心,担非常之责。赵文渊领命负责赵庄的安保工作,一应明桩暗哨,机关消息,他自是了如指掌,两拨儿不速之客一前一后造访赵庄,赵文渊尽皆看在眼里,对于家门守备,赵文渊是极有信心的,因此,当看见那些不速之客东窜西跳,并不放在心上,好似在看跳梁小丑演马戏一般,滑稽可乐,无伤大雅。

    前后两拨人马徒劳无功,铩羽而归,给暗流涌动的赵庄带来了一阵儿宁静,夤夜无声,落针可闻。就在赵文渊以为此夜尽可平安度过,戒备之心稍微松弛之际,又一拨儿不速之客翛然现身,长驱直入。这五个人端的是不同凡响,恰似赵庄门人子弟一般,对庄内各处明桩暗哨,机关消息甚为熟稔,轻车熟路,经天流星似的,须臾之间,便接连闯过了六道机关消息,旋即便接近赵庄的心脏。

    接连六道关防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次第突破,赵文渊的心事旋即沉重起来,对赵庄机关消息的信心跟着大打折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眼看着这拨人即将接近赵庄的心脏,那里住着赵庄最重要的人物,存着赵庄最重要的事物,万不能容外人窥伺染指。事态紧急,间不容发,赵文渊嘴角蓦然飞出了一声冷笑,脚步更不停留,兔起鹘落,似箭矢一般朝赵庄深处飞奔而去。

    剑门赵庄的机关消息虽略逊于蜀中唐门,机巧变化有之,阴狠歹毒不及,但到底不可等闲视之,寻常人等要跟这一道道巧夺天工的机关消息较劲,下场不外乎两途,或是自取其辱,铩羽而归,或是自取灭亡,灰飞烟灭。不过,常言说得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剑门赵庄的机关消息尽管十分鬼斧神工,变幻莫测,但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却也不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毫无破绽。这就好比身处南北两端的金刚矛和洪荒盾,金刚矛百般锋利,所向披靡,威震南国,洪荒盾百般坚韧,遇之必折,名动北疆。金刚矛也好,洪荒盾也罢,都是难得一见的人间至宝,各有所长,难分轩轾。然而,凡事无绝对,设若有朝一日,冤家路窄,南北朝会,金刚矛与洪荒盾对上了阵,究竟会鹿死谁手?可能是金刚矛胜一筹,可能是洪荒盾强一分,也可能是和局,两败俱伤。造成这三种局面的关键,并不在矛和盾本身,而在用操矛持盾之人。人,就是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这五个不速之客连闯六道守备森严变化多端的机关消息,赵文渊便即明白这五个人自与前两拨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乃是真正的高手。高手对阵,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赵文渊不希望赵庄有丝毫差池,但也希望遇见高手,高手相争,才显英雄本色。

    果然不出所料,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赵庄的这些引以为傲,赖以为安的机关消息竟如同儿戏,弹指间,那五个人便如赵文渊预料得那般,毫发无损地闯过了第七道关防。

    赵文渊静静地站在第七道机关消息的生门之处,看似渊停岳峙,实则也是心怀忐忑。凤凰双飞,饮血而归。传说中的凤凰斧极为诡异凌厉,所向披靡,与管家的对阵,赵文渊不费吹灰之力,牛刀小试,弹指间胜局便定,震惊四座,但管家与这伙不速之客毕竟不在一个档次,这伙人是真正的高手,而且是五个高手。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过人多,以一敌五,究竟鹿死谁手,赵文渊尽管极有信心,然而,这毕竟才是他生平正真意义上的第一次料敌,殊无决胜之把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时此刻,赵文渊的个人生死已与家门荣辱混为一体,两军对垒,鼓角争鸣,刀枪林立,已然退无可退。必须放手一搏,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这起子别有用心之人跨越雷池一步,惊了家人,堕了门风。

    就在赵文渊心潮澎湃之际,五个不速之客相继闯过了第七道关防,赫然出现在眼前。但凡是个人,总有七情六欲,总有惧怀之心,赵文渊肉体凡胎,自不能免俗;一刻之前,他心中犹自打着鼓,可当危险真正见于眼前,他纠结的内心却旋即平静了下来,安如止水,波澜不惊。

    借着明亮的火光,赵文渊将来者飞速打量了一番,镇定自若,恰似个得道高僧,突兀地说起了禅语:“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来即是去,去便是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生执着意,必受执着苦,眼前风景,悉数是镜花水月,又何必徒劳呢,莫如听我一句劝,放下执着,从哪里来便向哪里去,犹可荣享一生。”

    赵文渊似禅非禅的一番话,惹得众人一通爆笑,好似遇见了天下最滑稽的人,听见了天下最滑稽的话。俄顷,众人笑声渐弱,一个黑人喝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老子们既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谁要听你啰嗦念经。不想死的就赶紧给老子滚开,挡了大爷们的道儿,误了大爷们的事儿,仔细性命不保。”

    赵文渊闻言,并无惧色,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剑门赵庄虽不是金阙禁苑,却也不是任谁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的便宜去处。听诸位的口音,虽说均已至中年,到底离黄土加身还有些日子可活,奈何偏偏听不进去人话,要一条道儿走到黑,自误了卿卿性命,断送掉大好荣华。嘿嘿,都说世上痴人尽多,我看诸位便痴得不可救药。”

    黑衣人听了赵文渊这一通不带脏字儿诘骂,一个个不禁勃然变色,又自齐刷刷地爆笑起来。区别在于前次爆笑颇有嘲弄之意,这次的爆笑却尽是不屑的冷笑。须臾,笑毕,黑衣人道:“癞蛤蟆啃大蒜,你好大的口气。世人都道剑门赵庄机关林立,戒备森严,既难进,更难出,可在老子们看来,尽都稀松平常得紧,简直就是竹条拴豆腐,不值一提,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儿,三两句淡话,就想让老子们无功而返,到底是少不经事,委实太过天真了,好比痴人说梦,真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赵文渊闻言,并不愠怒,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真真儿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竟有这么多痴人呢?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悲,可怜,可恼,可惋,可憎,可恨。”

    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然不早了,若在此一味打口水仗,须臾间,天色光明,便大事不妙,彼此觑了一眼,点头示意,脚步移动,眨眼间,便将赵文渊围了个水泄不通。合围既毕,一个黑衣人好似天良未泯,道:“事到如今,老子实话告诉你,我等只求金帛,不求人命,像你自己说得那般,生命可贵,不可轻废,你年纪轻轻的,还有无数的荣华富贵可享,奈何竟要一条道儿走到黑,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呢。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让道儿吧,只要你让开道儿,老子们顶多让你吃点儿苦头,绝不要你的性命,待大事了却之后,你还了自由,照例可以食山珍海味,寝软玉温香,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赵文渊处在众人的合围之中,气定神闲,听了黑衣人的话,也不禁笑了起来,说:“就冲你不愿赶尽杀绝的这个话,动起手来,我可饶尔等不死,给尔等一个放下屠刀,痛改前非的机会。”

    这五个人平素里都是纵横一方的豪杰,从来都是别人受他们的气,几时受过别人的气,此时此刻,听了赵文渊的一番大言不惭,人人恼得七窍生烟,叱咤一声,拳打脚踢,风声鹤唳,不约而同地向赵文渊攻了过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须臾,五个黑衣人便明白了赵文渊尽管年轻,却并非滥竽充数c大言不惭的浮夸子弟,真有屠龙的绝技,降魔的本事。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每人的右臂根处尽皆挨了一记重创,鲜血长流,经脉尽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眼的惊惶,满眼的疑惑,好似在梦中遇见了鬼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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