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把酒问枭雄

    在电话中，赵主任一直安慰我不要担心这事情。</p>因为，学校里面那帮年轻教师，只教美术之类副科。一个星期只上两头班还不是照样享有编制，又有几个招进来的时候没有猫腻？</p>相较之下，很多教龄长达几十年教主要科目的老教师到现在还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p>前者多半是在城市里面考不上编制，就疏通了门路。到县城学校来“曲线救国”；后者却还是思想陈旧，不甘心走门路，想着没有功劳，也要凭借多年苦劳得到编制。</p>当然。后者可以慢慢想，说不定哪天领导良心发现，想要做个好人，于是会在退休以前给他们。</p>事实上，倘按赵主任在电话里面的说法，这不是同流合污，叫同世而移。</p>不得不说，赵主任这老小子虽然平日里好色无能，胆小怯懦，但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去领会的。</p>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既然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不差我一个！而且，我好歹也是救了赵主任一条命，倒也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意。</p>不过，在电话中，赵主任话里话外都提到的“那里”，以及刘伯老照片的事情，都很让我感到困惑。还有，他是怎么认识那个进入宅院小偷的？</p>这些我都不清楚。</p>既然我是这所学校的保卫干事，那就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不过，我们指导员常说，革命事业也得讲究工作方法，也要注意细节。</p>倘若我直接提问，那些他不想说的事情，只会破坏两人刚刚有点起色的关系，连根毛都问不出来。</p>与其像这样直来直往事半功倍，不如选择更聪明的事倍功半方法。</p>想想他语重心长的让我“注意以后怎么做”，显然是要我表明在学校当中的立场……</p>既然他给我转了编制，就也算是帮助过我。那么，我正好趁着感谢他连带表明立场的机会，把他约出来吃饭，到时候在酒桌上把这些困惑摸问清楚。</p>“明白了。”赵主任一听到我说的饭局地点，立即爽利点头道：“那我一定去，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别客气。”</p>“放心，你我什么关系？铁哥们！”我爽利道，顺带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毫不客气趋炎附势、称兄道弟起来。</p>随即，我却又隐隐听到电话那边赵大主任身边，又有年轻女子粗重的呼吸声传来。</p>赵主任赶忙说道：“成了成了，见面再聊，多的先不说了，我还有工作要操办。”</p>但在电话那边还伴随着女子十分卖力的“嗯嗯啊啊”声，明显不是在操办什么“工作”。这通电话断开之后，我也是无语。</p>这老小子还真的是色字一道的绝世天才，流氓中的战斗机，每一回给他打电话，他都做这事。</p>仔细想想，这家伙不会利用权力对女老师下手吧？倘若真的那样，那还真得找个机会，把这不要脸的家伙揍一顿。</p>却不知，见了面之后，赵主任却也是一瞪眼，叽叽歪歪了半天，觉得我是不是专门跟他过不去，特地挑选在他“操办工作”的时候打电话去找他。</p>当时，他以为是校长打来的电话，差点吓得从此以后再也“站不起来”。</p>我赶紧否认说，这种锅我可不敢背，往小了说是打扰领导私生活；往大了去，那就是意图不轨谋害领导。多大的罪名，多恶劣的性质？我个小小看大门的，这可担待不起。</p>赵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打心眼里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听我在电话里称兄道弟，多少感觉领导的威严受到了冒犯。经历了一系列离奇的生死冒险，他是有意思要把我提拔成为他的亲信，却从来不想认任何“干弟弟”。</p>毕竟，这不是认“干女儿”，“干弟弟”要来做什？难道还能够有事“弟弟”干，没事干“弟弟”？一想到这里，赵主任就头皮发炸，稍微站得距离我远了一点，他可不是基佬……</p>事实上，我是不知道赵大主任一心一意只认“干女儿”的那点猥琐小心思，否则非把这混蛋暴打一顿不可！</p>不过，既然看到他来了，我就把他迎接进了县里最贵的萨来德大酒店，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听我选择的饭局地点就答应的原因。在这种地方吃饭的，都是县里最有头脸的人物，不是县处级，那就是大企业家。</p>这让他感觉倍儿有脸面！</p>不管怎么说，这老小子也是给了我一个编制，这时候太小气节省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p>好在退伍的时候，部队有给我发了笔十五万元的一次性买断补贴。因为是国境线上的地区环境恶劣，危险也是成倍的，才有这双倍于正常二级士官的钱。</p>这按理说都是来之不易的血汗钱，但我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姑娘套不着这大流氓。</p>直接让赵主任点菜，然后我大手一挥道“我买单”，在心里却已经有为了今晚这顿饭挥霍上一两万块的觉悟。</p>烤乳猪、烤鸽子、洋烧排、清炖鱼头，红烧羊肉，一道道菜品琳琅满目进入我们的包厢。也许是知道我收入没他高，赵主任干脆绕过了那些乱七八糟只卖价格不卖质量的菜品，每一道菜都实打实的有料。</p>前者主要是卖给那些穷讲究的一顿饭吃几万元的食客，后者虽然只有几千，但是食物质量却与前者不相上下。</p>我心算了一下，这顿饭也就六千，再加上那两瓶五百块的法国葡萄酒，七千倒也不算什么。重点在于已经向这老小子表态，我领受了他的好意。</p>不得不承认，华夏人总是在饭桌上培养感情，这话真实。</p>酒过三巡，我稍微讲述了一下，那价值不菲的吊坠已经还给女鬼的事情。闻言，赵主任虽然眉毛一皱，似乎责怪我没有问过他就自作主张，但最后却还是松开了，并笑着摆手说没事。不管怎么说，我能够邀请他到这个地方来，已经说明了我的态度。</p>而且，女鬼的东西，他也知道没有那么好拿。若不是我交出了吊坠，我俩还真不一定能够活着离开。</p>然后，我稍微跟他提了一下潘慧生说我长得像以前死掉的保安。</p>赵主任先是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不那么愉快的事情，然后笑着说：“潘慧生？那就是个代课老师，小陈！你别听他瞎说！这些小青年，真是的！你好歹也是个编制内的教工了！而他呢？不过是个临时工！往后看到他的时候，给我把胸膛挺起来！”</p>我点头称是，面对潘慧生自然是要把胸膛挺起来，却又问了问刘伯的情况。</p>虽说我也知道赵主任这些天名义上是在为刘伯奔走，实际上是给自己变相放假，好去“操持工作”。</p>但刘伯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员工，事实上也是“编制内”的保卫科干事，算是事业单位老干部了，而且连校长都跟刘伯很熟络。</p>既然赵主任拿了“代表组织看望刘伯”这个名义跑出去玩了好几天，哪怕为了回来以后跟校长交待，怎么说也得去医院看看情况。</p>“嗯，我是代表组织上去看了两次。老刘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舒舒服服养病。我交待他不必急着起来。反正，这边不是有你么？”他哼哼了几句，仿佛去看刘伯不是分内之事一般：“我知道你很担心刘伯！放宽心做好你的事情！刘伯没事情，不需要咱们俩担心！”</p>赵刚，你个混球！人家都住院了，怎么还可以说没事情？</p>我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动，念着赵主任的名字往心里一通好骂！</p>这也是部队训练的人酒量大都不错，我才堪堪控制住了自己，差点上去一巴掌干翻他。</p>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刘伯这个辛劳了一辈子的老头就是这么有敬意与好感，即便这老头第一次见面就咒我死来着。但我心里明白，老头其实只不过是把我误认为三年前死去的那个保安而已。</p>而这也侧面佐证了潘慧生虽然举止怪异，但是至少没有撒谎。</p>三年前那个保安门卫究竟是怎么死的？他跟那座鬼宅院究竟有什么联系？为什么鬼宅院里面公文会多次提到“门卫”这个字眼？为什么我会与三年前死去的门卫外貌相似，我来到这里是否真的纯属巧合？</p>这些问题久久缠绕在我心头。</p>不过，都被赵主任一句“潘慧生胡说八道”给否决了，似乎完全没有让我追问下去的意思。虽然他说得很有气势，但我知道他在撒谎。</p>永远不要小看一个侦察巡逻兵的判断能力，这件事情必然跟他有不小的联系，否则他的反应就不会如此激动。</p>不过，一想到今后还要在这家伙手下做下去，我没有继续触及那个死在宅院里的小偷尸体的问题，毕竟他很明显地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我。那我就只有转而询问学校的事情。</p>或许也是人老成精看出了我的反感，赵主任哈哈一笑：“其实，我也知道，学校里面很多人都认为我有些寡人之疾，名声上不那么好听。”</p>说罢，他顿了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