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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斗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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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羽手下一队人马被大队官军包围,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不断倒下,鲜血溅的自己满身都是,不禁又惊又怒。他领着手下左冲右突,但敌人似乎无穷无尽,怎么杀都杀不完。最后,忽然发现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了,周围一个个都是对手狰狞的面孔。他奋力大吼着给自己壮胆,拼命挥舞蟠龙棍,却觉得棍子越来越重,到后来竟然连拿都拿不动了。他又想用五行旗克敌,但怀里的小旗竟然消失不见。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浑身血流不止,只觉连力气都渐渐消散。他咬着牙硬往前冲,好容易冲出了敌阵,对面却被银蛟拦住去路,银蛟嘿嘿冷笑,化作蛟龙真身,从半空朝自己扑来。他吼叫连连,但无济于事,眼前一黑,被银蛟一口吞下。

    向羽大叫一声,全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又在做梦。他喘了几口气,用手一抹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他定了定神,头脑逐渐清醒,时值夜半,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下,屋内的物事被月光笼罩,看上去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别有几分韵味。只可惜,现在纵有再好的美景,他也丝毫提不起欣赏的兴致了。

    自大败官兵之后,接连几夜他都被噩梦惊醒,梦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总是充满了血腥。当时身处战场之中,一来受周遭气氛感染,二来只求杀敌保命,无暇他想,还不觉得怎样,可这几天静下心来,每每想起想当时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情景,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平时一个个鲜活的有思想c有感情的生命,一旦上了战场,便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平日再老实的人也变得好像杀神附体一般,每往前移动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区别只是这血是敌人的,还是你自己的。平日里的仁义c谦让c友善等品德,在战场上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连父母妻儿c亲眷朋友都变成了多余的存在。当刀剑相交之际,那血与火的一瞬间,只有生,和死,再容不下其他。

    就在不久前,他还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看着电影,吃着零食,偶尔上上网写写字,过着十足的宅男生活。短短几十天后,自己就变成了手握神兵,和种种妖魔鬼怪单挑决斗,或者率着一众手下在战场上冲杀,出手就要人命的战士,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上次大战,向家庄杀伤官军一千三四百人,伤者也有四百余人,最后只剩下不到二百人护着罗贵荣逃回县城,庄上战死的仅有一百余人,可说是大获全胜,但向羽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现在他还清楚记得得胜回庄后,那些战死庄客的亲眷们痛不欲生的神情。有八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看着孙子的尸体哭得眼里流出血来的,有新婚少妇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当场晕倒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形更是数不胜数。每当想起那些悲痛欲绝的普通百姓,他就觉得哪怕是再大的胜利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他长叹一声,从床上站起,沏了一杯茶,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顿时清爽了许多。只见院落里树影斑驳,偶尔传出几声虫鸣蝉唱,花木摇曳,冷月清和,显得十分幽静。他又叹一口气,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将穿越到九州异界后的经历从头至尾过了一遍。从最初得授玄功,误杀黑蟒怪,结识花晓卓,误打误撞来到向家庄,到结识武象,斗苯波图,上百花山大战银蛟,之后入了向家宗室,掌管青溪洞,查访矿难被困洞中,从地下暗河逃生,又在青潭知晓向禄背叛的秘密,随之潭底获神兵,大战二怪,直到前几日的两军大战,自己先是水淹官兵,就死伤了不少人,后来混战中又和宁掌柜联手,一棍打死元清子,等等等等,种种往事,全都历历在目。回想起当初宅在家的日子,当真是恍如隔世。

    他越想越睡不着,干脆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来到院落之中,只觉花香扑鼻,池塘里荷叶莲莲,在风中摇曳生姿,池水倒映着月光,被夜风一吹,散作星星点点,水面上薄雾微醺,如梦如幻。忽然,一阵笛声悠悠响起,起初声音极沉极短,几不可闻,短音过后,笛音渐长,如莺飞林木,鱼游浅底,空灵跳脱,轻灵畅快。轻快过后,曲调一转,变得优柔婉转,仿佛深闺凄怨,又好似细雨缠绵,如怨如诉,不经意间便将人心房化开,直勾起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部分,如和爱侣静卧花间,耳鬓厮磨,又如回到幼时母亲怀抱,被母亲双手轻抚,浑身上下暖融融的一片,渐渐的,失去了内外之分,物我之别,只觉混芒一片,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共长。之后,笛音渐渐低沉,如低语,如叹息,渐渐消失,终不可闻,复归于寂静。

    静夜之中,妙音入耳,向羽被笛声所吸引,呆呆立在池边,心神俱醉,良久不动。一股冷风吹过,他打个冷战,这才回过神来。循笛音望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坐在屋顶,面容姣美,在月光映照之下显得秀美异常,一阵清风拂过,卷的衣带飘扬挥洒,仿佛仙子临凡一般,正是花晓卓。向羽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好美!”花晓卓本没料到深夜之间还有人在旁,先是一惊,待看清是向羽,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乱晃什么!”向羽也笑道:“幸亏我今晚没睡,不然错过了如此动听的笛子,岂不是要抱憾终生!”说罢,身形一纵上了房檐,来到花晓卓近前坐下,边笑边道:“姐姐的话不对,大半夜不睡觉的,不止我一个人吧。”

    花晓卓嫣然一笑,用手抚了抚被吹乱的头发,说道:“我心下烦闷,所以吹奏一曲,以此解忧。你不睡觉又为的什么?”向羽不答反问道:“姐姐烦闷的又是什么?”花晓卓叹道:“我族被大乾朝侵压已久,若不是有我哥哥一力支撑,只怕早被灭族了。但族中几位长老不但不予支持,相反还处处掣肘,只求苟延残喘。每每想到这些,我便忧心忡忡,既恨长老无所作为,又担心哥哥独力难支,这才吹奏一曲以此自娱。”

    向羽一听又是这些争雄斗狠的事情,又想起前日一战里死去的庄客,也是长叹一声道:“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花晓卓摇了摇头,幽幽说道:“天地有尽,人心无尽。只要有人在这世间,不论何处,都少不了这些明争暗斗,你争我夺的勾当。”说罢顿了一顿,接着道:“不说这些煞风景的事了。方才的曲子还入耳么?”向羽摇头晃脑地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花晓卓抿嘴笑道:“乱说,哪有这么夸张的!既然弟弟喜欢,我就再吹一曲好了。”向羽连忙叫好。

    月光下,清风中,笛声再起,比方才少了几分哀怨,多了几分振奋。就在这屋檐之上,二人一个吹,一个听,吹曲的是草木成精,听曲的是穿越异客,虽然身份迥异,但此时此景,二人心意相通,偶尔相视一笑,都深感在这乱世之中能得遇知己,亦属人生快事,二人心底都甚感欣慰。

    两日后,向峰在庄上大排盛宴,一来庆祝护庄得胜,二来聊表对宁掌柜c苯波图c花晓卓等人出手相助的谢意,三来,为向羽饯行。酒席之上,几人开怀畅饮,喝的正是宁掌柜独门酿造的醉仙蜜。宁掌柜提起当初邀苯波兄弟行刺罗贵荣的事,大家都哈哈大笑,直称赞宁掌柜这事办的好,若不然现在这几人还不能相聚于此。宁掌柜又问苯波图因何接那单生意,苯波满脸苦笑,原来拜月族也是被大乾官员索要宝物,无奈下只得分派人手四处寻访。花晓卓趁势说起,当初银蛟黑蟒上百花山抢夺的是炼制“天香玉露”的几味草药,这天香玉露能使人容颜不老,青春永驻,也算是奇宝之一,过些时候等草药成熟便可炼制,足可拿去交差。苯波急忙谢过,又答允拿灵石来换。

    又饮了一会儿,人人都有了几分酒意。宁掌柜忆起当初五行旗和炫光镜的威力,不由得赞叹不已,花晓卓c苯波图c向羽几人也连连附和,宁掌柜直说若早知道五行炫光阵有如此威力,就不用担心了。只有向峰苦笑连连,命人将旗c镜取出,众人一看之下,都吃了一惊,原来这几样宝物竟是半点光泽也没,仿佛失去了灵性一般。几人追问之下,向峰才说出缘由,原来这五行旗c炫光镜威力巨大是不假,但是却需花费时日积聚天地灵气,那日大战中消耗的灵气,是这几件宝物积聚了数年之久的功劳,如今灵气耗尽,便成了普通的镜子c小旗,再没有丝毫威力了。众人听罢都是叹息不止。

    向羽又问如今法宝失了威力,一旦官兵再次来袭又当如何,向峰哈哈一笑,说这一战官兵损失惨重,罗贵荣手下高手也伤亡殆尽,短期内绝无能力再来侵犯。他大败而归,损兵折将,绝不敢往上奏报。至于朝中,向峰也已派人在白万松处使劲,透露出罗贵荣欺瞒供奉的事情。白万松虽不至于就此处置罗贵荣,但罗知县在这干爷爷心里的地位也必定大不如前。罗贵荣若是少了白万松这颗大树做靠山,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大好过,担心的该是姓罗的才对。众人听罢,都是抚掌叫好,这场酒直喝到深夜,几人都是大醉而归。

    又过几日,苯波图c宁掌柜c花晓卓等人陆续从庄上告辞。这一日,向羽周身上下收拾停当,蟠龙棍依旧缠在腰间,银两c衣物等物事包个小包裹背在背上,和向峰c向福c向禄以及众庄客道别,准备往东去往逸州方向,去拜会向老族长,也就是他的“亲爷爷”向鹏坤。向峰等人直把他送出庄外十里处,这才依依惜别。向羽望着向峰等人回庄的身影,连连挥手,直至再看不见众人,这才回转身来,往逸州方向大步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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