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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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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蔓的呼救声引来了住在附近的渔民,有几个人过来帮忙。

    我和易轻尘都是被渔民救出来的,救出来之后,我们就被赶来的救护车带走了,当时情况混乱,也没留意救人的都长什么样。

    等到事后易轻尘要答谢他们时,居然没有一个人承认救了我。

    而陈蔓他们也说不清当时到底来了几个人。

    虽然后来易轻尘给他们每个人相同的酬谢金,但最终也不知道哪个是我的救命恩人。

    之后又因为我一直昏迷不醒,这个问题也再没有人去纠结。

    “现代社会,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真的很少了,尤其是面对那么丰厚的酬金。”陈蔓最后总结道,“所以,只能说我们碰到活雷锋了。”

    我也只能表示遗憾。

    晚上,大家都走了,我和易轻尘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紧张了这么久,他终于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却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从眼前一闪而过,我陡然想起,失去意识前,我分明看到了尚岩。

    是的,我看到了他,他对我笑,说阿音,有我在,你休想一个人走……

    我的眼泪和海水相融,我对他说再见,我的手真真实实地抚到他的脸颊……!%^*

    是他!我猛地坐了起来,我知道了,是尚岩,一定是尚岩救了我!

    我捂着脸,坐在黑暗里,眼泪奔涌而出。

    “迦音,怎么了?”

    我的动静惊醒了易轻尘,他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

    “轻尘!”我抓住他的手,泪流满面,“轻尘,我知道是谁救了我,是尚岩,是尚岩!”(!&^

    易轻尘吃了一惊,甚至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迦音,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是不是做梦了?”

    “没有,我没有做梦,真的是尚岩。”我抓着他,泣不成声。

    “好好,你别哭,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安抚我,但语气显然还是不相信,只把我当做了恶梦的小孩子哄。

    直到我哭着把那段被我遗忘的记忆讲给他听之后,他才将信将疑地重视起来。

    “你确定?你确定真的见到了尚岩,并且和他住了几天?”

    “我确定,我真的确定!”我说道,“在海边,我看到那木屋觉得熟悉,只是我当时没想起来,轻尘,我没骗你,真的是他,要不然,你怎么解释没有人承认救我的事?一定是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把我救上来之后,趁乱走掉了,轻尘,你要相信我,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这么说,确实能解释的通,可是,明明是我们亲手把他埋葬的……”易轻尘说道。

    “他是有苦衷的,是张局和他一起骗了我们,他根本就没死,只不过是他的任务完成后,为了全身而退,才借着那场事故假死脱身的。”我说道,“轻尘,求求你,陪我去找他,好不好?”

    易轻尘沉默一刻,点点头,说,“好,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找他,我要当面谢谢他!”

    “不,不要等天亮,我想现在就去。”我哀求他。

    他斟酌再三,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驱车带我赶往海边。

    今夜的海,风平浪静,像温柔的处子,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怎会相信它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今晚恰好也有月亮,莹莹清辉笼罩四野,所有物体都在月色下静默着。

    尚岩的小木屋也安安静静地矗立着,没有一丝光亮。

    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吧?

    我们下了车,走过去敲门。

    等待的时间,我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迫切地想要看到他,等到真的来了,又不知道等下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他相见。

    给他一个拥抱吗,还是微笑而疏离地说你好?

    易轻尘觉察到我的紧张,轻轻握住我的手。

    “没事的,像往常一样就好,把他当作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嗯。”我点点头,心里依然忐忑。

    然而,我们等了一阵子,屋里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回事,睡得这么沉吗?”易轻尘说道,又举手敲了一遍门。

    侧耳细听,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是不是不在家?”我说道,握着门把手扭了一下,意外的,门竟然开了。

    我愕然,和易轻尘对视了一眼,他说,“走,进去看看。”

    我便和他一起走进去。

    “尚岩。”我轻声唤道,易轻尘摸着开关把灯打开了。

    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尚岩真的不在。

    我环视四周,看到了放在窗下的沙滩椅,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那些天,尚岩他为了让我睡的舒服,自己每天就蜷缩在这张椅子上。

    他瘦了很多,明明很高的个子,蜷起来就那么一团,脚放不下,总是搭在外面。

    我闭上眼睛,想起他那瘦又白的脚踝,心隐隐作痛。

    东北角是隔开的小厨房,我信步走过去,我曾在这里亲手为他做过好几顿饭,他吃的津津有味,说很久没吃过别人做的饭,说他自己做饭做的烦死了。

    他曾经是那样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人,他在那个圈子里呼风唤雨,人见人畏,没想到最后却只能隐居在这里,过着自力更生的日子。

    怎不叫人唏嘘。

    我泪眼汪汪地走到床前,坐了下来,这张床,我睡了几天,竟觉得无比熟悉。

    被褥间仿佛还有他的气息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还曾搂着我彻夜呼唤我的名字。

    我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是谁,我答应他,要和他重新开始,可是我却没有做到,趁他出去采购,偷偷溜掉。

    他早就预料到我会走,开车等在我必经的路口,那一刻,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哀伤。

    想起他的车,我怔了一下,跳下床冲了出去。

    如果我没记错,房子的侧面还有一个窝棚,里面藏着他的爱车……

    “迦音,你去哪?”易轻尘追了出来。

    然而,窝棚里同样空空荡荡……

    尚岩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不是去采购了,因为即便是市区,商场超市也都关门了,而且,厨房里还有很多青菜,冰箱我刚才也看过,里面是满的。

    我和易轻尘又重新回到屋里,四目相对,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他临时有事出去了。”易轻尘说道,“反正这里有床,如果你确实想见他,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他总会回来的。”

    我确实是想见他,就听从了易轻尘的建议。

    我俩暂时占用了尚岩的床,关了灯,也没有睡意,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说话。

    我睡在里面靠墙的位置,翻身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我摸索着从被子底下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

    “轻尘,你把灯打开,我找到一样东西。”我说道。

    易轻尘便下床把灯打开了。

    我借着灯光一看,是一个记事本。本子只有巴掌大,但是很厚,所以才会硌到我。

    我翻开看了一眼,泪就下来了。

    “阿音,知道你会来找我,但是很抱歉,我走了……”

    “怎么了,写的什么?”易轻尘问我,帮我拭去眼泪。

    我哭着把本子递给他。

    他接过去翻看了一会儿,又递还给我。

    “别哭了,看看吧,他给你写了很多话。”

    我吸着鼻子接过来,重新翻开来看。

    “阿音,知道你会来找我,但是很抱歉,我走了。

    你能回来找我,说明你已经恢复健康了,那天在海里,我好担心你会死掉,你知道吗,跳下去的时候,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永沉海底,离开这烦乱的人世。

    但是你没死,你还活着,这说明老天爷连死都不想让我们死在一起,所以我只好把你送回岸上。

    我多想陪着你一起去医院,亲自守着你,亲眼看着你醒来,但我不能,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你昏迷不醒的每一天,我都有去医院打探你的消息,只是没敢让人发觉。

    你苏醒的那天,我也在,知道你醒了,知道你怀了孩子,我为你感到高兴,也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

    我又接到一个任务,要去南疆那边继续之前的工作。

    原本是不去的,好不容易脱身了,不想再趟这个浑水,但是有个兄弟折进去了,除了我,眼下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反正我孤单一人,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你不要我,我或生或死,已经不重要了,不如在有生之年再做些有意义的事。

    阿音,对不起,我食言了,我答应过你以后不再干这个,但我没做到。

    阿音,这次我是真的离开了,成与败,生与死,海市,我永远不会再回来,你自己多保重,不要惦记我,其实我倒希望你彻彻底底把我忘掉,因为我们终究有缘无份,再留着这些记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阿音,就这样吧,最后再说一次我爱你,至此别过,后会无期,保重!”

    我的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本子上,洇进纸张里,把字迹都弄模糊了。

    心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不能呼吸,我捂着胸口,泣不成声。

    尚岩啊尚岩,这红尘我们来来去去,百转千回,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终究还是走散了。

    这一生,到底是你亏欠我,还是我亏欠你?

    也许,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如果真的至此一别后会无期,那我唯有祝愿你平安,见也好,不见也罢,只愿你平安!

    易轻尘伸出手臂,把我搂在怀里,我在他怀里哭到失声,我知道,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见了,那个如桃花般妖艳的男人,从此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

    这一夜不知是怎么熬过去的,第二天一早,我和易轻尘离开了这里。

    我虽然悲伤,但日子还是要继续,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也不能一味的伤感下去,在医院又住了几天后,我便回家去休养了。

    易轻尘还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劝了他好几次,他才答应每天上午去公司办公,但下午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陪我。

    有一天,他回来后告诉我,他见到张局了,尚岩留在海边的房子张局已经妥善外理了,张局嘱咐他,半个字都不能向外泄露,尚岩已经改头换面开始了新的征程,从此,世间再无尚岩这个人。

    我又哭了一场,还是无奈接受了现实。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使命,也许尚岩的使命就是为正义而战,我为他骄傲!

    十月很快就来了,陈蔓和南柯在御庭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那天,陈蔓婆婆也去了,南柯父母体谅她们婆媳的不易,也感动于她们之间母女一样的感情,愿意让她婆婆和他们夫妻一起生活。

    陈蔓带婆婆出嫁的事,一时在海市传为佳话。

    又过了两天,齐乐和杨浩宇也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陈蔓原本是特希望和她一起举办集体婚礼的,但杨浩宇想要旅行结婚,齐乐也是很赞成的,于是,两个领证之后,就出发去自驾游了。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发回来很多照片给我们看,我和陈蔓很有羡慕嫉妒恨。

    我们也想去玩,可惜两人都要照顾孩子,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哪也不能去。

    齐乐也怀了,但人家老公是大夫,一路细心照顾,啥事没有,还说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聪明,健康。

    虽然做了孕妈妈,但我和陈蔓也没闲着,愣是把店开了起来。

    陈蔓很享受做老板的滋味,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晚上收档之后算帐,数钱,用她的话说,钱就是她的定海神针,每天数一数,睡觉都睡的香。

    孙海洋后来一直都没消息,我以为他离开海市了,然而有一次,我和陈蔓出去玩,居然在一家酒吧门口看到了他,他穿着侍者的衣服在送客,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客人上车走后,陈蔓大声叫住了他,见是我们,他惊讶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陈蔓拉着我过去跟他打招呼。

    说是打招呼,实际上就是想挖苦挖苦他。

    孙海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不管陈蔓怎么热嘲冷讽,他始终抿着嘴,什么话都不说。

    到后来陈蔓自己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理会他,拉着我走了。

    走了没几步,孙海洋又追上来,说要单独和我说几句话。

    我们两个走开了几步,我问他有什么事,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妞妞。

    “妞妞还好吗,明年该读小学了吧,很久不见了,还挺想她的。”

    我很有些感慨。

    想当初他们全家因为妞妞是女孩儿,才闹出了让别人代孕的荒唐事,活生生把一个幸福的家拆散了。

    现在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又回头念了妞妞的好。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挺担心他们会来和我抢妞妞,后面大概是因为怕易轻尘,他们也没敢打妞妞的主意。

    “妞妞挺好的,明年学前班,后年才读小学。”我说道。

    “哦,这么慢呀?”孙海洋说道,“我总感觉着好像过了十年八年一样。”

    这话我没法接,只好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跑这里来上班了?”

    “嗯。”他说道,“妈病了,病的很严重,晓云又是大手大脚的,把家里钱造完了,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就先在这干着,这里工资比别处高,还有小费。”

    他说小费的时候,说得很艰难,三十岁的大男人,为了挣些小费,还要在这里看人脸色点头哈腰,即便是这样,因为年龄的关系,估计也没人家小年轻挣的多,说不定还要受排挤,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我活该?”他凄然一笑。

    “没有。”我摇摇头。

    “说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活该,好好的日子让我给作没了,我对不起你和妞妞。”他说道。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以后你好自为止吧!”我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老太太看病要是钱不够,你就说一声,我这里有。”

    孙海洋很动容,眼圈也红了。

    “迦音,你真是个心地纯善的人,可惜,我领悟的晚了。”

    我笑笑,没再说什么,告辞而去。

    他又在后面叫住我,“迦音……”

    我回头看他,他嗫嚅道,“有机会让我见见妞妞可以吗?”

    “……”我斟酌再三,点了点头。

    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率先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后来,陈蔓告诉我,那个酒吧,是个同,性,恋酒吧。

    我大为震惊,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个新年。

    吃年夜饭的时候,我想起去年的年夜,陈蔓自杀搞得我们谁也没过好年,不由感慨万千,那时候,真的觉得日子没法过了,常常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

    还好,老天爷总算没有赶尽杀绝,让我们熬过了生命的寒冬,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阳春三月,齐乐顺利产下一个女孩,七斤八两,个头很足,小名就叫三月。

    转眼到了夏天,我的宝贝儿子也呱呱坠地,易轻尘开心的不得了,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夏天,整天对着那张红皱皱的小脸说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我打趣他,“你要是长成这样,别说是易半城,就是易半球,我也不嫁给你!”

    每每这时,易伯伯就会接一句,“他出生时更丑。”

    易轻尘也不恼,说事实证明小时候越丑,长大越帅。

    真是个超级自恋狂!

    儿子满月,大宴宾客,全城轰动,连张局都来了,他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给了我一块翡翠雕刻的长命锁,说是一个故人送的贺礼。

    我瞬间泪湿了眼眶,让他替我谢谢那位故人。

    那个名字,我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永远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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