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中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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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将沈嫣扶在身前, 向自己的二弟介绍：“她是沈嫣，你叫她——”
“琉球神医？你竟是洛天佑的二弟？”
沈嫣惊喜地看着洛云呈, 这个人，就是在上一世救了青州老百姓的琉球大夫, 那张克制疫情的药方正是此人所出。
洛氏三兄妹俱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洛天佑未想过她竟识得洛云呈, 不由揽住她, 问道：“你见过云呈？”
洛云呈却有些糊涂，对着沈嫣有些羞赧地笑道：“沈姑娘，恕在下失礼，我们是在何处见过？”
沈嫣暗暗懊恼, 这一世因为她抢先一步拿出了药方, 根本就没有琉球大夫经过青州。方才听这洛云呈所说，她也该明白, 青州的疫情早早治住, 他也因此取消了去青州的行程。
这一世，早就改变了许多事。这下子, 她这一声神医该如何自圆其说。
她呵呵笑了又笑，支支吾吾地道：“青州突发疫症，我为了替爹爹分忧，托人问了许多名医, 在医馆里见过神医的画像想来是洛神医医术超群, 美名遍播杏林, 故此各处医者都以您为先, 有一两幅本尊的画像也不足为奇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真是好累好累，杜撰了这一通还算通顺的理由来，她后背已经起了薄汗，她只得低头抿嘴笑着，借着羞涩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洛天佑看着她，话里有话：“我以为你又要说是在梦里见过我二弟。”
沈嫣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去接这话茬。
洛云呈听了这番牵强的解释，却依旧笑得春风万里，为她打起圆场：“云呈何德何能受此谬赞，不过一点皮毛伎俩，尽一点绵薄之力解他人之急罢了。”
沈嫣微微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神医功德无量，无须谦虚。”
洛灵儿见这两人一见面就夸上了，没趣地打了一个呵欠，上前挽住洛云呈的胳臂道：“二哥哥，你比大哥哥还难见上一面，这一回你除了来帮我们，还得陪灵儿玩上几天才准走。”
洛云呈满口答应，又回头对沈嫣道：“沈姑娘莫再叫我神医，可随大哥一样喊我云呈。”
沈嫣见他比自己年长许多岁，哪敢直呼其名，于是应道：“那以后我喊你洛大哥可好？”
洛云呈俊脸一红，正要应下，却听洛天佑咳了一声，将沈嫣揽入怀中，沉声道：“你称他作大哥，那该如何称呼我？”
沈嫣微微一愣，随即道：“我叫你洛天佑啊。”
洛天佑眉头一压，脸上覆上一层寒霜，“我才是你的洛大哥。”
“我才不要呢！”
不料沈嫣想也不想，一口给他拒了。
洛天佑冷脸当即成了黑脸，洛灵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竟乐得直拍手：“大哥哥真不害臊，一个称呼也要这般来争这般来讨，沈姐姐才不买你的帐呢！”
她一开口，就是同时放了五百只鸭子出栏，聒噪得洛天佑烦不胜烦，冷眼一瞪，她识得好歹，立马躲到洛云呈身后，拉着他就要去别处玩。
洛云呈拿这个小妹最是没有办法，只得任她拖走，回头对洛天佑与沈嫣无奈地耸耸肩权当算作告辞。
见他们离开，沈嫣也囔着要回去，洛天佑只当没听见，拉着她往相反方向去。
她不依，拽着他的手臂不肯再走，只听他冷声道：“喊我什么？”
“洛天佑！”
他终于停了下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抵在一旁的树干上，沉声道：“洛大哥。”
“不要。”她给了一个倔强的侧脸。
“为何？”
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为难么？
沈嫣低下头，嘟哝道：“人人都喊你洛大哥，我偏不。”
“就因为这个？”
洛天佑冷面稍缓，转过她的脸，目中渐染笑意：“不愿和别人一样？”
她的脸又红了，却不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罢了。”
难得，他竟这么容易就放她一马。
沈嫣笑了，主动挽上他的手，撒着娇道：“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嘛？出来太久了，奶娘要担心的。”
“好。”他答应得爽快，手上却不放人，长臂一拢，紧紧地贴着她俯下了头。
“做什么”
她心跳加速，怯怯地问了一句废话，还未说全，甜脆的娇音已淹没在男子灼热的气息之中，只余轻吟呢喃，流转在唇齿之间，一寸一寸，一声一息，细细地感受着这一份只为她而绽放的火热。
自从两人敞开了心扉，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中秋。
青州沈府，明月当空，比起往年，今年可算是人丁凋零。
崇光堂里只剩沈天元、沈姗姐弟这一家三口吃着团圆饭。
冯姨娘幽闭了数月，腰牌之事未彻底解决，她是不可能被放出。可沈天元本也不是绝情之人，只这冯姨娘太不知分寸，关在房中口无遮拦，该说不该说的全部都给她泄了底，沈天元对她厌恶至极，就连这一家团聚的中秋都不愿与她同桌吃饭。
而谢同一家，因其妹谢瑶在宫中受皇帝临幸，本以选侍身份伴驾左右，直到前几个月有了身孕，获封美人，只等诞下皇嗣再抬位份。现在这谢美人临盆在即，虽没有资格让家人进宫陪伴，但是皇帝特准其家人进京，在京城安置一处产业，如今谢濯已在国子监，谢柔漪又与沈家姐妹闹得不欢而散，于是早早随父亲迁到京城。
这些人都不重要，沈天元最感慨的还是小女儿不在家中。
若是沈嫣在家中，团圆饭定是少不得她的笑语欢声，饭后会喊上姐妹们去湖畔放灯，在园子里枝头上挂上灯谜，贴上各色的彩纸，最后还一定要喂爹爹吃下一块最大最甜的莲蓉月饼。
半个月前，沈嫣音讯全无，沈天元还与国公府回头来查的人大闹一场，随后他也派人苦寻多日无果。一直到前几日，他的书房的案台上突现那尊与沈嫣一同失踪的田黄雕刻，还有一封信笺，打开里面的信纸，只写着“平安”二字。虽无落款，沈天元却认出那是洛天佑的字迹，得此信报，他又是欣慰又是恼怒，欣慰小女儿平安无恙，却恼怒洛天佑就这么拐跑了他最珍视的掌上明珠。
这段时日，陆甚也来沈家看过几回，均与沈天元闹得不欢而散，人算是他弄丢的，他也不好再为难沈天元，却免不得遭其痛斥嘲讽，他既理亏又痛心，亲自拷问了这些山匪，才知沈嫣为一个锦衣卫所救，他立马就想到了洛天佑。这半个月里，他就跟疯了一般，不但派了暗卫蹲守沈家外围，更三天两头去北镇抚司找左言贵要人。左言贵找来了魏从鹏，而洛天佑去闽城属暗中行事，故此魏从鹏只说其年休未回，不知去向。陆甚岂能善罢甘休，他在青州与熙京一带寻找多日，又将搜寻的范围向往南扩大。
中秋之夜，定国公府济济一堂，人气极旺，今年还把准世子妃定北侯的小郡主袁飞燕从大同府接来过节，本是想让陆甚与未婚妻培养感情，哪想陆甚一点都不买账，宴席还没开始，就丢下人家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家，自个儿跑去了外头买醉，把定国公陆英豪给气得差点要当众扬言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同样的夜里，万全庄中却是喜气洋洋，一派欢腾。
水波盈盈，月饼飘香，盏盏莲灯与天上满月相映成趣，绿影枝头更有写着灯谜的彩纸清风摇曳。
只要沈嫣在的地方，都是这般热闹与诗意并存。娇女爱俏，她非但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她身处之境，也得美不胜收。这些喜庆之景，都是经她之手，或指点着下人随从装点起来的。
洛天佑兄妹三人走进那庄中宅院，只觉得耳目一新。洛灵儿自小在男孩堆中翻滚着长大，见着这些极富女儿家色彩的玩意儿甚是新奇，呼啦一声跑开玩去，洛云呈折扇一摇，在这小院中走了一圈，对院中那一口口盛着莲灯的青缸直呼妙哉。这处宅子是待客之用，院落不大没有凿池，可这布置之人竟能想到以缸来代替，这天上明月，投在这缸中水面，天上一轮明月，地上几处光辉，风起涟漪，月色晃眼，摇曳着莲灯烛火，走在其间，犹如身在一片月光之中，精妙别致，美不胜收。
沈嫣还在忙进忙出，跟着刘嬷嬷打点宴席上的菜肴，中秋是要吃月饼的，她不喜月饼甜腻，却喜欢研究月饼那精工细作的皮面，前几日早早就吩咐了厨房做了一盘刘嬷嬷爱吃的双黄月饼，却不知道洛天佑他们喜欢的口味，于是又让人各色都做了几块，齐齐摆上了桌，她才发现光是月饼就给摆了半张桌子。
洛天佑寻她寻进厅来，在她身后也不吭声，默默地帮她递个盘子，接个杯碗，直到她空出了小手，被他包进掌心，她才有所察觉，回头见着是他，不由红了脸儿，羞涩地抿了抿嘴，极小声地道了一句：“佑哥哥，你来了。”
这声轻唤，洛天佑很是受用，这是那天他将她困在林子里用了一番“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讨来的。
沈嫣拗不过他，只得随他高兴，反正这是在他的地界，便是她成日将这羞人的称谓挂在嘴边，大概这庄子上下也无人敢笑话半句。
吃团圆饭，刘嬷嬷也一道入席，喝了几口酒早早就回房歇息，洛云呈与灵儿兄妹还要去万庄主的大宅走个过场，于是只吃到一半，在沈嫣的要求之下各吃了一块月饼，这才赶着去了下一场。
桌上只剩洛天佑与沈嫣，这时候虽然人少，却恰到好处。沈嫣与他朝夕相处了半个月多，可在他跟前还是会止不住的害羞，她以前可不知自己竟这般脸薄，独处的时候更是羞怯万分，时刻担心着他又要做什么坏坏的事儿。
撤了酒菜，换上香片与点心，几盘月饼仍摆在桌上应景，不过这时候谁都吃不下这些甜腻的东西，洛天佑让人拿来一个食盒，打开来一阵凉意扑面，竟是一盘红灿灿的新鲜瓜瓤铺在冰砖之上。这时候西瓜早就过了季节，这是在当季采摘存在冰窖中的，能吃上的都是有些难买的稀罕物。
沈嫣在晚饭时贪嘴多吃了几块东坡肉，正需这解腻生津之物，这瓜瓤去皮去籽，拿着签子叉起就能吃，洛天佑亲自叉了一块送到她嘴边，一口下去汁甜肉脆，可口至极。她嘴里甜着，心里更甜，于是也叉了一块喂他。
洛天佑看着她，将那瓜肉咬了一口，咽下后却吐出两颗籽儿。
毕竟这去皮取瓤，只能剔出浮在面上的瓜籽，那嵌在里面的籽儿就只能吃的时候再吐出。
沈嫣柔柔一笑，拿起帕子在他嘴角印了两下，为他拭去沾上的红汁。
他握住她的手亲了亲，看着她道：“你瞧这瓤肉，处理得这般精细，还是难免有难以顾及之处。就像对待人心，就是再细心呵护，也总有到不了的地方。”
沈嫣愣了一愣，不由抽回自己的手，定定地瞧着他，问：“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么？”
他没有否认，目色淡淡地锁在她的脸上，“我想知道，一直以来被你藏在心里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沈嫣知道他必定是要好奇，他也问过她许多回，只是她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去说上一世与这一世，就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人是鬼，这一世究竟是真是幻？她也怕，一旦与他说了，这美梦就醒了，若是一切又回到那血腥可怖的中秋夜，她又该怎么办。
她不怕死，可她却怕面对没有他的人生。
见她不语，洛天佑只道她又要逃避，他伸过手，去握住那藏在桌下的小手，“今时今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你不用怕，我只是不想你独自承受，只要你告诉了我，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去记，一切都由我替你受着，好不好？”
他要知道，她心里的仇恨和恐惧，那些异于常人的预知都是从何而来。
无论她遭遇过什么，甚至于——无论她是人是鬼，他都会将她好好守护，不会再让她有任何的担惊受怕。
“佑哥哥——”沈嫣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正对他的眼眸，咬着唇思忖了片刻，方轻轻地说道：“现在是八月。而我，在上个月就已经满十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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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神医？你竟是洛天佑的二弟？”
沈嫣惊喜地看着洛云呈, 这个人，就是在上一世救了青州老百姓的琉球大夫, 那张克制疫情的药方正是此人所出。
洛氏三兄妹俱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洛天佑未想过她竟识得洛云呈, 不由揽住她, 问道：“你见过云呈？”
洛云呈却有些糊涂，对着沈嫣有些羞赧地笑道：“沈姑娘，恕在下失礼，我们是在何处见过？”
沈嫣暗暗懊恼, 这一世因为她抢先一步拿出了药方, 根本就没有琉球大夫经过青州。方才听这洛云呈所说，她也该明白, 青州的疫情早早治住, 他也因此取消了去青州的行程。
这一世，早就改变了许多事。这下子, 她这一声神医该如何自圆其说。
她呵呵笑了又笑，支支吾吾地道：“青州突发疫症，我为了替爹爹分忧，托人问了许多名医, 在医馆里见过神医的画像想来是洛神医医术超群, 美名遍播杏林, 故此各处医者都以您为先, 有一两幅本尊的画像也不足为奇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真是好累好累，杜撰了这一通还算通顺的理由来，她后背已经起了薄汗，她只得低头抿嘴笑着，借着羞涩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洛天佑看着她，话里有话：“我以为你又要说是在梦里见过我二弟。”
沈嫣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去接这话茬。
洛云呈听了这番牵强的解释，却依旧笑得春风万里，为她打起圆场：“云呈何德何能受此谬赞，不过一点皮毛伎俩，尽一点绵薄之力解他人之急罢了。”
沈嫣微微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神医功德无量，无须谦虚。”
洛灵儿见这两人一见面就夸上了，没趣地打了一个呵欠，上前挽住洛云呈的胳臂道：“二哥哥，你比大哥哥还难见上一面，这一回你除了来帮我们，还得陪灵儿玩上几天才准走。”
洛云呈满口答应，又回头对沈嫣道：“沈姑娘莫再叫我神医，可随大哥一样喊我云呈。”
沈嫣见他比自己年长许多岁，哪敢直呼其名，于是应道：“那以后我喊你洛大哥可好？”
洛云呈俊脸一红，正要应下，却听洛天佑咳了一声，将沈嫣揽入怀中，沉声道：“你称他作大哥，那该如何称呼我？”
沈嫣微微一愣，随即道：“我叫你洛天佑啊。”
洛天佑眉头一压，脸上覆上一层寒霜，“我才是你的洛大哥。”
“我才不要呢！”
不料沈嫣想也不想，一口给他拒了。
洛天佑冷脸当即成了黑脸，洛灵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竟乐得直拍手：“大哥哥真不害臊，一个称呼也要这般来争这般来讨，沈姐姐才不买你的帐呢！”
她一开口，就是同时放了五百只鸭子出栏，聒噪得洛天佑烦不胜烦，冷眼一瞪，她识得好歹，立马躲到洛云呈身后，拉着他就要去别处玩。
洛云呈拿这个小妹最是没有办法，只得任她拖走，回头对洛天佑与沈嫣无奈地耸耸肩权当算作告辞。
见他们离开，沈嫣也囔着要回去，洛天佑只当没听见，拉着她往相反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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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
他终于停了下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抵在一旁的树干上，沉声道：“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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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为难么？
沈嫣低下头，嘟哝道：“人人都喊你洛大哥，我偏不。”
“就因为这个？”
洛天佑冷面稍缓，转过她的脸，目中渐染笑意：“不愿和别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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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
她心跳加速，怯怯地问了一句废话，还未说全，甜脆的娇音已淹没在男子灼热的气息之中，只余轻吟呢喃，流转在唇齿之间，一寸一寸，一声一息，细细地感受着这一份只为她而绽放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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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不重要，沈天元最感慨的还是小女儿不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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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陆甚也来沈家看过几回，均与沈天元闹得不欢而散，人算是他弄丢的，他也不好再为难沈天元，却免不得遭其痛斥嘲讽，他既理亏又痛心，亲自拷问了这些山匪，才知沈嫣为一个锦衣卫所救，他立马就想到了洛天佑。这半个月里，他就跟疯了一般，不但派了暗卫蹲守沈家外围，更三天两头去北镇抚司找左言贵要人。左言贵找来了魏从鹏，而洛天佑去闽城属暗中行事，故此魏从鹏只说其年休未回，不知去向。陆甚岂能善罢甘休，他在青州与熙京一带寻找多日，又将搜寻的范围向往南扩大。
中秋之夜，定国公府济济一堂，人气极旺，今年还把准世子妃定北侯的小郡主袁飞燕从大同府接来过节，本是想让陆甚与未婚妻培养感情，哪想陆甚一点都不买账，宴席还没开始，就丢下人家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家，自个儿跑去了外头买醉，把定国公陆英豪给气得差点要当众扬言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同样的夜里，万全庄中却是喜气洋洋，一派欢腾。
水波盈盈，月饼飘香，盏盏莲灯与天上满月相映成趣，绿影枝头更有写着灯谜的彩纸清风摇曳。
只要沈嫣在的地方，都是这般热闹与诗意并存。娇女爱俏，她非但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她身处之境，也得美不胜收。这些喜庆之景，都是经她之手，或指点着下人随从装点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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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寻她寻进厅来，在她身后也不吭声，默默地帮她递个盘子，接个杯碗，直到她空出了小手，被他包进掌心，她才有所察觉，回头见着是他，不由红了脸儿，羞涩地抿了抿嘴，极小声地道了一句：“佑哥哥，你来了。”
这声轻唤，洛天佑很是受用，这是那天他将她困在林子里用了一番“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讨来的。
沈嫣拗不过他，只得随他高兴，反正这是在他的地界，便是她成日将这羞人的称谓挂在嘴边，大概这庄子上下也无人敢笑话半句。
吃团圆饭，刘嬷嬷也一道入席，喝了几口酒早早就回房歇息，洛云呈与灵儿兄妹还要去万庄主的大宅走个过场，于是只吃到一半，在沈嫣的要求之下各吃了一块月饼，这才赶着去了下一场。
桌上只剩洛天佑与沈嫣，这时候虽然人少，却恰到好处。沈嫣与他朝夕相处了半个月多，可在他跟前还是会止不住的害羞，她以前可不知自己竟这般脸薄，独处的时候更是羞怯万分，时刻担心着他又要做什么坏坏的事儿。
撤了酒菜，换上香片与点心，几盘月饼仍摆在桌上应景，不过这时候谁都吃不下这些甜腻的东西，洛天佑让人拿来一个食盒，打开来一阵凉意扑面，竟是一盘红灿灿的新鲜瓜瓤铺在冰砖之上。这时候西瓜早就过了季节，这是在当季采摘存在冰窖中的，能吃上的都是有些难买的稀罕物。
沈嫣在晚饭时贪嘴多吃了几块东坡肉，正需这解腻生津之物，这瓜瓤去皮去籽，拿着签子叉起就能吃，洛天佑亲自叉了一块送到她嘴边，一口下去汁甜肉脆，可口至极。她嘴里甜着，心里更甜，于是也叉了一块喂他。
洛天佑看着她，将那瓜肉咬了一口，咽下后却吐出两颗籽儿。
毕竟这去皮取瓤，只能剔出浮在面上的瓜籽，那嵌在里面的籽儿就只能吃的时候再吐出。
沈嫣柔柔一笑，拿起帕子在他嘴角印了两下，为他拭去沾上的红汁。
他握住她的手亲了亲，看着她道：“你瞧这瓤肉，处理得这般精细，还是难免有难以顾及之处。就像对待人心，就是再细心呵护，也总有到不了的地方。”
沈嫣愣了一愣，不由抽回自己的手，定定地瞧着他，问：“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么？”
他没有否认，目色淡淡地锁在她的脸上，“我想知道，一直以来被你藏在心里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沈嫣知道他必定是要好奇，他也问过她许多回，只是她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去说上一世与这一世，就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人是鬼，这一世究竟是真是幻？她也怕，一旦与他说了，这美梦就醒了，若是一切又回到那血腥可怖的中秋夜，她又该怎么办。
她不怕死，可她却怕面对没有他的人生。
见她不语，洛天佑只道她又要逃避，他伸过手，去握住那藏在桌下的小手，“今时今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你不用怕，我只是不想你独自承受，只要你告诉了我，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去记，一切都由我替你受着，好不好？”
他要知道，她心里的仇恨和恐惧，那些异于常人的预知都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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