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千秋殿赐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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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将目光又落回沈嫣身上, 儿子的心思他已确定, 只不知道这乐宁县主是否与其心意相通。
于是又饶有兴味地问道：“乐宁，趁着这喜庆的时候, 你心中若已有人选, 就在这儿说出来, 朕定为你做主。若是没有, 朕就要亲自为你指一门良配。”
沈嫣被问得满脸通红，这满朝文武齐齐注目, 还有一众看热闹的后妃, 可教她如何说出自个儿的心上人来。
可是，她今日若不说，万一皇帝真给她指婚了怎么办？
除了洛天佑，她可是谁也不想嫁呢！
她正左右为难，洛天佑站起, 走到殿中，在父亲含笑的目光中，一掸大氅, 单膝点地, 淡淡道：“县主是女儿家, 这种事岂能由她开口, 还是儿臣求请比较合适。”
他在沈嫣身旁, 轻轻地握住她叠放在膝上的一双小手, 温厚的大掌让沈嫣无处安放的一颗心瞬间稳下来, 只觉得安心无比, 她这才敢抬起头来，却不是窥见天颜，而是转头对身旁的男子露出一抹最由衷的笑意。
陆甚看在眼中，心头苦涩，抱拳高举的双手缓缓地颓垂放下。
一整晚她都没有笑过，那笑容里裹着蜜糖，却只独属另一个男人。
洛天佑对沈嫣的情意虽不像陆甚那般众人皆知，却也不会出人意料。毕竟这么美丽的姑娘，谁钟情她都不会显得多少唐突。可他的话却令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其中以永昌帝最为激动，竟从龙椅上站起，绕过御桌，连太监的搀扶都不要，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洛天佑跟前，双目圆睁：“你，你方才自称什么？”
洛天佑淡淡道：“儿臣求请乐宁县主，还望父皇成全。”
这一声“父皇”更是有若惊雷，在这面上喜乐暗里汹涌的千秋殿上炸出惊涛骇浪。
抽气声此起彼伏，却在永昌帝欣慰又惊喜的笑声中显得微不可闻。
“好，好，朕的好孩子，只要是你喜欢的，为父全都给你。”
他弯下腰，双手颤颤，竟是亲自要将洛天佑扶起，洛天佑站起就要去扶沈嫣。沈嫣却不敢御前失礼，缩着手儿不敢让他来扶，永昌帝心情大好，爱屋及乌，乐呵呵道：“都是朕的好孩子，快起来，你们都起来吧！”
沈嫣这才在芬儿的搀扶下站起。永昌帝命人送来一对玉如意，亲手拿过分别塞进沈嫣与洛天佑手中，当场宣布赐婚二人。
陆甚失魂落魄地回到座前，犹如铩羽而归的猛禽，前所未有的挫败与不甘将他远远地隔绝场上一片违心的笑声道贺之外，那些不属于他的祝福，每一句都是穿心而过的利剑，将他望而不得的一颗真心划得七零八落，满场欢声，唯他笑不出来，他也不屑去装，只大口大口地往自个儿嘴中灌着烈酒，想让那酒劲蒙蔽双眼，堵着耳朵，甚至让他无知无感，一觉醒来好有人来告诉他，今晚的一切都不过醉梦一场。
沈嫣也恍然若梦，跪谢皇恩，她双手捧着玉如意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席座，途经各桌耳边仍是道贺声声，她笑得甜美又灿烂，不知迷醉了多少双或真心或虚迎的眼，直至坐下，她的小手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柄玉器，掌心的温润，指尖的柔滑，就像是洛天佑笃定却从不张扬的决心，总能给她带来谁都替代不了的安心。
她竟就这么定了下来，往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人，这一辈子都会是他的了。
永昌帝得了洛天佑的一声“父皇”，龙心大悦，满朝皆赏，沈天元加官太子少师，赏食邑三百户，黄金万两，为安抚陆甚，金口亲定陆、袁两家婚期，并赏赐金银和府宅一座以做新婚府邸，以此安抚定北侯、定国公两府。
沈天元醒了酒回席时，在纷涌而至的道贺声惊觉自己已然做了皇亲，他不过出去醒了回酒，怎地回来就定了乾坤，小女儿已成了别人家的准媳妇儿，他还不知道该叹该笑，该气还是该喜，就被人推到御前，心酸之下却还得感恩戴德，叩谢皇恩。
宴席之后，洛天佑亲自送沈天元一家四口回了沈府，看着沈嫣由丫鬟和嬷嬷搀着往后方闺阁去，他才收回目光，却还没有走的意思，默默地随沈天元走进书房。
沈天元如今看洛天佑又爱又恨，确实是个人中龙凤，无论才情能力，对女儿的真心，在天底下都找不到第二个这般出色的好男儿来；可偏偏又是那等身份，想到小女儿以后会面对的各色凶险，沈天元又恨得咬牙切齿。
可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已是板上钉钉，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他也只得认了眼前这个女婿。
才进书房，洒扫的小厮躬身退下，房门一关，洛天佑一甩下摆，单膝顿地双手抱拳：“岳丈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沈天元吓得扶桌，面无人色：“你这是做什么，要走了老夫的掌上明珠，现在还想要老夫的命？”
大周皇子亲王从来都是尊崇无比，礼绝百僚，除了天子，再无人可享其跪拜之礼。洛天佑虽还姓洛，可今晚一声父皇，早就向天下昭告了身份之尊，眼下竟对沈天元行跪拜大礼，这岂不是要折煞了他这条老命！
洛天佑这才站起，上前扶稳了老丈人悲喜交加的身子，让其在案后椅上坐下，才垂手在旁，等着沈天元一切问话，眉宇之间不见惯常的清冷，倒泛着一丝浅淡却能看得出的忐忑，算是他极尽恭敬之姿。
沈天元虽才加官，却也不过一介臣子，皇子在前，他便是再看不顺眼，也难免惶恐，不自在地指着桌前的玫瑰椅道：“你也坐下。”
洛天佑不敢逆，依从坐下，这对准翁婿大眼瞪小眼，隔着书案看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沈天元败下阵来，重重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没别的要求，只求你日后善待我的女儿，莫将她卷入是非，置身险境。”
“这是自然，嫣嫣是我心之所向，必定珍之爱之，让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得洛天佑亲口承诺，沈天元这才纾解了一脸憋屈，却听到他下半句时，又拧出眉间一道深壑，于是沉了声，正色道：“你还得与老夫保证，好好惜命，保我女儿一世无忧。”
洛天佑微微一愣，没想到一语就让岳丈给洞悉一切，不过他并不介意袒露这点的心思，只郑重与其保证：“没把握的事，小婿定不会做。我既有了嫣嫣，从今往后，万事以她的笑容为先，其次才是我这条命，为了她，我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定以长命百岁，保她永世清欢。”
沈天元所有的顾虑一扫而光，这下看洛天佑便是从头到脚的顺眼，一张老脸竟是说变就变，虽还是橘纹满布，却早从夺女之愁变成了慈父般的微笑。
正月里万物俱新，新年新气象，本朝又添两桩佳话，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谈论起初一那晚的宫宴，都是津津乐道。
陆甚与袁飞燕的婚事定在五月，虽说千秋殿上陆甚之举惹怒了定北侯，可皇帝亲自赐婚赠宅开府，又给袁飞燕加了“欣安”封号，也算给足了定北侯府面子，这位郡主又自小就对陆甚倾心，如此也无可挑剔，欢欢喜喜地回了大同府等着五月嫁进国公府。
而沈嫣与洛天佑的婚期则定在下半年，因洛天佑与皇帝早前定下的一年之约，如今他虽已改口称谓，却还未改姓，永昌帝一心想着他回到皇室玉牒再成婚，如此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受一份高堂之礼。
沈嫣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她虽非洛天佑不嫁，却并不想这样早就出嫁，毕竟沈姗还待字闺中，沈楠也还未长大成人，她舍不下家中姐弟与老父，老早就求过洛天佑允她在家中多留些时日，那时洛天佑是断然不肯，如今有皇帝做主，她才得以再拖上半年，于是乐得自在，每日在闺中做些针线刺绣，一为自己绣嫁，二来也为父亲和三弟缝制新衣，以尽女儿与姐姐的心意。
当然，她最在意的还是沈姗的终身大事。
上一世，沈姗与谢濯在情浓之时被迫分离，订婚于恒宁王三子齐修，那齐修虽是良配，可非沈姗属意之人，上一世郁郁寡欢，至死难见笑颜。
这一世，沈嫣几度筹谋，才换得长姐心之所向，可得到来却是镜花水月，长姐的笑不见多，却在重重失望中添了更多泪水。好在沈姗没有执迷不悟，适时收回错付的真心，只如今心如止水，没了伤怀同时也没了少女萌动的春怀。
这是这一世，沈嫣唯一质疑过自己的一件事。她总在思索，若是当初没有自己的插手，长姐这一世会早早地与表哥分开，虽然难免伤心，却也不至于心死，更有那光风朗月的三公子作为良配，日子久了也许也能打开心扉，与三公子心意相通，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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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饶有兴味地问道：“乐宁，趁着这喜庆的时候, 你心中若已有人选, 就在这儿说出来, 朕定为你做主。若是没有, 朕就要亲自为你指一门良配。”
沈嫣被问得满脸通红，这满朝文武齐齐注目, 还有一众看热闹的后妃, 可教她如何说出自个儿的心上人来。
可是，她今日若不说，万一皇帝真给她指婚了怎么办？
除了洛天佑，她可是谁也不想嫁呢！
她正左右为难，洛天佑站起, 走到殿中，在父亲含笑的目光中，一掸大氅, 单膝点地, 淡淡道：“县主是女儿家, 这种事岂能由她开口, 还是儿臣求请比较合适。”
他在沈嫣身旁, 轻轻地握住她叠放在膝上的一双小手, 温厚的大掌让沈嫣无处安放的一颗心瞬间稳下来, 只觉得安心无比, 她这才敢抬起头来，却不是窥见天颜，而是转头对身旁的男子露出一抹最由衷的笑意。
陆甚看在眼中，心头苦涩，抱拳高举的双手缓缓地颓垂放下。
一整晚她都没有笑过，那笑容里裹着蜜糖，却只独属另一个男人。
洛天佑对沈嫣的情意虽不像陆甚那般众人皆知，却也不会出人意料。毕竟这么美丽的姑娘，谁钟情她都不会显得多少唐突。可他的话却令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其中以永昌帝最为激动，竟从龙椅上站起，绕过御桌，连太监的搀扶都不要，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洛天佑跟前，双目圆睁：“你，你方才自称什么？”
洛天佑淡淡道：“儿臣求请乐宁县主，还望父皇成全。”
这一声“父皇”更是有若惊雷，在这面上喜乐暗里汹涌的千秋殿上炸出惊涛骇浪。
抽气声此起彼伏，却在永昌帝欣慰又惊喜的笑声中显得微不可闻。
“好，好，朕的好孩子，只要是你喜欢的，为父全都给你。”
他弯下腰，双手颤颤，竟是亲自要将洛天佑扶起，洛天佑站起就要去扶沈嫣。沈嫣却不敢御前失礼，缩着手儿不敢让他来扶，永昌帝心情大好，爱屋及乌，乐呵呵道：“都是朕的好孩子，快起来，你们都起来吧！”
沈嫣这才在芬儿的搀扶下站起。永昌帝命人送来一对玉如意，亲手拿过分别塞进沈嫣与洛天佑手中，当场宣布赐婚二人。
陆甚失魂落魄地回到座前，犹如铩羽而归的猛禽，前所未有的挫败与不甘将他远远地隔绝场上一片违心的笑声道贺之外，那些不属于他的祝福，每一句都是穿心而过的利剑，将他望而不得的一颗真心划得七零八落，满场欢声，唯他笑不出来，他也不屑去装，只大口大口地往自个儿嘴中灌着烈酒，想让那酒劲蒙蔽双眼，堵着耳朵，甚至让他无知无感，一觉醒来好有人来告诉他，今晚的一切都不过醉梦一场。
沈嫣也恍然若梦，跪谢皇恩，她双手捧着玉如意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席座，途经各桌耳边仍是道贺声声，她笑得甜美又灿烂，不知迷醉了多少双或真心或虚迎的眼，直至坐下，她的小手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柄玉器，掌心的温润，指尖的柔滑，就像是洛天佑笃定却从不张扬的决心，总能给她带来谁都替代不了的安心。
她竟就这么定了下来，往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人，这一辈子都会是他的了。
永昌帝得了洛天佑的一声“父皇”，龙心大悦，满朝皆赏，沈天元加官太子少师，赏食邑三百户，黄金万两，为安抚陆甚，金口亲定陆、袁两家婚期，并赏赐金银和府宅一座以做新婚府邸，以此安抚定北侯、定国公两府。
沈天元醒了酒回席时，在纷涌而至的道贺声惊觉自己已然做了皇亲，他不过出去醒了回酒，怎地回来就定了乾坤，小女儿已成了别人家的准媳妇儿，他还不知道该叹该笑，该气还是该喜，就被人推到御前，心酸之下却还得感恩戴德，叩谢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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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元吓得扶桌，面无人色：“你这是做什么，要走了老夫的掌上明珠，现在还想要老夫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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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这才站起，上前扶稳了老丈人悲喜交加的身子，让其在案后椅上坐下，才垂手在旁，等着沈天元一切问话，眉宇之间不见惯常的清冷，倒泛着一丝浅淡却能看得出的忐忑，算是他极尽恭敬之姿。
沈天元虽才加官，却也不过一介臣子，皇子在前，他便是再看不顺眼，也难免惶恐，不自在地指着桌前的玫瑰椅道：“你也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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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嫣嫣是我心之所向，必定珍之爱之，让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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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佑微微一愣，没想到一语就让岳丈给洞悉一切，不过他并不介意袒露这点的心思，只郑重与其保证：“没把握的事，小婿定不会做。我既有了嫣嫣，从今往后，万事以她的笑容为先，其次才是我这条命，为了她，我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定以长命百岁，保她永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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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万物俱新，新年新气象，本朝又添两桩佳话，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谈论起初一那晚的宫宴，都是津津乐道。
陆甚与袁飞燕的婚事定在五月，虽说千秋殿上陆甚之举惹怒了定北侯，可皇帝亲自赐婚赠宅开府，又给袁飞燕加了“欣安”封号，也算给足了定北侯府面子，这位郡主又自小就对陆甚倾心，如此也无可挑剔，欢欢喜喜地回了大同府等着五月嫁进国公府。
而沈嫣与洛天佑的婚期则定在下半年，因洛天佑与皇帝早前定下的一年之约，如今他虽已改口称谓，却还未改姓，永昌帝一心想着他回到皇室玉牒再成婚，如此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受一份高堂之礼。
沈嫣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她虽非洛天佑不嫁，却并不想这样早就出嫁，毕竟沈姗还待字闺中，沈楠也还未长大成人，她舍不下家中姐弟与老父，老早就求过洛天佑允她在家中多留些时日，那时洛天佑是断然不肯，如今有皇帝做主，她才得以再拖上半年，于是乐得自在，每日在闺中做些针线刺绣，一为自己绣嫁，二来也为父亲和三弟缝制新衣，以尽女儿与姐姐的心意。
当然，她最在意的还是沈姗的终身大事。
上一世，沈姗与谢濯在情浓之时被迫分离，订婚于恒宁王三子齐修，那齐修虽是良配，可非沈姗属意之人，上一世郁郁寡欢，至死难见笑颜。
这一世，沈嫣几度筹谋，才换得长姐心之所向，可得到来却是镜花水月，长姐的笑不见多，却在重重失望中添了更多泪水。好在沈姗没有执迷不悟，适时收回错付的真心，只如今心如止水，没了伤怀同时也没了少女萌动的春怀。
这是这一世，沈嫣唯一质疑过自己的一件事。她总在思索，若是当初没有自己的插手，长姐这一世会早早地与表哥分开，虽然难免伤心，却也不至于心死，更有那光风朗月的三公子作为良配，日子久了也许也能打开心扉，与三公子心意相通，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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