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正文 92.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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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约能算是故人。
但陆萱之并不打算去相认。
赵离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收敛了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陆萱之身后王荼的尸身，道：“你要见朕, 还到宫门口大吵大闹, 是为何事？”
“民女想问陛下，是不是从前大魏的子民，如今不配为人, 只能去死？”陆萱之声音没有半点的畏惧, 尽管在寒风中，仍然显得这样渺小。
赵离道：“这天下现在归属我大燕, 大魏的子民，就是我大燕的子民。朕自然不会希望朕的子民生活在苦难之中，朕也不会让朕的子民生活在绝望里面。”
陆萱之冷哼了一声，道：“那敢问陛下, 此人可是燕国官员？他为何奉了陛下的旨意到民女庄子上征收钱粮, 还要民女庄子上的人在这样寒冬腊月去修河堤？为何今日便要说民女是逆贼, 要取民女性命？”
赵离眉头皱起来, 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内侍。
.
这时, 被拦在后头、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隋氏只觉得脑子一嗡, 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上。她几乎狼狈地抓住了旁边仆从的手，就转身要走——她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想到昨日王荼带回家的那些东西, 顿时只觉得那些全是催命符。
然而她并没有能够走开, 一旁的禁卫既然看到了她, 还认出了她是王荼的夫人，便不会让她在此时离去。两个高大的禁卫架着她便到了赵离面前，接着便粗鲁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隋氏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行了礼——她身旁便是王荼的尸身，她跪在地上，一转脸便把王荼那死不瞑目的样子看了个清楚明白，一时间，她竟然是只想要尖叫，可在宫门口，她却不敢发出更多声音，于是只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
一旁的夏同麟看了一眼陆萱之，又看了一眼赵离，然后上前来道：“陛下，此事应有下情。陛下的旨意，是让京兆尹王荼给予这位陆娘子嘉奖，不仅有钱粮，还有各色吃穿用的物事，昨日便让人直接从内府中拨了两大车交给了王荼。今日陆娘子却说王荼去向她索要钱粮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赵离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跪趴在陆萱之旁边的隋氏，又听着内侍细细说了昨日是怎么把东西运去了京兆府，然后才看向了陆萱之，道：“朕不曾给王荼向你索要钱粮的旨意，相反——就如方才夏将军所说那样，朕从内府给你拨了两大车东西，再有给予你的诰命，保你在京城不受欺压。朕从来没想过要区别对待什么大魏的子民或者大燕的子民。正如朕方才所说，这天下已经是朕的天下，如今天下的子民便都是朕的子民，朕便会对他们如子女一样疼爱。”
陆萱之抿了抿嘴唇，话说道这里，她已经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抬眼看向了赵离——她也很明白为什么赵离会耐着性子在宫门前，在北风中，说出了这么多的话语。这是为了说给旁人听、这是要让人知道，他赵离对待普通百姓是怎样的态度。
.
只是——这大雪之下的凄惶，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陆萱之闭了闭眼睛，有些话她想说，她虽然明白不应当说出口，但此时此刻，或许是她的恻隐之心，或许是她所经历的一切，她还是选择了把心中那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
“那么我斗胆问陛下，假若真的爱民如子，为何当时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圈地之时，把普通百姓全都赶出家园？”陆萱之抬头看向了赵离，“那时候，百姓便不是百姓，人命便不是人命了吗？”
这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竟然没人敢去呵斥陆萱之，甚至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塞上，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赵离静默了一会儿，他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以前他在张贵妃宫中对眼前这个女人惊鸿一瞥的时候。
没有等到赵离的回答，陆萱之便继续说了下去。
“若当日百姓没有流离失所，今日便不会有这样多的流民，哪怕天气再冷，也不会冻死、饿死了那么多人！”她语气几乎是嘲讽的，“陛下在看到流民遍地的时候，可有想起从前的大魏？大魏还没亡呢！大魏的皇帝此时此刻就在南边，我想他此刻一定高兴极了。用不了多久，这些走投无路的流民之中，就会再出现一个李武雄，或者很多个李武雄！当日李武雄是怎么带着人攻入了大魏的京城，他日便能重蹈覆辙！陛下以为，区区一个燕国，又能抵挡得了多少李武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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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被她说出口，赵离仅仅只是垂眸，却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夏同麟倒是急出了一头汗，他便万万没想到陆萱之竟然胆大到这样地步，竟然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来——且不论对错，这话便不是她能够说的。
周遭的内侍禁军还有闻讯而来的其他官员们，此时此刻也都是满头大汗，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赵离，等待着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能够给予一个态度。
.
“朕许久没有听过这样振聋发聩的话语。”出乎意料地，赵离并没有发怒，他平静地看向了一旁闻讯而来的官员们，随手指了一位御史，口中道，“你们身为御史，却为何一直看不到这些？是否因为现在已经耽于享乐，再看不见人间疾苦？”
一旁官员们听着这话，只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多语。
夏同麟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上前了一步，道：“陛下，这位陆娘子敢于直言百姓疾苦，敢说旁人不敢说的话语，乃是我朝之大幸。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与她。”
赵离看了一眼夏同麟，便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是，朕也庆幸，今日有这位陆娘子来到朕的面前，与朕说了许多民生疾苦。”顿了顿，他看向了一旁大理寺的官员，又道，“京兆尹王荼，贪墨钱粮，行不义之事，今日丢了性命，却是百姓的幸事。今日着你们彻查王荼上任以来诸事，务必要善待百姓。王荼家产统统发卖，分与城外百姓共享。”
.
这样话语，大约是能让一旁不知所以的百姓感动的。
只不过陆萱之并没有。
她很清醒，甚至有些清醒得过分了——从前她管家时候是怎样应对自己不能或者不愿处理的事情，又不得不给底下的人一个表态呢？
虽然家是小家，国是大国，可却是如此相像。
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她只感觉到好笑，于是便与旁边的人一样，山呼万岁，感激涕零。
.
夏同麟微微松了口气，他悄悄地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又看了陆萱之一眼。
赵离此时此刻便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他看着陆萱之道：“城外辛苦，陆娘子不妨搬到城中来，也便宜许多。朕欣喜有陆娘子这样明事理的人，倒是希望陆娘子能常常进宫与朕一叙。”
不等陆萱之回答，夏同麟的眉头微妙地跳了一下，倒是比赵离更多几分急切地看向了陆萱之。
.
“多谢陛下好意。”陆萱之并没有犹豫，便十分坚定地拒绝了赵离的话语，“民女在城外清净，在城中反而心浮气躁，再看不清事实，也不会明白事理，到时候便让陛下失望了。”
赵离点了点头，并没有勉强，只道：“朕把当年陆家的宅子发还与你，你若想回京城来的时候，也有歇脚之处。”顿了顿，他看向了一旁的夏同麟，又道，“既然陆娘子不愿意在城中，今日又是这样大雪漫漫，就请夏将军送陆娘子回去庄子上吧！”顿了顿，他又道，“既然昨日要给陆娘子的钱粮等物被王荼给贪墨，今日便让内府再收拾一倍出来，明日便由夏将军送过去。”
夏同麟先愣了一下，见赵离面色平静，便答应了下来——此时此刻他能看出，赵离是有事情要与这些文官们商量了，王荼之死并不会这么简单收场，但能肯定的是王家已经完了，不过能不波及到陆萱之，他便满心庆幸。
陆萱之看了一眼夏同麟，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此时此刻她也知不能拒绝，便也应了下来。
夏同麟点了几个亲兵，又让人牵了车马，规规矩矩地请了陆萱之上了马车，然后便往城外去了。
.
雪花在北风中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来。
陆萱之沉默地坐在马车里面，从掀开厚厚的窗帘，往外看去。
这铺天盖地的、深深浅浅的白色、把一切都掩埋了起来。
.
“再过一些时日，便进腊月了。”夏同麟忽然说道，“陆娘子那时候会回京城来么？”
陆萱之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回答，过了许久才道：“我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谁会去想呢？”
夏同麟闻言，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沉默地护卫在了马车旁边，往庄子上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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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萱之并不打算去相认。
赵离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收敛了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陆萱之身后王荼的尸身，道：“你要见朕, 还到宫门口大吵大闹, 是为何事？”
“民女想问陛下，是不是从前大魏的子民，如今不配为人, 只能去死？”陆萱之声音没有半点的畏惧, 尽管在寒风中，仍然显得这样渺小。
赵离道：“这天下现在归属我大燕, 大魏的子民，就是我大燕的子民。朕自然不会希望朕的子民生活在苦难之中，朕也不会让朕的子民生活在绝望里面。”
陆萱之冷哼了一声，道：“那敢问陛下, 此人可是燕国官员？他为何奉了陛下的旨意到民女庄子上征收钱粮, 还要民女庄子上的人在这样寒冬腊月去修河堤？为何今日便要说民女是逆贼, 要取民女性命？”
赵离眉头皱起来, 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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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被拦在后头、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隋氏只觉得脑子一嗡, 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上。她几乎狼狈地抓住了旁边仆从的手，就转身要走——她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想到昨日王荼带回家的那些东西, 顿时只觉得那些全是催命符。
然而她并没有能够走开, 一旁的禁卫既然看到了她, 还认出了她是王荼的夫人，便不会让她在此时离去。两个高大的禁卫架着她便到了赵离面前，接着便粗鲁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隋氏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行了礼——她身旁便是王荼的尸身，她跪在地上，一转脸便把王荼那死不瞑目的样子看了个清楚明白，一时间，她竟然是只想要尖叫，可在宫门口，她却不敢发出更多声音，于是只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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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夏同麟看了一眼陆萱之，又看了一眼赵离，然后上前来道：“陛下，此事应有下情。陛下的旨意，是让京兆尹王荼给予这位陆娘子嘉奖，不仅有钱粮，还有各色吃穿用的物事，昨日便让人直接从内府中拨了两大车交给了王荼。今日陆娘子却说王荼去向她索要钱粮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赵离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跪趴在陆萱之旁边的隋氏，又听着内侍细细说了昨日是怎么把东西运去了京兆府，然后才看向了陆萱之，道：“朕不曾给王荼向你索要钱粮的旨意，相反——就如方才夏将军所说那样，朕从内府给你拨了两大车东西，再有给予你的诰命，保你在京城不受欺压。朕从来没想过要区别对待什么大魏的子民或者大燕的子民。正如朕方才所说，这天下已经是朕的天下，如今天下的子民便都是朕的子民，朕便会对他们如子女一样疼爱。”
陆萱之抿了抿嘴唇，话说道这里，她已经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抬眼看向了赵离——她也很明白为什么赵离会耐着性子在宫门前，在北风中，说出了这么多的话语。这是为了说给旁人听、这是要让人知道，他赵离对待普通百姓是怎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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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大雪之下的凄惶，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陆萱之闭了闭眼睛，有些话她想说，她虽然明白不应当说出口，但此时此刻，或许是她的恻隐之心，或许是她所经历的一切，她还是选择了把心中那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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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斗胆问陛下，假若真的爱民如子，为何当时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圈地之时，把普通百姓全都赶出家园？”陆萱之抬头看向了赵离，“那时候，百姓便不是百姓，人命便不是人命了吗？”
这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竟然没人敢去呵斥陆萱之，甚至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塞上，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赵离静默了一会儿，他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以前他在张贵妃宫中对眼前这个女人惊鸿一瞥的时候。
没有等到赵离的回答，陆萱之便继续说了下去。
“若当日百姓没有流离失所，今日便不会有这样多的流民，哪怕天气再冷，也不会冻死、饿死了那么多人！”她语气几乎是嘲讽的，“陛下在看到流民遍地的时候，可有想起从前的大魏？大魏还没亡呢！大魏的皇帝此时此刻就在南边，我想他此刻一定高兴极了。用不了多久，这些走投无路的流民之中，就会再出现一个李武雄，或者很多个李武雄！当日李武雄是怎么带着人攻入了大魏的京城，他日便能重蹈覆辙！陛下以为，区区一个燕国，又能抵挡得了多少李武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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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被她说出口，赵离仅仅只是垂眸，却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夏同麟倒是急出了一头汗，他便万万没想到陆萱之竟然胆大到这样地步，竟然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来——且不论对错，这话便不是她能够说的。
周遭的内侍禁军还有闻讯而来的其他官员们，此时此刻也都是满头大汗，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赵离，等待着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能够给予一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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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许久没有听过这样振聋发聩的话语。”出乎意料地，赵离并没有发怒，他平静地看向了一旁闻讯而来的官员们，随手指了一位御史，口中道，“你们身为御史，却为何一直看不到这些？是否因为现在已经耽于享乐，再看不见人间疾苦？”
一旁官员们听着这话，只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多语。
夏同麟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上前了一步，道：“陛下，这位陆娘子敢于直言百姓疾苦，敢说旁人不敢说的话语，乃是我朝之大幸。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与她。”
赵离看了一眼夏同麟，便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是，朕也庆幸，今日有这位陆娘子来到朕的面前，与朕说了许多民生疾苦。”顿了顿，他看向了一旁大理寺的官员，又道，“京兆尹王荼，贪墨钱粮，行不义之事，今日丢了性命，却是百姓的幸事。今日着你们彻查王荼上任以来诸事，务必要善待百姓。王荼家产统统发卖，分与城外百姓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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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话语，大约是能让一旁不知所以的百姓感动的。
只不过陆萱之并没有。
她很清醒，甚至有些清醒得过分了——从前她管家时候是怎样应对自己不能或者不愿处理的事情，又不得不给底下的人一个表态呢？
虽然家是小家，国是大国，可却是如此相像。
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她只感觉到好笑，于是便与旁边的人一样，山呼万岁，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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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同麟微微松了口气，他悄悄地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又看了陆萱之一眼。
赵离此时此刻便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他看着陆萱之道：“城外辛苦，陆娘子不妨搬到城中来，也便宜许多。朕欣喜有陆娘子这样明事理的人，倒是希望陆娘子能常常进宫与朕一叙。”
不等陆萱之回答，夏同麟的眉头微妙地跳了一下，倒是比赵离更多几分急切地看向了陆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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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陛下好意。”陆萱之并没有犹豫，便十分坚定地拒绝了赵离的话语，“民女在城外清净，在城中反而心浮气躁，再看不清事实，也不会明白事理，到时候便让陛下失望了。”
赵离点了点头，并没有勉强，只道：“朕把当年陆家的宅子发还与你，你若想回京城来的时候，也有歇脚之处。”顿了顿，他看向了一旁的夏同麟，又道，“既然陆娘子不愿意在城中，今日又是这样大雪漫漫，就请夏将军送陆娘子回去庄子上吧！”顿了顿，他又道，“既然昨日要给陆娘子的钱粮等物被王荼给贪墨，今日便让内府再收拾一倍出来，明日便由夏将军送过去。”
夏同麟先愣了一下，见赵离面色平静，便答应了下来——此时此刻他能看出，赵离是有事情要与这些文官们商量了，王荼之死并不会这么简单收场，但能肯定的是王家已经完了，不过能不波及到陆萱之，他便满心庆幸。
陆萱之看了一眼夏同麟，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此时此刻她也知不能拒绝，便也应了下来。
夏同麟点了几个亲兵，又让人牵了车马，规规矩矩地请了陆萱之上了马车，然后便往城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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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在北风中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来。
陆萱之沉默地坐在马车里面，从掀开厚厚的窗帘，往外看去。
这铺天盖地的、深深浅浅的白色、把一切都掩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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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些时日，便进腊月了。”夏同麟忽然说道，“陆娘子那时候会回京城来么？”
陆萱之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回答，过了许久才道：“我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谁会去想呢？”
夏同麟闻言，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沉默地护卫在了马车旁边，往庄子上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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