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正文 94.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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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芳之虽然是庶出, 但却比陆萱之更好面子、更要强——大约是应了那句缺什么便想要什么的话了。她听着“施舍”二字，便只觉得五雷轰顶，屈辱无比。她嘴唇微微颤抖着, 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 但是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姑娘，钱姨娘在外面求见。”这时，颂珠在门口轻声道。
陆芳之脸色惨白, 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沈慧笑了笑, 按住了陆萱之的手，然后看向了颂珠, 道：“请钱姨娘进来。”
颂珠应下来，不一会儿，便见钱氏从外面进来。
.
钱氏仍然是那一副恭顺的样子，她上前来还行了礼, 然后又拉了陆芳之到身旁来, 强压着她跪下。
“是奴婢管教不利, 让姑娘为难了。”她低眉顺眼地说道, “奴婢早上头疼也没起身,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这一觉睡到现在方才听说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也才知道芳姐儿过来胡言乱语”顿了顿, 她看向了陆芳之, 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 “快给三姑娘和慧姑娘道歉, 你说的这些风言风语，我听了都觉得害臊，不知你是怎么说出口？三姑娘和慧姑娘收留我们已经是格外恩典，你竟然狼心狗肺，简直是白眼狼都比不上你了！”
.
陆芳之愤愤不平，只不情愿地扭了头不看钱氏，自然也就不会对着陆萱之和沈慧说什么了——只要一想到那施舍二字，她便低不下这个头。
凭什么是施舍呢？她又真的可怜到这个地步，一定要被施舍吗？
此时钱氏低了头，还自称“奴婢”，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分明已经是主子了！
那时候在家里面，钱氏已经是姨娘了，已经不是奴婢、不是张氏身边的丫头了！
越想，便越觉得不平。
她握紧了拳头，倔强地不肯去看钱氏。
.
沈慧看了陆萱之一眼，示意她不要开口。她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不急不缓道：“姨娘不必说这些话，听着好像句句谦卑，可细细一想，哪一句不是在挑灯拨火？芳姐儿听着自己娘亲一句一句说自己是奴婢，心里要怎么想？越想便越恨萱姐儿，越想便越觉得萱姐儿对你们不好了。”
听着这话，钱氏脸色苍白，露出了一个十分错愕的神色，捂着心口颤颤巍巍道：“慧姑娘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想法奴婢原本便是太太身边的丫鬟自称奴婢乃是应当应分的。”
“可是从前你已经是陆家的姨娘，已经是主子了。”沈慧淡淡道，“既然是主子，便拿出主子的样子来，何必轻贱了自己呢？”
钱氏咬了咬嘴唇，一副摇摇欲坠模样，仿佛已经被沈慧的话语伤了心：“奴婢奴婢永远都是太太身边的奴婢”
“这话说的，好似当年爬了床生了陆芳之的人不是你一样。”一旁的陆萱之再按捺不住，冷嘲出声，“这些话你不必说了，我原也不想听。你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母女，从前在府中的时候，我也没有给过你们好脸色，现在收容了你们，不过是施舍。”她着重咬住了最后两个字，抬眼看向了陆芳之，“芳姐儿可是觉得心中愤恨，觉得你不该被施舍？可偏偏在这乱世中，施舍了你们的就是我，而今时今日在这里谋算我这庄子的，也是你们。”
沈慧笑了笑，只安抚地拍了拍陆萱之的手，道：“萱姐儿这话说得太重了，钱姨娘也不必太往心里去。”顿了顿，她又温和地继续说道，“被施舍并不是什么可耻可悲的。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在困难时候，有人伸出援手，那便是一种施舍，而被帮助的人，便应当心存感恩。芳姐儿今日在我这里说的那些话，便是不知感恩，甚至不如那些收拾了行囊要离开庄子的人。”
钱氏嚅嗫了一会儿，眼眶微红，接着便哽噎道：“慧姑娘说得是，我明白了。”
“你若是真的明白了，就好好回去和芳姐儿说清楚。”沈慧温声道，“假如不想留下，也可以离开，我与萱姐儿都没有强求了你们一定留在这里。”
钱氏恨铁不成钢地拉了一把陆芳之，又看向了陆萱之和沈慧，恳求道：“我和芳姐儿自然是要留下的，不说为了三姑娘和慧姑娘分忧，能多在庄子上干活，稍稍减轻一些三姑娘和慧姑娘的烦心事，也是好的。”顿了顿，她见一旁的陆芳之没有反应，狠狠心便一巴掌抽了过去，怒喝道，“你快过来给三姑娘和慧姑娘认错，人都说长兄如父，如今家里只剩下了三姑娘在，她对你便如太太对你是一样的！你在这里胡乱说话，三姑娘怎么教训你都不为过，这是你的福气，将来在外面吃了亏，才知道此时三姑娘是为了你好！”
陆芳之被打得一愣，她捂着自己的脸颊，又定定地与钱氏对视了许久，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了头，道：“是我错了请三姐姐和慧姐姐原谅。”
陆萱之只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沈慧倒是笑了笑，道：“我知道你道歉并非出自本心，若不是钱姨娘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又受了这一巴掌，你是断然不会道歉的——不过你也须知，这原谅大约是不会原谅的。趁火打劫的人，但凡原谅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我与萱姐儿都不会做这样姑息养狼的事情。”
听着这话，钱氏有些慌张了，她面上浮现了显而易见的不知所措，茫茫然地看向了陆萱之：“三姑娘看在、看在”
“想留在庄子上，也没人会赶你们走。”沈慧淡淡道，“当日既然收容了这么多人，便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里赶人走。只是今日之后，便只当做是陌生人，不要再提什么姐妹了。”
陆萱之哼笑了一声，道：“不过这是施舍，芳姐儿你若不愿意留下，我们当然也不会强留。”
钱氏掐了一把想说话的陆芳之，只道：“两位姑娘放心，这次是芳姐儿惹祸，姑娘们念在往日情分上留我们下来，已经是大幸了。”说着，她便磕了个头，然后扯着陆芳之起身，拉着不情不愿的女儿，就往外面去了。
.
看着钱氏的背影，陆萱之嗤了一声，道：“就这么当年爬了我爹的床，这么能说会道能屈能伸，难怪能生个陆芳之出来。”
“上一辈的事情，没什么可多说的。”沈慧叹了口气，扶着腰往后靠了靠，“钱氏能管着陆芳之也好，今次好歹话都说了，想来钱氏心里明白，之后应当不会再让陆芳之闹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不知这次陆芳之跑出来，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或者是钱氏的意思？”陆萱之冷漠地摇了摇头，也只往后靠了靠，长长出了一口气，“反正不理她们了。今年冬天应当是能顺利度过，等你生了，便是明年了。”
“你还没说你去了城中遇到了什么。”沈慧看向了陆萱之，“可有遇到什么刁难？”
“没什么刁难。”陆萱之想到了燕帝赵离，又想到了夏同麟，“死的那人，恰好是京兆尹。原本燕帝的确是要给我们钱粮，但却被那人贪墨了，还胆大妄为地过来找我们要钱粮。故而也没追究他的死，燕帝说明日京中会送很多东西过来，什么钱粮衣裳等等，整个冬天都不愁。”
这么寥寥几句，沈慧还是听得皱了眉头：“这燕帝如此和蔼可亲？”
“这人你也见过。”陆萱之冷笑了一声，“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娘娘宫里见过的，和六殿下一起的那个燕王世子？便是他了。”
沈慧听着这话，面上担忧更胜：“之前还听说这人把六殿下抓起来，聂将军不是还想救六殿下，但是毫无结果么此番他可认出你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想法又能怎么样？”陆萱之往后仰躺了下去，“走一步看一步，此时此刻便在京城外头，还能怎样呢？”
“也是如此。”沈慧叹了一声，又看了看外面天色，伸手去拉陆萱之起身，“这个时辰了，快别睡，这会儿睡了，晚上倒是失了困意。”
陆萱之也没让沈慧多用力，便坐了起来，也看向了外面，隔着厚厚的窗户只能看到外头的天光还尚且明亮，并不能看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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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好大的雪。”陆萱之忽然说道，“我觉得，比我记忆中任何一场雪都要大得多。”
“都说瑞雪兆丰年呢！”沈慧道，“前几年冬日里暖和得不行，可年年蝗灾旱灾，或者又是洪水泛滥，年年都没个好日子过。说不得今年这一场大雪，明年便能有个太平年。”
“能有多太平呢？”陆萱之无奈地笑了笑，语气有些苍凉，“我们在这里说太平，外头多少人冻死。从前读诗，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城里城外，便是这句诗的写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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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钱姨娘在外面求见。”这时，颂珠在门口轻声道。
陆芳之脸色惨白, 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沈慧笑了笑, 按住了陆萱之的手，然后看向了颂珠, 道：“请钱姨娘进来。”
颂珠应下来，不一会儿，便见钱氏从外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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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仍然是那一副恭顺的样子，她上前来还行了礼, 然后又拉了陆芳之到身旁来, 强压着她跪下。
“是奴婢管教不利, 让姑娘为难了。”她低眉顺眼地说道, “奴婢早上头疼也没起身,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这一觉睡到现在方才听说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也才知道芳姐儿过来胡言乱语”顿了顿, 她看向了陆芳之, 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 “快给三姑娘和慧姑娘道歉, 你说的这些风言风语，我听了都觉得害臊，不知你是怎么说出口？三姑娘和慧姑娘收留我们已经是格外恩典，你竟然狼心狗肺，简直是白眼狼都比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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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芳之愤愤不平，只不情愿地扭了头不看钱氏，自然也就不会对着陆萱之和沈慧说什么了——只要一想到那施舍二字，她便低不下这个头。
凭什么是施舍呢？她又真的可怜到这个地步，一定要被施舍吗？
此时钱氏低了头，还自称“奴婢”，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分明已经是主子了！
那时候在家里面，钱氏已经是姨娘了，已经不是奴婢、不是张氏身边的丫头了！
越想，便越觉得不平。
她握紧了拳头，倔强地不肯去看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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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看了陆萱之一眼，示意她不要开口。她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不急不缓道：“姨娘不必说这些话，听着好像句句谦卑，可细细一想，哪一句不是在挑灯拨火？芳姐儿听着自己娘亲一句一句说自己是奴婢，心里要怎么想？越想便越恨萱姐儿，越想便越觉得萱姐儿对你们不好了。”
听着这话，钱氏脸色苍白，露出了一个十分错愕的神色，捂着心口颤颤巍巍道：“慧姑娘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想法奴婢原本便是太太身边的丫鬟自称奴婢乃是应当应分的。”
“可是从前你已经是陆家的姨娘，已经是主子了。”沈慧淡淡道，“既然是主子，便拿出主子的样子来，何必轻贱了自己呢？”
钱氏咬了咬嘴唇，一副摇摇欲坠模样，仿佛已经被沈慧的话语伤了心：“奴婢奴婢永远都是太太身边的奴婢”
“这话说的，好似当年爬了床生了陆芳之的人不是你一样。”一旁的陆萱之再按捺不住，冷嘲出声，“这些话你不必说了，我原也不想听。你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母女，从前在府中的时候，我也没有给过你们好脸色，现在收容了你们，不过是施舍。”她着重咬住了最后两个字，抬眼看向了陆芳之，“芳姐儿可是觉得心中愤恨，觉得你不该被施舍？可偏偏在这乱世中，施舍了你们的就是我，而今时今日在这里谋算我这庄子的，也是你们。”
沈慧笑了笑，只安抚地拍了拍陆萱之的手，道：“萱姐儿这话说得太重了，钱姨娘也不必太往心里去。”顿了顿，她又温和地继续说道，“被施舍并不是什么可耻可悲的。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在困难时候，有人伸出援手，那便是一种施舍，而被帮助的人，便应当心存感恩。芳姐儿今日在我这里说的那些话，便是不知感恩，甚至不如那些收拾了行囊要离开庄子的人。”
钱氏嚅嗫了一会儿，眼眶微红，接着便哽噎道：“慧姑娘说得是，我明白了。”
“你若是真的明白了，就好好回去和芳姐儿说清楚。”沈慧温声道，“假如不想留下，也可以离开，我与萱姐儿都没有强求了你们一定留在这里。”
钱氏恨铁不成钢地拉了一把陆芳之，又看向了陆萱之和沈慧，恳求道：“我和芳姐儿自然是要留下的，不说为了三姑娘和慧姑娘分忧，能多在庄子上干活，稍稍减轻一些三姑娘和慧姑娘的烦心事，也是好的。”顿了顿，她见一旁的陆芳之没有反应，狠狠心便一巴掌抽了过去，怒喝道，“你快过来给三姑娘和慧姑娘认错，人都说长兄如父，如今家里只剩下了三姑娘在，她对你便如太太对你是一样的！你在这里胡乱说话，三姑娘怎么教训你都不为过，这是你的福气，将来在外面吃了亏，才知道此时三姑娘是为了你好！”
陆芳之被打得一愣，她捂着自己的脸颊，又定定地与钱氏对视了许久，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了头，道：“是我错了请三姐姐和慧姐姐原谅。”
陆萱之只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沈慧倒是笑了笑，道：“我知道你道歉并非出自本心，若不是钱姨娘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又受了这一巴掌，你是断然不会道歉的——不过你也须知，这原谅大约是不会原谅的。趁火打劫的人，但凡原谅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我与萱姐儿都不会做这样姑息养狼的事情。”
听着这话，钱氏有些慌张了，她面上浮现了显而易见的不知所措，茫茫然地看向了陆萱之：“三姑娘看在、看在”
“想留在庄子上，也没人会赶你们走。”沈慧淡淡道，“当日既然收容了这么多人，便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里赶人走。只是今日之后，便只当做是陌生人，不要再提什么姐妹了。”
陆萱之哼笑了一声，道：“不过这是施舍，芳姐儿你若不愿意留下，我们当然也不会强留。”
钱氏掐了一把想说话的陆芳之，只道：“两位姑娘放心，这次是芳姐儿惹祸，姑娘们念在往日情分上留我们下来，已经是大幸了。”说着，她便磕了个头，然后扯着陆芳之起身，拉着不情不愿的女儿，就往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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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钱氏的背影，陆萱之嗤了一声，道：“就这么当年爬了我爹的床，这么能说会道能屈能伸，难怪能生个陆芳之出来。”
“上一辈的事情，没什么可多说的。”沈慧叹了口气，扶着腰往后靠了靠，“钱氏能管着陆芳之也好，今次好歹话都说了，想来钱氏心里明白，之后应当不会再让陆芳之闹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不知这次陆芳之跑出来，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或者是钱氏的意思？”陆萱之冷漠地摇了摇头，也只往后靠了靠，长长出了一口气，“反正不理她们了。今年冬天应当是能顺利度过，等你生了，便是明年了。”
“你还没说你去了城中遇到了什么。”沈慧看向了陆萱之，“可有遇到什么刁难？”
“没什么刁难。”陆萱之想到了燕帝赵离，又想到了夏同麟，“死的那人，恰好是京兆尹。原本燕帝的确是要给我们钱粮，但却被那人贪墨了，还胆大妄为地过来找我们要钱粮。故而也没追究他的死，燕帝说明日京中会送很多东西过来，什么钱粮衣裳等等，整个冬天都不愁。”
这么寥寥几句，沈慧还是听得皱了眉头：“这燕帝如此和蔼可亲？”
“这人你也见过。”陆萱之冷笑了一声，“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娘娘宫里见过的，和六殿下一起的那个燕王世子？便是他了。”
沈慧听着这话，面上担忧更胜：“之前还听说这人把六殿下抓起来，聂将军不是还想救六殿下，但是毫无结果么此番他可认出你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想法又能怎么样？”陆萱之往后仰躺了下去，“走一步看一步，此时此刻便在京城外头，还能怎样呢？”
“也是如此。”沈慧叹了一声，又看了看外面天色，伸手去拉陆萱之起身，“这个时辰了，快别睡，这会儿睡了，晚上倒是失了困意。”
陆萱之也没让沈慧多用力，便坐了起来，也看向了外面，隔着厚厚的窗户只能看到外头的天光还尚且明亮，并不能看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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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好大的雪。”陆萱之忽然说道，“我觉得，比我记忆中任何一场雪都要大得多。”
“都说瑞雪兆丰年呢！”沈慧道，“前几年冬日里暖和得不行，可年年蝗灾旱灾，或者又是洪水泛滥，年年都没个好日子过。说不得今年这一场大雪，明年便能有个太平年。”
“能有多太平呢？”陆萱之无奈地笑了笑，语气有些苍凉，“我们在这里说太平，外头多少人冻死。从前读诗，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城里城外，便是这句诗的写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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