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4.软红铺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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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文心中一凉，问道：“你不生气？”
邵云却猛然间想起在香心院的一番观摩来，心里明白这话要怎么回答，可嘴上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期期艾艾了一会儿，低了头。
见她这幅模样，周玉文的心才慢慢暖过来了。把手拉住了邵云的手，用力一握，说道：“你的心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负了你就是了，只是你也要耐着些性子。”
邵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说了点什么，见他明白，有心要问问，却听见楼底下一片的脚步声，为首的人高声笑道：“且抓他个现行，看他日后还硬气不硬气了。”
说着话，一群人闹哄哄的涌了进来。周玉文连忙松开了邵云的手，站起身来。
王允之指着周玉文哈哈大笑，说道：“如何，我说他必来哄云娘的。”又转头对邵云笑道：“云娘，轻饶不得他，让他在你这里连摆上三日酒，给你赔不是。”
周玉文笑道：“说什么三日，就是三十日何难？”
他话音刚落，双燕已经又惊又喜，问道：“周公子，这话可是这么些人都听见的，你真个要在红豆馆摆上三十日的酒吗？”
若真是摆上三十日的酒，不算赏钱和各种花销，光是酒席钱，就要整整三百两，几乎能与醉秋争上一争了。
周玉文已经笑道：“说出口的话，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说了三十日，便是三十日。”
王允之笑着跟邵云说了声：“恭喜恭喜，幸亏怕你生气，连带着我们一个月的酒席都有找落了。”
周玉文因为邵云刚才一番娇羞，只说是她果然心中有自己，只是身在此间身不由己，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对着客人发出来。明摆着要给邵云撑场面，当下就叫人去自家铺子里支了银子过来，往后面叫给徐芙去了。
徐芙见了银子一笑，对着身边人说道：“我还说她太腼腆了，没想到坑起人来倒是也不手软。”
丫头笑道：“瞧着咱家云姑娘对那周公子也不过泛泛。那周公子倒是肯花钱。”
徐芙点了点头，望着花厅中的热闹，悠然说道：“如人在荆棘中，不动既不伤。”
丫头不懂，盯着徐芙看，徐芙笑了笑，也不再说，缓缓归了座。
周玉文日日都来，跟邵云也一天天熟稔，倒是累得邵云没什么功夫去练字了。送去余修贤处的字纸渐少，余修贤听说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一般叫人捧了三百两过来，在花厅里开了对台，跟周玉文斗起富来。
余周两家争着捧花魁的事，一时间倒是让邵云声名大振。
如此过了不到十日的功夫，醉秋先不高兴了起来，不知道找粱将军说了什么，竟然在丽水河上每日十席的开，存心要压邵云一头。
邵云志不在此，也不回应。倒是让街头巷尾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起来，难免头有些晕沉沉的，听见脚步声响，以为是双燕拿了冰帕子过来给她，就闭着眼睛一伸手，谁知道让人一巴掌打在了手心上。
邵云抬头，才看见媚生笑盈盈站在跟前。
邵云一喜，“你怎么来了？”
媚生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认识我？我只说你如今红成这样，不认识人了呢。”
邵云笑嘻嘻拉她过来坐下，媚生这才说道：“你手里有银子没有？借给我些个。”
邵云连忙喊双燕，可把匣子翻了个顶朝天，一共才凑出来十一二两的模样。媚生左看右看，说道：“不是说有人成百成百的往你家送银子？怎么才这么点？”
“成百的送是送，又不是给我的。”邵云把银子收回匣子里，连匣子塞给媚生，“我就这么多。”
媚生叹了口气，抱着匣子坐下了，愁眉苦脸的道：“我只说问你要就是了，没想到你竟一点私房也没有，这可怎么好？”
邵云忙问她是什么事，媚生说道：“还能有谁？我家里妹子又找来了，说是房子典当了，还借了钱，利滚利的如今竟然有五六十两了。”
“怎么这么多？”
媚生冷笑了一声：“我早就劝他们安分些吧，守着几亩地过日子就是了。偏偏我那哥哥一心想着恢复祖业，如今兵荒马乱的，没把命赔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想了一会儿，说道：“罢了罢了，还是找醉秋去吧，估摸着也只她拿得出来。”
双燕笑道：“姑娘要去可得赶紧去了，算算日子，醉秋姑娘今日怕是要抬走了呢。”
邵云掐指一算，惊道：“可不是，今天醉秋就要嫁人了呢，你快些去。”
媚生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你同我一起去吧，若是看她的模样不对，也可说是送送她去。”
邵云知道媚生是怕醉秋不肯借钱，而醉秋最近又在跟自己打擂台。自己说几句软话，醉秋多半就借了，也就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徐芙听说邵云要出门，不大乐意的模样，但终是没说什么，只叮嘱要早些回来，不要误了晚上的酒局。
邵云连忙答应了，这才跟媚生一起坐着车到了留仙居。醉秋听见她们两个人来了，倒是吃了一惊。
等两个人一进门，先把邵云打量了几眼，才笑道：“如今你可得意了，我这一嫁，再没人压得过你的风头去了。”
邵云笑道：“我原本就不要什么风头。”却被媚生轻轻捅了一下，只好改口说道：“何况我风头原不如你。”
醉秋这才高兴了起来，说道：“说吧，你可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
媚生这才把借钱的事说了，醉秋倒是也不为难，立刻叫人取了五十两一个大元宝，放在桌上。说道：“什么借不借的？我们也是姊妹一场，算是我送你的好了。”
媚生和邵云见醉秋的手面阔绰如此，也都咋舌。
等媚生要拿银子，醉秋才又笑道：“慢着，钱可以给你，可却要你们两个给我撑一撑场面，一会儿送嫁的时候，劳驾扶我一扶。”
媚生怒道：“五十两就要我们两个给你做丫头？你莫要想瞎了心。”
醉秋却笑道：“你借钱借到我这里，想来也是要得急没了法子了吧？但凡你有主意，可会求到我跟前来？”
一句话，问得媚生脸泛红晕，咬着唇不说话了。
邵云叹息了一声，知道醉秋是时时处处要站个上风的，干脆笑道：“送送你出嫁有什么？只是不要耽误的时候久了，回不去怕是妈妈要说。”
媚生连忙去拉邵云，急道：“你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红倌人，怎么能塌了架子？这事传出去了，你还做人不做？为了她出嫁，你就不要脸面了？”
邵云轻轻靠近媚生，贴着她耳边说道：“我哪里是为了她，我是为了你。”
媚生长叹了一声，态度终是软了下来，“难为你了”
既然两个人都应了，也就由丫头领着，去换了一身浅红衣裳，冲做喜娘，站在醉秋的身旁。
醉秋左看右看得意非常，拍手笑道：“我今日面子，可是赚得足足得了。”
说着话，就有丫头飞跑进来，笑道：“来了来了。”
原来姐儿出嫁，只在晚上。若是一定小轿抬走，倒是不拘什么时候。可醉秋要摆排场，所以也做个仪式，只能守着规矩，晚上要喜轿来抬人。
几个人从窗子里往外看，谁知道竟是一排排威武的兵丁，身着战袍，顶盔掼甲，一派肃杀之气。
真不明所以，却见他们依次站定了，人人从腰间抽出个灯笼来，点燃了，却是红色。
霎时间，整个丽水河被耀得一片红光。那梁将军，竟真真为醉秋铺了十丈软红。
醉秋脸上带着笑意，把块富贵满堂的盖头罩在头上，一手扶着媚生，一手扶着邵云，由两个人搀扶着，一步步走下楼去。
才下了楼，已经听见梁将军声如洪钟，笑声震得楼板都响。
见醉秋如此模样下来，越发笑了不休，竟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扯掉了醉秋的盖头，喝道：“要这厌物作甚？老子的女人见不得人吗？”说着话，手一伸，打横把醉秋抱了起来。
大踏步就往门口走去，行到门口，一把将醉秋举了起来，喊问道：“可是英雄配美人？”
一片喝彩声中，一步步抱着醉秋踏着地上的红影而去。
媚生脸色惨白，轻声说道：“完了，完了”
邵云不解，问道：“怎么？”
媚生低声说道：“这人还没出门，盖头就让人掀了去，最是不祥的。”
邵云听完，轻轻摇头，说道：“我也发愁，倒不是为什么盖头，是那梁将军这样不尊重她”
一掷千金也罢，十丈软红也罢，看是繁华热闹。可背后，却不过是拿醉秋当了个昂贵的玩具。
玩具的命运，什么时候好过了？
邵云却猛然间想起在香心院的一番观摩来，心里明白这话要怎么回答，可嘴上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期期艾艾了一会儿，低了头。
见她这幅模样，周玉文的心才慢慢暖过来了。把手拉住了邵云的手，用力一握，说道：“你的心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负了你就是了，只是你也要耐着些性子。”
邵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说了点什么，见他明白，有心要问问，却听见楼底下一片的脚步声，为首的人高声笑道：“且抓他个现行，看他日后还硬气不硬气了。”
说着话，一群人闹哄哄的涌了进来。周玉文连忙松开了邵云的手，站起身来。
王允之指着周玉文哈哈大笑，说道：“如何，我说他必来哄云娘的。”又转头对邵云笑道：“云娘，轻饶不得他，让他在你这里连摆上三日酒，给你赔不是。”
周玉文笑道：“说什么三日，就是三十日何难？”
他话音刚落，双燕已经又惊又喜，问道：“周公子，这话可是这么些人都听见的，你真个要在红豆馆摆上三十日的酒吗？”
若真是摆上三十日的酒，不算赏钱和各种花销，光是酒席钱，就要整整三百两，几乎能与醉秋争上一争了。
周玉文已经笑道：“说出口的话，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说了三十日，便是三十日。”
王允之笑着跟邵云说了声：“恭喜恭喜，幸亏怕你生气，连带着我们一个月的酒席都有找落了。”
周玉文因为邵云刚才一番娇羞，只说是她果然心中有自己，只是身在此间身不由己，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对着客人发出来。明摆着要给邵云撑场面，当下就叫人去自家铺子里支了银子过来，往后面叫给徐芙去了。
徐芙见了银子一笑，对着身边人说道：“我还说她太腼腆了，没想到坑起人来倒是也不手软。”
丫头笑道：“瞧着咱家云姑娘对那周公子也不过泛泛。那周公子倒是肯花钱。”
徐芙点了点头，望着花厅中的热闹，悠然说道：“如人在荆棘中，不动既不伤。”
丫头不懂，盯着徐芙看，徐芙笑了笑，也不再说，缓缓归了座。
周玉文日日都来，跟邵云也一天天熟稔，倒是累得邵云没什么功夫去练字了。送去余修贤处的字纸渐少，余修贤听说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一般叫人捧了三百两过来，在花厅里开了对台，跟周玉文斗起富来。
余周两家争着捧花魁的事，一时间倒是让邵云声名大振。
如此过了不到十日的功夫，醉秋先不高兴了起来，不知道找粱将军说了什么，竟然在丽水河上每日十席的开，存心要压邵云一头。
邵云志不在此，也不回应。倒是让街头巷尾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起来，难免头有些晕沉沉的，听见脚步声响，以为是双燕拿了冰帕子过来给她，就闭着眼睛一伸手，谁知道让人一巴掌打在了手心上。
邵云抬头，才看见媚生笑盈盈站在跟前。
邵云一喜，“你怎么来了？”
媚生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认识我？我只说你如今红成这样，不认识人了呢。”
邵云笑嘻嘻拉她过来坐下，媚生这才说道：“你手里有银子没有？借给我些个。”
邵云连忙喊双燕，可把匣子翻了个顶朝天，一共才凑出来十一二两的模样。媚生左看右看，说道：“不是说有人成百成百的往你家送银子？怎么才这么点？”
“成百的送是送，又不是给我的。”邵云把银子收回匣子里，连匣子塞给媚生，“我就这么多。”
媚生叹了口气，抱着匣子坐下了，愁眉苦脸的道：“我只说问你要就是了，没想到你竟一点私房也没有，这可怎么好？”
邵云忙问她是什么事，媚生说道：“还能有谁？我家里妹子又找来了，说是房子典当了，还借了钱，利滚利的如今竟然有五六十两了。”
“怎么这么多？”
媚生冷笑了一声：“我早就劝他们安分些吧，守着几亩地过日子就是了。偏偏我那哥哥一心想着恢复祖业，如今兵荒马乱的，没把命赔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想了一会儿，说道：“罢了罢了，还是找醉秋去吧，估摸着也只她拿得出来。”
双燕笑道：“姑娘要去可得赶紧去了，算算日子，醉秋姑娘今日怕是要抬走了呢。”
邵云掐指一算，惊道：“可不是，今天醉秋就要嫁人了呢，你快些去。”
媚生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你同我一起去吧，若是看她的模样不对，也可说是送送她去。”
邵云知道媚生是怕醉秋不肯借钱，而醉秋最近又在跟自己打擂台。自己说几句软话，醉秋多半就借了，也就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徐芙听说邵云要出门，不大乐意的模样，但终是没说什么，只叮嘱要早些回来，不要误了晚上的酒局。
邵云连忙答应了，这才跟媚生一起坐着车到了留仙居。醉秋听见她们两个人来了，倒是吃了一惊。
等两个人一进门，先把邵云打量了几眼，才笑道：“如今你可得意了，我这一嫁，再没人压得过你的风头去了。”
邵云笑道：“我原本就不要什么风头。”却被媚生轻轻捅了一下，只好改口说道：“何况我风头原不如你。”
醉秋这才高兴了起来，说道：“说吧，你可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
媚生这才把借钱的事说了，醉秋倒是也不为难，立刻叫人取了五十两一个大元宝，放在桌上。说道：“什么借不借的？我们也是姊妹一场，算是我送你的好了。”
媚生和邵云见醉秋的手面阔绰如此，也都咋舌。
等媚生要拿银子，醉秋才又笑道：“慢着，钱可以给你，可却要你们两个给我撑一撑场面，一会儿送嫁的时候，劳驾扶我一扶。”
媚生怒道：“五十两就要我们两个给你做丫头？你莫要想瞎了心。”
醉秋却笑道：“你借钱借到我这里，想来也是要得急没了法子了吧？但凡你有主意，可会求到我跟前来？”
一句话，问得媚生脸泛红晕，咬着唇不说话了。
邵云叹息了一声，知道醉秋是时时处处要站个上风的，干脆笑道：“送送你出嫁有什么？只是不要耽误的时候久了，回不去怕是妈妈要说。”
媚生连忙去拉邵云，急道：“你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红倌人，怎么能塌了架子？这事传出去了，你还做人不做？为了她出嫁，你就不要脸面了？”
邵云轻轻靠近媚生，贴着她耳边说道：“我哪里是为了她，我是为了你。”
媚生长叹了一声，态度终是软了下来，“难为你了”
既然两个人都应了，也就由丫头领着，去换了一身浅红衣裳，冲做喜娘，站在醉秋的身旁。
醉秋左看右看得意非常，拍手笑道：“我今日面子，可是赚得足足得了。”
说着话，就有丫头飞跑进来，笑道：“来了来了。”
原来姐儿出嫁，只在晚上。若是一定小轿抬走，倒是不拘什么时候。可醉秋要摆排场，所以也做个仪式，只能守着规矩，晚上要喜轿来抬人。
几个人从窗子里往外看，谁知道竟是一排排威武的兵丁，身着战袍，顶盔掼甲，一派肃杀之气。
真不明所以，却见他们依次站定了，人人从腰间抽出个灯笼来，点燃了，却是红色。
霎时间，整个丽水河被耀得一片红光。那梁将军，竟真真为醉秋铺了十丈软红。
醉秋脸上带着笑意，把块富贵满堂的盖头罩在头上，一手扶着媚生，一手扶着邵云，由两个人搀扶着，一步步走下楼去。
才下了楼，已经听见梁将军声如洪钟，笑声震得楼板都响。
见醉秋如此模样下来，越发笑了不休，竟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扯掉了醉秋的盖头，喝道：“要这厌物作甚？老子的女人见不得人吗？”说着话，手一伸，打横把醉秋抱了起来。
大踏步就往门口走去，行到门口，一把将醉秋举了起来，喊问道：“可是英雄配美人？”
一片喝彩声中，一步步抱着醉秋踏着地上的红影而去。
媚生脸色惨白，轻声说道：“完了，完了”
邵云不解，问道：“怎么？”
媚生低声说道：“这人还没出门，盖头就让人掀了去，最是不祥的。”
邵云听完，轻轻摇头，说道：“我也发愁，倒不是为什么盖头，是那梁将军这样不尊重她”
一掷千金也罢，十丈软红也罢，看是繁华热闹。可背后，却不过是拿醉秋当了个昂贵的玩具。
玩具的命运，什么时候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