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龙脉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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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央很清楚,如果玉玺灵珠真的那么容易得手,当初以她的身手,早就直接拿雷子去炸,去挖,去抢了。哪还用得着花尽心思暂居无玑营,再心甘情愿地被赫连震利用,帮他夺皇储之位,为他以后的皇位铺路?!

    只是在赫连震的温柔体贴,她渐渐地喜欢上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算是互相利用,也不可否认,她是真心喜欢他。

    庆皇在山脚下的行宫用过餐之后,歇息了一个时辰便开始沐浴净身,吉时敬香火,向祭坛敬祭,带着一众赫连皇族人员朝神圣的祭坛走去。其余不是赫连皇族的人员便全部留在山脚下的行宫及神龙山的周围。

    “陛下,到了祭坛的门口,您就要辛苦了。虽说您是九五之尊不用下跪,但每走十步,便向神灵祈福,将内心的愿望说予众神听。一次只能求一个愿望,多个愿望便诚意不够,犯了‘贪’念。”夜未央在一旁提醒。

    这些仪式多亏了殷璃兮所在的苍神国是个信仰神灵的国家。从小对各式各样的拜神c祈福c求愿仪式了解甚深,主持这场祈福仪式也游刃有余,行动也颇多自由。

    庆皇说不上对这场祈福有多诚心,但对神医的医术已有了大半的信任。在半信半疑间,为了自己的病情,他抱着姑且试试的心态来了。其实,其内心深藏的是另一种心思:长惠是苍神国人,她怀着孩子死后,他经常梦到她,梦到她抱着一个小婴儿仇恨地盯着他,然后在他的眼前一点点地裂开,碎成一片片飞散四周。每一次惊醒后,他全身都是冷汗透衫。

    这是他的心病。他希望通过苍神国的这种祈福仪式能让长惠安息,他自己能心安。

    到了祭坛。这是处在龙头张开的龙口内,平坦的祭台前面延伸向龙腹,一路有火把燃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深幽的龙腹建着地下王宫。一层又一层地环绕,第三层的央,深得看不见地,一条玉带似的山泉直冲往地下三层宫殿,听那声音,回音空旷,水声哗然,看来是暗河在底。

    各国的龙脉都建有王宫盛放,不同的是因地质地势的不同,这地下王宫隐藏玉玺灵珠的重要地点也会不同。这是关乎到国之命脉的玉玺灵珠,守卫的人员及秘密机关当然不会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陛下,呆会第二层的地宫正东方位起坛,燃香设案,您坐帐默念要祈求的心愿。将心病因由全付诸给神灵听,让神灵化解您所受的苦意,还有难解的苦果。”夜未央趴啦趴啦趴啦地说了一大堆怎么祈福的话,末了道:“其他的皇族之人要全部呆在首层诚跪祈神,以助陛下的祈福如愿完成。”

    到了这里,夜未央俨然一名祭师,将庆皇与赫连皇族的人分别隔开在两层地宫祈福。

    “父皇,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让儿臣陪伴您左右。”赫连宸颀长挺拔的身形越众而出,揖手请求。到了祭坛这里的人,除了赫连皇族的一些将士守护,近身的侍卫几乎没有。难怪赫连宸会不放心。

    “父皇,儿臣也愿意同陪往。”一把怯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紧跟着赫连宸走出来的是说话不流畅的四皇子赫连寞。

    庆皇本来听到赫连宸说那话时,脸上已露欣意,但转耳听到不讨喜的四皇子出列,视线落到四皇子脸上时,看到他的眼神缩了缩,一脸的诚惶诚恐,欣慰的心情立马化为乌有,沉声道:“算了!你们都留在首层跪祈吧!珏明公主也说了,那里必须要清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浊气玷污仙气。”

    夜未央在旁见了,知道赫连宸担心的是什么,盈盈一笑道:“请两位殿下放心,二层宫殿还有其他两名御医陪同陛下,而且十步之内就有护卫看守,陛下会很安全的。现在吉时已到,请陛下到二层宫殿案台前的软垫打坐诵读《神赋》。误了时辰,就显得没诚意了。”

    他赫连宸当然知道还有两个御医陪同,但那两位御医手无缚鸡之力,有等同无。其余的护卫都离父皇还有距离,如果那个狡猾的女子要使什么阴谋诡计,恐怕防不胜防。他还想再开口请求,可庆皇已大步下了二层的宫殿,留给他们一个高大的背影。

    想想他的父皇病得再不济,也是有身手之人,便稍安了些。

    四皇子赫连寞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父皇,眼眶不由湿润了,他就那么的不喜欢自己么?

    祈福开始了。首层跪祈的是赫连皇族的男人,个个口念念有词,背诵着《神赋》,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在地下整个宫殿回响。相比较的二层便稍微安静了点,庆皇坐在软垫上面,双手合十,凝神敛目,默默地开始向神灵倾诉心病根源,脑海慢慢地浮现与长惠公主最初相见的情景,在大殿上第一眼看到她,便为她的美貌所倾倒渐渐地落入了回忆的长河。

    夜未央在二层走了走,暗暗记住所有的地势情况,头痛地发现,居然没有通往第三层的任何阶梯,也没有任何可借助的东西向下滑。他们历来的皇帝登基是怎么到达第三层等待玉玺灵珠出现接受天泽的?她的身影在二层的宫殿随意走动,周围的皇家护卫却没敢上前去查问或阻止。因为她现在的身份特殊,又是主持这场祈福的人,所以她的走动都被他们看成是祈福的一种方式了。

    夜未央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皇家护卫个个都是紫眸的贵族。大概是临时从哪抽过来代替的,有些连站姿都是歪的,一副懒散的样子。到了下半夜,更是哈欠连天。别说他们,就连坐在软垫上的庆皇,在回忆当沉睡了。

    第二天黎明,一夜未睡的夜未央叫醒了庆皇陛下,把了把脉,问了问他的感觉如何?睡够睡足了的庆皇陛下,告诉她感觉精神好很多了,喉管呼吸也顺畅许多了,就连胸口的绞痛,也没那么厉害了。夜未央笑得温顺,说恭喜陛下,您的诚意已打动众神灵了,只要多坚持几天的诚心祈福,多沾沾仙灵之气,相信您的病就彻底痊愈了。

    另外两位御医也同样把脉,感觉皇上的脉象确实比昨天平稳c有力了许多,脸色也好了很多,内心不禁暗自称奇,但口上连连恭喜皇上龙体安康。

    夜未央噙着笑意回自己的临时住处。当初那块玉珮涂的毒是一种可以随着人的皮肤c汗液浸入肌肤毒的,因毒性不强,一般很难查得出来,也没特别的症状。如果是身体强壮的人了这毒,不会产生不适感觉;但如果毒的人有忧愤情绪郁在五脏六腑,便如生了一场大病,浑身上下都有各种随着情绪而变的不适。

    这毒还是殷璃兮地研制解毒丸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便制了瓶放在行医箱内。解毒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毒的人长期呆在空气通风又阴凉的地方,每天喝一碗绿豆汤,便可解毒。

    当初,庆皇的手了玉珮上面的毒之后,紧接着为长惠的死伤心难过,得知是无玑营的雷子炸死长惠的,又在悲愤之余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蓝亲王。这些大悲大恨大痛的事串在一起,让他的情绪起伏过大,加剧体内的毒素,最终变成了一个大病人。

    这场策划的“病”看似简单,却让夜未央花费了好大的精力才酝酿成型,每一步都要计算的精准,每一件事的接踵而至都不能有丝毫的失误。否则,她一个质女凭什么来劝庆皇陛下来祭坛祈福?前面那些绿豆糕内的纸片神马的全是浮云,其实真正的目的在于——玉玺灵珠啊。

    可即使她做得这般不留痕迹,似乎都瞒不过那头笑面狐。不过,她也有信心那头笑面狐现在不敢对她怎样,他的蛊毒还等着她给他解呢。

    回自己休息下榻的住所时,经过长廊,许多皇子王孙们在嬉耍c追逐。眼角掠过一道落寞的身影,那是四皇子赫连寞独自一人坐在长廊的一边,手里提着一个大鸟笼,正喃喃低语。

    夜未央无意去窥探那个胆怯孩子的内心,想到他被自己的父皇瞪一眼都双腿哆嗦,觉得作为儿子,他是悲哀的,但在皇权勾心斗角的倾轧残杀,或许这性格还能给他带来另一种安然。活得没有威胁感的人,往往也可以保一生平安。

    而另一群孩子当,最活跃的莫过于六皇子了,他排行第六,衣着颜色是与宸王一样:紫色。在东元国,皇子们的着衣颜色是有讲究的,排行一c四c七,是蓝色的;二c五c八是棕色;三c六c九是紫色。虽说这些着衣颜色规定不是绝对要遵循的,但历来如此,他们皇室制衣局也就习惯了以这些色调为皇子们制衣了。

    而苍神国,皇家则是以金黄色为主,所以殷璃兮大部分的衣衫是以杏色为主。

    望着那些快乐的少年们,夜未央匆匆而过,她得赶紧把自己昨晚看到的地形记下来。

    第二个夜晚的祈福仍如前一个晚上一样,但念诵神赋的声音却少了一半。夜未央淡淡地跟庆皇提了一下。第三c第四个夜晚的祈福念诵声即刻大了很多。

    前面三夜平安无事,祈福仪式进行顺利,人的警惕性也就渐渐松懈,于是夜未央就挑了第四晚行动。为了确保安全,她在宫殿内用银针挑拔灯芯时,偷偷地在蜡油加了一种令人安然入睡的迷香,香气很淡,近似无味。庆皇与两个老御医很快就沉入了睡梦。临近的护卫也昏昏入睡,殿外堂站岗的护卫根本就没察觉有任何异样,即使见到皇上睡着,也觉得正常。

    夜未央装作要如厕,离开了地下二层的宫殿,在上首层的时候,她闪身早就看好了的台阶底下,这是看守最薄弱的地方,只有巡逻的护卫上下层经过,两边没有站岗的守卫。

    她迅除下外衫,露出里面劲装夜行衣,把衣服匆匆塞进最后一级的台阶底下,伏地倾听了会四周的动静,手的铁勾快而准地甩出,朝二层宫殿的边缘飞去,牢牢地勾住了白玉护栏,纤细的身子象离膛的子弹一般射了出去,直接在黑暗往宫殿的第三层荡了下去。

    多亏有山泉水声及念诵的各种杂音掩盖了她行动时发出的细微声。经过前三晚的侦察,她大概知道了底下的第三层宫殿是一个被山泉水环绕的央陆地。她曾用扔石头听音测出水声离二层宫殿边缘的距离大约有六十米左右,央陆地与水似乎在同一水平上,或许陆地只高那么一小许,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只有等她下去才能明确。现在,她就朝央那块陆地落去。

    如她计算的高度那般,双腿在坠落到五十米左右悬着,她人荡在半空,等缓冲的坠势消除,这才慢慢地放松铁索的拉环,直到双脚落到实处。底下阴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寒得刺骨。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目能视物,她发现底下的情况比她预想得要好,并没有人一坠落就遇到从四方向射来的暗箭或陷阱机关。

    央陆地果然只高出水面一点,不到一米,面积不大,呈圆形,间是凹形状,上面直径大约有十五米左右,如一只大型的碗置于泉水上面,深约有七八米这样。夜未央没想到第三层的宫殿是这样的,居然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只巨大的石碗,碗壁是岩石削磨而成,光滑如镜,从上面看,碗底是空的,一滴水也没有渗进来。此时,她正站在“巨碗”的边缘,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知从何入手找玉玺灵珠?

    思索片刻,她决定从碗壁看看有没有开启的机关?她将铁勾勾住碗边,铁索的另一边系在自己的腰上,从靴子侧边掏出被松枝熏过的匕首护住以防途出现什么意外之事。刚用匕首的把柄轻敲碗壁倾听,感觉到立即有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在回应似的,这种回应不象是空壁的回声,也不象是泉水飞落击石的水溅声,更不象是头顶传来的念诵声音,象是她的眼睛朝水面望去,蓦然睁大。

    泉水积潭,黝黑幽深难明,水面泛起重重波纹,由远而近,没有激烈的水声,没有扑腾动物跃起的倒影,也不带尖锐的攻击杀气,只是一波又一波的水波快荡来,给人一种紧迫逼人的阴森之气。

    不好!夜未央脸色一变,暗呼不好,往下探碗壁的身子拔起,站在碗边,铁勾往上面的二层宫殿白玉护栏用力地甩去勾住,准备先悬至半空,但她快,水里的波纹一瞬千里更快,在她人还没来得及跃起,水里的东西已纷纷从四面八方朝她扑过来,在朦胧的光线,象一支支利箭似的脱水而出。

    蛇。各种颜色的蛇,而且是剧毒的毒蛇。

    不及它们快,夜未央只好稳住身形,眼底涌起杀气,从靴子抽出另一把匕首,双手上下飞舞匕首,以闪电般的度,以收割麦子般的利索在周身舞了一圈,幻成密不透风的刀光与气势,蛇身蛇头如雨般掉落。但由于蛇实在多,不仅仅是跃出水面攻击她,还有更多的则是从脚边缠了过来。开始还能抵住,但现在内力还不够深厚的她,一刻钟后就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好在她下来之前,已含服可解百毒的药丸以及在全身擦有防虫蛇的硫磺。否则,此时人已被众蛇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可即使是这样,仍然有大批不怕死的蛇袭来,一点也不惧她身上的药味,滚滚浪潮般席卷而来。有的蛇嗅到她身上的药味,就算不敢近身,也弓起身子相互缠着蛇身,吐着红信围在四周随时做攻击的样子。

    这般“痴缠”下去,毫无疑问,筋疲力尽而死的肯定是她。可蛇争先恐后蜂涌而上,她连抽出手来拉升降的铁索环空档都没有。腰间的铁索哗地剧烈晃了一下,她抬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借着幽暗的光线,一条象大腿般粗,色彩斑斓的大蛇缠住她的铁索,十几丈长的蛇身顺着铁索一路教缠而下,最前面的蛇头昂起,吐着猩红的信子,鸽蛋大小的双眼散发着森冷的杀气,牢牢地盯着夜未央这个猎物,思忖着下一秒就从哪下口似的。

    没想到那个笑面狐说的是对的,这里机关重重,没有好的身手,难逃一死。没想到,这所谓的机关并非是人制造的机关陷阱,而是这群毒蛇,数不清的上百上千,甚至有可能是上万的蛇垫伏在这里。别说她现在是殷璃兮重生后的身手,就算是夜未央她以前的身手,也不一定能逃过此劫。

    这时候的夜未央,身上已零散被一些毒蛇咬到,即使现在未立即毒发身亡,这般下去,也是死的结果。

    与大毒蛇对峙未够一秒,夜未央忍着左边要被毒蛇攻击的空隙,先发制人,左手的匕首往靴子一插,将铁索环拉紧,整个人便象飞天仙女似的朝大毒蛇迎头而去,右手持的匕首横在头顶,发出厉人的锐气。

    大毒蛇见她要撞来,头颅更高的昂起,弓着上半身,张开大口,朝她咬去。

    眼看就夜未央连人带匕首就要落入蛇口了,临在嘴边,她左手一顿,停止拉动铁索,整个人身躯横悬,紧贴大毒蛇的腹部,锋利的匕首刺入腹部,手腕使劲入下一划,刹那,五彩斑斓的蛇身被划出长长的口子,腥味浓重的血液四溅,象雨线般落到底下的蛇群,引起一阵阵海浪起伏般的动静。

    夜未央手掌飞快一横,正要欲划断蛇身段,大毒蛇的尾巴已横扫过来,她只好手一收,铁索一放,纤细敏捷的身子翻转下去,灵活地躲过了大毒蛇的攻势。未等她身子翻转过来,大毒蛇的血盆大口已咬了上去,夜未央反手一插,匕首狠狠地插了大毒蛇的两目之间,正想再用力划开它的脑袋,不想它用力一甩,整条铁索剧烈地抖动起来。夜未央现在的内力毕竟不济,加上刚才在下面被群蛇攻击过,身上被咬的蛇毒此时也侵入血液,手没把持住匕首,一松,匕首便掉了下去。

    大毒蛇再次被伤,怒了,十几丈长的蛇身,尾巴缠着铁索,上半身缩回然后再次突起暴涨,再次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朝夜未央咬了下去。

    少了匕首护身的夜未央,身子犹在半空,眼睁睁地看得清楚,左手放铁索环没有大毒蛇的攻击快,如果她松手,人直接跌下去的话,就正好落入底下仰首待食的群蛇口。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死在这个异世!父亲及组织被灭的血海深仇看来没法报了,就连弃子之恨的赫连震及辱她身的赫连宸,也没法杀了。

    重生后又能怎能?她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是没能等到自己强大的那天,手刃仇人,夺取五国玉玺灵珠,装嵌入那个可以逆转时空,让她回到现代的天括机上。

    就在夜未央绝望地等待身裹蛇腹的时候,紧系她腰间的铁索猛地动了起来,正在往下滑的她回首一看,还没看到什么,上面已洒下一瓢腥血,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她停住铁索,甩了甩头,再睁眼,刚才追着咬她的大毒蛇被人削去了大半蛇身,扭转过去的蛇首还没张口,就被最上面的人手起剑落,一道寒光闪过毫不留情地又削去了一半的蛇脑袋。

    又一阵蛇血象盆雨泼来。

    “你是否还活着?应一下。”华丽优雅的嗓音此时无疑就如天籁之音从上头传来。

    “嗯。”呆呆地应了一声,夜未央费力地睁眼,望着那个犹如黑暗出现的光明男神,有两秒的时间脑袋当了机似的空白起来。

    “明知道玉玺灵珠只在新皇登基时出现,为什么还要下来送死?给你的忠告,你真当耳边风了?”赫连宸单手持着长剑,双腿勾着铁索,一身紫衣,挂在上面,衣袂飘飘,风华绝代。明明是想严厉责备她不惜自己的生命,别拖累他与未央也一并送死。可见她一身血淋淋的狼狈样子,语气却又不自觉地带着自己都不察的疼惜。

    从来对他没好感的夜未央,此时,在她眼,赫连宸无疑就是如上帝般同在的神啊!刚才的绝望瞬间即逝,无限生机在体内蓬勃地生长茂密起来。

    “可你也没明说这底下的泉水不能看啊?听到底下的水声,我本想下来泡个澡什么的。没想到这里居然全是厉害的小伙伴们。”蛇口余生后的心情,夜未央也放松了,说的话也变得有趣,手拉铁索的时候,才发现手已开始有些发麻无力了。

    “那些小伙伴们对你的态度可好?”赫连宸笑望着底下盘踞在央地面c水里的各色蛇,盘根错节,如五彩滚滚洪流在下面汹汹奔流c蠕动。小的细如小指,粗的如手臂,色彩鲜艳,昂颈吐芯发出嘶嘶声响,眼露凶光地望着铁索最底下离它们最近的夜未央。

    “嗯,态度比你恶劣多了。所以,我们先上去再说吧!”夜未央宁愿下次抱一大包雷子把这里炸了,也不想再这般冒然下来探玉玺灵珠了。

    “你确定你不是来找玉玺灵珠的?”

    “当然确定!而且我还十分肯定地告诉殿下,我真不是来找玉玺灵珠的。”

    “每个国家的龙脉都有玉玺灵珠的守护神,东元国的守护神就是蛇,你不知道?”赫连宸口气微露讥讽。

    “我哪知道啊?这书上与江湖上都没它的传说,我怎么会知道?”每个国家的守护神是什么,只有继承皇位者才知道。他竟然知道,而且还毫不在意地告诉她。

    “我父皇登基的时候,我已五岁。当日,我偷偷跟着他进来过这里,所以知道守护玉玺灵珠的是什么。你们苍神国的守护神是什么?”

    “这些话留待上去再聊吧!”夜未央的声音弱了下来。

    “那上来吧!”

    半晌,赫连宸见她不动,猜测她可能还是受伤了,探下身子正要拉她上来,就在此时,一些细微的声响突然在头顶响起,赫连宸与夜未央同时抬起头寻声望去,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慌之色。

    铁勾一直勾缠着二层宫殿边缘的白玉护栏,刚才铁索经过夜未央与大毒蛇恶斗之后,铁勾深入白玉柱子底部,后面再加上要承受赫连宸的重量,便不堪受重地裂开。白玉石一旦裂开,那便是粉碎的一碴碴。

    悬挂在一根铁索上面如两只被栓的青蛙转瞬便明白了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要么挂着两人的重量等白玉护栏碎裂;要么立即下来一人减轻铁索的重量,不让白玉护栏的裂痕继续扩大恶化。

    夜未央当然希望是自己活着,她还有太多的事没完成。要想活着,此时的赫连宸就得下去。性命攸关,他怎会下去以身侍蛇让她活着?可是动手,她现在又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一动手,加重铁索重量,两人都毫无疑问地别想活了。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两人都在电光火石间转了几百个念头,又是一阵细微的破裂声在头顶响起,赫连宸脚一松,身子再往下滑伸手一抓,紧紧地抓住夜未央的小手,在她还没作出任何反应时,一股柔和深厚的内力将她整个人凭空送了上去,耳边除了疾风声还有他的话:“一定要救未央。”

    两人的手在空相握,又骤然分开,身子擦肩而过,一人往上,给了她活的权利;另一人往下,选择死的决然。她与他,原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她以为,这辈子只有恨他的份,却没想到这个人在生死关头,给了她一种意想不到的意外感受。

    “赫连宸!”她想呼他的名字,但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来。手掌在触到他微温有力的手后,借着他传过来的那股力量,身子轻巧而稳稳地落到了护拦内。上面的护卫个个停在原地没过来,估计是被赫连宸点过昏穴了。

    夜未央趴在宫殿边缘,眼眉低敛,慢慢地收回了眸底的震惊与惊诧,抬帘望着底下黑乎乎的一团,墨眸闪烁着犹豫。不知道再下去,自己还有没有力气上来?咬咬牙,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她倒了好几个颗解毒丸吞了下去。然后将一颗夜明珠咬在齿间,将铁勾换了另一个白玉护栏,拉了拉,再将自己的身子,慢慢往下坠落。

    为什么还要下去?夜未央给自己的原因就是不想他死,他一死,她的原身也跟着会活不成。她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她还没把原身及孩子带走。她不甘心。

    希望他持着剑还能在蛇群支撑到自己到来。夜未央被蛇咬渗入的毒液令她的身子越来越冷,浑身无力的情况亦严重,人下到半空的时候,手指僵硬得再也握不住铁索的拉环,整个人往下急坠落。

    最终还是难逃被群蛇吞噬的结局!她不甘地闭上了眼睛,牙齿刚才紧紧咬着的夜明珠也先滚了出来。

    咦,怎么没落到蛇群堆里?她昏沉地想。

    “这么快就想你的小伙伴们了?”赫连宸低沉的笑声学着她称起蛇为小伙伴们。

    夜未央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眸,望着双手托抱着她毫发未损的男人,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表情似又惊又喜,又似什么情绪都不是地愣怔着。

    “是被我感动了?迫不及待地想以身相许了?”见她愣愣地说不出话,赫连宸接着又笑道。知道她是为自己而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种暗自窃喜的感觉。也许是自己赌对了,女人,总是容易感动的。

    不得不说,夜未央确实有点被感动了。在生死关头,他的成全,让她的心掠过一丝暖意。无论他成全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视线落在她乌黑的唇瓣,又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及僵硬,他明白她的蛇毒已入血液里了。

    “好了,你蛇了,得马上把毒放出来。”说完,抱着她盘腿坐下,将她横置在腿上,抽出她另一把匕首快地划开她身上的衣服,晶莹如玉的肌肤立即映入眼前。

    “不要。”身上一凉,夜未央的手交叉护住胸口,羞辱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即使知道他是想查找被蛇咬的伤口,可也让她立刻想起了以往的难堪。

    赫连宸根本就不理她的反对,一只手臂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用力将她的夜行衣一扯,上半身便完整地果露了出来,再往下强行一脱,夜未央捂着胸口全身不着寸缕地躺在他的大腿上。

    真是羞死人了。夜未央倒还能支撑住那强大的感觉,毕竟这是命悬一线的事。但这身体是殷璃兮的,此刻全身光裸,羞耻的感觉还是来自她本能的反应,不由自主的紧闭上了眼睛。

    借着莹幽的夜明珠光亮,目力极好的赫连宸扫视一遍她的全身,就连她的大腿内侧的一分一毫也没放过,特别是左边身子,赫然发现有好几处蛇咬的牙印,牙印周围的肉都已经变得紫黑,有的甚至都肿了起来,表皮肿胀得黑亮。

    没想到她竟然了这么多处,并且都是剧毒。就这样,她还敢下来?

    赫连宸先挑最毒的伤口下手,手的匕首在蛇牙印上面划了个十字,刀尖扎进肉里再运劲一挑,一股黑血箭即时喷了出来,落在岩石上面,发出浓臭的血腥味。

    “再不把这些毒血弄出来,你再好的解毒药也没用。就算你是神医也救不了你自己。有的地方挑不干净毒液,还得吸才行。”赫连宸手不停地划着她身上的伤口,有的地方还伤得真不是地方,左胸口的樱桃上面有个牙印,一看就是剧毒无比的毒蛇咬的,已高高地肿了起来。恐怕再过半刻,要比她的小胸脯还要大。

    利索地划了十字将那毒血挤了出来后,低下头一口含住那伤口,深深地吸吮起来,然后一口口地把毒血吐掉,直到吸出来的血是红色的才罢。

    夜未央紧闭双眸装死,不敢睁开眼睛看他。胸口上面被他吸过的地方火辣辣地变得炙热起来,有种渗透肌肤将人溶化似的火热。以往横亘在胸口的那块冰也有了消融的迹象,可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一种味道时,又逐渐地冷了下来。

    这是蛇害怕的猫天香味道。

    她怎么就忘了他是谁呢?他可是歼佞狡猾天下无双的赫连宸啊!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可能下来闯蛇窟?他知道即使他掉下去,也定会没事。蛇不敢近他身,因为蛇害怕猫天香的味道。

    身子被翻转了过来,脸朝底的夜未央微微抬头,张眼看了看四周,刚才群蛇相会如洪流崩堤的景象早已没有,远远的水面有些蛇幽怨地望着央大碗,却畏惧着不敢过来。

    就算没有猫天香,蛇也怕他。因为他身上有“同蚀蛊”,那是用南赤国最强的黑蛇王饲养成的蛊,这些蛇能不怕他吗?

    “你的小伙伴们真不象话,在你的屁股上也弄了两个。”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夜未央的思绪。

    “不必了!我已没事了!”刚说完这话,她就觉得自己全身冷得彻骨,是毒液已流向四肢百骸了,转瞬间,就连五脏六腑也冷了起来。

    赫连宸也立即察觉到她身体比先前又更冷了,象搂着一块冰块,望着她小小挺翘的两个屁股蛋上面的肿包,四个蛇牙孔黑得发亮,肿胀的表皮发出饱满的光泽,再不将毒弄出来,后面的解毒便更加棘手。于是,手的动作加快了,一滩滩的黑血不停地溅射出来。

    望着那逐渐消下去的肿胀,四个蛇牙孔变小了许多,颜色也浅了,但还有一些毒残留在里面。“难道想我堂堂王爷还要给人。”吸屁股蛋?这多象俗话说的:给人“舔”屁股。

    该死的!赫连宸阴沉着脸,怎么也没法弯下腰去给人“舔”屁股。最后,还是性命重要,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都重要!特别还有另一个怀着孩子的夜妃在等着解蛊呢!还有,还有他的不举也在等着她治呢!所以,大家都不能死!

    夜未央呆怔地望着远处的黑洞,由着不停给她吸毒的赫连宸在她身上搬弄,墨眸最后微合,掩去了里面最难看明,也最难懂的情绪。直到赫连宸将她搂抱进自己的胸口,左手掌心按在她的胸口,右手掌心按在她的小腹丹田,在耳边沉声道:“凝神运气于胸与我掌力真气汇合,将身体最后的余毒全部清除干净。”

    阴冷的身体靠在他炽热的胸口,清楚地感受到从背部传来的温暖。她从小就不缺疼爱,母亲很早就过逝,她父亲将她疼在骨子里,早早送她去参加各种体能训练c射击,也让她去经历厮杀血腥的事情。但在感情上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残酷的,却没有教她如何冷血冷心地看待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所以,她才会被人绑架,才会被人伤得差点死掉。来到异世后,才会轻易地付出感情而又被伤得彻底。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抵在她胸口的左掌移了移:“凝神聚气!”赫连宸催促。

    夜未央赶紧回神,凝神运气与他输进来的浑厚的内力慢慢地汇在一起,合力逼毒。

    夜明珠在不远处的“碗”边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把散落在四周蛇尸及溅满蛇血的地方照得触目悚心,但坐在间的两躯相贴身体,肌肤相亲的一对人儿又照得格外幽静恬美。本是一副充满惊悚及恐怖的画面,却因这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恬美硬生生地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直到两人都大汗淋漓,头顶渐露白气,一些残留的余毒也顺着伤口而流了出来。这逼毒的事才告结束。

    没想到她的内力已修炼到第四层了。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时,听呼吸及脚步声,不过是毫无内力的人,短短的近两个多月,她四层的内力是怎么修炼的?刚才两人合力时,他可以察觉到她的内力已远远超过他想像的源源不断,逼毒的功效也比他预计得快一半时辰。赫连宸暗自称奇,对这个女子的一切,更加感到好奇起来。

    这时,离夜未央夜探第三层宫殿已快一个时辰了!

    夜未央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了,依靠在赫连宸的胸口歇息,周围的血腥味刺鼻的难闻,加上她本身的血液,更加的肮脏c黏乎,歇过劲后,浑身不舒服。如果这时候能冲个澡就好了。

    赫连宸象看透了她的心思,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发出哗啦啦响声的泉水旁放下:“把身上的毒血全冲刷干净,然后给你敷点药,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要在卯时护卫换更前上去。”说完看了看全身光裸的女子,默默地转过身去,但没走远,他不想她身上再被蛇添牙印。

    夜未央见他这般体贴地转身,内心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走到泉水底下,彻骨的寒意将自己全身淋了个透,把内心刚涌起的一点暖意也冲刷干净,痛痛快快地冲洗了一遍,伤口碰水,更加的疼痛。也正好用这些皮肉之痛来提醒自己,夺取玉玺灵珠之事以后要更加的谨慎小心。不但要有计谋,也还要有更好的身手相辅助,孤军奋战还是不行的,要有帮手成功的几率才高。她做事还是太过冲动了,太过草率了。

    听着背后冲洗身体的声音,站在前面的赫连宸目光深幽,脑海闪过她纤细娇小的身子,除了那张让人惊为天人的容颜之外,她浑身上下就是一颗青涩的果子,淡淡的发出不让人注目,神秘的色彩;偶尔露出猫爪与尖牙,挠得人心起,占有一地,徘徊不去。

    这是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

    从她浑身上下布满气势汹汹的杀气到现在深敛不露的心计,女人的转变挺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从内到外都成熟的女人?象未央那般。嗯,她与未央的外貌极不相同,但在某方面又给他一种相似的感觉。这是因为她们是朋友的原因?

    听到脚步声停在身后,他霍地回头,目光再次将猝不及防的她看了个遍。皮肤很好,雪白雪白的,身子娇小玲珑,比例却很匀称。待以时日,两年不到,也必定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诱人味道的尤物。这样的尤物是不是该让自己收藏起来?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将一股真气及时地输入她的体内,源源不断的:“冷吧?站着别动,我给你擦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就涌起一股要将此人拥入怀的感觉。

    “我身上有猫天香,蛇的克星。傍晚进祭坛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有硫磺的味道,便猜到你今晚会有行动。果然,你真的到宫殿心来了。就算是为了未央找玉玺灵珠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试。终有一天我会把那玉玺灵珠借给你的,只要我们的合作成功。”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告诉她这事情的真相。他让她上去,是因为他身上有猫天香的缘故。

    听着他优美的声线低诉,感受着他输进体内的真气,刹时就暖遍了全身。就连他给自己擦药膏的轻缓适力也变得舒服起来,没有一丝的恶心或反感。夜未央知道他本身就有蛊毒,这次到三层宫殿来,不仅救她,还不断地为她输了多次的真气,现在连她都察觉到他的内力已不济,已有些强弩之末之势。所以一言未发地配合他,只是抬起的墨眸,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望着如一个环形光圈的二层宫殿,思绪悠远。直到他把自己的外衫给她穿上,还系上带子。

    “头发没法再帮你用真气逼干了。上去之后,你就说在殿旁的冷泉水洗头醒脑就行了。那里的护卫,是我的人。”赫连宸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已有些不稳。将头搁在她的肩膀静静地靠着,象座雕像,又象是累极了驶入港湾欲停歇的船只依靠着她。

    夜未央的手在半空伸了伸,最终还是没有扶住他的腰身。耳边听着他不稳的气息慢慢转为平稳,然后抬起头轻道:“上去罢!”说完,将铁索系在自己的腰上,一手拉着铁索的松放铁环,另一只手环抱她的纤腰,冉冉升起。

    从下三层宫殿到现在上来,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内的事,人却在鬼门关险险地走了两回。

    夜未央刚从台阶下面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就听到有个护卫长从首层脚步匆匆下来,朝庆皇起坛的宫殿走去,由于被门外的护卫拦着,所以一时不能入内,正急得抓耳挠腮的。

    看来在下面耽误的时间有点长了。夜未央低着头正想从侧边进起坛的殿内,那个守门的护卫见了,喜出望外道:“神医来的正好,段护卫长说有急事要禀报皇上。我说皇上正在祈福,谁也不能打扰。可他非要我进去禀报,您看?”

    现在主持祈福的夜未央虽说是质女,但在皇上面前现在已是红人,连皇上都听她的,谁不想巴结她?

    夜未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敛起眉尖不悦地盯着那个段护卫长道:“难道还有比庆皇陛下龙体安康更重要的事吗?”

    这个青年赫连段护卫长是负责外围的安全,见人拦着不让见皇上,知道此次祈福事关重大,否则,也不会将大半的赫连皇族精卫都调来护驾了。可现在接到的情报也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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