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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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角里摆着累丝镶红石熏炉上方，慢慢升起袅袅青烟，一股幽幽的淡香萦绕着高轩，渐渐弥散了整间屋子。
正对着堂屋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前朝的花鸟画，上头只是简单画着一枝梨花和停在上头的鸟儿，但格外生动。虽然纸张已经略有些泛黄了，但大约是主人家的爱惜，所以保养的极好，没有受潮和破损。
定眼一瞧，那张画上盖着“醴泉湖居士”字样的印章，正是前朝的书画大家张鼎贺所用，他流传于世的画作极少，却没想到这里便有一幅。
屋子外头鸟雀声无，只有细微的人声和风声带来一丝半点的活力。
林氏洗净了手，走到案桌前，左手挽袖，右手执笔，正对着窗外的初春景致描摹作画。
还在闺房待嫁之时，她哪怕不算是这京城中顶顶有名的才女，但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通的。只是在这冠盖满京华的京城，她家世又不算显赫，这“才女”一说，自然是落不到她的头上。
林氏抬手又在端砚上沾了些墨水，点c染c皴c擦一气呵成，霎时间，窗外廊道，亭阁，花木，假山便闪现于笔下。
“夫人画得可真好看！比之那些画师大家之流，不知好看多少，也不知这些人见着了夫人的画作，该如何自惭形秽呢！”林氏身旁伺候的婢女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也只能画画这府中景致，哪里能与那些一手画山河，看过世间万千美景的大家相比。”林氏头也未抬淡淡说道。
她早已经不是一听到奉承话就洋洋得意的幼儿了，怎可能因为下仆的一两句话就失了分寸。
“去拿一盒胭脂来。”林氏将毛笔搁在山峰笔搁上，看着墨迹未干的画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婢女福了福身，踏着轻巧的碎步去了，而后在那黑漆描金的妆奁里，拿出了一小盒胭脂。
林氏先将毛笔在笔洗中洗净了，接着打开胭脂盒，用已经显露出白色的笔尖蘸一点胭脂，那笔肚中全是水，在盘子里揉一下便有了粉粉嫩嫩的红色，好看的紧。
“夫人，那可是”那可是皇后娘娘特赐的云染坠！
婢女欲言又止，她原先不知道夫人要胭脂干什么，自然就取了夫人今早用的，可谁知竟是
今年西域进贡的胭脂并不多，连后宫中好些位分低的妃子都分不到一盏，怎么夫人却拿来作画了！
“多嘴！”一旁的掌事姑子呵斥道，见那婢女浑身一颤就跪伏在地，才走近福了福身，接着柔声说道：“夫人莫生气，这丫头是才进府的，年纪小眼皮子又浅，怪我没有好好教导，望夫人饶她一回。”
林氏没有作声，自顾自地在纸上涂抹，那假山旁原本有几株未开的桃花，这时候却陡然在她的手下盛放，刹那间，灼灼其华，无人能及。
“不过一时失言，便算了吧！槿荟，你来瞧瞧我这幅画怎样？”
那掌事姑子半弯着腰过去一看，点点头称赞，“这几树桃花乃是点睛之笔啊！原本还带点冬日沉寂萧瑟的府院里，有了这点颜色，仿佛都活了起来般！”
林氏谓叹一声，“我还在娘家时你便伺候在我身边了，到今日也快十多年了，不愧是最懂我心思的。”
林氏话音刚落，突然自屋外走近一名丫头，看衣着似乎不是主子跟前得力的，倒像是末等的粗使丫头reads;。
她自打一进来就一直哈着腰，低着头，不怎么能看见容貌。
“夫人，奴婢有事禀告。”那粗使丫头未走进内间就跪下了，膝盖在地板上狠狠磕出了声音。
但哪怕就是疼得脸白，她也不敢在往前一步了，怕弄脏了夫人的东西。
林氏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丫头，挥了挥手让除了槿荟的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
“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夫人，今儿二郎君又没去书屋，一大清早就带着蜀葵出了门，应该是听了顺才的话，去找林四郎君了。”
“我知道了，日后不论闻昭再有什么事儿，都要记着来禀报，这后院，还是由我做主的！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林氏冷笑一声，挥手让槿荟给那个丫头赏了些银钱，便让她退下了，还嘱咐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我的曜儿日日在外头苦学，除了身份之外，哪样不胜那闻昭千万倍？可怜我这娘生他时只是个妾氏，如今每年忌日也要在她牌位前执妾礼，实在可恨！”林氏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后坐在了红木椅子上，接着恨恨的说道。
“那闻昭才安生几日，又开始原形毕露了，这次我要叫老爷看看，究竟谁才有那个能力承袭爵位！”
槿荟见林氏气急，给她倒了一杯温凉的茶水，安慰道，“大郎君如此优秀，老爷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碍于祖制而已，近些年岁关于嫡庶之分倒有些松动，况且现在诸位郎君尚且年幼，待到真要请封世子之时，一切还不是要看老爷的意思？”
林氏饮了一口茶水，将杯子盖好放在桌上，略一思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槿荟，“你是说琦安王？”
琦安王是先皇的第六个儿子，虽然也参与了夺嫡，但因为和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倒也没有与其他参与了夺嫡的亲王一样，统统都被赐了死罪。
但能保住性命已经是皇上开恩，所以琦安王空有亲王名号，却没有实权，只能在京城内当个闲散王爷。
要说这位王爷也是风流的很，每隔个几日便多出什么爱妾，但男人不过喜欢嘴上说说，怎么能当真？果然，只要新鲜感一过，便被他扔到一边，只能在后院里孤独终老了。
不过，这些日子这琦安王倒是转了性，突然就迷上了自己的一个妾氏，这妾氏除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外，几乎不怎么露面，也不知二人是怎么旧情复燃的，那琦安王突然就面圣要给那妾氏的儿子请封亲王世子，叫京城里一度沸沸扬扬。
否则，这些子风流韵事也不会传到世家贵族的后院里来，也不怕污了众多姐儿们的耳朵。
“不管琦安王这次能不能顺利将庶子请封为亲王世子，但总归是有了先例。况且咱们府中情况又与之不同，夫人如今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夫人，况且那闻二郎君不学无术是全京城皆知的，老爷若请封大郎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槿荟跟着林氏十多年，早就将这千头万绪的关系理的清楚，这会儿分析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你说得很对，如今首单其冲的还是要让老爷对闻昭失去信心。你随我走，我们去老爷那里走一遭！”
林氏这会儿有了主意，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在她心中，哪怕是自己不给闻昭使绊子，就他那副模样也绝无可能超过闻曜，何况自己还是老爷的枕边人呢！
还有谁能比她对老爷的性情更熟稔于心呢？
正对着堂屋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前朝的花鸟画，上头只是简单画着一枝梨花和停在上头的鸟儿，但格外生动。虽然纸张已经略有些泛黄了，但大约是主人家的爱惜，所以保养的极好，没有受潮和破损。
定眼一瞧，那张画上盖着“醴泉湖居士”字样的印章，正是前朝的书画大家张鼎贺所用，他流传于世的画作极少，却没想到这里便有一幅。
屋子外头鸟雀声无，只有细微的人声和风声带来一丝半点的活力。
林氏洗净了手，走到案桌前，左手挽袖，右手执笔，正对着窗外的初春景致描摹作画。
还在闺房待嫁之时，她哪怕不算是这京城中顶顶有名的才女，但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通的。只是在这冠盖满京华的京城，她家世又不算显赫，这“才女”一说，自然是落不到她的头上。
林氏抬手又在端砚上沾了些墨水，点c染c皴c擦一气呵成，霎时间，窗外廊道，亭阁，花木，假山便闪现于笔下。
“夫人画得可真好看！比之那些画师大家之流，不知好看多少，也不知这些人见着了夫人的画作，该如何自惭形秽呢！”林氏身旁伺候的婢女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也只能画画这府中景致，哪里能与那些一手画山河，看过世间万千美景的大家相比。”林氏头也未抬淡淡说道。
她早已经不是一听到奉承话就洋洋得意的幼儿了，怎可能因为下仆的一两句话就失了分寸。
“去拿一盒胭脂来。”林氏将毛笔搁在山峰笔搁上，看着墨迹未干的画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婢女福了福身，踏着轻巧的碎步去了，而后在那黑漆描金的妆奁里，拿出了一小盒胭脂。
林氏先将毛笔在笔洗中洗净了，接着打开胭脂盒，用已经显露出白色的笔尖蘸一点胭脂，那笔肚中全是水，在盘子里揉一下便有了粉粉嫩嫩的红色，好看的紧。
“夫人，那可是”那可是皇后娘娘特赐的云染坠！
婢女欲言又止，她原先不知道夫人要胭脂干什么，自然就取了夫人今早用的，可谁知竟是
今年西域进贡的胭脂并不多，连后宫中好些位分低的妃子都分不到一盏，怎么夫人却拿来作画了！
“多嘴！”一旁的掌事姑子呵斥道，见那婢女浑身一颤就跪伏在地，才走近福了福身，接着柔声说道：“夫人莫生气，这丫头是才进府的，年纪小眼皮子又浅，怪我没有好好教导，望夫人饶她一回。”
林氏没有作声，自顾自地在纸上涂抹，那假山旁原本有几株未开的桃花，这时候却陡然在她的手下盛放，刹那间，灼灼其华，无人能及。
“不过一时失言，便算了吧！槿荟，你来瞧瞧我这幅画怎样？”
那掌事姑子半弯着腰过去一看，点点头称赞，“这几树桃花乃是点睛之笔啊！原本还带点冬日沉寂萧瑟的府院里，有了这点颜色，仿佛都活了起来般！”
林氏谓叹一声，“我还在娘家时你便伺候在我身边了，到今日也快十多年了，不愧是最懂我心思的。”
林氏话音刚落，突然自屋外走近一名丫头，看衣着似乎不是主子跟前得力的，倒像是末等的粗使丫头reads;。
她自打一进来就一直哈着腰，低着头，不怎么能看见容貌。
“夫人，奴婢有事禀告。”那粗使丫头未走进内间就跪下了，膝盖在地板上狠狠磕出了声音。
但哪怕就是疼得脸白，她也不敢在往前一步了，怕弄脏了夫人的东西。
林氏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丫头，挥了挥手让除了槿荟的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
“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夫人，今儿二郎君又没去书屋，一大清早就带着蜀葵出了门，应该是听了顺才的话，去找林四郎君了。”
“我知道了，日后不论闻昭再有什么事儿，都要记着来禀报，这后院，还是由我做主的！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林氏冷笑一声，挥手让槿荟给那个丫头赏了些银钱，便让她退下了，还嘱咐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我的曜儿日日在外头苦学，除了身份之外，哪样不胜那闻昭千万倍？可怜我这娘生他时只是个妾氏，如今每年忌日也要在她牌位前执妾礼，实在可恨！”林氏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后坐在了红木椅子上，接着恨恨的说道。
“那闻昭才安生几日，又开始原形毕露了，这次我要叫老爷看看，究竟谁才有那个能力承袭爵位！”
槿荟见林氏气急，给她倒了一杯温凉的茶水，安慰道，“大郎君如此优秀，老爷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碍于祖制而已，近些年岁关于嫡庶之分倒有些松动，况且现在诸位郎君尚且年幼，待到真要请封世子之时，一切还不是要看老爷的意思？”
林氏饮了一口茶水，将杯子盖好放在桌上，略一思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槿荟，“你是说琦安王？”
琦安王是先皇的第六个儿子，虽然也参与了夺嫡，但因为和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倒也没有与其他参与了夺嫡的亲王一样，统统都被赐了死罪。
但能保住性命已经是皇上开恩，所以琦安王空有亲王名号，却没有实权，只能在京城内当个闲散王爷。
要说这位王爷也是风流的很，每隔个几日便多出什么爱妾，但男人不过喜欢嘴上说说，怎么能当真？果然，只要新鲜感一过，便被他扔到一边，只能在后院里孤独终老了。
不过，这些日子这琦安王倒是转了性，突然就迷上了自己的一个妾氏，这妾氏除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外，几乎不怎么露面，也不知二人是怎么旧情复燃的，那琦安王突然就面圣要给那妾氏的儿子请封亲王世子，叫京城里一度沸沸扬扬。
否则，这些子风流韵事也不会传到世家贵族的后院里来，也不怕污了众多姐儿们的耳朵。
“不管琦安王这次能不能顺利将庶子请封为亲王世子，但总归是有了先例。况且咱们府中情况又与之不同，夫人如今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夫人，况且那闻二郎君不学无术是全京城皆知的，老爷若请封大郎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槿荟跟着林氏十多年，早就将这千头万绪的关系理的清楚，这会儿分析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你说得很对，如今首单其冲的还是要让老爷对闻昭失去信心。你随我走，我们去老爷那里走一遭！”
林氏这会儿有了主意，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在她心中，哪怕是自己不给闻昭使绊子，就他那副模样也绝无可能超过闻曜，何况自己还是老爷的枕边人呢！
还有谁能比她对老爷的性情更熟稔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