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八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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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亦一行人是趁夜出发的。

    车子早就准备好停在罢市门外,景亦率先上车到七人车最里头躺下,小立紧跟在他的身后上车,胖子和光头二人在主副驾座坐下。发动车子,胖子摇下车窗对着倚着墙壁远远望着他们的杜侃做了个手势,待后者轻轻地点头回应后,便毫不犹疑地踩下油门,任着车子入箭在弦上飞驰而出。

    景亦搂着肩膀背向众人,小立不好打扰他,就着坐姿往前挪动,靠近前座的两人,一脸好奇地问:「光头c胖子,咱们这是往哪去?」

    小立不问还好,一问胖子的表情就不好了:「刚才就顾着说自个的历史,这部忘了问你。小立你几岁啊?」

    「二十三。」

    「你是干什么的呀?」

    「给景哥打下手的。」小立对自己过去的经历有点忌讳,但想起对方都将底细摆到台面上来,他自个还在这边扭扭捏捏像个娘娘腔似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就将那点儿混场子的过往略微交代。

    光头默默抬高手臂举过头顶,反手指着背后那个躺得四平八稳在睡觉的人说:「作为过来人给你提醒一句,那家伙下地的时候六亲不认,时刻要注意跟他保持距离,要保命就跟着他的一举一动来,切忌大意。」

    小立听过他们先前的分享,大致推测到他们是要面对些光怪陆离的奇异之事,当刻应允下来。

    胖子见他态度诚恳,便乐呵呵地给他解说存疑的部分:「因为马老板地下的人在可可西里发现了新的变异者,这趟上路是要查清楚变种的原因和灭了它们。」

    「这个变异者,到底是什么东西?」小立早已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变异者的状态,可始终没能理解清楚这变异究竟是怎么出现的,而景亦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要身负处决他们的责任。

    小立的出身并不光彩,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将是非黑白看的很清楚明确的人,对于景亦可能杀人这件事不过是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无论怎么样的事实都不会改变景亦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形象与地位。相比起那些不相关的人,他更想透过枝微末节知道个更多关于景亦的事。

    胖子和光头对视一眼,又转头直视前方的马路上,脸上的神情变得稍微严肃,说话的语调却仍带着些微的轻快:「胖子我们探究这个可是花费了好多年时间,既然景子肯带你出来,说明你就是我们的人了,就给你说一说吧。」

    光头伸手指着前方的路:「你还是专心开车吧,换我练练口舌。」他干脆转过身面向小立,盘腿做出打坐的姿势:「说这个之前要先讲一下何为气。你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人可能并不相信这一套,我打小是习武出身的,整天都在专研内心功法,对这气的理解肯定比正常人深入一些。」

    小立不以为意:「要是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我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光头点点头,继续说:「从中医的角度看来,气是人体里面运行不息的一种极为微小的物质,这种物质是人体机能运行最基本的根源。现代科学是不能完美地解释这种气的存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它确实存在的,只是它并没有一个实体,对我们而言比较抽象。」

    「这个气跟我问的有什么关系?」小立皱着眉头问。

    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胖子闻言吱的一声笑了:「小子你就耐心点听着好了。」

    光头被两人这么一打岔,觉得有点挂不住脸,就不再唠叨太多旁支,直入主题:「直接说的话,变异者是异能的排斥者,他们身上的气并不兼容于这些异能,因此在两者的排斥之下,就变成了那些丧失人性的异种。」

    「异能?」小立更是疑惑:「你是说像景哥那种自愈能力?」

    光头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很久以前开始,这个地球上就逐渐出现拥有异能的人,有些人因为不加以掩饰,被媒体无限放大,让这些异能仿佛变得无比玄幻。事实上,异能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东西,就像是那些自称拥有前世记忆的人,那就是异能的一种。」

    「所有异于常人的都是异能吗?」

    胖子插嘴:「你可以这么说,可是这个理解存在些许偏差。世人里的确存在些资质优越的人,像是高智商c体格好c目力远c耳力佳那些都不是因为异能。所谓异能,是更偏向不寻常的能力,比如说历史上有名的人体自焚事件,就是因为那些人拥有火的异能。」

    「那为什么要处理掉变异的人?」

    「不是变异的人,我们对付的只有排斥者。这个世界是存在秩序的。人的身上有气,这种气的合适者可以拥有异能。异能者拥有的是上天赐予的能力,他们自然可以利用自身的能力去进行各种活动,包括好坏。但是,非合适者接触气会变成行尸走肉,这种人是大量的,至少相对万中无一的异能者来说,排斥者的数量极为庞大。当这些人呼吸多了人气就会发狂变得嗜血,如此大量的排斥者对于种族承传而言,是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是要替天行道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大规模的厮杀活动,若不是有八魈极力进行清剿,恐怕如今你我都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八魈是景哥吗?」

    光头和胖子同时摇头,前者继续说:「八魈是八个古老的世家大族,他们的历史悠久,从久远的年代起就一直在追踪变异者,监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必要时将危害人类的排斥者除去。」

    「按照你说的,八个世家大族延伸到今时今日,自然会有很多族人。既然景哥不是八魈的人,为何会牵扯上他?」小立从没松开过的眉头皱得更深。

    听到他的问话,光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那背对众人的后背,转向似乎专心在驾驶的胖子身上,后者不复轻松的声音传来:「这也是我们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众人不再出声,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闷。

    一直倒卧在车后座的景亦倏地坐直,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车前灯不能照及的黑幕,另外三人见状立即戒备起来,小立拿起藏在外套暗袋的□□,半带疑惑地看了一眼坐得笔直的景亦:「景哥,怎么了?」

    「来了。」

    他话语刚落,黑暗里蓦然耀起刺眼的光亮,一辆大货车高速地笔直朝他们的车子奔驰而来,胖子慌忙转动方向盘错开逆线而行的货车,没料到惊险一个接一个,货车后仍有一辆大货柜车横着停在不远处,胖子闪避不及,直直地撞了上去,庞大的货柜车被撞击的余波震得往一边翻了过去。四人乘坐的座驾剧烈地晃动,三人慌乱间只得伸手揪住手边的东西稳住身体,景亦却在此时打开车门纵身跳下车。

    「景哥!」

    小立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打开车门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看见他跳下车毫不犹豫就要跟下去,光头见状亦敏捷地推门而出,只堪堪追上持枪而立的小立,景亦早已不知去向。

    光头站在小立身侧,看着从火车上走下来的人,居然还有心情嬉笑着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景子肯定是跑去找机会擒贼先擒王了。这些小喽啰就咱俩来对付吧,你身手还可以吧?」

    也不晓得是否被光头的轻松所感染,全身肌肉绷紧的小立也放松下来,对着货车的方向抬起两臂,右手持枪,左手握拳抵在右手手腕下侧,一连串姿势坐起来行云流畅:「废话。老子打小学玩枪起就没失过手,你若是害怕往老子身后躲躲吧!」这时的小立一褪在景亦跟前弱势,眼中隐隐透着的凶光让光头也不由得刮目相看。

    现实的情况不由得他们无止境的打嘴架,那些人手里也拿着枪,一下车就往他们这两个人肉靶子扫射,光头敏捷地将小立推到一边的树下掩护,后者趁机瞄准几个放冷枪的射过去,那几人应声而倒。

    光头将小立引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后就直接跑出去,不依仗任何掩护c光凭跳跃和翻滚,奇迹地躲过所有朝他射去的子弹,以飞快的速度贴近那些手持武器的人,用拳脚直接了当地逐一解决。

    这是二人第一次的合作,一个在明以拳脚正面对决,一个在暗以子弹为前者作掩护,两人行动间默契得很,配合无间,让躲在车上的胖子看的哧哧称奇。可他也没有闲下来,趁着那些人的注意力放在光头身上,将熄火的车重新发动,静悄悄地绕过翻侧的货柜车驶到前面空无一人的路上,拿起藏在驾驶座背里的□□,利落地趴在车顶的天窗,用枪对着那混战的场地。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先是用计让他们停下车来,再以人海战术进攻。若不是光头和小立他们反应敏捷抢在前头下车,以对方派来的人数,估计他们就是活生生被困死在车里也是大有可能的。只是这批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马老板派人接触他们也是几经转折的,中间的经手人都是些可靠的老伙计,就算那个势力一直在留意他们的动向,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的,更何况以那个势力往常的习惯,它应该是耐心等他们到达人迹罕至的偏远之地再行下手,实在不可能会这样明目张胆在马路上乱来。

    胖子磨蹭着肥嘟嘟的下巴若有所思。

    那边厢光头和小立被人海战术缠得无法脱身。光头自小锻练拳脚功夫,区区几十个人轮番上阵都不在话下,只是小立毕竟实战经验为零,加上冷兵器始终面临换弹和没弹的时刻,这小小的间隔就让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占得些许的缝隙,两边的战况从最初的二人组合占优,演变至后来的势弱,双方僵持不下。

    那些人已经接近小立藏身的地方,光头被困在远处和一撮人打斗,小立用光了□□里的子弹,来不及换上,只得舍弃□□改以赤手空拳搏斗。只是他的体格再怎么强健,怎么还是比不上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在勉强躲过几颗子弹后,后背冷不防中了一枪,冲击力度让他反射性向前倒去,他顽强地定立在原地,又用□□敲晕了一个。

    嘣嘣嘣三声枪响从背后传来,小立感觉不到预期中的痛楚,疑惑着往后转过去,正好看见景亦手里拿着一本灰褐色的本子,抬腿一个扫踢踹翻了三个持枪的男人。接下来就没有小立的什么事了。只见景亦在那些人中间穿梭,速度之快非光头所能及,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暗影和相继倒下的黑衣人。

    虽然和景亦相处多年,能让他出手的机会实在不多,但他曾经看过景亦的武力值究竟有多强悍。当初他被人刁难要砍掉四肢时,就是景亦这个身量看起来只有他一半的文弱少年,仅伸出一只手就将拿刀那个彪形大汉的腿给折断了。他从不敢怀疑景亦逆天的战力,但当他亲眼看见一直风轻云淡的景亦真正动起手来,还是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那似乎,已经不属于人类可以拥有的身手。

    在遍地残血中,光头和景亦回到车上,早早收好□□的胖子左顾右盼不见小立的身影,奇怪地问:「小立那小伙子呢?」

    「他也是个有胆色的人。」光头面色不予伸手指了指货柜车的方向:「我们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这小子倒是开了先河。」光头话语刚落,他手指向的方向突然传来滔天巨响,胖子顺势一看,那翻侧的货柜车竟是爆炸了,小立背着火光空着手大步走回来。

    小立上车后,胖子马上将车驶离现场。

    「胖子跟你们说,这事情蹊跷得很。」胖子边开车边说,将他的推论一股脑子全说出来:「一是我们的宿敌已经沉不住气了,二是我们有新的敌人出现了。不管是哪一个假设成立,我们的处境都不会好过。」

    「都成立。」景亦上车后没有坐到最后排,倒是坐在小立的旁边,他低头翻阅着手上灰褐相间的笔记本:「货车上的是老朋友,货柜车运来的是新朋友。」

    「景子你跑去会咱们的老朋友了?」胖子问。

    景亦沉默了一会儿,又翻了两页,才温温顿顿的说:「可可西里的东西不简单。」

    众人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便径自在讨论这次的事情,反正以众人对他的了解,他一心二用的功夫很到家,他们说的话他肯定都听进去,只要他们说错了点什么,他马上就会发话,倘若他默不作声,那就表示他们推论的方向是正确无误的。

    车子一路往前驶,起初因为众人对这小插曲存在很深的疑问,故而谈论的东西打都围绕着「新旧朋友」和可可西里,后来光头肚子响一个打岔,他们的话题就开始严重偏离大方向,说些夹杂颜色的浑话调剂气氛,三个人一路吃吃喝喝,好不适意。

    车子缓缓地停下来,正和小立玩猜拳的光头疑惑地转过头问:「怎么了?」

    胖子努努嘴,示意他看向前方。

    车前灯照耀的范围里站了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的工具箱,脚边放了个二十六寸的同色系行李箱,空着的手正朝着他们挥动。

    光头傻眼:「郎八怎么也来了?」

    郎八爬上车,第一句就问:「谁中抢了?」

    胖子和光头同时将视线投向小立,后者抬起手:「我。」

    光头c景亦和小立三人一番厮斗下来身上都站满了血迹腥味儿,不主动说出来还真不知道谁中枪了,现在小立坦然地承认,两人不得不再次表示对小立的刮目相看。他们这车程都快有一个小时了,他中枪后神色如常的与他们议论事情至今,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情,甚至认真地加入他们的对话中,显然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郎八将景亦赶至后座,手脚麻利地替小立取出子弹,又替光头包扎好身上的伤,最后挪到后座扯起景亦的手,景亦一把甩开并不理会,依然专心看着手中的笔记本,郎八怒了:「你这个死小孩存心要跟我作对是不是?手拿出来给我检查,我给你把子弹拿出来!」

    小立正在穿衣服,闻言一惊:「景哥你中弹了?」

    「胖子我说景子你就好好的听话给他瞧一瞧呗,又不会少块肉。」胖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光头也盘起脚看热闹:「对呀对呀,这死小孩还是得好好管管。不然下次拿出来的子弹我都可以去弄件盔甲穿着了。」

    小立听出弦外之音,连忙追问。

    郎八指着景亦说:「这小孩没有身份证不能过境,之前有一次,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他弄来一个身份,谁知道他过安检的时候警报响了,机场那些人扫描到他体内有子弹,一整队武装防暴都出动了。事后我给他做手术弄出来了八十四颗子弹,那一刻我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幻视了!」

    胖子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小子你给他点颜色他就蹭鼻子上眼,娇惯不得。」

    光头连连附和:「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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