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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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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宋书瑶忙侧脸看向自己的娘亲,看向宋夫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不解,不明白素来只做帝党一派的父亲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宴请宁郡王,难道是为了玉轻尘?

    有了这层想法,加之方才在自己亲娘口中听到的往事,宋书瑶心底骤然不舒服起来,秀雅细致的眉头轻轻蹙了蹙,红唇微微抿紧,眼底露出一抹不快的神色。

    宋夫人听完宋管家的禀报,便知此事是宋培臣亲自定下的,绝不会允许旁人反对,此刻特意遣宋管家前来禀报自己,其中怕是带着一层警告的意思吧。

    呵呵,这么多年了,自己争不过死掉的人,却连那个贱人留下来的小贱种还要百般容忍,那个贱人可真是好命啊。

    她害得自己在生完书瑶后伤了身子再也不能孕育孩子,她的儿子是宋培臣唯一的儿子,她的女儿更是凭空冒了出来霸占了书瑶的嫡长女身份,如今宋培臣为了玉轻尘的亲事如此用心良苦,宋夫人顿觉心头发苦,往事历历在目,让宋夫人眼底隐隐涌现出毒辣的恨意。

    双目紧紧地盯着婢女捧上前的那张拜帖,宋夫人双手却是紧捏成拳并未伸手取过来细看,紧绷的容颜上是铁青的神情。

    花厅内一时陷入死寂中,众人均是静默不语不敢发出半丝声响,免得引火烧身。

    宋书瑶抬眸一扫花厅内屏息不语的众人,心知连这些下人都已察觉出爹爹对玉轻尘的用心良苦,可见她爹当年是如何爱护玉轻尘的亲娘啊。

    思及此,宋书瑶面色微微发寒,却也知宋管家正在此处瞧着她们母女的举止,不由得沉下心,冷静地开口,“娘,既然爹爹让咱们准备,那就好好准备。毕竟宴请的是宁郡王,不可马虎。更何况,如今简老王妃已坐镇京城简王府,太皇太后又对老王妃十分照拂,咱们还是应小心款待宁郡王。”

    闻言,宋夫人猛地转头看向宋书瑶,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是在触及宋书瑶冷静中含着寒意的眸光后,宋夫人这才回过神,慢慢地缓下神情,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拜帖,淡声吩咐宋管家,“这事我知道了。既然相爷让你好好准备,那你就按照相爷的吩咐行事。宁郡王首次单独前来相府,一切不可马虎大意了。”

    宋管家见宋夫人发话,这才垂首点了点头,随即悄声退出了墨香院。

    “都退下吧。菱兰在外面候着。”待宋管家离开,宋书瑶这才抬手挥退所有在花厅伺候的婢女,只让自己的贴身婢女菱兰守在花厅门口。

    婢女们鱼贯而出,直到花厅拱门上的珠帘不再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宋书瑶缓缓起身走到宋夫人身旁,伸出双手轻轻搭在宋夫人的肩头,低声道:“娘,何必为了那个贱人伤心难过?爹爹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玉轻尘若能顺利地嫁给宁郡王,女儿将来的后位才能坐得更稳。爹爹纵然深得皇上信任,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又知将来的君王会如何看待我们宋家?外祖父在武官中虽声望极高,但外祖父不喜父亲却也是事实,逸阳表哥对待我更是极为一般,将来如何让他们成为我的后盾?倒不如将玉轻尘嫁给简珏,京中又有宋南这个哥哥,玉轻尘即便不顾及我们,却也会估计宋南,倒也能够成为女儿的臂力。是不是?”

    宋书瑶半弯着腰,凑在宋夫人耳边低声分析着如今的形势,如宋培臣这般安排,却已是最好的结局。宋家纵使深得帝王信宠,却始终只是外臣与文臣,文臣纵使能治国,却不能安邦。若有贼子意图谋反,文臣几乎毫无用处。此刻拉拢简珏站在宋家这一边,倒是一记良策。

    只是,宋夫人在听完宋书瑶的分析后,却依旧是愁眉不展,抬手请拍了拍宋书瑶搭在她肩头的手背,宋夫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是愁容满面地开口,“你说的这些,娘又何尝不知?只是,让你永远看那个小贱人的脸色行事,看着你对那贱人生的贱种奉承迎合,娘于心不忍,也实在是不甘心啊。”

    见宋夫人始终只为自己担忧,宋书瑶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女儿岂会永远都不如玉轻尘?待得女儿诞下皇儿,您的外孙登上大宝,便是玉轻尘的死期。试问,有哪一个帝王会对自己亲生母后的娘家下手的?母亲放心,如今这一步棋只是暂时的,待江山大定,便是玉轻尘的死期了,到时候,女儿定会为娘报仇。玉轻尘充其量,也不过是女儿登上后座的踏脚石。您看看宋怡,如今虽是皇上亲封的端怡公主,可谁不知皇上舍不得将皇家公主远嫁匈奴,这才选上了爹的庶女。只是,这事却也不难看出,或许皇上还有其他的深意。”

    言及此,宋书瑶缓缓停了下来,相信以自己娘亲的教养,定能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宋夫人听之,眼底渐渐一亮,女儿分析地极对,如今虽是宋怡最为风光,即将嫁入匈奴皇室成为王妃,可这天下谁人不知,嫁入蛮荒等于是死路一条。皇上或许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公主吃这份苦才选上了宋怡,但也不难保证这其中还有其他的深意,或许皇上正是在为书瑶铺路。宋家如今做出这样的牺牲,皇家自然要拿出相等的利益,这份利益许就是那把凤座。

    思及此,宋夫人脸色瞬间好了许多,抬头看向立于身旁,已经亭亭玉立一派大家闺秀模样的女儿,宋夫人心底一片宽慰,双目满是慈爱地望着宋书瑶,淡淡地对女儿点了点头,不再对宴,不再对宴请简珏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书院内。

    宋培臣与宋南父子二人静坐在书房内,宋培臣虽未开口询问宋南在外半年多的时间内是否过得顺遂,但双目却是暗暗将宋南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儿子不但身量拔高了许多,就连待人接物也比往日更加沉稳许多,宋培臣心底不禁一片暗赞。看来当初放宋南出门游历,这对于从小生长在金玉环境中的宋南是有益无害的。如今的宋南与京中那群被家族捧在手心娇养的纨绔子弟相比,更显青年才俊风范。有了这样的儿子,即便他宋培臣此生只有一子,也足以让宋家继续繁荣下去,他也相信以宋南的心智,将来更能够扶持书瑶坐稳皇后宝座。

    “这次远行,你前往北疆,可有何见闻?”见儿子端坐在檀木椅上,腰杆挺直如松,宋培臣眼底露出点点赞叹之色,但询问之声却略显严父低沉。

    宋南如今已知自己身世,但生父生母之仇未报,亲生妹妹如今又在宋培臣的眼皮子底下,纵使心底怀恨,却依旧面不改色,如往常那般冷静地回道:“北疆一切平静。看来此次匈奴的确是暂停了对我大夏的掠夺,带着诚心前来与大夏和谈。”

    言谈之中,宋南并未说出北疆的真实面貌,且他相信,以宋培臣与平治帝二人的手段,不用他细述,只怕这二人早已将北疆现状打听的一清二楚。

    瞧着宋南重点提及匈奴,宋培臣原本平展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原先沉静的面孔微微沉了沉,带着一丝轻藐与不耐地冷哼一声,淡声道:“诚心?匈奴人自古凶残狡猾,何来诚心之说?他们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这才偃旗息鼓,做出一番平息战事的假象。”

    宋培臣话中有话,宋南听者有心,心下略微思索片刻,继而接着打听道:“父亲的意思是,匈奴人得到好处后还会对大夏用兵?那父亲为何同意让宋怡和亲?难道不怕匈奴斩杀宋怡以振匈奴军中气势?”

    此话虽只是宋南的猜测,但对于宋培臣的手段,宋南相信宋培臣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何况宋怡只是一个庶女。

    见宋南此话点出重点,宋培臣猛地抿紧薄唇,眉间褶皱越发明显,眼神微沉泛出寒芒,浑身似是沉浸在厮杀之中,竟隐约泄漏出一丝杀气,整个人似是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让人望而生畏。

    对于宋培臣的反应,宋南立即警醒,知晓宋怡这步棋表面看是安抚匈奴,只怕其后还隐藏着其他的事情。

    一时间,父子二人皆没有开口言论和亲一事,宋培臣沉吟思索,宋南细细观察,二人心思各异却又纷纷藏得极深。

    “怡儿的事情,是圣上钦定,为父也只是按照圣上的意思行事。幸而皇上点出的是怡儿。”半晌,宋培臣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感伤。

    宋南听之,神情依旧,并未出言安慰宋培臣,只是淡淡地出声,“父亲这些年对端怡公主也甚是用心。想来皇上定觉得宋家的女儿不管嫡出还是庶出,只消是父亲的女儿,定是出类拔萃,又唯恐父亲寒心,这才选了端怡公主吧。”

    此言一出,宋培臣猛地收起眼底脸上渐渐浮现的那片感伤之情,转而看向宋南,却见儿子眼观鼻c鼻观心地挺直端坐檀木椅上,一时竟有些感叹儿子渐渐长大,竟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抓到重点从而旁敲侧击,看向宋南的目光中不由得渐增正视之色,改而严肃道:“此事已定,你也莫要深究。幸而选出的并非轻尘与书瑶,这也是皇上对宋家的恩典。九月十四日府上将宴请宁郡王,你随为父一同出席。”

    说着,宋培臣转移了话题,似是担心宋怡的话题再经深谈,会让宋南探知此事背后的真正的用意。

    宋南眼帘半垂,眼底一抹讥讽一闪而逝,却点头应下,“是。”

    说着,宋南抬起头,双目清明地看向宋培臣,言语清晰道:“儿子此番前往北疆,曾遭遇贼人偷袭,多亏宋家祖上保佑才能逢凶化吉。此番回京,儿子便想着去后山为祖先们供奉香烛,还请父亲为儿子准备一应事物。”

    宋南言辞恳切,表情认真,仿若当真在北疆遇到了贼人。

    而宋培臣手上得到的消息,宋南的确有一段时日曾失踪在相府暗卫的眼皮下,不由得信了宋南此番言辞。

    只是,宋南提及前往后山敬香,却又让宋培臣想起前不久后山遭人闯入之事,唯恐宋南发现后山祠堂内藏着的人,宋培臣拒绝道:“宁郡王此番前来可是为了轻尘,你为轻尘的哥哥,现下的心思应当放在此事上。至于前往后山敬香,我让宋管家代劳也可。”

    见宋培臣拒绝,宋南缓缓垂下眼帘,方才清明的眼底瞬间浮上一层寒霜,声音却依旧清晰明朗,“是,儿子告退。”

    语毕,宋南起身,对宋培臣行礼后转而大步走向门外。

    “南儿。”宋培臣却在宋南一脚跨出门槛时出声叫住了他。

    闻声,宋南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宋培臣,问道:“父亲还有何事?”

    宋培臣沉思片刻,这才开口,“好好休息。”

    见宋培臣欲言又止,宋南心生警惕,却并未表露分毫,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书房。

    “出来吧。”待宋南离开,宋培臣这才出声将已经候在书房暗处的暗卫首领叫出来。

    “相爷。”暗卫首领快速从暗处现身,躬身立于书桌前,等候宋培臣的差遣。

    宋培臣却是转目看向窗外,沉静的眸子让人瞧不出他藏着怎样的思绪,轻搭在书桌上的右手食指则轻点着桌面,似是在思索着某事。

    半晌,才听到宋培臣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响起,“女国的两位公主可都是由沐靖一沐清一一路护送到京城?”

    “迎接的队伍中安插了我们的人,的确是靖世子与清郡王一路护送二位公主入京。”暗卫首领细细地回答着宋培臣的问题,不敢有半点疏忽。

    听着暗卫首领谨慎的回答,宋培臣面色冷峻带着一抹沉思之色。

    暗卫首领见之,亦只是静立于书桌前,不敢妄加猜测,只对主子的提问依据事实回答。

    “女国的队伍中,可有可疑人物?”半晌,宋培臣再次出声询问,只见他深眸微细,似是有所怀疑。

    暗卫首领细想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相爷,并未发现可疑人物。使团所有人在进入大夏边境时,靖世子与清郡王二人均是亲自清点,并未多一人,也与呈上来的人员名单相符。”

    末了,暗卫首领稍作停顿,抬眼瞧瞧打量宋培臣一眼,这才大着胆子小心出声询问,“相爷,您是否发现了不妥之处?”

    见暗卫首领提起,宋培臣一时沉默了下来,有些劳累地放松了原本紧绷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抬手轻轻捏了捏眉间的鼻梁,略显得有些担心道:“方才南儿提出想前往后山祭拜宋家祖先。南儿平日里话虽少,但本相对他的了解却不少,依着南儿的性子,绝对不会相信怪神乱力之说。可他方才却提及要去后山。且此次南儿前往北疆,本相有些怀疑有人在南儿面前说了什么。”

    宋培臣缓缓开口,将方才在宋南发现的些许异样慢慢说了出来。

    暗卫首领听之,心底大骇,面色稍变,一时间整个人严肃紧张了起来,皱眉想了想,开口道:“相爷,您是怀疑女国的人事先接触过公子?”

    瞧着暗卫首领担心的模样,宋培臣亦是皱眉深思,虽知道宋南即便知晓生母之事,但他依旧是自己的儿子,想来也做不出偏帮女国之事,却依旧谨慎道:“祠堂内的人不能留了,找机会处置了,免得南儿起疑。至于安排在匈奴那边盯梢的人,让他们盯紧点。赫连昊德此次被圣上赐婚,却欣然接旨,想来还有后招。尤其那人如今藏在匈奴使者团中,若他出面,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

    “相爷的意思是?”闻言,暗卫首领以手刀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宋培臣却是摇了摇头,深思后才下命令,“圣上的意思是静观其变。他们此刻身在大夏,若此时丧命,匈奴定会不依不饶,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奸计?至少要找到替罪羔羊,这才能动手。让你的人盯紧住,让他的活动范围永远只能在驿馆的客房内。”

    “是,卑职明白了。”暗卫首领用力一点头,又见宋培臣不再下达其他的命令,这才如来时般隐身入暗处,消失在宋培臣的眼前。

    书房内再次只剩宋培臣一人,只见他一手推开眼前的折子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抬头望着蓝天的云卷云舒,眼前却浮现出那张早逝的倾城容颜

    宋南出了书院,一路走回南院,而南院拱门外早已站着等候多时的易风。

    见到易风,宋南冰冷的眼底浮上一抹浅笑,稍稍融化了眼中的寒意。

    易风望着安全归来的宋南,激动之情难以言表,一个箭步走上前,朝宋南深深地行了一礼,略带着一丝哽咽道:“公子,你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宋南心底激动,却并未太过表露在面上,只是抬手将易风扶了起来,用力地在易风的肩头拍了拍,用眼神示意易风进屋细谈,随即抬步率先走入南院。

    “你前去简王府,告知宁郡王,说我按照计划已在宋培臣面前露出破绽。下一步,就请宁郡王为我增派暗卫。”虽不想陈简珏的情,但宋南心中清楚,简珏手下之人皆是能人干将,莫说比自己手下所培养的侍卫精干,甚至比宋培臣手上的暗卫还要厉害。既然轻尘选择相信简珏,他自然是信任轻尘的眼光。

    易风虽不知宋南何时与宁郡王有了交集,但见宋南面色冷肃,便知事不宜迟,匆匆对宋南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简王府。

    “本王知晓了,你回去告知你家公子,届时本王会派人与他接线。”简王府书房中,简珏听完易风的禀报后思索片刻便做出判断。

    易风不想宁郡王竟一口应下公子的要求,心底虽诧异,但触及简珏请他离开的视线,忙对简珏行完礼,悄声离开简王府。

    “郡王,看来宋相着急了。”待得易风离开,原本静立于书房一角的袁天这才轻声开口。

    简珏只是勾唇一笑,含笑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谨慎,“宋培臣可不是焦躁的性子。只是,宋南毕竟是他宠爱多年的‘嫡子’,儿子有异样,他岂会放任不管?更何况,宋南的异样可能关系到相府将来的命运,宋培臣更加不会坐视不管。”

    淡淡地吐出这番分析,简珏却没有久待书房的打算,而是站起身离开座位,大步朝着书房外走去。

    袁天见状,忙举步跟上,紧紧跟在简珏身后护其安危。

    踏出书院,二人穿过大半个花园,朝着简王府内最幽静的院落而去。

    尚未走入院落,已闻到一股中药味从院落中弥漫了出来,简珏跨入拱门,果真见左立行正蹲在药炉前煎药,未免打破宁静,简珏只低声唤了一句,“左叔。”

    左立行听出简珏的声音,暂时放下正摇着的扇子站起来转身笑看向简珏,有礼道:“郡王。”

    简珏轻点头,目光却已经越过左立行看向坐落在院子正中的正屋,低声道:“祖母在里面。”

    瞧出简珏有事而来,左立行立即点头道:“老王妃一早就过来了。”

    言语之中,透露出一抹惋惜心疼,好端端的简王世子,却被那群人毒害成了活死人,怎能不让人心痛?

    “我知道。”见左立行每每提起自己哥哥时均会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哀伤,简珏面容稍肃,随即低声对袁天道:“我进去看看大哥,你在外面陪着左叔。”

    语毕,简珏不等袁天回话,已举步往正屋走去。

    屋内不似以往紧闭着所有门窗,此刻阳光透过打开的窗子洒进正屋内室,清风徐徐,吹去晒去了沉闷多年的药味,带来一丝清爽。

    那张雕花木床边坐着满头银丝的简老王妃,此刻她正拉着床上孙子的手默默流泪,哀戚心疼之色布满眼底脸上。

    简珏放轻脚步c放缓速度,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至亲,面色随着脚步的走近越发肃穆冷峻。

    “珏儿。”待他走到老王妃身旁时,简老王妃低声开口喊道。

    “祖母。”简珏静立于简老王妃身旁,低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只见自己大哥双颊深陷c肤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c四肢骨架清瘦虚弱,整个人躺在床上毫无生息,就连他最至亲的祖母与弟弟来到跟前亦是毫无所绝。

    一时间,简珏心头发苦,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这么多年了,他们竟将我的孙儿糟蹋成这样!”怒上心头,简老王妃压抑着心头的恨意,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祖母,小心身子。”简珏忙伸手扶住简老王妃摇摇欲坠的身子,蹲在老王妃的面前,面色同样沉痛地开口。

    简老王妃低头瞧着孙子俊美无双的容貌,忆起早逝的儿子儿媳,一时间悲上心头,松开握着大孙子的手改而紧握住简珏的右手,气愤道:“他们忌惮我们,却又让我们为了他们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早些年祖母忍下这口气,是因为你年幼,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能有何作为?而你哥哥却早被他们害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这次,祖母却不再忍了。我的儿子c孙子过的怎样的日子,旁人不知,我老太婆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母妃临终托孤,将你托付给浮云法师,纵使你有浮云法师这位高僧抚养长大,却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父母的扶持,没有兄长的协助,凭着自己闯到了今天,孩子,为难你了。”

    简珏见老王妃今日将往日憋在心里的气闷尽数发泄了出来,不由得抽出被老王妃握住的手,改而反握住老王妃的双手,宽慰道:“师父视我如己出,对我倾囊相授,这份恩情,比之世间父子之情有过之而无不及。祖母爱孙儿心切,处处为孙儿打点思索,将井井有条的简王府交到孙儿的手上,让孙儿省去了许多烦心事。姑母姑丈表哥更是一力扶持孙儿,让我在军中立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孙儿又岂会是独自一人?一路走来,是孙儿的命,但对孙儿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番历练?皇甫一族忌惮四大藩王府已不是一日两日,除去咱们王府,其他三大王府也并非没有想法。如今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说着,简珏握着老王妃的手微微用力,似是在给予暗示。

    老王妃听完简珏这番话,心底不禁一阵宽慰,却还是红了眼圈,这番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简珏一路走来,点点滴滴的成就又岂是外人看到的这般简单容易?世人都道公爵好,可是被君王忌惮打压的王府,日子岂会好过?更何况,外面还有一个对简王府虎视眈眈的匈奴。

    抬手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老王妃将简珏拉起身,让他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目光扫过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大孙子,心底终究是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脸,看着简珏问道:“此话怎讲?”

    简珏见祖母极快地收拾好心情,便知自己祖母极为坚强,即便内心难受,却极少显露在他人面前,今日若非是痛到极处,怕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番会让他担忧的神情,又见老王妃问起自己方才所提的事情,简珏缓缓开口,“暗卫刚刚查出,匈奴使者团内还暗藏着一名身居高位之人。而宋培臣却也安插了人手在匈奴使者团下榻的驿馆中,暗卫更是密切注意那人的一举一动,时刻向宋培臣禀报。此番匈奴与大夏和亲,平治帝钦点宋培臣的庶女为端怡公主,将其嫁给赫连昊德。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如你所说,若这一切为真,只怕匈奴人手中握着某样让宋培臣忌惮的东西或事情,这才让他小心翼翼,更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出去和亲。”老王妃遇到的事情多了,只消简珏稍稍提点,便已想通了这整件事情。

    简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想不到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祖母已经将事情看透,他的祖母果然够格让平治帝太皇太后等人在意。简珏转念一想自己祖母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一时间心底无限感慨,朝着老王妃淡淡一笑,不由得对简老王妃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祖母所说,匈奴人的手上只怕真握有宋培臣的把柄。宋培臣这些年与匈奴打交道的次数无数,但真正与匈奴王族接触的机会则有两次。一次是父王母妃出事那一年,还有一次便是女国太子当年前来大夏途径北疆这一次。祖母,您不觉得,父王母妃当年出事,太过巧合了吗?”

    随着谈话的深入,简珏的表情愈发严肃冷静,深不见底的黑瞳中隐隐泛着一层寒芒,却隐藏在一片冷静之中,让人窥视不到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简老王妃看着这样的孙儿,心底一片宽慰,她虽折损了长孙,但小孙子却如此出类拔萃,怎能不让她欣喜?

    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与沉稳,让简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也让平治帝等人对简珏多了一份小心与忌惮,不敢轻易拿简王府开刀。

    听着小孙子将话题导回二十年前儿子儿媳早逝一事上,老王妃眼底一片肃穆之色,瞧着简珏亦是满面冷肃,心底原本就存在的狐疑尽数浮现,皱眉开口,“当年庆武帝虽已经立有太子,但其余几王却还是蠢蠢欲动。庆武帝晚期,大夏挥师北上发兵匈奴,咱们简王府作为北方抵御匈奴的第一道屏障,自然是首当其冲。庆武帝当时已病重,却又生怕咱们简王府与匈奴人联手,因而派了心腹大臣长孙策与大长公主的驸马一同前来北疆。只是,却不想,你父王母妃遭暗算早逝。而长孙策与许驸马也因军情泄漏而惨遭匈奴埋伏,险些丧生于漠北。这一连串的事件中,疑点重重。长孙策与许驸马并非在一处遭埋伏,因而当时带走大批军马的长孙策也是无力营救许驸马,导致许驸马之弟为了救许驸马而死。从此之后,大长公主便与太傅府为敌,这些年两府从未和解过,始终处于敌对状态。而当时的京城中,太子却也突然遭人毒手,变成了傻子。当时匈奴见北疆没了你父王,长孙策等人亦是出师不利军中气势低落,因而十分猖狂。朝中几名实力较强的王爷亦是斗得你死我活。庆武帝在病中,疑心本就重,儿子实力太强,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威胁。偏巧太子出事,庆武帝便疑心是匈奴或者几个儿子的作为。一怒之下,倒是将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这些事情,看似巧合,却又透着一股不寻常。大长公主本就一心支持太子继位,却不想太子遭人袭击受了重创,而许驸马又深陷敌人阵地生死不明,一时间,大长公主的注意力便被漠北战场吸引,疏忽了宫中的走势。更是因为当时对长孙策见死不救举止的不断纠缠讨伐,而让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平王坐上了皇位。如今看来,这些事情最终的受益者,只有当今皇上。”

    简老王妃将二十年前的事情一一捋顺,一颗心却是渐渐下沉,若真如他们所分析的这般,那平治帝登上这个皇位,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当真是一鸣惊人,谁能想到小小宫女所生的皇子竟能够坐上龙椅,成为天下至尊?

    而简珏今日突然谈及此事,想必是有了证据和想法,简老王妃看向自己的孙子,低声问道:“珏儿,你手上怕是已经握有证据了吧。”

    简珏听着简老王妃的分析,又见祖母问起自己,不禁勾唇一笑,放低声音开口,“证据不难找。咱们与匈奴斗了这么多年,彼此熟悉,想要深入漠北,并非难事。诚如祖母方才所言,平治帝在皇子王爷时期默默无闻,几乎是皇室中最没有威胁的人,可他在登上皇位后所采取的一系列的措施与手段,却是让人刮目相看。这样一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又怎么肯屈居他人之下俯首称臣呢?且看他对于罪臣的手段便知,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只怕当年匈奴轻易破解我军阵容以及知晓我军主帅所在地的消息,与他脱不了干系。若如此,平治帝可就是卖国贼了,宋培臣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定是脱不了干系。”

    说罢,简珏稍作停顿,神色越发凌厉,稍停片刻后,这才缓缓开口,吐出心底已经斟酌许久的话,“祖母,简家为皇甫家保疆为国两三百年,为了护卫大夏百姓的平安,简家不但差点灭在匈奴人的手中,更差点毁在皇甫家手里。孙儿自幼没有父母,兄长与祖母如今又是这般境况,这个‘忍’字,孙儿打算丢弃了。”

    说完,简珏认真肯定地看向简老王妃,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是坚定的神色,满面的寒霜怒意更是将他内心所承受的不忿。

    看着自小忍辱负重的孙子,简老王妃心底一片心疼,抽出原本被简珏握住的手,在简珏的手背上用力地拍了拍,随即开口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祖母此行的任务,就是为你讨个媳妇,然后享受天伦之乐。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与你姑丈表哥商量吧。”

    见自己的祖母并未因为简王府忠良的形象而劝阻自己,简珏脸上寒意褪去,对简老王妃点了点头,遂起身悄声离开内室。

    简老王妃目送简珏的离开,这才转头看向始终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大孙子,双手握住世子的手,眼底含泪地笑道:“你有个好弟弟,祖母有两个好孙子。”

    九月十四日,宋相府。

    沐休之日,宋培臣几乎待在相府休息,这一次简王府送来拜帖,亦是挑着宋培臣沐休之日。

    早在接到拜帖时,相府便以备下了九月十四日所需要的一切吃食器皿,因而即便这一天到来,丝毫不见相府内混乱的场面。

    “小姐,今日宁郡王前来拜访,您需要出席吗?”早早起床,水绿伺候着玉轻尘梳妆打扮,却见自家小姐始终是家常的妆扮,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郡王与父亲有要事要谈,我自然不便出席。”玉轻尘望着铜镜中自己今日所穿的衣衫颜色,随后从首饰盒中挑出一支同色的玉簪让水绿为自己簪上,这才低声说道。

    水绿接过簪子,双手灵巧地将玉轻尘一头及腰的青丝轻绕几下,随后用玉簪固定,随之又取过几支小银簪,将玉轻尘鬓角碎发收拾利落,这才退到一旁。

    只是瞧着她家小姐此刻平静中略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水绿心头微紧,直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玉轻尘合上首饰盒,起身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已经将蓝天渲染成淡金黄色的朝阳,目色骤然一沉。

    这些日子她与简珏虽未见面,但每日却有书信往来。简珏的信中不但提及他们二人之事,更是将朝中如今的形势与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打算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她。

    今日,则是简珏迈出的第一步,而她能做的就是陪他走好每一步。

    宋管家一早便守在相府门口等着简王府的马车到来,逼近晌午时,简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入相府门口的街巷。

    宋管家见状,忙提着前摆走下石阶,迎上缓缓停下来的马车,躬身立于马车外笑道:“奴才见过宁郡王。”

    简珏端坐马车内,听到宋管家请安的声音,便知宋相府到了,抬手整了整衣襟,这才起身跨出马车,锐利地目光一扫眼前耸立于市井中的宋相府,简珏走下马车,眼帘微敛,沉声询问宋管家,“宋相可在府上?”

    “回郡王的话,相爷吩咐奴才,待郡王前来相府,便让奴才带郡王前往花园。”语毕,宋管家让出身后的石阶,立于简珏的右手边,侧着身子引导简珏走入相府。

    简珏抿嘴不语,只沉默地带着袁天随宋管家跨入宋相府,绕过前厅往花园走去。

    宋培臣今日将午宴的地点安排在花园,看来是已猜出他此行的目的,亦是向他表明今日只言婚事不说朝政之事。

    花园内的凉亭中,宋培臣早已命人在石桌上摆上了精致的午膳,此刻他正与宋南二人端坐在凉亭内赏景用茶。

    宋南将手上端着的茶盏放回桌面,远眺着远处的双眸在看到简珏的身影出现时微微眯了眯,极小声地开口问着宋培臣,“轻尘刚刚寻回,父亲又何必急着将她许配人家。”

    宋培臣亦是注意到简珏的到来,朝远处的简珏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目看向身旁的儿子,同样压低声音道:“轻尘不小了,怡儿即将嫁入匈奴,书瑶的婚事为父也替她相看了许久,只剩下轻尘一人,自然不能让她感到为父有失公允。”

    闻言,宋南垂下眼帘,眼底划过一抹滑稽,心思更是比之前沉了几分。看来,宋培臣当真是将轻尘当作工具,用她来牵制宁郡王。

    若按照宋培臣的安排,宋书瑶的一生前途似锦,可坐上天下女子的至尊宝座,而轻尘却活该成为宋书瑶的陪衬,只配给宋书瑶提供帮助。

    若简珏是荒淫无度之人,亦或者轻尘与简珏无夫妻的缘分,这岂不是害了轻尘一辈子?

    思及此,宋南只觉心头升起一抹寒意,直直侵入他的骨髓血液中,却也更加坚定了之前的选择。

    “让宋相久等了。”父子二人的对话随着简珏的出声而停止,简珏走入凉亭内,寒目扫过静坐在凉亭中的父子两,继而转开视线看向宋培臣,冷声道。

    见简珏已来到眼前,宋培臣与宋南同时起身,拱手对简珏出声,“宁郡王客气了,请坐。”

    三人坐定,袁天与宋管家分立于凉亭左右侧。

    酒宴间,宋培臣是主人家,自然需款待贵客,只见他从石桌上拿起一小坛尚未开封的酒瓶,当着简珏的面打开。

    一时间,莫说小小的凉亭,就连整座花园亦是飘满酒香。

    闻着萦绕在鼻尖的酒香,宋培臣满意地点了点头,首先为面色冷淡的简珏斟满一杯酒,这才开口道:“这是相府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宁郡王尝一尝。”

    简珏伸手端起面前精致的酒杯,双目微敛,看着翠绿色酒杯中盛满的无色液体,轻轻嗅了片刻,随即出声夸赞道:“酒香扑鼻。”

    酒香的确扑鼻,但其中所含的意义却值得人深究。

    宋培臣连珍藏十几年的女儿红也拿了出来,看来今日是势在必得了。

    思及此,简珏轻抿的嘴角忽而上扬半度,隐约中露出一抹淡笑,继而将杯口抵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香气淳厚的女儿红。

    “宋相用心了,这女儿红果然醇厚清香,是难得的佳品。”浅尝辄止地抿下口中的女儿红,简珏两指轻捏着手中碧绿如翡翠的酒杯,淡声对宋培臣道谢。

    宋培臣见简珏并未沉浸在酒气中,但却又喝下了这杯女儿红,眼底神色微霁,知晓简珏已明白了他此番的用意,这才淡淡地点了点头,径自举杯饮下杯中的美酒,浅笑道:“明日皇上在宫中设宴为各国洗尘,匈奴女国等一众小国部落贵客们均会出席宫宴,想必会有一番热闹了。前不久赫连公主前去简王府探望老王妃,却被告知老王妃身体抱恙,不知如今她老人家身子如何?太皇太后时常惦记着老王妃,想必是希望老王妃出席明日的晚宴。”

    宋培臣一改在他人面前的深沉寡言,面对简珏却是话多了起来,只是兜兜转转说了这么些,听上去似乎只是在絮叨些无所谓的小事。

    简珏见宋培臣话中不离自己的祖母以及太皇太后,把玩着酒杯的右手微顿,随即将酒杯搁于桌面,面色坦然地迎上宋培臣步步试探的脸孔,不露声色道:“祖母身子已好多了,多谢宋相关心。太皇太后福泽延绵,有她老人家惦记着,祖母定会无恙。”

    简珏一言一行皆是滴水不漏,让原本等在一旁想窥视他思绪的宋培臣心底一阵失望,始终有些看不透简珏下一步要走的棋。

    眉心稍稍一皱,宋培臣心思一转,继而掩去眼中一切想法,接着笑道:“宁郡王所言极是。当初轻尘初入相府时亦是身体抱恙,却蒙得太皇太后抬爱,如今也痊愈。如今回想起来,太皇太后当初对轻尘的确是颇多宠爱,本相的女儿也差点成了太傅府的大小姐。”

    “玉小姐的确资质过人,长孙太傅好眼光。”简珏顺着宋培臣的话接了这么一句。

    宋培臣细观简珏神情,见他虽表情淡淡,但提及玉轻尘时神色却略显得柔和,想来简珏亦是对玉轻尘的容貌有所心动吧。

    食色性也,男子再多的寡情,但面对绝色的女子一会化成绕指柔,更何况玉轻尘的确是一名绝色佳人,拥有得天独厚让男子心动的资本。

    稍顿片刻,宋培臣略显得有些心痛地开口,“只是,本相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女儿又岂能入了他人的家门族谱?本相没有将她养在身边抚养成人,这已是本相心中憾事,又怎能不看着她出嫁?”

    “妹妹有父兄,即便一辈子养在闺中,也并无不可。”却不想,简珏尚未表态,原本安静地坐在席间用膳的宋南突然插话,言语间竟大有不让玉轻尘出嫁的倾向。

    闻言,简珏原本缓和的表情微冷,挑眉斜眼射向面无表情的宋南,冷然的视线中夹杂着一抹凌厉的杀气。

    宋培臣更是暗自瞪向多嘴的宋南,今日让宋南作陪,便是以家宴的方式款待简珏,却不想宋南居然说些不和场合的说辞,让宋培臣心底恼怒却又不能表露在脸上,唯有暗暗瞪了宋南一眼,警告他多吃饭少说话,继而又转目打量起对面的简珏。

    “本王说句不好听的,宋相总有一天离世,宋公子也有娶妻的一日。二位皆不能护着玉小姐一辈子,难道你们忍心看她遭受世人白眼议论?倒不如为她觅得佳婿,让她过上正常的日子。”简珏并未迎上宋培臣打量的视线,而是冷目直视宋南,冷笑着说出这番事实。

    果不其然,宋南听之,面色微黑,显然是被简珏戳中了肋骨,继而紧抿双唇,只埋头于眼前的酒杯之中。

    简珏见宋南败下阵来,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瞬间回头看向宋培臣,速度如电光火石竟让宋培臣来不及掩盖起满目探寻的视线,被简珏尽数瞧去。

    眼见自己的神色被简珏看去,宋培臣轻咳一声掩去不适,右手执起面前的象牙筷为自己夹了一块乳鸽肉,借以转移简珏的注意力。

    见状,简珏并未出言戳破宋培臣的心思,反倒是不受影响地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道:“尧郡王是玉小姐的同门师兄,有对玉小姐情深意切。本应成全尧郡王的一片痴心。只是,成全了尧郡王的心意,本王的心意却是无从寄托。如今玉小姐闺中待嫁,不知宋相为她相看中了哪家公子?”

    宋培臣将小块蘸了酱汁的乳鸽肉送入口中,却是有些腻味的轻皱了下眉头,口中原本鲜嫩的乳鸽肉在这稍显炎热的天气中食用,当真有些油腻,嚼肉如嚼蜡,让宋培臣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这才重新抬眼看向简珏,心思微转了片刻,沉吟着开口道:“尧郡王金殿请旨赐婚,却被皇上驳回。原因无他,只因他是湛王府的郡王。这一点,想必宁郡王心中明白。本相也不与宁郡王拐弯抹角,湛王府这些年日益壮大,这在皇上眼中,却是一个威胁。”

    简珏因宋培臣一句‘不与他拐弯抹角’而再次举起手边的酒杯,再次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唇边随即荡漾开一抹夹杂着寒意的浅笑。

    宋培臣心思极深,何时与人坦诚相待过?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可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哦?湛王府不行,那宋相以为我简王府呢?宋相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想必对皇上的心思能揣测地不离十,不知简王府在皇上眼中是否也如湛王府那般刺眼?”简珏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淡声问出这句极为敏感的话,但他脸上神情偏又舒展怡然,仿若此刻只是闲聊家常,与朝政大事丝毫没有关系。

    宋培臣亦是没有料到简珏会单刀直入地提出这个问题,原本打算与简珏迂回谈话,此刻倒是因为简珏的快人快语而瞬间导入正题。

    只是,简珏的问话却也让宋培臣瞬间明白,对方心中怕是存了与湛王府较量的心思,更是觉得简王府能在这场争夺战中取胜,这才敢在自己面前直言。

    脑子快速运转着,宋培臣也不再兜兜转转,只见他放下酒杯,神色凝重地看向简珏,缓缓开口说道:“宁郡王既然想知道,那本相就直言了。简王府盘踞北疆两百多年,虽是为皇上守护北边疆土,但手上的兵权却同样是把双刃剑。宁郡王觉得呢?”

    宋培臣点到为止,却是将‘兵权’的问题提到了桌面上,头一次在简珏的面前撕开了双方这么多年来争斗的真相。

    宋培臣话落,简珏将手中原本把玩着的酒杯放回了桌上,收起嘴边的冷笑,面色微寒地看向宋培臣,寒声道:“当初划分藩地时,是先祖皇帝亲自将北疆划分给简王府的,而并非我简王府私下圈地故意霸占北疆,因而宋相方才言辞中的‘盘踞’二字实为不妥。宋相是否忘了,本王早前已将建立骑兵营的事情上报朝廷,并未向皇上隐瞒丝毫,简王府更没有拥兵自重,这番忠心,难道还要遭居心叵测之人的猜忌陷害吗?”

    既已点破此事,宋培臣自然不能将眼前的宴席当作家宴,收起方才稍显闲适的神色,宋培臣正色道:“宁郡王莫忘,您只是上报朝廷,可骑兵营的兵权,却还是在您的手上。本相只想做纯臣,也只忠心皇上一人,若此时答应宁郡王,将小女许配给宁郡王,本相这个纯臣,怕也不会‘纯’了。”

    “呵呵。”闻言,简珏忽而朗声大笑了起来。

    宋南冷目旁观着这二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却更加看清了宋培臣恬不知耻的嘴脸,想要收回简珏手中的兵权,却又打着忠臣的旗号c拿着女儿的闺誉做赌注,实在是让人不齿。

    笑毕,简珏淡淡地开口,“宋相为何不早说,本王早已准备,又何必浪费这般多的口舌?”

    说着,只见简珏右手轻翻,一枚青玉做成的令牌赫然躺在他的手心,令牌中间凸显出来的刻字赫然雕刻着一个‘骑’字。

    宋培臣视线瞬间扫过平躺在简珏手掌心的碧绿色令牌,随即抬起头看向简珏,耐心等着对方开口。

    简珏见宋培臣不但看清楚了自己手掌心的令牌,更是辨别出令牌的真假,修长的手指轻拿着令牌,缓缓开口,“本王接掌简王府这些年,与匈奴交手无数次,因匈奴人擅长骑射,便也建立了这支骑兵营。这支骑兵营比之匈奴毫不逊色,对大夏军队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助力。此次进京,本王本应早将这令牌上交,只是却不想这次进京竟能遇上本王想娶的女子。偏偏尧郡王对她亦是不肯放手,本王这才将这块令牌暂时收了起来。今日宋相既然以家宴待之,又取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想必宋相的心中早已有了决定。本王自是愿意以骑兵营为代价,求娶玉小姐为本王的正妃。不知宋相还有何疑问?”

    简珏说得坦白,明明白白地告诉宋培臣,用一个玉轻尘换取五万骑兵营,这个诱惑可谓甚大。

    只是,宋南在听完简珏的说辞后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清亮湛黑的眼眸冷冷射向简珏,寒声质问道:“宁郡王的意思是,我妹妹是货物,竟用来交换区区的骑兵营?”

    “南儿!”宋南话音尚未落地,凉亭中瞬间想起宋培臣严厉的警告声。

    只可惜此刻宋南满心满眼的皆是简珏方才的一番解释,想起辛苦寻来的妹妹即将被宋培臣当作货物交换简珏手中的那块令牌,宋南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铁青着面色执着地冷视着简珏,似是与简珏较劲,亦仿佛是想逼迫简珏放弃这个念头。

    简珏却是不为所动,仿若没有察觉到宋南对他的敌意,竟是偏着头,眼帘微敛凝视着手中翻动着的令牌,只是他嘴边露出的那抹浅笑却清楚明白地告诉宋南,对于玉轻尘,他是志在必得。

    宋南冷目逼视简珏,面上一片寒霜,对于宋培臣警告的责备声充耳未闻,只执着于对简珏的无声讨伐中。

    宋培臣按捺着心头的怒气,冷静地转目看向宋南,却发现这个自小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不听他的警告,一时间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心底不禁轻叹,宋南毕竟没有入仕,不够清楚如今朝中的局势,他可知,他此刻的儿女情长为了妹妹的将来打算,却极有可能让朝廷让皇上的手中流失一条有力的臂膀。

    简王府自从被简珏接手后便始终处于蒸蒸日上的趋势中,也正是从简珏接手简王府后,北疆渐渐安稳了下来,漠北的匈奴再也不敢轻易出手对北疆进行掠夺。而这一切,除去简珏绝佳的统领才能外,更为重要的便是他的手中有一支连匈奴人也为之忌惮的军队。

    宋南这些年虽在外游历长了不少见识,但终究是涉世未深的愣头青,在他心中妹妹的分量超过了这块令牌的重量。

    可宋培臣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支有五万正规编制的骑兵营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得到这支骑兵营,即便将来北疆没有了简王府,匈奴人也不敢对大夏产生轻藐。更何况,如今比之塞外的匈奴,让皇上更为头疼的便是手握重兵的简王府。

    若能以一个女儿换得五万骑兵,这笔买卖稳赚不赔。更何况,他宋培臣牺牲两个女儿,让最看重的书瑶坐上坐稳新帝皇后的宝座,这笔买卖,不亏。

    思及此,宋培臣略微拉下脸,眼露苛责地看向宋南,沉声下命,“你退下吧。爹与宁郡王有要事要谈。”

    闻言,宋南猛地回过神来,满目不可置信地转而瞪向宋培臣,一时间竟不顾场合地出声质问宋培臣,“父亲,您不会打算用轻尘交换这块令牌吧?”

    直言不讳的问话,瞬间让宋培臣面色变得更冷,射向宋南的目光中已是盛满怒意,原本轻捏着酒杯的手猛地改为紧握,显然是在压制心头不断涌上的怒意。

    “宋管家,送公子回南园。”没有回答宋南的质问,宋培臣出声吩咐宋管家亲自送宋南回南园,显然此刻的他不想再看到宋南。

    原本守在亭外的宋管家听之,忙转身快步走入亭内,眼瞧着宋南又要出言顶撞宋培臣,宋管家赶紧出声,“公子,请回吧。”

    宋南脸色同样难看,双唇紧抿,脸色紧绷,一双厉目在宋培臣与简珏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却发现这二人早已是打定主意做这笔买卖,宋南猛地站起身,满身怒意的拂袖而去。

    宋管家忙看了宋培臣一眼,见宋培臣对他稍稍点了下头,宋管家这才快步追上宋南,亲自护送他离开。

    直到宋南的身影消失在花园转角处,宋培臣这才收回目光,淡声开口,“让宁郡王见笑了。小犬与轻尘虽不是自小一块长大,但这两个孩子感情却十分深厚,最是见不得轻尘受委屈。”

    “宋相客气了。”简珏同样淡声回了一句,继而不再言语,等着宋培臣开口。

    “本相想知道,轻尘在宁郡王的心中,当真有这么重要?为了她,竟能放手五万精兵。本相甚是不解,还请宁郡王解惑。”宋培臣老谋深算,虽已看到简珏将兵符拿了出来,但心底同样有疑惑,为何简珏会为了玉轻尘做出这样的牺牲和让步?更何况,玉轻尘是他的女儿,这一点举国皆知,简珏怎就挑中了她?这让宋培臣心生疑惑,十分不解。

    “为何她不能与五万精兵相比?兵可再训练,只是这世上只有一个玉轻尘。本王诚心而来,宋相这是在疑心本王的用心,还是说宋相在担心本王藏有阴谋?”简珏缓缓开口,口气笃定坚定,不见半点犹豫与迟疑,尤其提到玉轻尘时,他眼底寒霜竟有一瞬间的松动,这一切落在始终注视着他的宋培臣眼底,让宋培臣看个了明白。

    宋培臣瞧着简珏神色的微变,却也跟着皱了下眉头,将紧握在手心中的酒杯轻放回桌面,略带着一丝奸诈地开口问道:“宁郡王的意思是,若非有轻尘,郡王还不打算向朝廷上报这五万骑兵?”

    听出宋培臣话中所藏有的陷阱,简珏但笑不语,笑而不答,只是方才眼底神色的松动却在瞬间又凝结成冰。

    宋培臣见简珏避而不答,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简珏的心思,但那块被简珏暂搁在桌面的兵符却再次吸引住了宋培臣的视线,只见他伸出手,打算将兵符收于衣袖中。

    却不想,简珏快他一步将兵符拿在手中。

    宋培臣抬眼,冷目射向简珏,沉声道:“宁郡王这是何意?为何又要收走兵符?”

    简珏轻握着兵符,无视宋培臣阴沉的面色,平静道:“本王今日带着兵符前来,便打定主意定下玉轻尘。宋相收了兵符,是不是也要给本王一个保证?”

    他虽是将领,却也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宋培臣若是在收走兵符后反悔,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瞧着简珏一副精明的模样,宋培臣定下心神,收回伸出的右手,出声问道:“保证?宁郡王想要怎样的保证?”

    简珏忽而扬唇一笑,双目满含精锐之光地盯着宋培臣,认认真真地开口,“本王已将聘礼一同带了过来,今日便定下与玉小姐的亲事,宋相觉得如何?”

    听完简珏的说词,宋培臣心头一震,目视简珏胸有成竹的表情,宋培臣深知在他们算计对方时,对方亦是防备着他们。

    “袁天。”见宋培臣沉默不语,简珏出声将亭外的袁天叫了进来吩咐道:“去相府外,将本王带来的聘礼搬进来。”

    “是,郡王。”袁天一板一眼地应下了简珏的吩咐,随即转身,大步离开凉亭。

    “难道宋相不愿?”见宋培臣还未开口回答自己的提问,简珏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宋培臣收起心思,沉声开口,“婚姻大事,宁郡王前来相府之前,可有与老王妃商量过?本相一会也要将兵符送去宫中,怕是不能清点聘礼。”

    言下之意,便是对简珏自作主张将聘礼搬入相府的拒绝。

    简珏不以为意,径自开口说道:“祖母此次进京便是为了本王的婚事,她老人家此刻正在宫中与太皇太后说这件事情,因而宋相不必担心。说到皇宫,既然宋相一会要进宫,不如就替本王与轻尘讨一份赐婚的圣旨,这样轻尘能风光嫁人,也能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这里的某些人,自然指的是对玉轻尘不肯罢手的湛然。

    语毕,简珏将手中握着的兵符放在桌面,随后缓缓将兵符推到宋培臣的面前。

    宋培臣伸手取过兵符收入衣袖中,再次抬眼看向简珏,却见对方在办完所有事情后再次恢复了冷峻的模样。宋培臣顿时心生警惕,想不到简珏竟悄无声息地所有事情办妥,到了自己的面前,仿若只是走个过场。这一切,到底是谁得益最多?又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袁天会将礼单交给轻尘清点,本王先告辞了。”事情办完,简珏也不再久坐,优雅地起身,并不等宋培臣与他一同步出凉亭,径自率先离开了久坐之地。

    宋培臣望着简珏离去的背影,面色骤然冷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好个宁郡王,果然名不虚传。能让凶残狡诈的匈奴人胆战心惊之人,果然是有过人之处。今日竟连自己也被简珏绕了进去,最后倒成了他他的跑腿了。

    “相爷。”这时,宋管家回到凉亭,见亭中只剩宋培臣一人,一时有些不解,便走近宋培臣出声喊了一句。

    “南儿呢?”想起今日让他丢人现眼的宋南,宋培臣心底更觉气闷。

    “公子去宋园看望大小姐了。”宋管家如实以报。

    “哼,妇人之仁。”宋培臣冷哼一声,随即站起身,吩咐道:“备车,本相要进宫一趟。”

    “是。”宋管家不敢有半丝懈怠,立即走出凉亭准备马车。

    宋园内。

    宋南面若寒霜地坐在玉轻尘的对面,而玉轻尘却是一手支在窗棱上,双目盯着楼下院中的景色。

    半晌,玉轻尘转过头,笑看向宋南,低声道:“行了,哥哥,宋管家已经走远了。”

    听到这一句,宋南猛地呼出一口气,脸上寒霜瞬间隐去,改而换上一副浅笑的面孔,摇头嗤笑了下,感叹道:“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宁郡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

    瞧着宋南放松的神情,玉轻尘摇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团扇为他斟了一杯清茶,这才开口说道:“哥哥也不遑多让。你没看到,方才宋管家跟在你身后焦急万分的模样,想必是被你吓到了。”

    宋南接过玉轻尘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缓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配合宁郡王演戏?否则宋培臣又岂会这般容易将你换那块兵符?只是”

    说着,宋南脸上笑意散去,改而换上严肃的表情,认真地看着玉轻尘,问道:“轻尘,你不介意简珏拿你当作货物交换?我虽知今日之事是权宜之策,只是简珏太深不可测,若这一切是假象,吃亏吃苦的将是你,你就这么肯定简珏不会负你?”

    宋南心底担忧,这个妹妹自小命运多舛,他不希望妹妹再遇负心汉,否则,倒不如将轻尘一辈子带在他的身边。

    看出宋南发自内心的关心,玉轻尘心底一暖,浅笑着摇了摇头,神色却极其坚定,同样认真道:“对武将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将士。更何况是五万精兵强将,这对简王府而言是何等的珍贵。他拿出珍贵之物换我一个,我为何不点头?更何况,哥哥也说这是权宜之策,又何必有这样的担忧?”

    见玉轻尘并无半点担忧之色,宋南低声道:“看来,你们二人早已商量好了。”

    “两情相悦,最基本的便是信任与坦白。我不欺他,他不瞒我,这才能长久。哥哥,我知道你担心简珏将来会负我,只是,他那样的一个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何必为了我而费心设计这些?他也不必为了我而冒这个险。”玉轻尘宽慰着即将失去妹妹的哥哥,心底有些好笑,却又为宋南的关心担忧而暖心不已。

    玉轻尘说得认真,表情亦是虔诚,宋南听之看之,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心中却清楚,这妹妹当真不是自己的了,已经被简珏那家伙给完完全全的霸占住了。

    唉,罢了罢了,女生外向,这句话果真不假。幸而轻尘身后还有女国支持,将来若简珏心思不纯,自己定会为妹妹讨回公道。

    玉轻尘并未漏掉宋南嘴边的那抹苦笑与眼底的那丝坚韧之色,心底满是感动,伸手握住宋南的手,笑道:“哥哥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闻言,宋南不禁腹诽,心中有数也改变不了他妹妹被抢的事实。

    一时间,宋南情绪忽而低落了许多,只闷着头喝着玉轻尘为他倒的清茶。

    “小姐,宋管家又来了。”内室中一片宁静,水绿浅笑着走了进来,轻声禀报外面的情况。

    “又来了?”玉轻尘挑眉,忽而又展眉一笑,心底已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让他去花厅候着。”宋南听到宋管家又折返了回来,原本不爽的心情更加不悦,放下手中的茶盏出声道。

    水绿抬眸看了看自家小姐,见玉轻尘对她轻点了下头,低声回道:“是。”

    语毕,水绿对二人福了福身,继而转身离开内室。

    “看来,他已经将事情办妥了。”玉轻尘目光扫过宋南略微严肃的表情,轻笑着说道。

    “走吧,看看他为你准备了什么聘礼。这些东西既然送到你的院子,你自个收好了,莫要入了那对母女的手中。”宋南跟着玉轻尘站起身,却仍旧有些担心地叮嘱道。

    玉轻尘点头,与宋南一同走向花厅。

    “公子,大小姐。”见兄妹二人走入花厅,宋管家浅笑着对二人行了礼。

    而此刻的花厅内早已堆满了一箱箱的聘礼,数量之大让人咋舌。

    “请大小姐过目,这是简王府送来的聘礼单子,奴才已命人将聘礼尽数搬入宋园,除去花厅的这些,尚有不少暂时放在院子中,只等大小姐清点完入库。”宋管家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捧着的那份极厚的礼单交给玉轻尘。

    玉轻尘接过礼单后便转交给水绿,吩咐道:“你带着哑娘将礼单上的东西全部核对一遍,再将聘礼暂时收入咱们院中空着的厢房内。”

    “是,小姐。”水绿捧过礼单,对哑娘点了点头,二人一同步出花厅。

    “还有何事?”见宋管家并未在上交礼单后立即离去,玉轻尘淡声问道。

    宋管家见这位大小姐极有主意,便笑着开口,“相爷让小的嘱咐大小姐,明日宫宴,大小姐可随夫人用过午膳再进宫。”

    “知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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