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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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节第273章
第273章赢得新信任
赵亮亮想，自己现在有两块自留地，一块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一块是组织部分管干部一块，如果从人保局这里入手，不是不可以，向县委书记汇报涉及人才和民生方面的工作，他一定会感兴趣，但是可能来得慢。因为现在的领导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兴可见的项目，那样更能在短期内创出政绩来。如果是从干部这块入手，可能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毕竟人是第一位的，县委书记离开了人事权，还能在一个地方耀武扬威吗？
是的，王曼丽说的不错。
一个星期来，赵亮亮就是一门心思，盘弄全县的干部，如何向孙伏虎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赵亮亮进了办公室就关上门拉上窗户帘翻起全县领导干部花名册和全县县级党政机关c事业单位管理范围名册。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几天下来，他也理出了一些思路，整理起草了两份自认为重要的材料。
这天上班，他联系到机要室知道孙伏虎一个人在办公室，也没有让通报就敲了敲推门走了进去。
孙伏虎的办公室是个大三间，曹洪亮书记在的时候，赵亮亮经常出入，也很熟悉。赵亮亮进了门后发现里面的家具和位置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一米六的写字台换成了足有两米多的大板台放在最里面直对着门，一圈木质沙发也变成了黑色真皮沙发放在一进门的口上，办公桌距沙发最近距离也有五米。赵亮亮进去的时候，孙伏虎正在用一把梳子照镜子梳着乌黑的大背头，看见进来了人，他拉开抽斗把镜子梳子放了进去，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赵亮亮，不敢肯定地问：“你是组织部的吧？”
“对啊，孙书记，我是组织部副部长赵亮亮。”
“哦，我说很面熟的，那就做吧。”
“孙书记，我想把干部管理上的工作向您汇报一下，以便您掌握情况。”赵亮亮把斟酌好的词一口气说了出来唯恐孙伏虎一句话将自己挡出门外。
“——哦，我还有点事，啊——这样吧，干部上的事你给李部长他们讲吧，好不？”
赵亮亮静静听了孙伏虎的话，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既想推又想听，就再往前走了一步说：“孙书记，我在组织部分管干部这块，只想就苍海县县委管理干部的范围问题汇报一些我个人的想法和看法，便于您掌握第一手资料。”
“哦，这样啊，那我到想听一听。”孙伏虎说罢身子往大皮椅背上一靠，“讲吧！”
赵亮亮一看孙伏虎给了自己机会，就赶忙再上前靠了上去。
“孙书记，现在我们苍海县实施的干部管理范围的划定是二00二年机构改革那个特定时期划分的，带有相当的特殊性。近几年以来这段时期制定的这个管理范围在操作过程之中已经显示出它的不适应性，给干部管理特别是给党管理干部方面造成了一些困难，诸如干部任免权力分散c干部调整头绪过多，不利于县委对干部的集中管理，也不利于县委县政府中心工作的贯彻实施，更有悖于党管干部的原则。所以我建议调整县委管理干部范围，加强县委权威性。”
孙伏虎听着听着神情慢慢的专注起来，赵亮亮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透出的亮光，心里不觉暗暗称喜，更加信心百倍的还要往下讲，谁知孙伏虎突然收起专注的神情，挪了挪前倾的身子，沉下脸问了一句：“帽子倒不小，有什么具体的东西？”
赵亮亮猛地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孙伏虎故作样子给自己看的，便故意作出委屈相说：“孙书记，我可能语言上表达的不够准确，但是后果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象县委组织部下属副科级事业单位如老干局c建设局的二级单位房管局c公用事业局等一把手的任用上是由组织部代县委直接任用的，所以在管理上存在着主管局管不住c甚至连一些县委领导都管不了的情况。这些毛病的形成都是这种不科学的干部管理范围划定而形成的。”
实际上据赵亮亮昨晚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孙伏虎怕目标大近两日将一位农民亲戚安排到县建设局下属的房管局上班，建设局长让房管局长去办理，谁知房管局长是刘树明安排的亲信，也快到退二线的年龄了，什么也不怕，也根本不尿城建局长，硬是不给办这个事儿，孙伏虎心里想着尚未站稳脚跟也只好憋着气儿另行安排到其他单位。
这时赵亮亮提到这档子事儿刚好象用一把刀子捅在了孙伏虎的心口上让他心里猛地一颤，好在孙伏虎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孙伏虎慢慢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叉开双手作出梳子状向后理了理大背头心不在焉地问：“你说这和管理范围有什么关系？”
赵亮亮心里明白这是孙伏虎在试探自己，也就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讲：“把这一部分领导的任免权力直接放在组织部里面受外界的影响比较大，一是县级四大班子中不自觉的领导都会时不时去干扰一番。组织部长虽然是常委，但总归要考虑与其他各位领导团结的问题，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一个主管副书记，所以制约的因素太多；二是这也影响县上中心工作的实施，更重要的是损害县委的权威形象。”
孙伏虎听到这里似乎才明白一样，有力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说怎样才能改变这种状况？”
赵亮亮装出一副憨模样笑了笑，“孙书记，我知道你这个行家在考我哩——不过，我说错了你也不会怪赵亮亮。赵亮亮觉得现在是该重新划定干部管理范围的时候了。”说道这儿赵亮亮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写好的两份材料递给了孙伏虎。
孙伏虎接过材料一愣，走马观花地翻看翻看，盯住赵亮亮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问：“李同进都看了吗？”
赵亮亮说：“我一整理好就急急的来您这儿了，还没有向他们汇报哩！”
孙伏虎点了点头说：“哦，那好！放下我看看再说吧”
赵亮亮知道该告辞了就说了声“那您忙，我过去了”轻身拉好门出去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工作上也还是那样的平静，赵亮亮心里却是那么的不平静。他一是在期盼孙伏虎那边的消息，二是对自己想游离刘树明，贴近孙伏虎有点心灵感伤，整日昏昏沉沉的这样煎熬着。但是官场就这样，怎么办呢，否则自己就会被大浪淘沙啊！
第三天大早一上班，赵亮亮一个人就坐在办公室里看报抽烟，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寂寞，他从来电显示上看出是机要室的电话，急忙操起听筒，“喂，赵亮亮c赵亮亮”
“——啊，邵部长，孙书记请您到他办公室来一下”听筒里响起了赵亮亮久盼又久违的声音。
早上八点三十分，常委们和列席会议的人大常务副主任c政协主席都准时坐在了常委会议室——这是孙伏虎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常委会。
孙伏虎来苍海县上任那天，县委副书记c县长刘树明召集县级四套班子所有领导，以及包括象公检法工会的一把手这些享受县级待遇领导总共四十二人在常委会议室召开了见面会。会上市委高书记宣布了市委关于孙伏虎的任命决定后讲了几点希望。
孙伏虎也面对市委书记和县上这些以后共事的人群表了一个态。此那以后，尽管在这座谈会上那慰问之中和大家都见过面，还有孙伏虎也曾私下召见过一些人，但那都不是专门的常委班子集体照面，更何况，大家还想听一听他的施政主张,大家都在翘首以待。
苍海县在淮州市还是一个大县，有一百二十万人口，此时的精华c也就是苍海县的顶尖人物都坐在县
委常委会议室里面等待着一号人物孙伏虎主持的第一次常委会。
按照苍海县以往的习惯，八点三十分的会议最晚八点二十分常委们就都坐好在会议室里，一把手和大家寒暄寒暄，扯扯家常拉拉闲话，交流交流思想接近接近感情，时间一到就正式开会。
可是今天已经八点三十分了，这一位新领导还没有露面，在座的十名常委中的九位都不免有些着急了，只有刘树里面特别的明白。
“哎——”坐在刘树明身旁主管群团和宣传的张文海副书记用胳膊碰了碰他问：“咋还不到？”
刘树明抬起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是八点三十五分，悄声回答说：“市委高书记给打电话哩，五分钟以后保证就到了。”
八点四十分，县委办主任将喝水杯子和一个笔记本放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孙伏虎才急匆匆走了进来。一坐好，孙伏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环视一下众常委开口了：“同志们，刚才接了市委高书记一个电话所以来晚了。现在开会”
张副书记侧过头对着刘树明作出惊讶状，刘树明回敬一笑
“这是我们第二次坐在这里开会，也是我来到苍海县上任来的第一个常委会。今天我们会上有五个议题。第一个议题是关于县委第十三届四次全委〔扩大〕会议的有关事项”
“第四个议题是审计方面的，下面请审计局陈局长汇报吧——”孙伏虎讲话的当儿机要室主任已请进了审计局长。
审计局陈长坐在汇报席上，翻开汇报提纲，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关于突击对有资金收入单位进行资金审计的建议。各位领导，我县是一个农业大县，县级财政的主要收入除国省的转移支付资金和国地两税比例分成以外很大一块就是县级各部门的各项罚没收入。目前，在我县县级各有资金收入的部门中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问题。一些单位所收的资金不及时足额上缴，一些单位对所收的资金随意截留胡支乱花，甚至有些单位为己盖家属楼，无大局意识严重泛滥。如果我们不及时制止和查处势必会影响我县的中心和大局，也会断送我们一些有前途可造就的干部，更为严重的是会葬送我们党的事业。所以我们建议突击对有资金收入的部门进行一次资金审计。”
审计局长话音一落，孙伏虎沉默一下便开口了：“是啊，同志们。在市上和湖光县工作的时候我就听说咱们这儿的财政状况差，到了苍海县才知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我们县财政年总收入十个亿，财政供养人员每年支出总额八个亿，事业发展支出三个亿，财政赤字一个亿，致使我们现在省市欠帐近二个亿。同志们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呀！是我们的工农业基础差？——确实有些关系，但那决不是主要原因，最根本的是我们的管理跟不上去。我来苍海县上工作二十多天了，走访了各个层面的近百十人，了解了一些现象，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单位的领导不思工作怎么做，整天出入饭店宾馆，围着酒桌和牌桌胡吃海喝，县城逛完到市上，市里逛完到省城，有的逛完外省竟然逛到国外去了；有些单位办公室办公条件破破烂烂不堪入目，但是他们的家里却光亮鲜活气派非凡，就是过去农村讲的外面破啦啦，里面油花花的真实写照，特别是单位的领导家里，有些都胜过皇宫了；有些单位，人员不多庙却不小，什么股长都人尽其车，屁屁下面都压着个四个轮，局长更不得了了，什么本田蓝鸟帕萨特c现代亚阁铃木王，老百姓反响很强烈。知道怎么说吗？他们说我们‘一顿饭一头牛，屁屁下面一座楼’
“同志们呀，发工资我没有钱c上项目我们没有钱c搞建设我们没有钱，那么他们吃喝玩乐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据老百姓反映，这几年以来我们的各种收费逐年在增加，而上缴我们财政上的数字却没有一点增长，那钱都到哪里去了？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有的人挤了挪了占了！”
说道这儿孙伏虎戛然而止，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以后环视了一圈说了一句，“大家议一议吧。”就不吭声了。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好像被钉在座位上了，大家似乎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都被孙伏虎的语言和语气镇住了，一下子没有任何反映。
对苍海财政的情况，刘树明是一肚子清楚的，刚才审计局汇报的是事实，，但是这个议题纯粹是政府的话题，要常委会研究也得是政府提交过来啊，可是县委省略了这个程序，刘树里很不开味。
时间过去了有两分钟了，还是没有人发言，县长刘树明清了一下嗓子说：“孙书记讲的很深，也很到位，我的确感到脸红，在县长这个岗位上几年了，我没有干好，今天我也作个检查。现在我也表个态，今后赵亮亮一定在孙书记的领导下努力工作，干好工作。至于审计的事我同意突击审计。不过，过去在这方面我们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只不过没有把这些散落在部门的资金集中起来，没有能办大事，反而是给一些部门的机会，让他们有了更多的使用权，当然是几个别了。”说完后，他强颜一笑，接着从来不抽烟的他竟然从会议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大家都看到他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
刘树明太了解孙伏虎了，知道他在耍着手段，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心里一笑，估计孙伏虎后面还有其他动作，他在等待中。
刘树明讲话的时候，孙伏虎表面上心不在焉的玩弄着自己精美的打火机，其实心里头一直在担心着。他知道，尽管自己是一言九鼎的一把手，但毕竟刘树明在苍海县工作时间长了，有着自己经营的一个不小的圈子，如果他出招阻拦会有不小的阻力。孙伏虎此时的心里有一些担忧又有一些后悔。他担忧的是第一次常委会上如果有议案不能通过，今后的面子上将如何过得去；他后悔的是，如果自己放弃以前与刘树明之间的过节，就工作的事先通一下子气儿，那将会一切都会顺利的——可那一个男人怎能忘记未婚妻被抢的仇恨呢？他的心里一直还有一些侥幸，他昨晚上也同九个个常委中的四个就两个敏感问题通了气儿，如果最后实在不行要表决的话，加上自己的一票，也是个大多数——唉，那四个人谁知道有没有个变化。再从刘树明的发言中看出，并不是想与自己过不去，还是支持工作的，可在话的最后留了些把子，有和联合大多数人的意思——可见自己刚才的讲话有些打击面太广。
刘树明发言过了一会，还是一片沉寂。排在第三位的是刚来的张文海副书记，他对苍海的情况不熟悉，就是表个态，说没有什么意见。
县纪委于洪刚书记发言了，他说：“审计局的陈局长刚才已作了详细的汇报和说明，孙书记针对我县个别部门存在的一些严重问题做了深深的批评。要说明的是，孙书记所指的是我们县的极个别部门和个人，不是我县的普遍现象——当然了，我们县的大多数的部门和部门领导都是清正廉洁和努力工作的。树明县长刚才对个别现象的出现做了自我批评，也自己承担了责任。我觉得即使受批评也是我们这些在苍海县有工作经历的班子全体成员的责任，有失察和教育不周的关系，也更有听任自流的责任。所以，我认为突击审计财务收入有利于清理个别违纪和违规的干部，更重要的是能还我们大多数干部一个清白，给广大老百姓一个明白。”
孙伏虎庆幸前面几位表示同意突击审计，但感觉自己刚才的威慑力有些太强，不利于征服大多数的人心，所以不等后面的讲话，孙伏虎语气一转开口了：“同志们，我刚才的讲话可能有些过了，请刘县长和在座的都能够理解。我和各位一样对那些不认真工作不服从大局的人和事感到愤慨，也为我们苍海县的发展感到着急，但是绝对没有想伤害大家感情的意思，这一点上树明县长是了解我的。前任书记c现市人大的曹洪亮主任c树明县长和各位对苍海县的贡献和功劳是巨大的，县域经济的发展是明显的，各项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是任何人都抹杀不了的。好了，我补充这些。大家接着议吧。”
刘树明听着孙伏虎的讲话，看着孙伏虎的表演，更加坚定了他认为孙伏虎后面还有什么大的企图的信心。他了解孙伏虎的为人和做事，更了解他做事的手段。如果他在心里没有更大的企图和更大的隐秘的话是不会轻易说出这种动听的话来的。刘树明想静静地等待着验证一下。
后面的常务副县长c组织部长c宣传部长c政法委书记c人武部长五位常委都只是表了一个同意态，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属列席，只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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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孙伏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什么，即使乱也是极少数人，更何况大多数干部和老百姓是高兴和欢迎的。”说完后，他语气一转，“如果再没什么的话就全体通过。下面进行第五个议题，请组织部汇报。”
审计局陈局长出去后赵亮亮走进来坐在那个位子上开始了汇报。“各位常委，受李部长的委托，现在我就重新调整县委管理干部范围和重新修订县委管理干部职务名称等有关问题作以下汇报。我县现行的干部管理范围是二000年年机构改革时期划定的，距今已有十二年之久，已远远不能适应如今飞速发展的形势”
赵亮亮的汇报无疑是一颗炸弹，只有他那一个巨声在空旷的野外响着，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其他的人似乎都镇木了。在坐的人都熟悉一个道理，那就是对这个范围的调整就意味着人事权力的再进一步集中，也就是说自己在人事问题领土上的进一步丧失和在人事问题上发言权力的进一步限制——除孙伏虎以外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一种结果。以往，在人事问题上，乡镇和县级部门的正副职的任用权力在常委会议上，提名通常是组织部根据平常干部的表现和每个年度德能勤绩廉的考核进行的。组织部门在提名的过程中尊重各个部门和各部门上面的主管领导意见，结合群众民意，根据职数的空缺而定，提交常委会讨论通过。这样的话，常委们自己有个三亲六故和有个打招呼的熟人介绍，就可以向组织部门施加影响列入提名，至于常委会上大家也心知肚明谁是谁的人，自己又坐在会上也就好通过了。至于其他的职数，如乡镇的纪委书记c武装部长和县级部门的纪检组长c工会主席这些副科级领导以及部门下属的副科级事业单位一把手，还有县级部门享受待遇的组织员和主任副主任科员的任用权力都在组织部和组织部的部长办公会议上，那么常委们施加影响的机会就更多了，说话就更算数了。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着常委们的隐性利益！如果调整干部管理权力的范围，那就意味着将提拔干部的提名权力上划到常委会议上，任命权力也在常委会议上，其实说穿了就是一把手说了算，这将减轻常委们说话的分量，会打破了目前权力的平衡。
县长刘树明此时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儿瓶，什么味儿都有了。自己一个农民的儿子，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奔到今天的位子上的确不容易。县长这把交椅坐了两个年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想做书记的念头还是有的，没有想到书记未做到，还来了个死对头，本来就很晦气了，心里也算认了，谁知这个孙伏虎一来大事不商量c不通气，对政府方面的工作横加指责c指挥，可谓是癞蛤蟆吃过了界；刚才的那一番讲话一下子就否定了自己在苍海县几年的工作，现在又要在人事问题上作文章，如此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的紧逼让人真是不能再忍了，想着想着心里一股火直往上窜。
张副书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知道人事调整问题，向来是个敏感的事情，在这个领域里经常搏杀得你死我活，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知道孙伏虎在收权，自己反正是刚来的，没有沾亲带故的，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常务副县长c宣传部长c政法委书记c人武部长这五个常委的面部表情看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从上一个议题到现在的反应上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在会前为孙伏虎作出过承诺。
最不舒服的算是组织部的李同进部长了，此时他的心里正在受着煎熬，昨天就这个问题孙伏虎已经与他私下达成了一番交易。他来苍海县已经近五年了，也听说过在前些年苍海县的几任县委书记想重新划定管理范围，都因诸多的制约而束之高阁。现在孙伏虎一来就动这个念头，他心里既生气又担心。生气的是重新划定干部管理范围就是在缩小自己的权力和领地，就是在干部的任用上增加更多的约束；担心的是如果自己竭力阻挡干部管理范围的重新划定，势必得罪一把手孙伏虎。自己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在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快五年了，本来曹洪亮推荐他做县委副书记的，可是这次来了个张副书记，自己没有上，以后年龄的优势就不行了，但是他想过年把的县政府换届还可向上靠一靠，挪个常务县长c副书记最后是县长干干。如果与孙伏虎唱反调那自己下一步的想法十有就泡汤了。好在孙伏虎可能早已洞察了自己的心态，主动地和他沟通了一些事情。李同进部长此时的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自己的天平从昨天起已经明显的偏到孙伏虎的那边了，但是他对刘树明那边的工作还是将全力支持的
就在与会人各自心里想着自己的心思的那一会儿，赵亮亮已经结束了汇报。孙伏虎一反常态没有解释，只是威严地说了一句：“大家议议吧。”就凝视着自己手里的烟头。
会场安静得可怕。按照常委位次排在后面的人都等着二把手刘树明县长开口说话，谁知道宣传部长齐洪涛一反常态却抢先开了口：“孙书记，我看组织部拿的这个议案很好，很符合中央的精神。近些年来，中央一直在强调要加强党的领导地位，这个在基层的具体体现就在于对干部人事权力的管理上。所以我坚决同意这一议题。”
接着，纪委书记c政法委书记c武装部长这几个常委都一反常态纷纷抢先表示同意这个议题。
张文海眯缝着眼瞅了瞅身旁涨红着脸的刘树明和侧方向低着脑袋装出委琐样子的李同进，心里明白孙伏虎的工作已经做到家了，就睁开眼睛笑了笑说：“各位同志，刚才该表态的都相继表了态。作为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我想讲几句。组织部关于重新调整干部管理范围和重新修订县委管理干部名称表的议题，从总的指导思想和原则c管理干部任免的审批范围c任免的基本程序c双重管理部门领导的管理办法c干部任免的要求以及任免的报批手续等六个方面做了说明。很全面，也很细致，我完全同意和支持。在这里我还要要求组织部门，要紧密地跟随县委的步伐，听从县委的号令，无条件的服从县委的安排，扎实完成好县委交给的任务。”
李同进清了请嗓子表态说：“我们组织部是县委管理干部的具体操作部门，这个议题通过后我们一定要严格遵守规则进行操作。副科级以上领导的任免我们一定要先听从县委的安排，坚决保证县委意图的落实。我们一定要贯彻县委孙书记的指示，按县委额要求，做好我们组织部门的工作。”
刘树明县长坐在那里，满腔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就被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给浇灭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干部管理范围重新划定这个多年坚固的堡垒怎么一下子也就崩溃了呢？周边这些有着那么多利益的人怎么一下子都能够放弃呢？算c算c算——算了，别人都能放弃的自己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自己毕竟是个县长，在政府那块儿地盘上还是说了算的。更何况与孙伏虎闹翻了，与谁都不好，好像自己一定要干涉县委的人事任免权，夺孙伏虎一把手似的。想到这儿，刘树明带点不满意的味道气呼呼说了一声：“没意见！”
到这儿，这项关键的议案得到了全体通过，孙伏虎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对刘树明，抛开自己与他的恩怨不说，单就是权力这一关，都有一场恶斗在即。自己几天来已经做了多少的准备和工作，今天看来都是徒劳了。胜利来得有些太容易了，到这个时候，孙伏虎倒觉得心里更没有底了。
孙伏虎沉默了一会儿，总结性的说：“今天第一次常委会议，开得很好。从这次会议的情况来看，我们苍海县委的班子是一个团结c高效的班子，也说明了我们的班子是有战斗力的。回去以后，审计局辛苦一下，加紧这几天结束对有资金收入部局资金的审计工作，将结果直接报我和树明县长；组织部要将干部管理范围重新划定和重新修订的干部名称细则迅速印发全县各个部门和副科级以上事业单位，加强对干部工作的监督。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吧？——亮亮部长啊，你留一下”
第273章赢得新信任
赵亮亮想，自己现在有两块自留地，一块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一块是组织部分管干部一块，如果从人保局这里入手，不是不可以，向县委书记汇报涉及人才和民生方面的工作，他一定会感兴趣，但是可能来得慢。因为现在的领导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兴可见的项目，那样更能在短期内创出政绩来。如果是从干部这块入手，可能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毕竟人是第一位的，县委书记离开了人事权，还能在一个地方耀武扬威吗？
是的，王曼丽说的不错。
一个星期来，赵亮亮就是一门心思，盘弄全县的干部，如何向孙伏虎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赵亮亮进了办公室就关上门拉上窗户帘翻起全县领导干部花名册和全县县级党政机关c事业单位管理范围名册。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几天下来，他也理出了一些思路，整理起草了两份自认为重要的材料。
这天上班，他联系到机要室知道孙伏虎一个人在办公室，也没有让通报就敲了敲推门走了进去。
孙伏虎的办公室是个大三间，曹洪亮书记在的时候，赵亮亮经常出入，也很熟悉。赵亮亮进了门后发现里面的家具和位置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一米六的写字台换成了足有两米多的大板台放在最里面直对着门，一圈木质沙发也变成了黑色真皮沙发放在一进门的口上，办公桌距沙发最近距离也有五米。赵亮亮进去的时候，孙伏虎正在用一把梳子照镜子梳着乌黑的大背头，看见进来了人，他拉开抽斗把镜子梳子放了进去，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赵亮亮，不敢肯定地问：“你是组织部的吧？”
“对啊，孙书记，我是组织部副部长赵亮亮。”
“哦，我说很面熟的，那就做吧。”
“孙书记，我想把干部管理上的工作向您汇报一下，以便您掌握情况。”赵亮亮把斟酌好的词一口气说了出来唯恐孙伏虎一句话将自己挡出门外。
“——哦，我还有点事，啊——这样吧，干部上的事你给李部长他们讲吧，好不？”
赵亮亮静静听了孙伏虎的话，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既想推又想听，就再往前走了一步说：“孙书记，我在组织部分管干部这块，只想就苍海县县委管理干部的范围问题汇报一些我个人的想法和看法，便于您掌握第一手资料。”
“哦，这样啊，那我到想听一听。”孙伏虎说罢身子往大皮椅背上一靠，“讲吧！”
赵亮亮一看孙伏虎给了自己机会，就赶忙再上前靠了上去。
“孙书记，现在我们苍海县实施的干部管理范围的划定是二00二年机构改革那个特定时期划分的，带有相当的特殊性。近几年以来这段时期制定的这个管理范围在操作过程之中已经显示出它的不适应性，给干部管理特别是给党管理干部方面造成了一些困难，诸如干部任免权力分散c干部调整头绪过多，不利于县委对干部的集中管理，也不利于县委县政府中心工作的贯彻实施，更有悖于党管干部的原则。所以我建议调整县委管理干部范围，加强县委权威性。”
孙伏虎听着听着神情慢慢的专注起来，赵亮亮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透出的亮光，心里不觉暗暗称喜，更加信心百倍的还要往下讲，谁知孙伏虎突然收起专注的神情，挪了挪前倾的身子，沉下脸问了一句：“帽子倒不小，有什么具体的东西？”
赵亮亮猛地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孙伏虎故作样子给自己看的，便故意作出委屈相说：“孙书记，我可能语言上表达的不够准确，但是后果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象县委组织部下属副科级事业单位如老干局c建设局的二级单位房管局c公用事业局等一把手的任用上是由组织部代县委直接任用的，所以在管理上存在着主管局管不住c甚至连一些县委领导都管不了的情况。这些毛病的形成都是这种不科学的干部管理范围划定而形成的。”
实际上据赵亮亮昨晚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孙伏虎怕目标大近两日将一位农民亲戚安排到县建设局下属的房管局上班，建设局长让房管局长去办理，谁知房管局长是刘树明安排的亲信，也快到退二线的年龄了，什么也不怕，也根本不尿城建局长，硬是不给办这个事儿，孙伏虎心里想着尚未站稳脚跟也只好憋着气儿另行安排到其他单位。
这时赵亮亮提到这档子事儿刚好象用一把刀子捅在了孙伏虎的心口上让他心里猛地一颤，好在孙伏虎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孙伏虎慢慢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叉开双手作出梳子状向后理了理大背头心不在焉地问：“你说这和管理范围有什么关系？”
赵亮亮心里明白这是孙伏虎在试探自己，也就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讲：“把这一部分领导的任免权力直接放在组织部里面受外界的影响比较大，一是县级四大班子中不自觉的领导都会时不时去干扰一番。组织部长虽然是常委，但总归要考虑与其他各位领导团结的问题，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一个主管副书记，所以制约的因素太多；二是这也影响县上中心工作的实施，更重要的是损害县委的权威形象。”
孙伏虎听到这里似乎才明白一样，有力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说怎样才能改变这种状况？”
赵亮亮装出一副憨模样笑了笑，“孙书记，我知道你这个行家在考我哩——不过，我说错了你也不会怪赵亮亮。赵亮亮觉得现在是该重新划定干部管理范围的时候了。”说道这儿赵亮亮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写好的两份材料递给了孙伏虎。
孙伏虎接过材料一愣，走马观花地翻看翻看，盯住赵亮亮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问：“李同进都看了吗？”
赵亮亮说：“我一整理好就急急的来您这儿了，还没有向他们汇报哩！”
孙伏虎点了点头说：“哦，那好！放下我看看再说吧”
赵亮亮知道该告辞了就说了声“那您忙，我过去了”轻身拉好门出去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工作上也还是那样的平静，赵亮亮心里却是那么的不平静。他一是在期盼孙伏虎那边的消息，二是对自己想游离刘树明，贴近孙伏虎有点心灵感伤，整日昏昏沉沉的这样煎熬着。但是官场就这样，怎么办呢，否则自己就会被大浪淘沙啊！
第三天大早一上班，赵亮亮一个人就坐在办公室里看报抽烟，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寂寞，他从来电显示上看出是机要室的电话，急忙操起听筒，“喂，赵亮亮c赵亮亮”
“——啊，邵部长，孙书记请您到他办公室来一下”听筒里响起了赵亮亮久盼又久违的声音。
早上八点三十分，常委们和列席会议的人大常务副主任c政协主席都准时坐在了常委会议室——这是孙伏虎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常委会。
孙伏虎来苍海县上任那天，县委副书记c县长刘树明召集县级四套班子所有领导，以及包括象公检法工会的一把手这些享受县级待遇领导总共四十二人在常委会议室召开了见面会。会上市委高书记宣布了市委关于孙伏虎的任命决定后讲了几点希望。
孙伏虎也面对市委书记和县上这些以后共事的人群表了一个态。此那以后，尽管在这座谈会上那慰问之中和大家都见过面，还有孙伏虎也曾私下召见过一些人，但那都不是专门的常委班子集体照面，更何况，大家还想听一听他的施政主张,大家都在翘首以待。
苍海县在淮州市还是一个大县，有一百二十万人口，此时的精华c也就是苍海县的顶尖人物都坐在县
委常委会议室里面等待着一号人物孙伏虎主持的第一次常委会。
按照苍海县以往的习惯，八点三十分的会议最晚八点二十分常委们就都坐好在会议室里，一把手和大家寒暄寒暄，扯扯家常拉拉闲话，交流交流思想接近接近感情，时间一到就正式开会。
可是今天已经八点三十分了，这一位新领导还没有露面，在座的十名常委中的九位都不免有些着急了，只有刘树里面特别的明白。
“哎——”坐在刘树明身旁主管群团和宣传的张文海副书记用胳膊碰了碰他问：“咋还不到？”
刘树明抬起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是八点三十五分，悄声回答说：“市委高书记给打电话哩，五分钟以后保证就到了。”
八点四十分，县委办主任将喝水杯子和一个笔记本放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孙伏虎才急匆匆走了进来。一坐好，孙伏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环视一下众常委开口了：“同志们，刚才接了市委高书记一个电话所以来晚了。现在开会”
张副书记侧过头对着刘树明作出惊讶状，刘树明回敬一笑
“这是我们第二次坐在这里开会，也是我来到苍海县上任来的第一个常委会。今天我们会上有五个议题。第一个议题是关于县委第十三届四次全委〔扩大〕会议的有关事项”
“第四个议题是审计方面的，下面请审计局陈局长汇报吧——”孙伏虎讲话的当儿机要室主任已请进了审计局长。
审计局陈长坐在汇报席上，翻开汇报提纲，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关于突击对有资金收入单位进行资金审计的建议。各位领导，我县是一个农业大县，县级财政的主要收入除国省的转移支付资金和国地两税比例分成以外很大一块就是县级各部门的各项罚没收入。目前，在我县县级各有资金收入的部门中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问题。一些单位所收的资金不及时足额上缴，一些单位对所收的资金随意截留胡支乱花，甚至有些单位为己盖家属楼，无大局意识严重泛滥。如果我们不及时制止和查处势必会影响我县的中心和大局，也会断送我们一些有前途可造就的干部，更为严重的是会葬送我们党的事业。所以我们建议突击对有资金收入的部门进行一次资金审计。”
审计局长话音一落，孙伏虎沉默一下便开口了：“是啊，同志们。在市上和湖光县工作的时候我就听说咱们这儿的财政状况差，到了苍海县才知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我们县财政年总收入十个亿，财政供养人员每年支出总额八个亿，事业发展支出三个亿，财政赤字一个亿，致使我们现在省市欠帐近二个亿。同志们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呀！是我们的工农业基础差？——确实有些关系，但那决不是主要原因，最根本的是我们的管理跟不上去。我来苍海县上工作二十多天了，走访了各个层面的近百十人，了解了一些现象，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单位的领导不思工作怎么做，整天出入饭店宾馆，围着酒桌和牌桌胡吃海喝，县城逛完到市上，市里逛完到省城，有的逛完外省竟然逛到国外去了；有些单位办公室办公条件破破烂烂不堪入目，但是他们的家里却光亮鲜活气派非凡，就是过去农村讲的外面破啦啦，里面油花花的真实写照，特别是单位的领导家里，有些都胜过皇宫了；有些单位，人员不多庙却不小，什么股长都人尽其车，屁屁下面都压着个四个轮，局长更不得了了，什么本田蓝鸟帕萨特c现代亚阁铃木王，老百姓反响很强烈。知道怎么说吗？他们说我们‘一顿饭一头牛，屁屁下面一座楼’
“同志们呀，发工资我没有钱c上项目我们没有钱c搞建设我们没有钱，那么他们吃喝玩乐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据老百姓反映，这几年以来我们的各种收费逐年在增加，而上缴我们财政上的数字却没有一点增长，那钱都到哪里去了？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有的人挤了挪了占了！”
说道这儿孙伏虎戛然而止，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以后环视了一圈说了一句，“大家议一议吧。”就不吭声了。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好像被钉在座位上了，大家似乎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都被孙伏虎的语言和语气镇住了，一下子没有任何反映。
对苍海财政的情况，刘树明是一肚子清楚的，刚才审计局汇报的是事实，，但是这个议题纯粹是政府的话题，要常委会研究也得是政府提交过来啊，可是县委省略了这个程序，刘树里很不开味。
时间过去了有两分钟了，还是没有人发言，县长刘树明清了一下嗓子说：“孙书记讲的很深，也很到位，我的确感到脸红，在县长这个岗位上几年了，我没有干好，今天我也作个检查。现在我也表个态，今后赵亮亮一定在孙书记的领导下努力工作，干好工作。至于审计的事我同意突击审计。不过，过去在这方面我们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只不过没有把这些散落在部门的资金集中起来，没有能办大事，反而是给一些部门的机会，让他们有了更多的使用权，当然是几个别了。”说完后，他强颜一笑，接着从来不抽烟的他竟然从会议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大家都看到他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
刘树明太了解孙伏虎了，知道他在耍着手段，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心里一笑，估计孙伏虎后面还有其他动作，他在等待中。
刘树明讲话的时候，孙伏虎表面上心不在焉的玩弄着自己精美的打火机，其实心里头一直在担心着。他知道，尽管自己是一言九鼎的一把手，但毕竟刘树明在苍海县工作时间长了，有着自己经营的一个不小的圈子，如果他出招阻拦会有不小的阻力。孙伏虎此时的心里有一些担忧又有一些后悔。他担忧的是第一次常委会上如果有议案不能通过，今后的面子上将如何过得去；他后悔的是，如果自己放弃以前与刘树明之间的过节，就工作的事先通一下子气儿，那将会一切都会顺利的——可那一个男人怎能忘记未婚妻被抢的仇恨呢？他的心里一直还有一些侥幸，他昨晚上也同九个个常委中的四个就两个敏感问题通了气儿，如果最后实在不行要表决的话，加上自己的一票，也是个大多数——唉，那四个人谁知道有没有个变化。再从刘树明的发言中看出，并不是想与自己过不去，还是支持工作的，可在话的最后留了些把子，有和联合大多数人的意思——可见自己刚才的讲话有些打击面太广。
刘树明发言过了一会，还是一片沉寂。排在第三位的是刚来的张文海副书记，他对苍海的情况不熟悉，就是表个态，说没有什么意见。
县纪委于洪刚书记发言了，他说：“审计局的陈局长刚才已作了详细的汇报和说明，孙书记针对我县个别部门存在的一些严重问题做了深深的批评。要说明的是，孙书记所指的是我们县的极个别部门和个人，不是我县的普遍现象——当然了，我们县的大多数的部门和部门领导都是清正廉洁和努力工作的。树明县长刚才对个别现象的出现做了自我批评，也自己承担了责任。我觉得即使受批评也是我们这些在苍海县有工作经历的班子全体成员的责任，有失察和教育不周的关系，也更有听任自流的责任。所以，我认为突击审计财务收入有利于清理个别违纪和违规的干部，更重要的是能还我们大多数干部一个清白，给广大老百姓一个明白。”
孙伏虎庆幸前面几位表示同意突击审计，但感觉自己刚才的威慑力有些太强，不利于征服大多数的人心，所以不等后面的讲话，孙伏虎语气一转开口了：“同志们，我刚才的讲话可能有些过了，请刘县长和在座的都能够理解。我和各位一样对那些不认真工作不服从大局的人和事感到愤慨，也为我们苍海县的发展感到着急，但是绝对没有想伤害大家感情的意思，这一点上树明县长是了解我的。前任书记c现市人大的曹洪亮主任c树明县长和各位对苍海县的贡献和功劳是巨大的，县域经济的发展是明显的，各项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是任何人都抹杀不了的。好了，我补充这些。大家接着议吧。”
刘树明听着孙伏虎的讲话，看着孙伏虎的表演，更加坚定了他认为孙伏虎后面还有什么大的企图的信心。他了解孙伏虎的为人和做事，更了解他做事的手段。如果他在心里没有更大的企图和更大的隐秘的话是不会轻易说出这种动听的话来的。刘树明想静静地等待着验证一下。
后面的常务副县长c组织部长c宣传部长c政法委书记c人武部长五位常委都只是表了一个同意态，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属列席，只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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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孙伏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什么，即使乱也是极少数人，更何况大多数干部和老百姓是高兴和欢迎的。”说完后，他语气一转，“如果再没什么的话就全体通过。下面进行第五个议题，请组织部汇报。”
审计局陈局长出去后赵亮亮走进来坐在那个位子上开始了汇报。“各位常委，受李部长的委托，现在我就重新调整县委管理干部范围和重新修订县委管理干部职务名称等有关问题作以下汇报。我县现行的干部管理范围是二000年年机构改革时期划定的，距今已有十二年之久，已远远不能适应如今飞速发展的形势”
赵亮亮的汇报无疑是一颗炸弹，只有他那一个巨声在空旷的野外响着，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其他的人似乎都镇木了。在坐的人都熟悉一个道理，那就是对这个范围的调整就意味着人事权力的再进一步集中，也就是说自己在人事问题领土上的进一步丧失和在人事问题上发言权力的进一步限制——除孙伏虎以外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一种结果。以往，在人事问题上，乡镇和县级部门的正副职的任用权力在常委会议上，提名通常是组织部根据平常干部的表现和每个年度德能勤绩廉的考核进行的。组织部门在提名的过程中尊重各个部门和各部门上面的主管领导意见，结合群众民意，根据职数的空缺而定，提交常委会讨论通过。这样的话，常委们自己有个三亲六故和有个打招呼的熟人介绍，就可以向组织部门施加影响列入提名，至于常委会上大家也心知肚明谁是谁的人，自己又坐在会上也就好通过了。至于其他的职数，如乡镇的纪委书记c武装部长和县级部门的纪检组长c工会主席这些副科级领导以及部门下属的副科级事业单位一把手，还有县级部门享受待遇的组织员和主任副主任科员的任用权力都在组织部和组织部的部长办公会议上，那么常委们施加影响的机会就更多了，说话就更算数了。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着常委们的隐性利益！如果调整干部管理权力的范围，那就意味着将提拔干部的提名权力上划到常委会议上，任命权力也在常委会议上，其实说穿了就是一把手说了算，这将减轻常委们说话的分量，会打破了目前权力的平衡。
县长刘树明此时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儿瓶，什么味儿都有了。自己一个农民的儿子，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奔到今天的位子上的确不容易。县长这把交椅坐了两个年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想做书记的念头还是有的，没有想到书记未做到，还来了个死对头，本来就很晦气了，心里也算认了，谁知这个孙伏虎一来大事不商量c不通气，对政府方面的工作横加指责c指挥，可谓是癞蛤蟆吃过了界；刚才的那一番讲话一下子就否定了自己在苍海县几年的工作，现在又要在人事问题上作文章，如此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的紧逼让人真是不能再忍了，想着想着心里一股火直往上窜。
张副书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知道人事调整问题，向来是个敏感的事情，在这个领域里经常搏杀得你死我活，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知道孙伏虎在收权，自己反正是刚来的，没有沾亲带故的，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常务副县长c宣传部长c政法委书记c人武部长这五个常委的面部表情看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从上一个议题到现在的反应上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在会前为孙伏虎作出过承诺。
最不舒服的算是组织部的李同进部长了，此时他的心里正在受着煎熬，昨天就这个问题孙伏虎已经与他私下达成了一番交易。他来苍海县已经近五年了，也听说过在前些年苍海县的几任县委书记想重新划定管理范围，都因诸多的制约而束之高阁。现在孙伏虎一来就动这个念头，他心里既生气又担心。生气的是重新划定干部管理范围就是在缩小自己的权力和领地，就是在干部的任用上增加更多的约束；担心的是如果自己竭力阻挡干部管理范围的重新划定，势必得罪一把手孙伏虎。自己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在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快五年了，本来曹洪亮推荐他做县委副书记的，可是这次来了个张副书记，自己没有上，以后年龄的优势就不行了，但是他想过年把的县政府换届还可向上靠一靠，挪个常务县长c副书记最后是县长干干。如果与孙伏虎唱反调那自己下一步的想法十有就泡汤了。好在孙伏虎可能早已洞察了自己的心态，主动地和他沟通了一些事情。李同进部长此时的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自己的天平从昨天起已经明显的偏到孙伏虎的那边了，但是他对刘树明那边的工作还是将全力支持的
就在与会人各自心里想着自己的心思的那一会儿，赵亮亮已经结束了汇报。孙伏虎一反常态没有解释，只是威严地说了一句：“大家议议吧。”就凝视着自己手里的烟头。
会场安静得可怕。按照常委位次排在后面的人都等着二把手刘树明县长开口说话，谁知道宣传部长齐洪涛一反常态却抢先开了口：“孙书记，我看组织部拿的这个议案很好，很符合中央的精神。近些年来，中央一直在强调要加强党的领导地位，这个在基层的具体体现就在于对干部人事权力的管理上。所以我坚决同意这一议题。”
接着，纪委书记c政法委书记c武装部长这几个常委都一反常态纷纷抢先表示同意这个议题。
张文海眯缝着眼瞅了瞅身旁涨红着脸的刘树明和侧方向低着脑袋装出委琐样子的李同进，心里明白孙伏虎的工作已经做到家了，就睁开眼睛笑了笑说：“各位同志，刚才该表态的都相继表了态。作为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我想讲几句。组织部关于重新调整干部管理范围和重新修订县委管理干部名称表的议题，从总的指导思想和原则c管理干部任免的审批范围c任免的基本程序c双重管理部门领导的管理办法c干部任免的要求以及任免的报批手续等六个方面做了说明。很全面，也很细致，我完全同意和支持。在这里我还要要求组织部门，要紧密地跟随县委的步伐，听从县委的号令，无条件的服从县委的安排，扎实完成好县委交给的任务。”
李同进清了请嗓子表态说：“我们组织部是县委管理干部的具体操作部门，这个议题通过后我们一定要严格遵守规则进行操作。副科级以上领导的任免我们一定要先听从县委的安排，坚决保证县委意图的落实。我们一定要贯彻县委孙书记的指示，按县委额要求，做好我们组织部门的工作。”
刘树明县长坐在那里，满腔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就被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给浇灭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干部管理范围重新划定这个多年坚固的堡垒怎么一下子也就崩溃了呢？周边这些有着那么多利益的人怎么一下子都能够放弃呢？算c算c算——算了，别人都能放弃的自己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自己毕竟是个县长，在政府那块儿地盘上还是说了算的。更何况与孙伏虎闹翻了，与谁都不好，好像自己一定要干涉县委的人事任免权，夺孙伏虎一把手似的。想到这儿，刘树明带点不满意的味道气呼呼说了一声：“没意见！”
到这儿，这项关键的议案得到了全体通过，孙伏虎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对刘树明，抛开自己与他的恩怨不说，单就是权力这一关，都有一场恶斗在即。自己几天来已经做了多少的准备和工作，今天看来都是徒劳了。胜利来得有些太容易了，到这个时候，孙伏虎倒觉得心里更没有底了。
孙伏虎沉默了一会儿，总结性的说：“今天第一次常委会议，开得很好。从这次会议的情况来看，我们苍海县委的班子是一个团结c高效的班子，也说明了我们的班子是有战斗力的。回去以后，审计局辛苦一下，加紧这几天结束对有资金收入部局资金的审计工作，将结果直接报我和树明县长；组织部要将干部管理范围重新划定和重新修订的干部名称细则迅速印发全县各个部门和副科级以上事业单位，加强对干部工作的监督。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吧？——亮亮部长啊，你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