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巫 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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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巫医
玉儿满十岁之后，爷爷果然带着她走出深山古镇，游历江湖。暑居北，寒居南，尽拣山水钟灵，古道旧栈，或民风淳朴或繁华富庶之地。
爷爷开始传授玉儿一项新的功课——医术。自《百草纲目》习起，于深山药谷一一识别其形貌c习性，讲解药理，入药深浅，并亲入民间行医，教玉儿如何望闻问切，如何诊治开方。
这没什么奇怪的，爷爷说救人治病，是累功德之事，可佑玉儿此生福寿鸿昌，下世托转好人家。奇怪的是爷爷在传授医道同时教她暗中修习一种古怪的功夫，打坐，呼吸吐纳，走禹步，化符咒，识白茅c桃木等灵物，并告诫不可示人。
后来玉儿才知道，这是巫术。有疑难杂症者，并非都是肌体病患，有一些是撞着阴灵，附着邪物，或被下了蛊，施术可见并做法驱除。修习巫术可知禁忌，辟异邪。不过爷爷说功力不到万不可施法，会被反噬着道，所以自小并不曾让玉儿有所涉猎。爷爷把一枚用五彩丝系着的古钱郑重的戴在玉儿颈间，“这是灵山巫咸用过的厌胜钱，法力无量，因你有了一定根基，才敢与你佩戴，可增你修炼成效，切不可轻易取下，遇急时中指和食指夹紧铜钱，口呼‘驱邪辟恶急急如律令’。”玉儿把古钱托在手心，好奇的摆弄着，厌胜钱和普通古钱一样铜绿色，中间有方孔，不同的是正面刻着“驱邪辟恶”四字，背面铸有北斗七星c宝剑c龟和蛇的形象。
爷爷自然是为了玉儿好，在玉儿心里，爷爷无所不通，慈爱善良，是天下第一能人异士，天下第一好爷爷。
祖孙两人在扬州居住几月有余，大明寺c瘦西湖c文昌阁c史公祠等古迹都一一游览，正欲离开，闻听扬州近日市镇里屡传有怪异事情发生，一些有秘方自制佳酿的酒肆夜半打烊后，人静店歇，却常听有人高谈阔论，饮酒作乐，披衣启门视之，却平静如常，回床睡下复又听闻。早晨酒坛里凡藏好酒一滴不剩，桌上杯盘狼藉。不仅如此，各户人家里有丢肥鸡肥鸭c玉笋老参者不一而足，甚至一个老丈祖传的一副玛瑙围棋也不翼而飞。一时市镇里人心惶惶，揣测流言四起，几个平时靠起名测字糊口的瞎子瘸子也装模作样趁势起乱，有让拜门神的，有让拜狐仙的，还有让拜灶王爷的。
爷爷配置了一种药粉，让各酒肆混在酒缸坛内。天明却见酒坛里的酒纹丝未动，酒窖里珍藏的却没了两坛。扬州是著名古迹胜地，平时来往游客众多，爷爷探访多时，也没查出个端倪。后来索性不查了，每日坐在一茶楼里与人下棋为乐。爷爷棋艺精奇，往往盏茶功夫就杀得对手落败而去，几日后竟无人再愿与之对弈。
一日茶楼来了一青衣少年，细目俊脸神采飞扬，与爷爷对局半日终于落败，郁郁告退说明日请爷爷至家中与一高手再战。第二日爷爷携玉儿如约至城中一精舍，一位身量瘦小却神采矍铄的老者已经摆好了一副莹采闪闪的玛瑙棋子，少年侍立身侧。两人从早晨杀到黄昏仍未分胜负，爷爷感叹一声，“好久没如此过瘾了，可惜，可惜。”言毕忽从怀中取出一面九寸许铁镜冲祖孙俩照去，口中念道：“蟠龙宝镜，明鉴万物，妖魅邪灵，速速现身！”一道青光照出，祖孙俩忽伏地化为两只黄狐，磕头求饶。
“我已修炼八百年，孙儿三百年，念在我祖孙只是贪食人间美酒佳食，并不曾为祸世人，此番放过，定隐迹山野，不再现世。”
爷爷叹道：“你我可算一棋友，修炼成人形实不易，今放你离去，必依言而行，要知天道轮回，各有各的机缘，这盘棋下完，你便去吧。”
爷爷和老狐执子再弈，老狐因有了忌惮，不多时落败，携孙儿离去。自此市镇里再无异样事情发生。
玉儿知那面宝镜是爷爷最钟爱之器，乃唐代古物——水心镜。唐人李玫《异闻录》中有载，此镜系“龙护”c“玄冥”二仙指点，于五月五时在扬子江江心正式铸成，精光耀目，背铸蟠龙，“镜龙长三尺四寸五分，法三才，象四气，禀五行也。纵横九寸，类九州分野。镜鼻如明月珠焉。可以辟邪，鉴万物”
从十三岁开始，玉儿试着在爷爷看顾下亲自诊脉下药。慢慢医术渐成，行医又分文不取，兼玉儿才情品貌出众，冰雪聪明，每到一处，都被奉为圣女下凡一般。
有爷爷和忘忧陪伴，每日朝夕沐明月清风，汲草木精华，为人赞赏喜爱，玉儿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但玉儿始终放不下一件事，就是找寻郡儿。她们去过郡儿说的芜湖家中，但屋已易主，不明郡儿去向。
郡儿也随父母游历天下的，说不定哪天就会遇见呢，郡儿说十年后回来娶她。想起郡儿玉儿心里就涌过一股甜蜜的暗流，就嫌时日过得太慢了。这是玉儿心里唯一的秘密，连爷爷都不曾告诉。
这年冬至，玉儿和爷爷走了大半年回到古镇家中，无忧先忙着去召集它那些猫臣猫民了。玉儿帮阿兰姐打扫家事，整理衣箱的时候，忽然抖落出小时候穿的一个肚兜。红绫的底，翠绿的丝线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旁边还绣着玉儿的小名，这是后奶给玉儿绣的。
玉儿晚上睡觉不安稳，常踢被子，后奶绣了哄玉儿戴上，还唱诺：“乖玉儿，系上鸳鸯兜，长大把如意郎君嫁。”玉儿抚着那一针一线的温暖，心里酸酸的。玉儿从来不曾恨过后奶，不知道后奶现在在哪里，要是能跟着她和爷爷满天下游逛，后奶一定高兴死了，后奶也没出过这镇子呢。玉儿想着想着泪珠一滴滴洇在肚兜上，那翠绿的鸳鸯好像活了，引颈欲飞，肚兜便如水波般颤颤的抖起来。
玉儿满十岁之后，爷爷果然带着她走出深山古镇，游历江湖。暑居北，寒居南，尽拣山水钟灵，古道旧栈，或民风淳朴或繁华富庶之地。
爷爷开始传授玉儿一项新的功课——医术。自《百草纲目》习起，于深山药谷一一识别其形貌c习性，讲解药理，入药深浅，并亲入民间行医，教玉儿如何望闻问切，如何诊治开方。
这没什么奇怪的，爷爷说救人治病，是累功德之事，可佑玉儿此生福寿鸿昌，下世托转好人家。奇怪的是爷爷在传授医道同时教她暗中修习一种古怪的功夫，打坐，呼吸吐纳，走禹步，化符咒，识白茅c桃木等灵物，并告诫不可示人。
后来玉儿才知道，这是巫术。有疑难杂症者，并非都是肌体病患，有一些是撞着阴灵，附着邪物，或被下了蛊，施术可见并做法驱除。修习巫术可知禁忌，辟异邪。不过爷爷说功力不到万不可施法，会被反噬着道，所以自小并不曾让玉儿有所涉猎。爷爷把一枚用五彩丝系着的古钱郑重的戴在玉儿颈间，“这是灵山巫咸用过的厌胜钱，法力无量，因你有了一定根基，才敢与你佩戴，可增你修炼成效，切不可轻易取下，遇急时中指和食指夹紧铜钱，口呼‘驱邪辟恶急急如律令’。”玉儿把古钱托在手心，好奇的摆弄着，厌胜钱和普通古钱一样铜绿色，中间有方孔，不同的是正面刻着“驱邪辟恶”四字，背面铸有北斗七星c宝剑c龟和蛇的形象。
爷爷自然是为了玉儿好，在玉儿心里，爷爷无所不通，慈爱善良，是天下第一能人异士，天下第一好爷爷。
祖孙两人在扬州居住几月有余，大明寺c瘦西湖c文昌阁c史公祠等古迹都一一游览，正欲离开，闻听扬州近日市镇里屡传有怪异事情发生，一些有秘方自制佳酿的酒肆夜半打烊后，人静店歇，却常听有人高谈阔论，饮酒作乐，披衣启门视之，却平静如常，回床睡下复又听闻。早晨酒坛里凡藏好酒一滴不剩，桌上杯盘狼藉。不仅如此，各户人家里有丢肥鸡肥鸭c玉笋老参者不一而足，甚至一个老丈祖传的一副玛瑙围棋也不翼而飞。一时市镇里人心惶惶，揣测流言四起，几个平时靠起名测字糊口的瞎子瘸子也装模作样趁势起乱，有让拜门神的，有让拜狐仙的，还有让拜灶王爷的。
爷爷配置了一种药粉，让各酒肆混在酒缸坛内。天明却见酒坛里的酒纹丝未动，酒窖里珍藏的却没了两坛。扬州是著名古迹胜地，平时来往游客众多，爷爷探访多时，也没查出个端倪。后来索性不查了，每日坐在一茶楼里与人下棋为乐。爷爷棋艺精奇，往往盏茶功夫就杀得对手落败而去，几日后竟无人再愿与之对弈。
一日茶楼来了一青衣少年，细目俊脸神采飞扬，与爷爷对局半日终于落败，郁郁告退说明日请爷爷至家中与一高手再战。第二日爷爷携玉儿如约至城中一精舍，一位身量瘦小却神采矍铄的老者已经摆好了一副莹采闪闪的玛瑙棋子，少年侍立身侧。两人从早晨杀到黄昏仍未分胜负，爷爷感叹一声，“好久没如此过瘾了，可惜，可惜。”言毕忽从怀中取出一面九寸许铁镜冲祖孙俩照去，口中念道：“蟠龙宝镜，明鉴万物，妖魅邪灵，速速现身！”一道青光照出，祖孙俩忽伏地化为两只黄狐，磕头求饶。
“我已修炼八百年，孙儿三百年，念在我祖孙只是贪食人间美酒佳食，并不曾为祸世人，此番放过，定隐迹山野，不再现世。”
爷爷叹道：“你我可算一棋友，修炼成人形实不易，今放你离去，必依言而行，要知天道轮回，各有各的机缘，这盘棋下完，你便去吧。”
爷爷和老狐执子再弈，老狐因有了忌惮，不多时落败，携孙儿离去。自此市镇里再无异样事情发生。
玉儿知那面宝镜是爷爷最钟爱之器，乃唐代古物——水心镜。唐人李玫《异闻录》中有载，此镜系“龙护”c“玄冥”二仙指点，于五月五时在扬子江江心正式铸成，精光耀目，背铸蟠龙，“镜龙长三尺四寸五分，法三才，象四气，禀五行也。纵横九寸，类九州分野。镜鼻如明月珠焉。可以辟邪，鉴万物”
从十三岁开始，玉儿试着在爷爷看顾下亲自诊脉下药。慢慢医术渐成，行医又分文不取，兼玉儿才情品貌出众，冰雪聪明，每到一处，都被奉为圣女下凡一般。
有爷爷和忘忧陪伴，每日朝夕沐明月清风，汲草木精华，为人赞赏喜爱，玉儿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但玉儿始终放不下一件事，就是找寻郡儿。她们去过郡儿说的芜湖家中，但屋已易主，不明郡儿去向。
郡儿也随父母游历天下的，说不定哪天就会遇见呢，郡儿说十年后回来娶她。想起郡儿玉儿心里就涌过一股甜蜜的暗流，就嫌时日过得太慢了。这是玉儿心里唯一的秘密，连爷爷都不曾告诉。
这年冬至，玉儿和爷爷走了大半年回到古镇家中，无忧先忙着去召集它那些猫臣猫民了。玉儿帮阿兰姐打扫家事，整理衣箱的时候，忽然抖落出小时候穿的一个肚兜。红绫的底，翠绿的丝线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旁边还绣着玉儿的小名，这是后奶给玉儿绣的。
玉儿晚上睡觉不安稳，常踢被子，后奶绣了哄玉儿戴上，还唱诺：“乖玉儿，系上鸳鸯兜，长大把如意郎君嫁。”玉儿抚着那一针一线的温暖，心里酸酸的。玉儿从来不曾恨过后奶，不知道后奶现在在哪里，要是能跟着她和爷爷满天下游逛，后奶一定高兴死了，后奶也没出过这镇子呢。玉儿想着想着泪珠一滴滴洇在肚兜上，那翠绿的鸳鸯好像活了，引颈欲飞，肚兜便如水波般颤颤的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