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落花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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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落花伤心处
寒暑更替，玉儿已满十七岁了。这年入春开始，玉儿便坚持守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爷爷也不勉强，只是时时督促玉儿不忘练功习药。
玉儿在等郡儿，郡儿说十年后回来娶她，现十年之期已至。
玉儿仍像小时一样坐在门槛上，只是不再看蚁虫鸟雀，而是时时望着通向镇口的古巷。哪一天，郡儿便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大红花轿，唢呐声声的出现在巷口。想及此，玉儿心里便藏了一只兔般咚咚乱跳。郡儿现在长什么样了？一定又高又大，玉树临风的，不知武艺进展没有，他十岁可就打过狼，他举着火把在森林里走的样子真是神气，他说要保护玉儿。
慢慢的布谷鸟飞走了，溪水涨了，桃花谢了满地，春天就快过去了，郡儿却踪迹全无。玉儿心灰下来，或许那只是少年时一句顽话，郡儿早已不记得了，早忘了当年那个看屎壳郎推粪球的小姑娘。
“忘忧，你说郡儿他会来吗？”忘忧已长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成年胐胐，在镇里妻妾成群，都是爷爷辈了，仍是顽劣如昔。小胐胐们除了尾巴是白色的，跟普通家猫没什么区别，并没继承多少父亲的高贵血统。忘忧对玉儿的问题已经腻烦了，没精打彩的哼了一声敷衍了事。忘忧有时会想起那个和它势均力敌的对手，镇里没一个孩子及得上他聪明敏捷。
一日黄昏，镇口出现一个骑着枣红马的青年，长身玉立，面容俊朗，皮肤晒成淡淡的麦色，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郁郁难平之意。
忘忧先瞧见了，一溜烟的追上去，噌的跳上马背，倒把马惊得嘶嘶长鸣。青年勒住马怔了怔，认出忘忧，不由展颜一笑，接着看见了站在门前的少女，已然出落得如皎花照水，清丽绝俗，一窝乌黑细软的长发散垂在素白的衣衫上，眼中荧光点点，神色间较之少年时的悒悒倒显出一派天然的无忧烂漫。
两个人远远的立着，都心绪难平，胸中似有千万句话涌动，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反不如幼时那般亲近自然。
“玉儿。”欧阳郡牵马过来，发现玉儿雪白的腮边梨花带雨，湿雾濛濛的眼睛，玉雕般弯弯的唇角里，藏着不尽的喜悦关切，不觉心中一软，忘情的抬手想拭去玉儿面上的泪痕，抬到半空又放下了，毕竟他们不再是八九岁的孩子，他们中间，隔了一条十年的长河。
“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玉儿言毕，方觉唐突，腮上早如桃花落霞般绯红一片，眼前的郡儿丰神沉稳，忽然已经这么高了，需得仰视才见。
“我和爷爷到芜湖找过你，你们搬家了。”
“是啊，搬家了。”欧阳郡喃喃的重复着，显得十分劳顿。
“我带你去见爷爷吧，他肯定很高兴。”玉儿忙不迭的跑进屋，喊着：“爷，郡儿回来了。”并没有留意到欧阳郡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憎恨之情。
爷爷对欧阳郡十分冷淡，丝毫不似小时那般喜欢疼爱。“你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爷爷和玉儿，过一阵就走。”欧阳郡平静的看着爷爷恭敬的回答。
“你一个人？你父母还好吗？”
“谢爷爷关心，他们在八年前一次意外中仙逝了。”欧阳郡脸色暗了暗，眼底闪过一缕悲戚。
爷爷略略露出惊讶的样子，“什么意外？”
“雪山崩塌。”
“你怎么活下来的？”
“那次探险太危险，他们没带我。”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父母留下了一些积蓄，我一个人四处闯荡，倒腾一些不值钱的古董。”
玉儿听着爷爷和欧阳郡的对话，心中一片冰凉，一种不祥的预感阴云般笼上心头。郡儿说他只是路过，过一阵就走，他没向爷爷提亲呢，看着也没这个意思，那真的是一句顽话吗？郡儿不想娶我。玉儿胸中难过万分，却无法问出口，只推说去倒茶，坐在院门外的石凳上泪流满面。忘忧初时见玉儿欢喜，忽然又如此伤心，不明就里，急得吱吱直叫，想定是因为郡儿这小子欺负玉儿的缘故，不由分说跳进屋就给了他两巴掌，郡儿脸颊上登时划出几道血印。
玉儿又急又气，慌忙去房里找药水，顺手拎起鸡毛掸子打了忘忧一下，“臭猫，混蛋！”玉儿从来不曾这么打骂过忘忧，看来这小子在玉儿心里比它重要，忘忧愤恨的看了郡儿一眼，一口叼过鸡毛掸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晚饭后两人静静的坐在门槛上，欧阳郡低头看着脚下良久无语。玉儿心下凄凉，不明郡儿怎么变得如此冷淡。或许是他痛失双亲，在世上孤独无依才对人这样的吧，玉儿微微释然，想郡儿一个少年孤零零的四处飘荡，必然受了很多欺负，不由心疼不已，温柔的说：“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怎么不来找我和爷爷。”
“习惯了，我不喜欢依靠别人。”欧阳郡淡淡地说。
郡儿把玉儿当成了别人，玉儿心里如针扎一般，忍不住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我妈说这古镇是她心中的世外桃源，希望能一辈子住在这里，我权当来陪她了了心愿。”
“你说十年后来娶我。”玉儿的泪珠断线珠子一样扑簌而下，先起滚烫，继而冰凉。
“不过是小孩子的话，你怎么会当真？我有女朋友了。”欧阳郡负疚的说。
玉儿登时觉得神思恍惚，身体如羽般轻盈，眼泪却停了，眼睛木木的看向巷子深处。
“忘忧怎么还没回来？”欧阳郡见玉儿情状不对，试图转移玉儿的注意。
提起忘忧，玉儿清明了一下，“是啊，我打了它，它一定生气了，我去找它。”
暮色已经笼罩了古镇，爷爷站在门口目送着玉儿和欧阳郡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吁了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我太小心了，这毛小子能有什么古怪，玉儿可死了心了。”一边叨咕一边回屋斟了杯茶慢慢啜饮。
寒暑更替，玉儿已满十七岁了。这年入春开始，玉儿便坚持守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爷爷也不勉强，只是时时督促玉儿不忘练功习药。
玉儿在等郡儿，郡儿说十年后回来娶她，现十年之期已至。
玉儿仍像小时一样坐在门槛上，只是不再看蚁虫鸟雀，而是时时望着通向镇口的古巷。哪一天，郡儿便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大红花轿，唢呐声声的出现在巷口。想及此，玉儿心里便藏了一只兔般咚咚乱跳。郡儿现在长什么样了？一定又高又大，玉树临风的，不知武艺进展没有，他十岁可就打过狼，他举着火把在森林里走的样子真是神气，他说要保护玉儿。
慢慢的布谷鸟飞走了，溪水涨了，桃花谢了满地，春天就快过去了，郡儿却踪迹全无。玉儿心灰下来，或许那只是少年时一句顽话，郡儿早已不记得了，早忘了当年那个看屎壳郎推粪球的小姑娘。
“忘忧，你说郡儿他会来吗？”忘忧已长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成年胐胐，在镇里妻妾成群，都是爷爷辈了，仍是顽劣如昔。小胐胐们除了尾巴是白色的，跟普通家猫没什么区别，并没继承多少父亲的高贵血统。忘忧对玉儿的问题已经腻烦了，没精打彩的哼了一声敷衍了事。忘忧有时会想起那个和它势均力敌的对手，镇里没一个孩子及得上他聪明敏捷。
一日黄昏，镇口出现一个骑着枣红马的青年，长身玉立，面容俊朗，皮肤晒成淡淡的麦色，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郁郁难平之意。
忘忧先瞧见了，一溜烟的追上去，噌的跳上马背，倒把马惊得嘶嘶长鸣。青年勒住马怔了怔，认出忘忧，不由展颜一笑，接着看见了站在门前的少女，已然出落得如皎花照水，清丽绝俗，一窝乌黑细软的长发散垂在素白的衣衫上，眼中荧光点点，神色间较之少年时的悒悒倒显出一派天然的无忧烂漫。
两个人远远的立着，都心绪难平，胸中似有千万句话涌动，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反不如幼时那般亲近自然。
“玉儿。”欧阳郡牵马过来，发现玉儿雪白的腮边梨花带雨，湿雾濛濛的眼睛，玉雕般弯弯的唇角里，藏着不尽的喜悦关切，不觉心中一软，忘情的抬手想拭去玉儿面上的泪痕，抬到半空又放下了，毕竟他们不再是八九岁的孩子，他们中间，隔了一条十年的长河。
“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玉儿言毕，方觉唐突，腮上早如桃花落霞般绯红一片，眼前的郡儿丰神沉稳，忽然已经这么高了，需得仰视才见。
“我和爷爷到芜湖找过你，你们搬家了。”
“是啊，搬家了。”欧阳郡喃喃的重复着，显得十分劳顿。
“我带你去见爷爷吧，他肯定很高兴。”玉儿忙不迭的跑进屋，喊着：“爷，郡儿回来了。”并没有留意到欧阳郡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憎恨之情。
爷爷对欧阳郡十分冷淡，丝毫不似小时那般喜欢疼爱。“你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爷爷和玉儿，过一阵就走。”欧阳郡平静的看着爷爷恭敬的回答。
“你一个人？你父母还好吗？”
“谢爷爷关心，他们在八年前一次意外中仙逝了。”欧阳郡脸色暗了暗，眼底闪过一缕悲戚。
爷爷略略露出惊讶的样子，“什么意外？”
“雪山崩塌。”
“你怎么活下来的？”
“那次探险太危险，他们没带我。”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父母留下了一些积蓄，我一个人四处闯荡，倒腾一些不值钱的古董。”
玉儿听着爷爷和欧阳郡的对话，心中一片冰凉，一种不祥的预感阴云般笼上心头。郡儿说他只是路过，过一阵就走，他没向爷爷提亲呢，看着也没这个意思，那真的是一句顽话吗？郡儿不想娶我。玉儿胸中难过万分，却无法问出口，只推说去倒茶，坐在院门外的石凳上泪流满面。忘忧初时见玉儿欢喜，忽然又如此伤心，不明就里，急得吱吱直叫，想定是因为郡儿这小子欺负玉儿的缘故，不由分说跳进屋就给了他两巴掌，郡儿脸颊上登时划出几道血印。
玉儿又急又气，慌忙去房里找药水，顺手拎起鸡毛掸子打了忘忧一下，“臭猫，混蛋！”玉儿从来不曾这么打骂过忘忧，看来这小子在玉儿心里比它重要，忘忧愤恨的看了郡儿一眼，一口叼过鸡毛掸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晚饭后两人静静的坐在门槛上，欧阳郡低头看着脚下良久无语。玉儿心下凄凉，不明郡儿怎么变得如此冷淡。或许是他痛失双亲，在世上孤独无依才对人这样的吧，玉儿微微释然，想郡儿一个少年孤零零的四处飘荡，必然受了很多欺负，不由心疼不已，温柔的说：“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怎么不来找我和爷爷。”
“习惯了，我不喜欢依靠别人。”欧阳郡淡淡地说。
郡儿把玉儿当成了别人，玉儿心里如针扎一般，忍不住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我妈说这古镇是她心中的世外桃源，希望能一辈子住在这里，我权当来陪她了了心愿。”
“你说十年后来娶我。”玉儿的泪珠断线珠子一样扑簌而下，先起滚烫，继而冰凉。
“不过是小孩子的话，你怎么会当真？我有女朋友了。”欧阳郡负疚的说。
玉儿登时觉得神思恍惚，身体如羽般轻盈，眼泪却停了，眼睛木木的看向巷子深处。
“忘忧怎么还没回来？”欧阳郡见玉儿情状不对，试图转移玉儿的注意。
提起忘忧，玉儿清明了一下，“是啊，我打了它，它一定生气了，我去找它。”
暮色已经笼罩了古镇，爷爷站在门口目送着玉儿和欧阳郡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吁了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我太小心了，这毛小子能有什么古怪，玉儿可死了心了。”一边叨咕一边回屋斟了杯茶慢慢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