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玉骨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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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玉骨之女
“夏天昆仑山雪融，冰川崩裂瓦解，洪水冲向低处，混有玉砾的冰块流入喀什河，经千百年洗磨，有玉砾变成羊脂玉。一神巫于河中拾到十三块长成人形的羊脂玉，度化其投胎，轮回几世几道，或成草木，或成狐蛇精怪，或成凡间普通女子，最后方成玉骨之女。每三十年入世一人，十八岁重阳之夜以法术炼为玉骨。十三具玉骨炼成，即可羽化成仙。巫神却因私自度化轮回，违背天伦，处以天罚。可那张记录玉骨女降生之时辰c地点c养育之法c炼骨之术的密笈却天缘巧合被一道童所得，依法修炼，现已集齐十二具玉骨，传说第十三具玉骨髋骨之上有一琥珀色蝶形斑纹，为最珍贵者。那道童法名玄青，俗姓萧。”
“这是当年那玄青不知何故抄录的密笈副本。”说着欧阳郡取出一竹簧盒，内平展着一张黄色符纸，符纸已经古旧不堪，纸页松脆，上面是潦草的红色字迹，显是匆忙写就，不知是朱砂还是鲜血。
养骨篇
勿寒c勿燥c勿污c勿裂，汲天地之华c词曲之韵，精心养护，使其华彩温润。令百药浸骨，习医累德，修巫增功也。
那字迹，玉儿从小便临得熟络在心，虽远没如今这般圆熟流畅，但那点勾撇捺，字意流痕，确是爷爷的。
梦中那十二具玉骨凄厉的哭声c十二双绣花鞋的新旧之序c爷爷不同寻常的教习呵护，瞬间在玉儿脑中纷涌而至。爷爷姓萧，她叫萧玉儿，有很多人知，可自己髋骨之处，那枚琥珀色蝶影却只有自己知道。小时候淡得几乎无可细辨，愈大愈清晰，透过肌肤，晶莹剔透，曼妙灵动如展翅欲飞。
“玉儿，别摔着。”“玉儿喝口汤解解暑。”“玉儿”疼爱的呼唤依旧，慈祥的面影依旧，玉儿一时犹如万针攒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东海中的一个小渔岛。玉儿坐在海边一块突起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海水渐渐沉入暮霭。涨潮了，潮水一波一波的冲击着礁石，摔成雪白细碎的泡沫，沉重的叹息着归于平静，转瞬又不甘的翻卷过来。礁石四周的沙滩已经被海水慢慢淹没了，这块礁石也会被淹没，玉儿也会。这么走了，爷爷一定会惋痛不已，其中有多少相濡以沫的祖孙之情？玉儿要亲口问问爷爷，亲眼看爷爷怎样把他最心爱的玉儿变成一具白骨。他已经炼化了十二具玉骨，每具玉骨都是个聪慧美丽的女孩吗？她们的灵魂还附在骨上，对爷爷充满切齿的悲伤怨恨。
欧阳郡从岸边淌着海水走过来。玉儿细麻织成的白裙和长发被海风吹得轻舞般飞扬，暮色里的身影仿佛一缕寂然的幽魂，随时都会被一片浪花逐走。
“玉儿。”欧阳郡唤道，见没有回应，遂双臂轻轻抱起，复趟水回到沙滩。玉儿身体冰冷麻木，脸色漠然。自吐血之后玉儿一句话也没再说，也没再哭，像被施了蛊般静静的跟着欧阳郡，丝毫不关注到了哪里。欧阳郡知道玉儿一向温婉内敛，多大的事情都埋在心底，自己也不善言辞，故途中两个人一直都默然无语，不似紫钏那般喜怒扬于色。想到紫钏欧阳郡眼前闪过一双灵动如狐的大眼，唇角不觉微微扬起，紫钏总是有那么多鬼点子逗他开心。
“郡儿，你是不是也来取我骨头的？”玉儿语气平静，突然开口问道，眼中透过一痕沁冷的寒气。
“我来带你离开爷爷。”欧阳郡低下头，避开玉儿的目光。良久又道：“我师父说在重阳之夜，有你辅之作法，可查知我父母下落，但决不会伤及你。况我师父仅有这养骨密笈，并无炼骨之术。”
“如果我不是什么玉骨女子，你也会来古镇找我吗？”欧阳郡沉吟一下，玉儿闭目道：“郡儿，你不要说了，我一定会帮你的。如果你要这副骨头，我也给你。”
“玉儿，对不起。”
“重阳之前我们不会分开，是吗？”
“玉儿，我会一直照顾你。”
玉儿凄然一笑，郡儿只说照顾她，郡儿没说娶她，郡儿终究会离她而去，另娶别妻，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只要她死，这世上没人再疼她爱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重阳夜帮郡儿找到父母，就去找爷爷，完了他成仙夙愿，以报养育一场。心念一定，玉儿反不觉太悲戚，把头安然的靠在欧阳郡肩上。
忘忧不懂这么多曲折变故，只见玉儿不高兴，便认定是欧阳郡之故，经常下冷爪，抓得欧阳郡身上青一条紫一条，抓脸上是要挨打的，忘忧记住了。欧阳郡没有心思和忘忧计较，对忘忧的捉弄也置之不理，让忘忧有种失落感，很是怀念小时候和欧阳郡的棋逢对手。这会儿见玉儿高兴了，亲昵的靠在欧阳郡肩上，却不理它，反倒有受冷落之感。遂跳到玉儿怀里，伸出舌头舔玉儿的手。玉儿抚摸着忘忧硬刺似的鬣毛：“忘忧，你要听郡儿的话，一直跟着郡儿，郡儿你要好好待忘忧。”
“就它欺负我了。”郡儿苦笑道。
晚饭是一锅鲜鱼汤，玉儿亲手煮的，忘忧吃得最卖力，一个人喝了半锅。两人一猫坐在简陋的石屋里，就着昏黄温暖的灯光，鱼汤的热气氤氲上来，玉儿暗暗有种奢望，像岛上那些渔民夫妇一样，和心爱的郡儿一起，每天织网捕鱼，直至终老，该多幸福。
岛上的日子普通而平静，有时他们跟着渔船下海捕鱼，略施些小法术，捕到的鱼便比以往格外多，格外肥。渔民也发现这一点，说他们是船福星，争着邀请他们上自己的船。
一日，出海时还风平浪静，忽然间便狂风骤起，巨浪浊天，漩涡中三艘渔船纷纷翻倒，沉入海中。欧阳郡和玉儿运起避水功，翻转沉船，搭救海水中的渔民。忽然一团巨大的黑影自水底无声升起，张开大嘴一口便吞下二人，向深海处游去。海面登时风浪顿消，获救的渔民浮在船舷上，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夏天昆仑山雪融，冰川崩裂瓦解，洪水冲向低处，混有玉砾的冰块流入喀什河，经千百年洗磨，有玉砾变成羊脂玉。一神巫于河中拾到十三块长成人形的羊脂玉，度化其投胎，轮回几世几道，或成草木，或成狐蛇精怪，或成凡间普通女子，最后方成玉骨之女。每三十年入世一人，十八岁重阳之夜以法术炼为玉骨。十三具玉骨炼成，即可羽化成仙。巫神却因私自度化轮回，违背天伦，处以天罚。可那张记录玉骨女降生之时辰c地点c养育之法c炼骨之术的密笈却天缘巧合被一道童所得，依法修炼，现已集齐十二具玉骨，传说第十三具玉骨髋骨之上有一琥珀色蝶形斑纹，为最珍贵者。那道童法名玄青，俗姓萧。”
“这是当年那玄青不知何故抄录的密笈副本。”说着欧阳郡取出一竹簧盒，内平展着一张黄色符纸，符纸已经古旧不堪，纸页松脆，上面是潦草的红色字迹，显是匆忙写就，不知是朱砂还是鲜血。
养骨篇
勿寒c勿燥c勿污c勿裂，汲天地之华c词曲之韵，精心养护，使其华彩温润。令百药浸骨，习医累德，修巫增功也。
那字迹，玉儿从小便临得熟络在心，虽远没如今这般圆熟流畅，但那点勾撇捺，字意流痕，确是爷爷的。
梦中那十二具玉骨凄厉的哭声c十二双绣花鞋的新旧之序c爷爷不同寻常的教习呵护，瞬间在玉儿脑中纷涌而至。爷爷姓萧，她叫萧玉儿，有很多人知，可自己髋骨之处，那枚琥珀色蝶影却只有自己知道。小时候淡得几乎无可细辨，愈大愈清晰，透过肌肤，晶莹剔透，曼妙灵动如展翅欲飞。
“玉儿，别摔着。”“玉儿喝口汤解解暑。”“玉儿”疼爱的呼唤依旧，慈祥的面影依旧，玉儿一时犹如万针攒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东海中的一个小渔岛。玉儿坐在海边一块突起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海水渐渐沉入暮霭。涨潮了，潮水一波一波的冲击着礁石，摔成雪白细碎的泡沫，沉重的叹息着归于平静，转瞬又不甘的翻卷过来。礁石四周的沙滩已经被海水慢慢淹没了，这块礁石也会被淹没，玉儿也会。这么走了，爷爷一定会惋痛不已，其中有多少相濡以沫的祖孙之情？玉儿要亲口问问爷爷，亲眼看爷爷怎样把他最心爱的玉儿变成一具白骨。他已经炼化了十二具玉骨，每具玉骨都是个聪慧美丽的女孩吗？她们的灵魂还附在骨上，对爷爷充满切齿的悲伤怨恨。
欧阳郡从岸边淌着海水走过来。玉儿细麻织成的白裙和长发被海风吹得轻舞般飞扬，暮色里的身影仿佛一缕寂然的幽魂，随时都会被一片浪花逐走。
“玉儿。”欧阳郡唤道，见没有回应，遂双臂轻轻抱起，复趟水回到沙滩。玉儿身体冰冷麻木，脸色漠然。自吐血之后玉儿一句话也没再说，也没再哭，像被施了蛊般静静的跟着欧阳郡，丝毫不关注到了哪里。欧阳郡知道玉儿一向温婉内敛，多大的事情都埋在心底，自己也不善言辞，故途中两个人一直都默然无语，不似紫钏那般喜怒扬于色。想到紫钏欧阳郡眼前闪过一双灵动如狐的大眼，唇角不觉微微扬起，紫钏总是有那么多鬼点子逗他开心。
“郡儿，你是不是也来取我骨头的？”玉儿语气平静，突然开口问道，眼中透过一痕沁冷的寒气。
“我来带你离开爷爷。”欧阳郡低下头，避开玉儿的目光。良久又道：“我师父说在重阳之夜，有你辅之作法，可查知我父母下落，但决不会伤及你。况我师父仅有这养骨密笈，并无炼骨之术。”
“如果我不是什么玉骨女子，你也会来古镇找我吗？”欧阳郡沉吟一下，玉儿闭目道：“郡儿，你不要说了，我一定会帮你的。如果你要这副骨头，我也给你。”
“玉儿，对不起。”
“重阳之前我们不会分开，是吗？”
“玉儿，我会一直照顾你。”
玉儿凄然一笑，郡儿只说照顾她，郡儿没说娶她，郡儿终究会离她而去，另娶别妻，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只要她死，这世上没人再疼她爱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重阳夜帮郡儿找到父母，就去找爷爷，完了他成仙夙愿，以报养育一场。心念一定，玉儿反不觉太悲戚，把头安然的靠在欧阳郡肩上。
忘忧不懂这么多曲折变故，只见玉儿不高兴，便认定是欧阳郡之故，经常下冷爪，抓得欧阳郡身上青一条紫一条，抓脸上是要挨打的，忘忧记住了。欧阳郡没有心思和忘忧计较，对忘忧的捉弄也置之不理，让忘忧有种失落感，很是怀念小时候和欧阳郡的棋逢对手。这会儿见玉儿高兴了，亲昵的靠在欧阳郡肩上，却不理它，反倒有受冷落之感。遂跳到玉儿怀里，伸出舌头舔玉儿的手。玉儿抚摸着忘忧硬刺似的鬣毛：“忘忧，你要听郡儿的话，一直跟着郡儿，郡儿你要好好待忘忧。”
“就它欺负我了。”郡儿苦笑道。
晚饭是一锅鲜鱼汤，玉儿亲手煮的，忘忧吃得最卖力，一个人喝了半锅。两人一猫坐在简陋的石屋里，就着昏黄温暖的灯光，鱼汤的热气氤氲上来，玉儿暗暗有种奢望，像岛上那些渔民夫妇一样，和心爱的郡儿一起，每天织网捕鱼，直至终老，该多幸福。
岛上的日子普通而平静，有时他们跟着渔船下海捕鱼，略施些小法术，捕到的鱼便比以往格外多，格外肥。渔民也发现这一点，说他们是船福星，争着邀请他们上自己的船。
一日，出海时还风平浪静，忽然间便狂风骤起，巨浪浊天，漩涡中三艘渔船纷纷翻倒，沉入海中。欧阳郡和玉儿运起避水功，翻转沉船，搭救海水中的渔民。忽然一团巨大的黑影自水底无声升起，张开大嘴一口便吞下二人，向深海处游去。海面登时风浪顿消，获救的渔民浮在船舷上，面面相觑，不知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