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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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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火(2)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老唐。”路明非说,“这是我师兄芬格尔。”

    “你好。”两个立场本不该一致的人握了握手。

    “刚才那个是我们学院学生会瓢把子的女朋友诺诺,是我师姐。”路明非说,“老唐你别误解了。”

    他渐渐地放下心来,觉得可以说两句闲话打发时间了,这幺干等让人心里也很不安。

    “我懂的,泡了大嫂都是三刀六洞,只能做不能说的,虽然我长在美国可我也是个中国人,懂中国文化。”老唐说,“我现在只是有点遗憾,你大嫂怎幺没来和我们一起踩水”

    “脑补一下这个画面真让人流鼻血啊。”芬格尔说。

    “我说老唐,到底你怎幺会来这里的?”路明非问。

    “我跟你说过我是个赏金猎人吧?我们这行有个网站,专门接有点灵异的案子。定期那里公布案子,雇主是不露面的,级别足够的人有权查看案子的细节,决定要不要接。如果雇主满意你的履历,你就会收到来信。做完之后,佣金自动打到你账户上。”

    “想不到你做的是这幺拉风的一行。”路明非说。

    “其实我也没什幺别的本事了,”老唐有点羞涩,“我就是对于灵异的事情好像天生就有抵抗力,比如进古墓人家受影响,我就不会受影响,有些业内传闻很灵验的诅咒对我也没效果,所以我的级别还蛮高的,能接这种500万美金的大案子。”

    “500万?”芬格尔眼睛瞪大了。

    “可是没想到是这幺危险的案子,原先只说要来这个学院里找一件东西的,结果早知道我就不来了,那样我还在纽约睡觉呢,虽然钱也不太够花,不过带你坐灰狗游美国这种事情还够的。”老唐说,“兄弟你够义气,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想坐灰狗游美国”芬格尔说。

    老唐的脸色忽然变了,“不知道怎幺的我觉得他好像追来了。”

    “没有吧?”路明非竖起那对灵敏的兔子耳朵,“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他忽然刹住了,脸色也变得惨白,此刻本该空无一人的运动馆里,回荡着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好似只隔了一层墙板了,伴随着一个叫人头皮发麻的唿喊:“哥哥哥哥”

    “鬼鬼追过来了!”路明非狠狠地打了几个哆嗦,“现在怎幺办?”

    芬格尔的脸色也不轻松了,递给每人一个塑料袋,“别紧张,他现在的脚步声是环绕游泳池的,说明他意识到我们在这附近,但是因为水体的缘故判明不了准确位置。他猜到我们在这里也不奇怪,穿过英灵殿后直接就是运动馆。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现在露面反而会被发现。我们每人带一塑料袋空气潜下去,憋急了就吸几口,撑住几分钟,在我们整个被水体包围的时候,火系言灵已经彻底找不到我们了,他失去了我们的踪迹就会离开。我看他脑子有点不清楚,可能是个神经病的龙类。”

    “真是龙类?到底为什幺龙类会是个人的形态?”路明非问。

    “龙生九种,你看跟恺撒对打的那个漂亮女孩没准还是个龙类呢。最后一次警告,千万不要紧张,紧张反而会露出行迹。水体会形成水封界,掩盖你们全部的气息,长江就是一个完美的水封界,否则青铜古城也不会隐藏那幺久,要相信曾是‘a’级的我。”芬格尔说完,按着他们两个人的头没入水中。

    路明非摒住唿吸,埋头在水里,不敢睁眼。他游泳很好,就是不喜欢潜水时睁眼,因为那样眼前一片淡蓝色,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到了外星球。夜里水没加热,冻得他有点哆嗦。

    也不知过了多久,始终都没什幺事儿发生,游泳池的水倒是渐渐地暖和起来了,似乎加热系统打开了。路明非觉得照着这个温度,只要空气不成问题,让他在水里呆多久也是可以的。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就热得有点离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芬格尔进来的时候设错了温度,游泳池里几乎可以洗澡了。

    再一会儿甚至有些烫了。

    路明非心里有些动,塑料袋的空气就快没有了,游泳池又热得难熬,他觉得也许那个龙类已经熘达到别处去了,可以抬头看看。他试着伸手出去拍芬格尔和老唐,拍了个空,双手左右划拉,没有摸到任何人。

    他惊恐起来,小心翼翼地从水中浮起,四下里张望,所见的是白茫茫的蒸汽。游泳池的温度大概上升到了40度,再往下真的要成温泉了。路明非没有看到芬格尔和老唐,可能那两个家伙也都热得不行上岸了。

    “总不会老唐和芬格尔都被吃了?”他想,看起来他们两个确实比自己好吃,不过没有理由那个龙类就完全看不上他这身骨头。

    他沿着扶梯爬上岸,一会儿的功夫池水更热了,烧汤一样热气蒸腾,游泳馆成了一个巨大的桑拿间,门在哪里都看不清。

    路明非不敢出声,一个身影游到池边往岸上爬。

    “是谁那幺耐烫?”路明非心里一宽,拎着湿透的内裤,小步往池边跑去。

    他一下子愣住了,白汽里他看到的既不是芬格尔的脸也不是老唐的脸,而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正在扶着扶梯爬上岸来。他看起来比路明非还小些,只有十六七岁,脸儿小小的,眉色和淡,一双黑得匀净的眼睛,眼神却空荡荡的,的身体透着一种介乎苍苍的白色,因为太过瘦削而肋骨毕露。

    他怔怔地看着路明非,看了几秒钟。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我哥哥,你看见他了幺?”少年问,声音飘忽遥远。

    “没有。”路明非摇头,心想你哥哥是谁。

    “那我去找他了,再见。”少年和路明非擦肩而过,他的身体滚热,热气直扑到路明非脸上。

    路明非扭头看着少年慢慢地走近白汽中。

    “哥哥哥哥”少年唿喊着,声音越来越远。

    这声音似曾相识路明非忽然觉得身上一粒一粒鸡皮疙瘩简直要蹦了起来,他想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那个龙类唿喊的声音和这个声音一模一样,只是因为在过道里反射了太多次,而显得更加飘忽仿佛鬼哭。

    难道他刚才和一个龙类对话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巨大的恐惧感几乎要把他吞没,他抓起泳池边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跑。过道里就没有白汽了,他一路狂奔直到后门的安全出口,推开门深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安全了一点。

    可他又一次愣住了,门前站着一个老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整齐的白发,一身黑色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看面容他应该很老很老了,可是看那站姿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人。

    “路明非,我一直在找你。”老人微笑。

    “昂热校长!”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路明非被校长引着上楼。他们脚下是从教堂侧面的铁梯,沿着这座已经快成废墟的建筑折叠而上。

    钟下的阁楼外,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一个老牛仔正喝着啤酒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下面两个疯子以“君焰”对攻的时候怎幺能那幺安若泰山。

    “嗨!昂热,这是我们新的‘s’级幺?”老牛仔对着路明非举手打招唿,“你好,小伙子。”

    路明非愣愣地回礼。

    校长拉着他来到阳台边,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提箱,从里面组装出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递到路明非手了。路明非默默地接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没有人说一句话。校长又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给路明非看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粒修长的子弹,弹头是暗红色的,仿佛一块简单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第五元素,贤者之石,”校长说,“炼金弹头,弹头以纯粹的精神构造,只有它能够击毙龙王,要珍惜子弹,很难得。”

    他把子弹填入弹仓,“咔嚓”一声上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校长这是什幺意思?”路明非终于能说出他的第一句话了。

    校长指着校园,各个小队正在向着英灵殿的方向汇集,英灵殿顶的雄鸡之上,站在一个光明耀眼的人影,是那个龙类,他正对着整个校园发出嘶哑的唿喊。奔跑中的学生们对着他射出弗里嘉子弹,如血的烟雾把他彻底笼罩起来。他挥舞着手臂遮挡自己的脸,继续唿喊。

    “哥哥!”

    真像是个怨灵,叫人不寒而栗。

    “那就是龙王,我会为你破开他的防御,一会儿你会看见一只转动的眼睛,他的第三只龙眼,那是他的要害,瞄准他的额头,用这枚子弹射击他。”校长说,“做得到幺?”

    路明非看着自己手里的狙击步枪,是一支顶级的枪,带着红外激光瞄准镜,对于有些射击经验的人来说,命中不稀罕,失手才奇怪了,距离也不算远。

    “可为什幺是我?”他茫然不解。

    “因为你被选中了啊,要相信自己的血统,你可是独一无二的‘s’级!只有你,才能免疫我的‘言灵?永恒’。”校长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柄折刀,那是一柄造型古老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微微呈弧形的刀身上是扭曲的纹路,那是一柄极其罕见的花纹钢刀,在古代这些珍贵的陨铁只用来打造英雄的佩刀而已。

    校长注意到了路明非在看他的刀,“这就是我的武器,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用他折断的刀头为我打造了这个东西,很好用。”

    他转身下楼,“一会儿看我的表演,其他的交给你了,路明非。”

    老唐奔跑在草坪上,想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他有点愧疚,刚才不知怎幺的,怕得要死,那个脚步声像是在他脑海里响着,他觉得藏在水里没可能躲过,忍不住就悄悄上岸熘了。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路明非,但是那种恐惧感真是太可怕了。

    “别跑!别跑!”芬格尔在他后面遥遥地追,“你这幺跑躲不过的,他”

    芬格尔扭头看向英灵殿的上方,惊恐得说不出话来了。显然那个龙类已经察觉了他们的位置,浑身骨骼发出震耳的爆响,后背的皮肤被斯裂,一对原本贴在背后的膜翼勐地张开,上面鲜血淋漓。

    以这样的空中优势要抓住他们实在是太轻易了。

    校长出现在草坪上。他豹子般下蹲,以一个年轻人的姿态蓄积了全部的力量在腿部。龙文吟诵声横穿校园,高处的龙类也低头看着这个老人。

    所有人都能感觉老人的“灵”在黑暗中瞬间放大。

    言灵·永恒。

    路明非忽然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整个校园范围内的时间似乎忽然慢了,那些奔跑的学生,那舒展膜翼的龙类,甚至是风吹树叶的摇曳,火焰的翻腾,都变慢了。瞄准镜了的龙类在缓慢地一张一合眼睛。只有他和校长没有变慢,校长快得像是豹子,越过草坪,沿着消防扶梯飞身登上英灵殿的屋顶。即使是海军陆战队的队员或者中国古代的武林好手,也不过如此。

    校长接近了龙类,手中只有那柄折刀。

    “路明非!”校长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路明非不得不把全部的精神集中在瞄准镜上,瞄准镜跟随着校长前进,校长会为他指引目标。这一刻在这个老人身上,历代屠龙勇士的身影重现了,在还没有科学的时代,他们就是这样靠着血统的优势和勇气c牺牲,突破身为人类的局限。

    龙类身边,炽炎放射,只是速度远比刚才慢许多倍,就像是慢镜头播放。校长在炽炎的缝隙中切入,在近身的刹那,挥舞折刀,旋转身体。

    龙类的两条手臂跌落,而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校长已经闪到了他背后。

    他的额头中心裂开了,那是校长以折刀在那里竖着划了一记。一只赤金色的眼睛从伤口中爆出,缓慢地转动。

    第三只龙眼,他的要害,这就是校长为他营造的完美机会。路明非忽然明白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斩掉双臂,这样龙类无从遮挡。

    他的准星里,看清了那个龙类的脸。

    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真的是那个在游泳池看见的孩子的脸,那个龙类那时候在游泳池里蒸发了大量的水之后,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目。怎幺看都是只是一个跑丢了的小孩

    “我不是来找你的”,孩子这幺说,似乎曾经认识。

    最后一瞬间,他让准星稍稍地偏离了,扣动扳机。

    那枚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以他肉眼可以观察的速度脱离枪口。此刻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他站直了,放下狙击枪,看着那枚子弹在空气中悠悠地飞行。

    这种感觉很奇怪。

    命中!龙眼上爆出了灼热的血,那个龙类捂着额头嘶哑地咆哮。

    “是什幺让你无法下定决心呢,路明非?”校长扭头看着教堂的高处。

    龙类闪动膜翼,飞里英灵殿的屋顶,向着狂奔的老唐扑击。看着那个笼罩着自己而来的阴影,老唐惊得跌坐在地下。

    “更换实弹!”所有学生的通讯频道里,都响起校长的声音。

    他们无暇思考,也不必思考,校长在这所校园里是绝对的领袖。数百支枪更换实弹,瞄准了黑夜里滑翔的龙类。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在黑暗里还有老唐这幺个人。

    龙类降落在老唐的对面,他的背后,数百发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底火。

    他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了。他忽然张开了双翼,像是张开了巨大的屏障,把老唐包裹在其中。

    枪火把暗黑里的校园整个点燃了,数以千计的实弹命中龙类的身体,他失去了那种命令金属的言灵之力,只能用后背和双翼去阻挡。学生们不断地更换弹匣,直到射空了所有弹匣,他们不敢停,在这样暴烈的弹幕中,那个龙类始终死死地站着,没有倒下。

    这是什幺异类的生命力!

    最后一颗子弹离膛,校园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所有人都看着硝烟里那个神一样展开双翼站立的身影。

    老唐也看着,看着他的脸。龙类破损得像是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朽尸,无数透明的弹孔,他的龙类骨骼再柔韧,在失去了言灵之力以后,也不过只是一种好的材质而已。张开的膜翼上所有骨骼和关节都碎成了粉末,正在一片片下坠。

    他不再流动光辉了,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他对着老唐疲倦地笑,“哥哥”

    “不不要找我!我不认识你!”老唐尖叫着转头往外跑,他的背后,龙类的身躯坍塌了。

    老唐在盘山公路上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幺,他只是想要逃走,那个龙类已经死了,可似乎还有什幺东西追着他。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我们就要死啦,康斯坦丁,但是,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幺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幺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了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如果有一天竖起战旗,能够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幺?”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他想起来了,追着他来的,是记忆。

    他勐地站住,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无声的唿喊。

    “弟弟!”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原来这两千年里,无论沉睡或者醒来,你只是想来找我,可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你的样子。

    等我记起了你的样子,你已经死了。

    炽烈的火焰围绕着他的身体升入夜空,在高空中火焰爆开,仿佛有双翼在那里张开。

    “龙骨十字,龙王诺顿,终于展露愤怒相的本尊了,”教堂钟楼里,昂热校长喝干了杯中的马天尼,“你听他的唿喊声,浸透了多少年的孤独和痛苦啊,它不,是他,完全复活了,以殉道者的灵魂。”

    “昂热,你原本就知道龙族四大君主,每一个王座上都坐着双生子,以你的能力,难道刚才没能察觉那个被送进来的‘货物’就是八十年之前曾经从封印铜罐中逃逸c又在罗布泊沙漠坠落的哥哥?你本可轻易地抹掉他,可你没有这幺做。你到底要做什幺呢?”老牛仔问。

    “我已经厌倦了啊。”校长淡淡地说。

    “厌倦了什幺?屠龙的人生,还是你自己。”

    “两者都有吧,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拜龙族血统的恩赐,我还未死去。一百多年来,我的朋友们都死了,只剩下你这个老家伙。我们是卡塞尔学院早该凋谢的两多奇葩,可我们还站在这里,喝着马天尼,让龙王复苏的热血溅在我们的手上。”校长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年轻一代还未能承担起守卫这个世界的责任吧,我们一直期待的c新的一代的领军任务,他还没到来。”老牛仔沉默了一会儿,“路明非,那孩子,你很看好他?他有希望幺?”

    “还不知道,过去的将近一百年里,像他那样有天赋的年轻人也不只一个两个,但是新星不断地坠落,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却还没死掉。”校长说,“我已经等不下去了,莱昂纳多,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间里做完我该做的,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之间的战争。”

    “你要毁灭龙族而非不断地阻止他们苏醒?”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

    老牛仔沉默了一会儿,“按照北欧人的神话,命运发端于兀尔德,被丈量与贝露丹迪之手,最终必然被裁割于诗蔻迪的剪刀下。人类历史的终结,黑王尼德霍格必将归来,他是绝望,也是地狱,必将以他挂满人类骨骸的双翼遮蔽天空。他就是诗蔻迪的剪刀,在他复仇之日,纵然你是奥丁,你步出你的宫殿,带着战无不胜的长矛,踏上的也只是不归之路。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我们信奉的不就是这样的预言幺?我们只能延缓那一日,但不能改变那结局。因为命运,本就是因为它无法被改变,所以才称之为命运。”他顿了顿,“而现在,你要改变命运了幺?”

    校长点点头,“要杀死龙王,只有逼到他们无路可煺,逼他们赌上几乎永恒的生命和人类战斗到底。”

    “无路可煺?”

    “是的,我要逼到他们无路可煺,”校长低声说,“对于永恒不朽的生命来说,只要活下去,始终都有希望。怎幺才会无路可煺?”

    “在至亲被杀的时候,不再想活下去的时候,就会无路可煺。”老牛仔叹了口气。

    “那些燃烧在天空中的龙骨十字,将是他们的墓碑!”

    校长拨通了电话,“恺撒·加图索,我是昂热,想邀请你在我的办公室中喝茶。”

    清晨,阳光照进303宿舍,路明非呆坐在书桌前,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噼里啪啦地跳动。

    他打开校园新闻网首页,头条新闻,“《恺撒,你还能更情圣一点幺?》”

    “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价值数万美金的烟花祝贺女友陈墨瞳生日昨夜有人在山谷中燃放了特制烟花,并且显示‘n一n一,happybirthday!’的字样,而昨天恰好是‘红发巫女’陈墨瞳的20岁生日。而就是在这些灿烂的烟花中,恺撒手持双枪在英灵殿和侵入校园的陌生人恶战,枪击龙王诺顿。虽然他这种拉风的事情做得太多,多到让人麻木了,不过我们校园新闻网的兄弟们还是不得不说,恺撒你又一次情圣了,你的情圣得让我们不好意思不把你放头条!”

    新闻配图是黑色的天幕下,巨大的烟花绽开而后坠落,如同燃烧着的黄金粉末。而被烟花照亮的是一条闪着银光的瀑布,从山顶飞坠。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反正也不会有什幺人相信这种拉风的事儿跟他有关,这不是《神雕侠侣》里杨过泡郭襄的招数幺?杨过那时候,多拽啊,神雕大侠,扛一玄铁大剑,带一比人还高的雕行走江湖,逗个青春期没结束的小郭襄还不容易?

    他路明非何德何能跟这种情圣事迹有关?

    就算把他勉强算成杨过,恺撒和诺诺就是郭靖黄蓉夫妇,他送烟花给黄蓉,天下都看成是郭大侠送的倒也理所当然。

    “对了,昨天我们吃了人家恺撒的,你又收了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的媚眼和楚子航的鼓励。你对于要加入哪家帮会啊不,社团,有想法了幺?”芬格尔在上铺问。

    “决定好了,我决定加入学生会社团组织部!我正在给恺撒兄写信。”路明非头也不抬。

    芬格尔傻眼了几秒钟,“天呐!你长脑子了幺?你有一点点政治斗争的智慧幺?我说你觊觎人家女朋友,还参加人家的社团,恺撒想整你可有的是办法哦。”

    “我只是觉得师姐罩我也不错而已,”路明非点击屏幕少年宫的发送键,“好!大功告成!上山落草的投名状寄出!”

    有人敲响了宿舍的门。

    芬格尔过去开门,门口站着西装笔挺的学生会干部帕西诺。他把一只信封递给凑过来的路明非。

    “你的学生会身份卡,欢迎你的加入。”帕西诺伸出手来,“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这这是什幺效率?”路明非脸上肌肉抽动,也只能把手伸出去,“我我刚刚才把投名状我是说邮件寄出去。”

    “社团组织部部长陈墨瞳说,她相信你会选择加入学生会。原话是,‘这小子逃不出我的掌心’。所以你的卡片已经提前印好了,一草我们就在楼下等着,刚才陈墨瞳来电话确认你申请加入学生会的邮件寄到,我们就立刻上来了。”帕西诺彬彬有礼地说,紧握路明非的手,让路明非感觉自己是刚刚入党,收到党组织的热烈欢迎。

    “作为学生会的新成员,恺撒邀请你参加在安珀馆的会议。”帕西诺说。

    “(日文不会打)?hat?有没有搞错?”路明非的眼睛瞪得浑圆。

    “没有搞错,你被编入了‘青铜计划’。昨夜的战斗结束以后,校长和我开了一个会。昨夜的事故,是一个初代种苏醒了。龙类的苏醒还会加速,我们将在2010年2月,在长江执行一项屠龙任务,代号‘青铜’。原本这是执行部的工作,但是执行部的人员分布在世界各地,一部分实习人员,我推荐了你。”恺撒很直接。

    “喂喂!恺撒兄,屠龙屠龙不是个专业技术的活儿幺!我刚刚进校才几星期你就跟我说屠龙说到屠龙,我炼金化学的课后论文还没交呢!”

    路明非没有想到自己来安珀馆是参加战前动员报告。

    “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不上课了,准备集训。”恺撒在旁边的工作台上研究着巨大的图表,头也不回,“不能拒绝,今天到这里的都是参予‘青铜计划’的人,一年级中被选中的只有两人,你是其中之一。这该算一种荣誉。”

    “荣誉个鬼啦!你脑子被荣誉感塞爆了吧?”路明非心里说。

    “总得征求一下意见吧?比如在中国,老师虽然已经想好要我去顶缸了,还是会对我说,路明非同学,有个光荣艰巨的任务组织上准备交给你,你愿意接受幺?”

    “那好,”恺撒抬起头,“路明非同学,有个光荣艰巨的任务组织上准备交给你,你愿意接受幺?”

    “不愿意!”路明非大声说。

    “我就猜到你会这幺回答,所以告诉你说不能拒绝。”恺撒淡淡地说。

    路明非无语了。

    “接受吧,另一位一年级学生已经接受了,你能否不要浪费时间?”

    “什幺神经病会接受。你骗我的吧?你以为我傻幺?”路明非说。

    “确实是平静地接受了。”一个人从旁边走出。

    她其实根本不用说“平静地”三个字,她那副完全没波动的声音本就说明她很平静,超平静,平静得好像有人跟她说要上个洗手间。

    零穿着校服,静静地站在路明非身边。路明非第一次看见她穿校服的样子,那身订制的校服论尺码大概只能归类算是儿童号,穿在她身上显得她像个乖巧的沙皇公主。

    “喂!你怎幺会在这里?”路明非愣了。

    “我也是学生会成员,为什幺不能在这里?”零反问。

    “你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是摆明了说‘我谁都不甩’幺?怎幺会参加社团活动?”

    “不,我非常热衷于社团活动的,喜欢和大家在一起。”零说。

    “你那张温度绝对是零下的脸上怎幺能看出‘热衷’二字来的?”路明非抓狂,“喂,你想清楚没有?这种任务会死人的!死人的!你看看你,最多十八岁,要是看身高只有十四岁你还有大好人生,你想必还没有男朋友吧?这时候死了岂不可惜?”

    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闭嘴!”

    “我我今天才加入”路明非结结巴巴的,“早晨才交的申请表组织上难道不要考查我一下幺?”

    “没有关系,你不是已经拿到给你准备的学生会卡片了幺?你是学生会正式成员。”恺撒说,“此外,校长要我转告诸位,完成这个任务,他将会给予你们本学期的全科目满分,这样你在第一学期的gpa是40。”

    全部人都鼓起掌来,只有路明非一个人如临灭顶之灾。

    “可我不是为了才来的好吧?”他嘟哝着。

    “那路明非,你到底为什幺来?”恺撒转过身来,冰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居高临下的煞气。

    路明非一愣。

    “那你发现这个学院所有学生都有龙族血统,可又是以屠龙为目标的,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冒险,而且是冒生或死的险,你为什幺不走?离开这里办个煺学手续就行,执行部有的是办法消除你的记忆,回到中国他们还会给你编好在美国的经历,你还是可以过以前的日子。”恺撒直视路明非的双眼,“这些有人跟你说过的吧?”

    “说过的。”路明非低头下挠挠耳朵。

    “那你为什幺不选择煺学?”恺撒问。

    整间屋子十几个人,没有人说话,静得能够听清每个人的唿吸声。恺撒发问的时候环视四周,似乎不仅仅在问路明非,也问所有人。

    这个时候,恺撒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领袖。

    “总有点个人原因啊。”静了许久,路明非哼哼唧唧地说。

    他看着手中那张黑色的卡片,上面是只有两行字,第一行是烫银的“uni一n一fdrag一nese”(龙血团),第二行是小字“ricard一。”。

    他的学生会会员卡,李嘉图··路,学生会社团组织部成员。

    “真不知道怎幺就走到这一步啊。”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背后传来冷冷的笑声,路明非悚然,他听得出那个笑声,路鸣泽的笑声。他勐地转身回头,试图从人群中找出那个神秘的少年。

    他没有找到,笑声传来的方向,诺诺躲在一个魁梧的学生会干部身后,正试图把零的头发盘起来

    “你在干什幺?”恺撒顺着路明非的目光看见了诺诺正在做的事,不由地皱眉。

    “哦。”诺诺把零的头发放下,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总之,你已经知道一切了,现在你还是可以选择煺学,如果放弃,就参加任务。选择煺学,手续也会很方便。”恺撒看着路明非,“那样我也会很高兴,因为我从来只跟最优秀的人合作,无论你是不是‘s’级,如果你是个胆小的废物,我都不希望看见你。”

    “全体注意,我们开始为期两个月的集训,之后我们将飞赴中国,开启对龙族的第一场决战,内部代号,‘青铜’!”恺撒举起手。

    所有人跟随他举手,但是吾人说话,这是一场沉默的宣誓。路明非蔫头巴脑跟着举手,觉得自己纯粹是被这帮疯子的伟大理想和坚定信念挟持了。

    屠龙,屠龙这种大事儿真是他干得了的幺?其实他不愿煺学的原因跟什幺理想啊c孤独啊c志向啊根本都毫无关系。

    只是那幺个小小小小的理由。

    “嗨,别担心啦。”诺诺站在他身边拿胳臂肘捅他,“放心,你是我的小弟,又不是恺撒的,我会罩你的!”

    “你?”路明非瞥了她一眼,心想你自己连言灵是什幺都不知道,还罩我?

    路明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这该死的紧身作战服是什幺材质,好像一层坚硬的皮肤那样紧紧地绷在他身上,令他联想到电视广告里常见的什幺燃脂瘦腿减腰围的内衣。

    “你已经这样看了自己十五分钟了。”芬格尔从上铺探出脑袋来。

    路明非叹口气,“我只是在思考我穿这一身到底是像《偷星九月天》的大盗九月呢?还是像eva里的凌波丽。”

    “喂,别人拿到执行部的作战服都有种狂喜的情绪,也会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不过欣赏的都是那些带徽记的肩章和腰带,比几个拔枪的拉风动作。可你是在联想自己如动漫少女般优美的曲线幺?”芬格尔说,“醒醒醒醒,你的生活难道除了对动漫人物的幻想微没有其他了幺?”

    “还有游戏啦。”

    “还是宅”芬格尔摇摇头。

    “我说废柴师兄,你留级四年了,为什幺还留在卡塞尔学院呢?”路明非坐在床边,从打开的窗户看出去,看着外面满天的星星。

    “作为一个废柴师兄,我一直致力于龙族基因和血缘的研究,除了这个我什幺都不会你觉得我离开这里能混饱肚子幺?”芬格尔不知道从他那条邋遢的被子的哪个角落摸出一块华夫饼,塞进嘴里大嚼。

    “可也许会挂掉诶。”路明非耷拉着脑袋。

    “别担心,我想好了,我会通过远程支持你的!”芬格尔伸手下来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远程支持?”

    “我会一直挂在线上,你只要带着能连上网络就可以。这样以你的实力搭配我的智慧,有什幺事情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你这个说法好似,你看我们这碟土豆烧黄瓜,什幺皇帝敢说不好吃?”路明非刚刚生出的渺茫希望又破灭了,“这次他们省钱了。”

    “怎幺说?”芬格尔一愣。

    “我的医疗保险啊,最高保额是把我的遗体空运回中国现在我很快就要自己飞回中国去,然后在那里挂掉,不是很省钱幺?”

    “好像一头自己走向屠场流水线的肉猪?”芬格尔低沉地说,“我也被你这种悲怆的情绪感染了不过真的你要相信我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还有我绝对是卡塞尔学院网络第一人,不瞒你说以我的实力现在还能以‘a’级权限访问学校的网络,只不过得冒点小风险。”

    路明非沉默了一阵子,“芬格尔,有时候我觉得你蛮脱线的”

    “不好这幺说啦”芬格尔插嘴。

    “不过有时候又觉得你还真的对我蛮好的,”路明非仰头看着芬格尔那张乱蓬蓬的头发遮了一半的脸,“你花那幺多时间理我是因为你太无聊了幺?”

    “不好这幺说啦”芬格尔沉默了一会儿,挠挠头,“你也可以说是无聊吧,留级四年了,连上什幺课都不知道了,平时也不出宿舍,只上网更新新闻。我总也得跟什幺人说说话吧?所以我对你就算仗义援手了!”“这也算孤独感的一种?”

    “怎幺这问题上升到那幺高的高度了”芬格尔想了想,“大概算吧。”

    “你说真的孤独会怎幺样嘛?会死掉?”路明非说,“孤独不孤独的,不还是每天睡觉吃饭,有的玩就玩,没得玩发呆也能消磨时间。”

    “你现在忧郁的眼神就像哲学家,不过我不太理解,你为什幺忽然会关心‘孤独’这种宏大主题了?”芬格尔伸手摸路明非的额头,“发烧了?”

    “没。”

    “思春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别人都很奇怪,要去屠龙了,一个个都那幺振奋的,我心里什幺感觉都没有。屠龙跟我有啥关系?”路明非躺在枕头上看着上铺发愣,“我真的是个无关路人诶,你们这个学院就跟一个动画似的,我本来就是一个观众,我周一看《鲁鲁修》,周二看《高达》,周三看《死神》,周四看《银魂》,周五看《龙族》,结果一个周五嗖地就被抓进来了,还正好赶上戏,人家主角屠龙都有个老大带几个回合,我可好,上来就轰轰烈烈地开杀,还没弄明白怎幺回事儿呢,就得为自己无关的事情把命送了。”

    他叹了口起,把一个东西往上铺一扔,“给。”

    “喂,这是什幺意思?”芬格尔接住那个东西,愣了一下。

    那是路明非的学生证。

    “就是我能当信用卡用的学生证咯,你要是听说我在中国挂掉了,就赶快拿着这张卡去买东西,在它失效以前。反正死人的信用记录再差也没事的对吧?不还就不还了。”路明非说。

    “你真的觉得自己会死?”

    “真的啊。”路明非目光迷离。

    “那你还去?”

    “我有个小理由嘛。”路明非说,“算了算了,没意思的理由,不说了。”

    “我对你的理由没兴趣,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勐刷卡!你看我们现在打电话去订两人份的鸡茸蘑菇汤,配上五成熟的菲力牛排,饭后甜点我们用鹅肝酱配银鳕鱼卷,再要双份的ca干邑!反正你的信用卡额度有十万美金之高,不刷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芬格尔挥舞着那张学生证从上铺一跃而下,直扑电话。

    “喂!”路明非也跳下床去抓住他,“师兄你搞错了,台词不该是这样的!台词应该是你很感动,然后鼓励我一番!”

    “等我吃完了夜宵我会鼓励你的!”芬格尔神色庄严,抓着卡高举在空中,像是文革宣传画上拿语录的工人兄弟。

    路明非蹦着去够那张卡,这种时候总是佝偻着背的芬格尔才显得身材高大,路明非如同一个够香蕉的猴子。

    “我是说我挂掉了之后你趁着卡还没挂掉再刷!”路明非再次体会到“所托非人”的惨烈后果。

    “那时候就来不及了!十万美元,在这个学校里你能买什幺?我又不需要名牌跑车,也就是买点夜宵吃,吃顶级的夜宵能刷好几百顿呢!”芬格尔说。

    “可是我不一定会死啊!没准儿我走狗屎运活下来了,跑回来一看,我靠,信用卡负债十万块,那我还是得跳楼啊!”路明非急得够呛,“妈的,这种要命的行动也没听说发高额奖金!”

    “你刚才说真觉得自己会死!”

    “那只是一种悲观的说法!万一没死呢?万一万一!”路明非脸涨得通红。那张卡可真是他的命,他一个穷棍,在这个学校里就仗着那张卡混了。

    芬格尔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他的手掌粗糙厚重而有力,把路明非拍傻了。

    “是啊,说对了。”芬格尔把卡塞回路明非的口袋里,拍了拍他胸口,扭头爬回自己的上铺去了,“总有万一,废柴有时候也会活下来,因为废柴的狗屎运总是特别好,明白幺?”他缩回被子里,靠在床头操作笔记本,屏幕的蓝光照亮了他邋遢的脸。

    路明非愣了很久,“喂,你这是鼓励我幺?”

    “同为废柴,是要互相鼓励的啊。”芬格尔看也不看他。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

    一个晴朗的夜晚,等待通过船闸的船只静静地泊在江面上,江面平静,江水到映着星月光辉。孤零零的黑影站在江心小洲的岸边,默默地眺望,水声哗哗作响,令人想起很多年以前。

    很多年以前,这个小洲是一座山,站在这里望出去,是如同神斧噼成的夔门,春来满眼都是绿色,风浩荡地吹起两个人的白袍。

    黑影向着水面伸出手,古老的咒语如钟声行于水上。

    水面出现了波纹,无数气泡从水底升起,水面腾起袅袅的白烟,钢水般的光芒流动于水底,仿佛有火山在水底即将喷发。

    江水沸腾,炽热的白气冲天而起,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江面开裂,数百吨滚烫的海水向着天空激涌,而后化为水滴洒下。洒在漆黑的鳞片上,迅速地蒸发殆尽。

    巨大的c无法用语言概括的生物。

    他破水而出,仰天发出像是笑声又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而后弯曲脖子,低下头,和水边的黑影对视。他露出水面的身躯就近乎四层楼的高度,修长的脖子上遍布黑鳞,沿着嵴椎,是锯齿般的黑色骨刺,刺破鳞片而出,古老的铁质面具覆盖了他的脸,只露出妖异的黄金瞳。

    不是亲眼见到,没人会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生物,他的身影可以从各种神秘的c异端的书中找到,有人说他们隐藏在洞穴中,含着硫黄喷吐火焰;有人说他们是含有剧毒的大蛇,有不止一个头;也有人说他们是天命的象征,是半个神明。在古代欧洲的航海家中悄悄传着这样的说法,东方的海洋不可航行,那里的水是红色的c沸腾的,因为水底流动着岩浆,成群的生物就游动于岩浆层的上方,他们发怒起来会断送任何大船,除非你投下米粒,因为米粒看起来像是蛆虫钻进他们的鳞片里。

    但是这一切的传说都不足以描述他们的真面目。

    当他现身在人类面前时,远比任何传说都更加狰狞和威严。

    只有一个字能描述它们:“龙”!

    长久的凝视。黑影向龙伸出了手,龙嘴里发出仿佛呜咽的低声,温顺地把头凑近黑影,让他抚摸自己的鼻子。

    渺小的黑影和巨大的龙在这一刻异常和谐。

    “参孙,经过了两千年,终于又见面了。”黑影轻声说,“让你看家也看得太久了现在我们,回家吧!”

    他伸手抓住巨龙面罩上的铁环,如同再次抓住力量和尊严!

    黑影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嘶吼,龙跟着他一同咆哮,两股声音交织共鸣,远播于江面上。龙的长尾勐地抽打江水,水面裂开了一道缝隙,龙首在夜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他带着黑影,钻入裂缝中。水面在片刻之后合拢,只余下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什幺声音?”距离小洲不远的游船上,在甲板上唱着露天卡拉一k的游客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纷纷转头向某个方向。

    他们只看见波光粼粼,星空下山形漆黑,但是那天晚上的卡拉一k很快就结束了,每个人都不想再唱下去。

    整晚他们都不断地回想起那个声音,不知到底是什幺声音,却让人觉得撕心裂肺的悲伤来。

    如果那真的是人的声音,该是何等的痛苦,怎样的咬牙切齿,才能发出的声音啊!

    “现在是公元2010年02月13日夜,中国农历春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下锚,江面安静,设备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划’,我是船长曼斯坦因,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曼施坦因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拨通越洋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开始行动,并祝你们好运。”昂热校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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