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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悼亡者之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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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族前传悼亡者之瞳(2)

    丨3丨主神降临

    前方隐约出现了亮白的灯光。

    “到收费站了么?”男人如释重负,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高架路上跑了那么久,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了,gps界面上重复提醒说没有找到卫星信号,一切的路牌都过在暴风雨里,就算亮着远光灯也看不清。

    “过了收费站你就下车走,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搭个便车送你回去,让你那爸爸给人一点钱就好了。”男人把高速路的计费卡叼在嘴里,伸手把卡在车门上的日本刀拔了下来,过收费站车门上插着一把满是黑血的日本刀,人家不叫警察才怪了。

    灯光越来越亮眼,楚子航瞪大眼期待地看着前方,男人也一样。

    像是在海里漂流的人看见灯塔,森黑如刀剑的光柱在他们眼里格外温暖,又像是夜行人在迷雾中看见木屋小旅社檐下的油灯,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

    车忽然开始减速,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不对!”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惊慌不安。

    楚子航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

    对的!那种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见灯塔,而是虔诚的拜谒神的感觉!所以急欲亲近,急欲亲近神的光辉。

    可是楚子航不信神,什么神都不信在他看见那灯光之前。

    他们刹住了,可是灯光却向他们接近,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c丝丝缕缕的白光。

    楚子航听见了马嘶声,他觉得那是幻觉。虽然很像马嘶声,可是如果真的认可了那是马嘶声,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巨大!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鼻孔里射出电光来。

    “一会儿不要离开我,但也不要靠得太近。”男人回头看看楚子航,“就像是小时候我带你放风筝。”

    风筝从不会离开放风筝的人很远,因为之间连着风筝线。远离的那一天,是风筝线断掉了。

    “嗯!”楚子航说。

    “系好安全带!”男人说着,慢慢地踩下油门。

    迈巴赫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冲向白光,直撞上去。水雾被斩开,楚子航忽然看清楚了,那白色的光芒中站着

    他的世界观崩塌了,以前他所相信的一切完全破灭,世界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楚子航在一本书中读到过他的故事。

    他来了,一如传说中,骑着八足骏马sleipnir,提着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枪gungnir,穿着暗金色的甲胄,披着暗蓝色的风氅,独目!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里!

    迈巴赫轰然撞了上去,lieipnir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阻挡在奥丁的面前,冲击在迈巴赫的正面,像是一记水流的巨拳轰击上去,楚子航完全看不见前面了,迎面而来的仿佛一条瀑布。冲击让楚子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解,车辆报警,安全气囊弹出,这样才让楚子航的颈椎没有瞬间断掉。

    水流把迈巴赫推了出去,speipnir八足缓缓跪地,

    那个“奥丁”把gungnir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神马为御座。

    成群的黑影聚集过来,分为两排站在“奥丁”的面前,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看了永远记不住的脸,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下车吧。”男人轻声说。

    楚子航迈动双腿,机械地跟着男人下车,和男人并肩站在雪亮的前大灯中,男人一手握着长刀,一手伸过来挽着楚子航。

    “不要怕虽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怕是没用的啦,”男人一下下轻轻握着楚子航的手,“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可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要错过机会,睁大眼睛。”

    楚子航乖乖的睁大眼睛,靠近男人,从未有这种时候,他那么期待感受男人的体温。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外是无边的黑暗。脚下是宽阔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片空间里,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挨着,没有空隙。

    “你只是个司机?”雨中传来“奥丁”低沉的声音。

    “是啊,我只是个司机。”男人站在狂落的雨流中,一手提着长刀,一手轻轻抚摸楚子航的头。

    “真有趣,撞向神之御座的人,仅仅是一个司机。”

    “我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男人说,“可以,交给你们没有问题。”

    他凑近楚子航的耳边,“去把里面的箱子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标记。”

    楚子航拉开后备箱,里面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是一块银色的铭牌,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楚子航把手提箱交给男人,男人掂了掂,仍旧交给楚子航,看着“奥丁”,“我准备好了。”

    “那么,人类!觐见吧!”“奥丁”说。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听话,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话,”男人拉着楚子航的手低声说,“记得,不要离开我,却也不要靠得太近。”

    “嗯!”楚子航颤抖着。

    男人和楚子航行走在黑影的夹道中间,黑色的影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们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仿佛哭泣,楚子航一句都听不懂,只觉得那些蛇一样的线条又苏醒了,在他脑海里变幻无穷。他战战兢兢地不敢看那些影子的脸,每张脸都是一样的,可是每张脸上都写着太多太多的往事。

    脑子里电光般一闪,忽然间他似乎能听懂了,那来自远古的低语:

    “人类啊”

    “又见到人类了”

    “那孩子的血统”

    “让人垂涎的鲜肉啊”

    “口渴”

    可怕的声音围绕着他,楚子航惊恐的捂住耳朵。

    “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男人紧急拉着楚子航的手,“别怕,我知道的。”

    男人站住了,距离“奥丁”大约二十米,距离背后的迈巴赫也是二十米,雨水不停地冲刷着他手中的长刀。

    “为什么我觉得即便你得到‘卵’,你也不会放我们走呢?”男人问。

    “我将许诺你们生命。”“奥丁”回答,“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是另一种生命吧?”男人说。

    “有什么不好?我将为你们开启‘封神之路’。”

    “变得像那些死人一样?”男人环视着周围的黑影。

    “不,你们的血统远比他们优秀,你们会更加强大。“

    “更加强大的死人吗?”男人忽然大吼,“子航,把箱子扔出去!蹲下!”

    楚子航想也不想,把手中的手提箱扔了出去,仿佛是吸引饿狼的鲜肉,所以影子都涌向手提箱。他们的形体因为速度而扭曲,像是从地上跃起的长蛇,男人踏步而出,长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楚子航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那些可怕的声音却穿过手掌钻进他的耳朵里,血液从伤口里涌出的声音,骨骼在刀锋下断裂的声音,混在在暴风雨里。(这句,额,我觉得要么是多了一个“在”,要不就是“混杂在”)

    远比那些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一次他听见影子们的哀嚎了痛啊痛死我了好痛啊痛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绝望的c仿佛地狱中来的哀嚎。

    楚子航感觉到那些浓腥却没有温度的血液粘在身上,雨水都洗刷不掉。

    他鼓起勇气把眼睛微微睁开,看见男人狮子一样在影子中挥砍,一脚踩在手提箱上,一个又一个影子在刀光中裂开。

    楚子航捂着头靠近男人一些,他记着男人的话,不要靠近,也不要远离。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影子向着他围了过来,如果带着利爪的黑手高悬在空中。

    男人注意到了,用力踩得扑向楚子航,一刀斩断那些黑手,跟着一脚把影子们踢开。但他已经来不及回身去追击那些把黑手按在手提箱上的影子。影子们就要得手。

    男人发出高亢的爆音,和那些影子低语的声音一样。

    时间的流动忽然变得无比的缓慢,似乎风和雨都变得粘稠了,楚子航努力要把手抬起来,可手动得很慢很慢。在这个被慢放了几十倍的空间里,只有男人的速度一如既往,他返身挥刀,踏步c滑步,水花在男人的脚下缓慢地溅起,影子们浓腥的黑血缓慢地溢出,都暂时地悬停在空气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墨黑色里男人的刀光偏转,飞燕一样轻灵。

    楚子航从未想到一个男人会这样的威风,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爸爸。

    时间回复了正常,男人还是一脚踩在手提箱上,抖手挥去刀上的血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奥丁”。

    影子们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跌跌撞撞地不断倒下,他们在低声哀嚎,有的折断了腰,有的没有了腿。

    “言灵?时间零,你的血统很难得。”“奥丁”说。

    男人握住楚子航的手,“我说‘跑’的时候,就调头往车那边跑!”

    楚子航点头。

    “你跑得会比我更快!”男人拍拍他的脑袋。

    “东西留下,我们走,可以么?”男人说,“公平一点。”

    “你和我之间,是没有公平的。”“奥丁”说。

    “谈判破裂了,”男人低声说,“跑!”

    楚子航想都没想,发疯一样往迈巴赫那里跑。他跑得很快,他代表仕兰中学在市少年队打篮球,他是一个擅长突防的中锋。

    他狂奔在雨中,迈巴赫就在他的前方。

    这时候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风筝线断了。

    是的,他和男人之间的风筝线断了!很长很长时间以来,他只有隔很久才会见到男人,但是有一根线在他和男人之间,这样他们不靠近c也不远离。可是忽然间这根线断了。

    他猛地站住回头,发觉男人根本没有跟他一起往回跑,男人在奔跑奔向奥丁!

    时间再次变慢,但是男人没有变慢奥丁也没有!奥丁击出了gungnie,一瞬之间无数次刺击,这支神话里永远命中的长枪,它的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围绕着男人,向着他的不同要害,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男人在流星雨中闪避,挥着刀旋转,高跳起来劈斩,向着奥丁,那个神的头颅。

    他坠落下去,因为被他闪过的“流星”仿佛萤火虫回旋飞行,从后背击中了他,鲜血四溅。

    时间再次恢复正常。

    “子航!子航!开车走开车走!”男人嘶哑地吼叫着,浑身蒸腾起浓郁的c血红色的雾气。

    楚子航呆呆地站着,感觉到那些“流星”都刺在自己身体里的剧痛!

    “要听话!”男人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子航,“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楚子航打开车门,看着没有钥匙孔的中控台。

    “启动!”他试着对迈巴赫喊。

    引擎轰鸣起来,楚子航瞬间明白了刚才男人对他说的话,第三个可以唤醒这台车引擎的人,是他!

    楚子航倒档起步,车飞速后退,男人偷偷教过他开车,用的就是这台迈巴赫,他们曾打开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旋转的暴风雨拍打在车身上,四周的水壁挤压过来,拼命吼叫的60升v12达到了最大功率,却无法推动车身离开这里,这个一个可怕的领域(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它被雨水封死了。

    “芝麻开门!”男人高喊着把手中的长刀掷向八足骏马的马头,同时,他被再次袭来的“流星”围裹,在空中爆成一团血花。

    水壁的力量瞬间减弱,迈巴赫平咆哮着冲破了它,远离这片诡异的空间。

    丨4丨雨之哀歌

    楚子航脑海里空荡荡的,驾车飞奔在高架路上,车内音响不知何时又开了,女儿和父亲对唱: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有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他将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对的是这首歌没错!

    他忽然听懂了。

    男人放这首歌给他听,放得没错。他就是那个女儿,男人把他加入了豪门,男人希望他能过得好,希望将来他有所依靠。

    在真实的世界里男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他一辈子只是个司机,一个偷空接儿子放学的小卒,他能做到的仅限于此。许多次他开着这辆迈巴赫等候在校门外,可是看见那辆奔驰s500开进来的时候就缩缩头离开,他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女儿”的依靠。他可以手持长刀扮演拉风的角色,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所以他远远地逃离了。

    “你将来就明白了。”

    现在楚子航已经明白了,男人呢男人死了。

    太晚了。

    楚子航猛踩刹车。车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停在雨幕中,横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

    楚子航打开车顶天窗,靠在座椅靠背上,仰头看着天空。仿佛全世界的雨都从那个天窗里灌了进来,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脸上抽打在他的脸上。他感觉不到冷夜感觉不到痛,耳边穿插回放着男人的声音和那首歌。

    “杀了你啊!”他趴在方向盘上,用尽全力吼叫。

    2010年7月12日,深夜,南非世界杯决战,这座城市下起了雨。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聚在电视机前,喝着啤酒睁大眼睛议论纷纷。

    隔壁传来妈妈和闺蜜的尖叫声,大概是进球了。她们已经干掉一箱啤酒了,在这么喝下去,这个阿姨组会穿着低胸的丝绸睡衣跑到花园里,手拉着手发癫吧?不过也没什么,让她们闹吧,偶尔发发疯也好,正好今晚天气不冷不热,妈妈也喝过牛奶了。

    楚子航躺在窗下的床上,躺在黑暗里,夜风湿润微凉。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珐琅吊灯,已经很久了。

    好几年过去了,每天晚上睡着之前楚子航都会回想一次,回想全部经过,每个细节,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什么。

    他从《脑科学导论》那门课上直到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时间过去,渐渐地他会零星忘记点什么,然后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于是那个雨夜的画面就像是发黄c开裂c剥落的老照片,连同那个男人的脸,一起模糊。

    可他不愿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

    如果他也忘记,那个男人就像不曾存在过。

    “爸爸,又下雨啊。”楚子航轻声说。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5路明非的日常

    2010年7月17日,阳光灿烂的早晨,闷热得很。早起就听见蝉玩命地叫。

    路明非背心短裤拖鞋,坐在笔记本前,一手拍蚊子兼着挠乱蓬蓬的脑袋,一手在浏览器的地址框里键入网址“”。

    随着明快的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序曲,网站刷出了登陆页面,一幅像极了法国农庄的3d合成图,旁边是又煽情又烂大街的楼盘广告词,“卡塞尔仲夏名邸,西120公里的纯法式葡萄园,圆您坐拥水景别墅的梦想,火热订房中!”

    下面是两个选项,“业主登陆”,以及“访客浏览”。路明非点击“业主登陆”,在id框中键入“,”然后摸出一张密保卡来,按照提示键入了上面的12组数字,每组2位。

    回车键一敲,门德尔松优美的音乐瞬间给掐了,界面从上而下高速刷新,墨绿色的操作页面,无数线条简洁的细框,一眼看不过来的按钮,极其刚硬的科技风格,浏览器的左上角标注了这个页面的名称——“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路明非从抽屉里摸出个皱皱巴巴的小本,按照他写下来的操作流程在操作界面上一项项找,挨个勾选和键入。这个复杂的系统在芬格尔那种电脑狂人手里,牛叉到可以远程控制卡塞尔学院中央厨房烤箱的温度,但路明非用的还不是很熟,有种拿着一本《西方餐桌礼仪》变换不同的刀叉硬磕法式大餐的感觉。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选项是“监测到觉醒的纯血龙类”c“监测到觉醒的混血龙类”c“监测到未觉醒的纯血龙类”c“监测到未觉醒的混血龙类”c“没有”。

    路明非在“没有”那栏打了个勾,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龙类四处乱跑?回国就是回到现实世界,跟那些爬行类彻底断了联系。

    “是否使用言灵?”

    路明非在“没有”那栏打了个勾自从三峡水库那一战之后,所有言灵能力好似都失去了,那可是豁出1/4的命换来的,结果只能用一次。唯一还能作用的是“不要死”那条,如果摆出要发龟波气功的样子对着被拍过的蚊子大喊,好像可以让它重新飞起来。

    “是否对新的龙文有灵视感?”

    “是否有发现疑似炼金设备?”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路明非的鼠标麻利的在屏幕上游走,最近做这活儿有渐渐流畅的感觉了。

    路明非的大学一年级暑假,他这是在做日常。

    所谓“日常”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规,放假期间每天学生都要在线向北美本部报告当天的状况,这些统统会被学院归档,离校期间良好的记录会提升绩点,而且绝不能谎报,在日常报告中撒谎,等同于考试作弊。

    在卡塞尔的人性化制度下,作弊不会被开除学籍,只会降低阶级,而降低阶级带来的不便会让学生在学院里窘迫如狗。

    “外紧内松”,这是昂热校长对校规的评价,“狗丅娘养的哪个孙子制定校规的”,这是芬格尔的。

    他家在德国乡下,上网不是很方便,据说每天都得骑着马跑到镇子上上网做日常。

    虽然麻烦点儿,不过路明非倒是很逆来顺受地养成了“做日常”的习惯。

    对于普通大学来说,平时把学生关在校园里填鸭,假期还要求每天写报告简直没人性,什么校长敢下这样的校长令立刻会被学生集体轰爆。但是卡塞尔学院不同,这是一所本该比军校更军校的特殊学院,没有组织纪律性,鬼知道学生们会捅出什么娄子。

    卡塞尔学院,美国私立贵族大学,由一群疯子组成。他们坚信“龙族”曾经统治世界c目前只是沉睡c将来还会对人类的统治发起挑战,而他们自己是人类和龙类的混血种,拥有人类内心的龙类的能力,抗击恶龙的任务只能由他们承担。他们培养最优秀的学员,输送到世界各地,防备龙族个体的苏醒,必要时制定屠龙计划,让那些死性不改的龙类继续陷入沉睡中。

    对于龙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的话,路明非这种三观超正的有为青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无奈现实是残酷的和搞笑的,在卡塞尔学院进修了一年的课程后,路明非的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相信,历史教科书上的东西都他妈的是错的,人类不是和大自然搏斗了上百万年渐渐学会使用工具和火的。而是龙类教会了仆从们这些技能;当然太古年代的神明也不是人类根据自身的形象想象出来的,而是根据龙类的形象夸张的;自然各种龙都是有的,世界各国都崇拜某种看起来很像爬行类的c威武的图腾,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在上古时亲眼见过;匈奴之王阿提拉是个龙类,所以他那么拽,一直打到罗马没人挡得住他;百年玫瑰战争是纯血龙族和混血种的死战;林则徐虎门销烟的秘密原因是阻止东印度公司从中国偷走“龙骨”

    大概所有的历史事件都跟龙族秘密相关吧?考前路明非趴在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里熬夜磕《龙族的秘密史》这本卡塞尔学院必修课程时想,没准儿跟周星驰版《鹿鼎记》里说的那样,大清朝真的是被红花会斩了龙脉,所以才亡的把可惜那版教材只到1911年就结束了,据说是因为作者以传教士的身份去广州搜集素材,高兴的围观黄花岗起义,不幸被一颗流弹爆了头。

    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是龙族混血种,天才到处爬,精英傍地走,代号“冰库”的“炼金设备陈列馆”中都是些高危物品,颇有几件够格毁灭世界的。如果不强化纪律严肃管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在校规不那么完善的时候,有过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案例,譬如头戴炼金设备离开校园,对某个秘密崇拜龙族的黑帮组织大开杀戒的个人英雄主义少年,当时他以炼金设备强化精神,动用“言灵?炽”,造成的烈焰有如数百吨燃油在纽约的街头被点着,英雄完毕了,罪犯伏法了,造成的影响却用了数千万美金才得以消除;比这更加夸张的是在联合国安理会的某个内部论坛上,一名担任速记秘书的实习生无法忍受代表们操着政治论调高谈阔论,无非是要给自己国家扩军备战找借口,激动的和代表争论,乃至跳上讲台把他在卡塞尔学院学到的东西统统抖了出来,讲述“人类历史背后的秘密史”,强调人类本身的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共同的c更可怕的敌人藏在历史的幕布后呢!

    虽然他控制情绪没有讲到龙,但是依然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他的演讲实在太逼真了,每个历史事件都在佐证他的“人类之外隐藏着其他秘密智慧种族”的结论,彻底颠覆了会议代表们的世界观。无奈之下,学院只得展开危机公关,把这个学生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给他开具了一份“家族性遗传精神病”的病历,知道两年后才悄悄把他弄出来。

    在成立卡塞尔学院之前,历代屠龙者的组织是一些密党,在党规上没有几把强有力的刷子很难混到至今,自从校长昂热祭出“离校期间日常报告”的杀手锏,需要学院出面善后的意外事件少了80之多但是一名学生仍于去年自作主张地从防守森严的美国国会议事厅中偷走了国父“乔治·华盛顿”曾使用过的一柄遂发枪,该学生认为乔治·华盛顿应该是当时的密党领袖之一,于是希望分析看看遂发枪的金属部分是否是炼金术所得的“再生金属”,这对他写毕业论文有莫大帮助。

    所谓“icasselly一u”,跟lg巧克力手机的广告词“ich一tey一u”如出一辙,“i”还都是风骚的小写。起初每次登陆路明非都想捂脸,不过随着这件工作做得越来越顺手,路明非渐渐也习惯于每天起床坐在桌前哼着那首韩国小女生唱的“ich一l一tey一u”铃声扭动,轻松协议的做完日常再去洗漱了。只是把“ch一l一te”改成“cassell”他自己录了一版传到“守夜人讨论区”里去,被版主加了精华,创下了2000多次下载的记录,分布在全世界的执行部专员都越洋下载并且设为手机铃声,路明非在讨论区“十大”的第一名连续呆了五天。

    这是注定要从龙族手中拯救世界的“s”级学生路明非在大一下学期干的唯一一件拉风事。

    “明非!不要一大早起来就玩电脑!下去买一袋广东香肠和一把小葱,顺带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新的邮包寄来!”婶婶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隔着20的承重墙震得路明非脑袋一阵阵发懵,真是魔音穿脑。

    “哦哦,马上好了马上好了!”路明非赶紧说。

    路明非本来觉得暑假自己可以衣锦还乡的,毕竟如今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要跟婶婶说龙族历史估计会吓婶婶一跟头吧?可龙对路明非这种卡塞尔学院历史上屈指可数的“s”级学生也算不得什么,第一学期的实践课,路明非就在三峡水库把四大亲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灭了,实践课gpa是满分40。

    与此相比那张额度十万美元的信用卡兼学生证就算不得什么了,都是拯救世界的人了,还谈什么钱?

    打赌赢了一辆布加迪威龙,世界上最快的量产跑车,时速能达到400公里以上,价值100万欧元上下,虽说第一次开就把全铝车身给撞瘪了至今没钱送回原厂去修。

    投入学生会,认了意大利豪门出来的恺撒?加图索当老大,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恺撒兄眼里,叔叔婶婶这种都算蝼蚁了吧?在学生会的纪念酒会上,恺撒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说,“这一年招募到‘s’级路明非加入学生会是我们在招新中的最大成果!”虽然接下来的话是,“就算他一无是处,我也会不允许唯一的‘s’级落入楚子航的狮心会手里!”

    师姐里八头身美女成群结队,作为帆船赛的啦啦队经常被芝加哥大学怀疑是外聘了职业模特。

    师兄们都是天才,给他个收音机,他改装一下就能入侵五角大楼的网络。

    所以路明非有绝对的理由得瑟,这背景这身份,毫无弱点了啊!

    路明非身高160,体重160斤的表弟也申请出国读书,成功拿到奥斯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不但是路鸣泽托福考得不错,还因为他的申请信写得好。路鸣泽在信里申请记述了自己亲爱的堂哥路明非,以一个衰仔之身努力上进,克服重重困难化不可能为可能终于拿到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表示自己受到这一事迹的鼓舞也决心申报美国大学,“那个被班主任称作‘秤砣’c只会拉低平均分数的哥哥都没有放弃,我又怎么能不追求更广阔的视野和最好的学习环境呢?”

    真感人,路明非挥汗如雨在餐桌上咔咔剁着萝卜,路鸣泽在开着空调的里屋聊qq,牛气哄哄地跟崇拜他的学妹说申请秘籍,间杂着鼓动说“申请我们奥斯丁大学吧,我们可是名校云云,大家都很friendly,教授也特别nice”,好像奥斯丁大学上下老幼皆是他的兄弟。泡妞这件事,路鸣泽远比他堂哥靠得住,早已想到出国之后以他的身材找女朋友只怕不易,这学妹容貌颇可人c家境足以送她出国c且有点憨憨,若是真去了奥斯丁大学,就他路鸣泽师兄一个熟人就好比张衡地动仪周围张嘴的铜蛤蟆,一嘴就把落下来的珠子给吞了。

    其实路鸣泽有时候还是蛮怀念“夕阳的刻痕”的,总觉得那个“随堂哥出国就此消失”的短发娇俏萝莉是他一生最深的刻痕,既然自己也曾用情深如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此情一过,也就不必太认真了,对这个学妹逢场作戏一下不算是做坏事。拉风的老男人都是这个调调,现在最流行。路鸣泽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里,路明非把切好的萝卜一条条码在咸菜坛子里,一层层摸着大盐,封口。盐渗入他的皮肤里,有点发涩。

    世上最无敌的生物中,有一种就是中年妇女,只用了三个问题就成功地把路明非打回了衰仔的本相。

    对于中年妇女而言,一个上没父母下没女朋友中没钱的衰人,有什么资格抖擞?就算你牛得学会了“白金之星”,总得有什么“挥拳的理由”吧?连个挥拳的理由都没有难不成只能为了永恒的正义?真扯淡啊!

    6丨临时任务

    路明非点下“发送日常报告”的按钮,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赶,婶婶要的东西半个小时内还看不到的话便是叔叔这种苦练金钟罩二十年的好汉也挡不住魔音穿脑的进阶攻击,

    ,您有未读的邮件1,您有未处理的任务1。

    屏幕上跳出新窗口。

    路明非楞了一下,未读的邮件倒是隔三岔五有,未处理的任务则是从未有过,他先打开邮件窗口。

    ricard一:

    这是一封生日祝贺邮件,根据入学资料,你的出生于1991年07月17日(我觉得这是个病句),祝贺你在这一天满19岁。

    对于任何在学院本部过生日的学生,按照规定可以在学院餐厅领取生日蛋糕一份,但根据日常记录,你目前在中国休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

    希望你在这一天里能收到朋友们的祝福,希望你在这一天里感到开心。

    此外提醒,暑假小学期将在2010年07月20日开始,学院已经为你安排返回本部的机票,请随时准备出发。

    你真诚的,

    诺玛

    “生日了?”路明非一愣,回国这几天白天在婶婶驾前当差,晚上打打星际,日子过得糊里糊涂,他已经忘记日期了。

    就这样他19岁了,19岁的时候周瑜周公瑾和孙策孙伯符一对兄弟已经在江东打下了根据地娶了大小乔,19岁的路明非

    “什么祝贺邮件嘛只是通知我免费蛋糕取消了而已吧?”路明非嘟囔。

    他有点儿丧气,叔叔婶婶大概也忘记了,爹娘是靠不住的,大概也只有诺玛还记得吧?可惜这次亮相的资深学院秘书版的诺玛,那个美少女版的eva自从解读龙文那次之后再没出现过。

    手机“叮”地一声,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路明非。楚子航”

    简洁的跟这个学长那张很少有笑容的脸一样,生日的第一条祝贺短信居然是来自楚子航,狮心会会长,学生会的死对头。好比周瑜生日,早起收到曹操送来的生日贺卡,感动是感动,就是有点茫然。路名非甚至不知道楚子航什么时候知道他手机号的,反正他是没有存过楚子航的,楚子航迄今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一百句。

    路明非接着点开任务窗口。

    :

    执行部对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你需要在今天早晨10:00之前赶到火车南站,和执行部专员b007交接一份重要资料,并带着它返回学院本部,你的返程机票被预订在2010年07月18日凌晨。

    诺玛

    路明非的脑袋“嗡“的一声,临时任务?搞错了吧?这种事情怎么能交给一个准二年级?

    最糟糕的是,现在已经过了八点,要在10:00赶到火车南站,下任务的人不知道从他家去火车南站没有直达地铁么?路明非脑袋冒汗。

    手机又是“叮”地一声,新的短信进来。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管聚餐,你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我们都等你。

    路明非握着手机,傻了。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文学社聚会居然也在今天,邀请他的还是陈雯雯。就像几年前陈雯雯邀请他加入文学社一样,偶然c随意又让人欢喜。那也是一个夏天,蝉在外面玩命地叫,屋檐的阴影落在地面上如刀一般锋利,外面满是灼眼的阳光,他靠在窗台上百无聊赖,陈雯雯穿着蓝白相间的布裙子穿着浅跟的凉鞋,步履轻盈,像微微地踮着脚走夜路,好像要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你是路明非么?你喜不喜欢看书?”陈雯雯停在面前。

    路明非的眼睛本来低垂看着地面,惊讶地抬起来,陈雯雯的眼睛像是水面那样微漾着反射阳光。

    “真没出息。”路明非心里说,都过了好几年了,陈雯雯也有男朋友了,搞得他满地玻璃心无处收拾,而如今他也拽起来了,都开始拯救人类了可是想起那抬眼瞬间所见的一切,还是不由自主就有点荡漾

    鬼使神差地他就回复了一条:

    “好啊。”

    “明非你还没有出发呢?”婶婶一头从外面撞了进来。

    “这就去!”路明非吓得把笔记本一扣站了起来。

    “没出发也好。”婶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裂开的马桶座圈,“马桶座圈给你叔坐裂了,你去建材城给我买个新的,要榉木的,高档一点的。我和你叔带鸣泽出去买出国的被褥和几身西装,毕业典礼上穿!你不要东弄弄西弄弄,把马桶圈买好叫物业的人来装上,下午我们大概四点半回来,你把香肠蒸上葱摘好,把米粉泡上。”

    婶婶撂下命令扭头就走,外面门“砰”的一声带上,想必叔叔婶婶和路鸣泽一起出门去了。

    所有事都赶在一起了,文学社聚会c执行部临时任务c马桶圈,要在日落之前完成这些任务除非用白金之星暂停时间然后一一把事情做完啊可路明非又不是空条承太郎。

    “只有靠我的智慧了!”路明非想,其实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东西

    上午10:00,路明非站在火车南站巨大的阳光厅中央提着一个马桶座圈。

    真见鬼!第一次出任务就这p一se?

    路明非没办法,刚去美国上了一年学,奖学金没攒下c女朋友没找着c爹妈不见影儿,就敢不给婶婶买马桶圈?想想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毕竟是他唯一可回的家,人有个可回的家还是非常重要的,不然就只有在卡塞尔学院的餐厅里每天以的是猪肘子c土豆泥和烤肠混饭了,连个火锅都没得吃自然也没什么爱心早餐一类温暖而虚幻的东西了,芬格尔那种看起来好似一条流浪狗的家伙还号称自己在德国乡下有“田园牧歌”式的家呢。

    好在从地图上看,去建材城买东西和去火车南站接任务倒是顺路,中午和高中同学聚餐也在附近。他搞了个看起来蛮可靠的行程表出来:

    9:00,出门,坐地铁再换乘387公车往建材城;

    9:45,冲进建材城抓一个婶婶要求的榉木马桶座圈,飞速结账;

    10:00,火车南站接任务,估计半个小时能完事儿;

    11:00,赶到聚餐的披萨餐厅;

    11:30,聚餐开始,估计怎么也得3个小时才能完事儿,高中时候聚餐一直是这样;

    14:30,冲向374公车,换乘地铁回婶婶家;

    15:30,配合物业的水管师傅换马桶座圈,估计半小时该完事儿;

    16:00,蒸上广东香肠,摘了葱,把米粉泡上;

    16:30,迎候给路鸣泽买被褥的叔叔婶婶回宫,接驾,并展示崭新的c锃亮的马桶座圈

    他对着这样一份精确详尽的行程表,不禁觉得卡塞尔学院还真加了他点儿有用的东西,至少他学会了赶时间。没办法,和这些精英们同校,必须追上精英们的节奏,精英们每天花6个小时能完成的课业,衰仔16个小时还不够用,不抓紧时间真没得混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必须提着马桶座圈跑完全程而已,提这个马桶座圈参加文学社的聚会算得了什么呢?大概算不了什么吧?大概吧

    <这段是楼主打的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放在哪个位置。不好意思,只好把它放在最后。>

    路明非兴冲冲地背着包回国,一路上提醒自己不要太骄傲,无论叔叔婶婶怎么夸奖自己,一定要淡定地微笑,这样才符合卡塞尔学院的贵族风格。结果他一脚踏进家门,没有看到欢迎的鲜花,而是客厅餐桌上的一堆萝卜条儿,叔叔婶婶正聚精会神合力腌萝卜干儿,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明非?正好正好,给我去买半斤大盐!”婶婶看见路明非那个欣喜。

    “哦哦。”路明非茫然地把行李搁下,转身下楼去买大盐,一路上骂自己是个没胆儿的,如今也算半个成功人士了吧?买大盐这活儿还要他亲自去做?他这贵手不该只用于屠龙和拯救世界么?

    买完大盐回来帮婶婶切萝卜,婶婶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明非你去美国一年啦,攒下点奖学金了么?”路明非立刻石化,在他离开中国的这段时间里,婶婶不知道练了什么神功,一拳击中了他的罩门。名义上说,他是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但是卡塞尔学院的奖学金必须大小测验通过c课程论文及时提交的情况下才兑现,否则就得去跟指导教授谈话。路明非除了第一学期的实践课以外,其他课程都是爬着过来的,12个月里足有8个月的奖学金没有兑现,4个月的奖学金只够他混饱肚子,信用卡还透支了几千美元他的气焰有些跌落,切萝卜卖力起来。

    第二,“人家都说美国女孩子很开放啊,你找到女朋友了么?”路明非觉得婶婶的问题尖锐地“榨出了自己皮袍下的小来”,脑袋重新耷拉下去。咋说呢?“我觉得恺撒的女朋友诺诺蛮好的,我也觉得诺诺对我蛮仗义的,不过看起来我有点像癞蛤蟆,我仰望天鹅至今光棍。”超纯洁,纯洁得很悲剧。

    第三,“你见到你爸妈了么?“

    没有,路明非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虽然是作为校友的父母推荐自己进卡塞尔学院的,但是整整一年的时间里,路明非只看到了两封来自母亲乔薇尼的信而已。甚至入学填写的“紧急联系人”表格的时候,路明非也写不出自己父母的地址,只能把紧急联系人写成叔叔和婶婶,他那考古学家的父母,据说正在忙于拯救世界抗击龙族的伟大世界的父母,据说深爱路明非的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路明非面前了,久远得像是神话。

    “我爱你”这话不能总是拜托别人来说吧?在信里写了一千遍,有朝一日总还是要亲口说出来的吧?路明非衰了太多年了也一个人太多年了,其实他很想有一天爹妈能够证明一下自己的诚意,只要一点点诚意就好了嘛,就像是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风尘仆仆,拎着旅行箱,站在火车的蒸汽或者机尾的气流中默默地注视这个儿子,然后声音微颤地说,“你长这么大啦?”

    对吧?这才对嘛!这才带感嘛!这才能叫人忍住蹲地哇哇大哭的冲动淡淡地说一句“你们回来啦”!

    来嘛!英雄!证明给你们生的衰仔看,你们会为了见他一面说句煽情的“我爱你”而飞越千山万水的!

    但是爹妈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们对于路明非而言,只是信尾的落款c修辞学上的定义和校友录上华丽丽的两个名字:路麟城,乔薇尼。

    路明非没有回答第三个问题,切萝卜的刀落在砧板上空空作响。

    婶婶立刻明白了,轻蔑一笑说就知道你爹妈靠不住,本来还想让他们给鸣泽推荐推荐,好在我有先见之明,等他们的推荐,鸣泽还能上奥斯丁大学么?

    本书红薯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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