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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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拒之门外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元宵节雪花纷飞。
凤琴一大早就去镇里等一天就一趟返程的长途汽车去七十里外的监狱。
她脖颈上围着一条发旧的红围巾，暗黄的方格褂子，里面露出碎花蓝底棉袄，粗布裤子盖住脚上一双黑色棉鞋。
午饭时分，她到达目的地。那是远离居住区的一处封闭式楼院，大门紧闭，雪花飘落在高高的院墙上，铁丝网静默着，仿佛在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地方。
她搓着手，在监狱门口来回踱步。云越压越低，雪，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她佝偻着身子，满身的雪花。
下午两三点，监狱沉重大门终于拉开一条缝，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拎个小包走出来。
他一下就认出头上缀满雪花的人。生活的磨难，已经让两个卑微的生命心心相惜，时间沉淀一切，厚积的爱情从凝视的双眸中流出，他走上前去，摊开瘦长的双臂搂住了雪中摇摆的玫瑰。
漫长的等待是值得的，凤琴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她跳动着羞涩的心沉醉在男人的胸怀里，那是如土地般炙热的怀抱，她徜徉其中流连忘返。
两个人就这样久久的，久久的相拥在苍天大地之间。何须表白，紧紧靠近的两颗心胜过千言万语。
“雪要把我们塑成一个雪人了！”许久，凤琴从他双臂中挣脱出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接过他手里的小包。
坐在车上，她仔细打量他，宽肩细腰，嘴角下垂，两只大手交叉在膝前，目光依旧是忧郁的，跟一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他也在仔细地端详着她，憔悴，柔弱，羞涩，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她有一种空灵之感。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注视着对方，传递着不尽的相思之情。
村上听说冬生回来了，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
冬生和凤琴手牵着手挤过人群，他不习惯这种场面，他又想起自己被部队劝退时也是这么被众人围观着，像上刑场一样。
他低着头，男人的自尊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耐性，他恨不能远离这个喧嚣的地方，跟着心爱的人老死山林。
冬生爸在门口点燃一挂鞭炮，“噼噼啪啪”，青色烟雾腾起立刻给这个蒙受屈辱的小院增添一份喜气，冬生妈搂住儿子大哭起来，“儿子好好的，嚎啥，晦气不？”他厉声呵斥。
冬生妈收住哭声，一把攥住儿子的手，笑着拉他进家。
她红着眼圈，刚刚抬起迈门槛一条腿，就被冬生妈拦住说：“凤琴呀，你和冬生还没结婚呢，这个家你不能进。”
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愣在那，等她缓过神来，她懂事地缩回迈出的那一只脚，抬头对他笑笑说：“冬生你先进家吧，我等你来娶我。”说完挤出人群。
冬生生气地说：“妈，您这是干啥，凤琴不是外人。”说完要去追，只听“咣当”一声，妈妈关上院门，说：“我也没把她当外人，可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跟你住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等你俩领证了，再接不晚。”
凤琴走在漫天的雪花里，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心里面装满她心爱的冬生，只要他好，她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愿意。
妈妈正在窗前看雪，见闺女从湿滑的街里跑进小院，她“噌噌”溜下炕，给她开屋门。
凤琴这才感到浑身寒气透骨，她爬上炕，拽过被子说：“妈，冬生回来了，他啥时候娶我？”
妈妈没吭声，继续坐在窗前看雪。
地面雪白雪白的，几只饥饿的麻雀跳上跳下找食吃。
凤琴羞涩地低下头说：“妈，冬生娶我，咱不要他的聘礼钱，行不？”
“嗯，行。”妈妈应着。
“我也不要嫁妆。”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那怎么行？四铺四盖是少不了的，再让你哥给你打两个箱子，怎么也得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子。你为这个家，”她说不下去了，“我不能亏了你。”
“不用，那都是我自愿的。”说到自愿，她想到闫部长，有些哽咽。
妈妈听出她有心事，安慰她说：“别想那么多，有些事只要你不说，他一辈子不会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算冬生不知道，新婚之夜，冬生妈也会教儿子如何辨别一个女人的贞操，纸怎能包住火？她一闭双眼，晶莹的泪水涌出，沿着鼻翼流到嘴角，苦苦的，咸咸的。
她躺在炕上，被子蒙住脸，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大红衣服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冬生一脸喜气地牵着她的手，公婆站在家门口迎接她，鞭炮已经点燃，就在她抬脚的一刹那，一双大手扼住她的双臂，她回头一看，是大民恶狠狠地脸，李平在旁边冷笑，他们架起她就往回拖，“冬生”“冬生”她拼命地叫喊，冬生被吸进院门，门“咣当”关上。
她就这么哭啊，喊啊，在两个人拉扯里，挣扎。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飘来声声呼唤，那声音温柔亲切驱散了两个凶神恶煞，她大汗淋漓地被妈妈从噩梦里唤醒。
她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扎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轻抚她湿漉漉的头发说：“梦是心中想，你顾虑太多了。”说完端给她一碗手擀面。窗外还在飘着雪花，温暖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点亮。村庄卧在银白的世界里，天黑了，世界都要安歇了。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元宵节雪花纷飞。
凤琴一大早就去镇里等一天就一趟返程的长途汽车去七十里外的监狱。
她脖颈上围着一条发旧的红围巾，暗黄的方格褂子，里面露出碎花蓝底棉袄，粗布裤子盖住脚上一双黑色棉鞋。
午饭时分，她到达目的地。那是远离居住区的一处封闭式楼院，大门紧闭，雪花飘落在高高的院墙上，铁丝网静默着，仿佛在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地方。
她搓着手，在监狱门口来回踱步。云越压越低，雪，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她佝偻着身子，满身的雪花。
下午两三点，监狱沉重大门终于拉开一条缝，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拎个小包走出来。
他一下就认出头上缀满雪花的人。生活的磨难，已经让两个卑微的生命心心相惜，时间沉淀一切，厚积的爱情从凝视的双眸中流出，他走上前去，摊开瘦长的双臂搂住了雪中摇摆的玫瑰。
漫长的等待是值得的，凤琴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她跳动着羞涩的心沉醉在男人的胸怀里，那是如土地般炙热的怀抱，她徜徉其中流连忘返。
两个人就这样久久的，久久的相拥在苍天大地之间。何须表白，紧紧靠近的两颗心胜过千言万语。
“雪要把我们塑成一个雪人了！”许久，凤琴从他双臂中挣脱出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接过他手里的小包。
坐在车上，她仔细打量他，宽肩细腰，嘴角下垂，两只大手交叉在膝前，目光依旧是忧郁的，跟一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他也在仔细地端详着她，憔悴，柔弱，羞涩，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她有一种空灵之感。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注视着对方，传递着不尽的相思之情。
村上听说冬生回来了，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
冬生和凤琴手牵着手挤过人群，他不习惯这种场面，他又想起自己被部队劝退时也是这么被众人围观着，像上刑场一样。
他低着头，男人的自尊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耐性，他恨不能远离这个喧嚣的地方，跟着心爱的人老死山林。
冬生爸在门口点燃一挂鞭炮，“噼噼啪啪”，青色烟雾腾起立刻给这个蒙受屈辱的小院增添一份喜气，冬生妈搂住儿子大哭起来，“儿子好好的，嚎啥，晦气不？”他厉声呵斥。
冬生妈收住哭声，一把攥住儿子的手，笑着拉他进家。
她红着眼圈，刚刚抬起迈门槛一条腿，就被冬生妈拦住说：“凤琴呀，你和冬生还没结婚呢，这个家你不能进。”
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愣在那，等她缓过神来，她懂事地缩回迈出的那一只脚，抬头对他笑笑说：“冬生你先进家吧，我等你来娶我。”说完挤出人群。
冬生生气地说：“妈，您这是干啥，凤琴不是外人。”说完要去追，只听“咣当”一声，妈妈关上院门，说：“我也没把她当外人，可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跟你住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等你俩领证了，再接不晚。”
凤琴走在漫天的雪花里，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心里面装满她心爱的冬生，只要他好，她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愿意。
妈妈正在窗前看雪，见闺女从湿滑的街里跑进小院，她“噌噌”溜下炕，给她开屋门。
凤琴这才感到浑身寒气透骨，她爬上炕，拽过被子说：“妈，冬生回来了，他啥时候娶我？”
妈妈没吭声，继续坐在窗前看雪。
地面雪白雪白的，几只饥饿的麻雀跳上跳下找食吃。
凤琴羞涩地低下头说：“妈，冬生娶我，咱不要他的聘礼钱，行不？”
“嗯，行。”妈妈应着。
“我也不要嫁妆。”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那怎么行？四铺四盖是少不了的，再让你哥给你打两个箱子，怎么也得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子。你为这个家，”她说不下去了，“我不能亏了你。”
“不用，那都是我自愿的。”说到自愿，她想到闫部长，有些哽咽。
妈妈听出她有心事，安慰她说：“别想那么多，有些事只要你不说，他一辈子不会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算冬生不知道，新婚之夜，冬生妈也会教儿子如何辨别一个女人的贞操，纸怎能包住火？她一闭双眼，晶莹的泪水涌出，沿着鼻翼流到嘴角，苦苦的，咸咸的。
她躺在炕上，被子蒙住脸，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大红衣服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冬生一脸喜气地牵着她的手，公婆站在家门口迎接她，鞭炮已经点燃，就在她抬脚的一刹那，一双大手扼住她的双臂，她回头一看，是大民恶狠狠地脸，李平在旁边冷笑，他们架起她就往回拖，“冬生”“冬生”她拼命地叫喊，冬生被吸进院门，门“咣当”关上。
她就这么哭啊，喊啊，在两个人拉扯里，挣扎。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飘来声声呼唤，那声音温柔亲切驱散了两个凶神恶煞，她大汗淋漓地被妈妈从噩梦里唤醒。
她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扎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轻抚她湿漉漉的头发说：“梦是心中想，你顾虑太多了。”说完端给她一碗手擀面。窗外还在飘着雪花，温暖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点亮。村庄卧在银白的世界里，天黑了，世界都要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