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少女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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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人们对待女子未婚先孕的态度，远没有现在这样开放，很不幸，唐若兮的母亲杨惜月就是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
杨家自打从民国时期出了一位私塾先生之后，每一代都会有孩子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
书香门第，极为看重家风和门面，杨家人不接受有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将她和孩子赶出了家门。
杨惜月坚信自己的男朋友对她的爱情是禁得起考验的，于是取了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诗《凤求凰》里面的一句话“吾之若兮，心之念兮”，给襁褓中的女儿取名若兮，唐姓。
年轻的杨惜月一心沉醉在自己的爱情美梦中，觉得他一定不会抛下她，殊不知，若那个男人真的喜欢她，看着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骨肉怎么可能不准备和她尽快结婚
十多年过去，杨惜月孤身一人带着小若兮艰难的生活着，等待着，最后弥留之际仍然念念不忘那个男人的名字，唐若兮不忍心告诉妈妈，其实那个人，早已经有了老婆和小孩儿了。
初中时代的唐若兮，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总是很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参加班集体的活动，想和同学们交朋友，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认为多笑一笑，同学们就会喜欢。
别的同学的家长一般都会买两套校服让孩子换着穿，而唐若兮的衣服，只有一套。
值日的时候穿，上课的时候穿，跑步的时候穿，运动会的时候穿这套宝贝校服往往周末才能洗，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干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穿上，因为家里没有吹风机。
半干的衣服沾上污点很难洗下来，日积月累，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堆里，最显眼的就是唐若兮了。
青春期的孩子大多比较叛逆，班里都会出一个“老大”，唐若兮所在的五班是学校的重点班，平时学习紧张的连上个厕所都觉得是罪过，所以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没有人欺负她，但是相对的，也没有人搭理她。
顾晨溪是初一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转学过去的，同样是交友失败的人，同样是两个没有朋友的人，很自然的结成了朋友。
顾晨溪的家境在同学中不算是最好的，但是在唐若兮的眼中，那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香味儿，唐若兮以为那是她的体香，小溪告诉她：“是沐浴露的味道，我喜欢薰衣草的香气，所以经常会用这个，时间长了味道就去不掉了。”
那时候的唐若兮并不知道沐浴露洗面奶是什么，因为她家的洗手间里从她记事起，除了舒肤佳，再无其它洗浴用品。
小溪书包里的零食从来没有间断过，很多都是唐若兮做梦都吃不到的，她也很乐意和唐若兮这个朋友一起分享零食。
小糖不肯接受，她看着朋友因为营养不良而苍白瘦削的脸庞，编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回家，上学的时候也是一起，这样扯平了吧？”
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家服装店，那家店主养了两只中等体型的中华田园犬，平时就在店门前蹲着，不会咬人，但是脑回路不大对劲，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会龇牙咧嘴的乱吠一通，顾晨溪每次回去都是心惊胆战的。
唐若兮曾经也被那两只恶犬吓到过，等到它的嘴巴已经挨到她的小腿肚子里，店主人才把两只狗叫了回去，“小姑娘别害怕，它们跟你闹着玩儿呢！”
等到她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手中就多了根两米多长的棍子，藏在目的地，书包里也装了不少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子。
那次她狠了狠心，用零花钱买了两根火腿肠，趁店主人不注意，将两只狗引到一个少有人活动的小巷子里，劈头盖脸收拾了一顿。
从此，这两只中华田园犬除了对自家主人摇尾巴之外，又多了一个小姑娘。
其实，顾晨溪上下学是可以打车的。
一天中午，两个人正在板报长廊里啃着汉堡，一边吃一边讨论新的黑板报应该怎样设计。
突然几个男生来到她们身后，“呦！这不是五班的特困生嘛！”
九班因为和五班在班级流动红旗上有过矛盾，所以一直看五班的人不顺眼，而且九班是艺术特长班，里面的学生都很有钱。
唐若兮第一反应是拉着小溪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了讥笑声，“你们买过唐若兮妈妈卖的菜没有？人跟个泼妇似的，菜也难吃死了！”
她涨红了脸，跑到他们几个人面前大声说道：“我妈妈是靠劳动赚钱，你们没有资格说她！”
其中一个麻子脸男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蔑的说道：“你不是特困户吗？怎么还有闲钱吃汉堡？”
“汉堡是我请她吃的，有什么问题吗？”顾晨溪不假思索的怼了回去。
“唐若兮，你还真是没骨气，别人施舍的东西还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儿，看看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你除了长着一个傻大个儿，哪一点比得上人家顾晨溪？”
手里咬了几口的汉堡此时仿佛是一块滚烫的石头，沉重，炽热，她气的把剩下没吃完的汉堡摔到麻子脸身上，转身捂嘴跑了出去。
“你个穷鬼！知不知道我衣服多少钱买的！”他刚想追上去教训唐若兮，小溪拦在了他的面前，瞪着眼睛吼道：“怎么？没完了是吧？”
“顾晨溪你别天真了，跟穷人交朋友就像是养狼崽子，养不熟的！”
“关你屁事！”
麻子脸碍于顾晨溪的家庭背景也没有为难她，和同学们小声的说着脏话离开了长廊，临走的时候还把汉堡踢到顾晨溪脚下，朝她竖了竖中指。
“有病！”
顾晨溪白了他一眼，转身去追小糖。
“小溪，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唐若兮说完便逆着中午上学的人流走出了校门。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下课铃响，老师布置完作业之后，“下”那个“课”字还没有说出口，顾晨溪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独自带着孩子在外奔波的杨惜月已经被这现实的社会打磨成了一个会和顾客争论几毛钱的爱钱如命的小贩，皮肤被晒得黝黑，推着比她重两倍小车麻利的在大街小巷里穿行，被城管逮到，撒泼耍赖三十六计总能脱身。
时光已经将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不屑的样子。
唐若兮出了校门去找妈妈，看着自己母亲和别人争菜价的样子又想起那个男生说的话，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
换做以前，她也许会走上前礼貌的叫声“阿姨”之类的，礼貌的化解矛盾，但是这次双腿却像是灌满了铅一般重，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
杨家自打从民国时期出了一位私塾先生之后，每一代都会有孩子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
书香门第，极为看重家风和门面，杨家人不接受有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将她和孩子赶出了家门。
杨惜月坚信自己的男朋友对她的爱情是禁得起考验的，于是取了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诗《凤求凰》里面的一句话“吾之若兮，心之念兮”，给襁褓中的女儿取名若兮，唐姓。
年轻的杨惜月一心沉醉在自己的爱情美梦中，觉得他一定不会抛下她，殊不知，若那个男人真的喜欢她，看着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骨肉怎么可能不准备和她尽快结婚
十多年过去，杨惜月孤身一人带着小若兮艰难的生活着，等待着，最后弥留之际仍然念念不忘那个男人的名字，唐若兮不忍心告诉妈妈，其实那个人，早已经有了老婆和小孩儿了。
初中时代的唐若兮，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总是很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参加班集体的活动，想和同学们交朋友，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认为多笑一笑，同学们就会喜欢。
别的同学的家长一般都会买两套校服让孩子换着穿，而唐若兮的衣服，只有一套。
值日的时候穿，上课的时候穿，跑步的时候穿，运动会的时候穿这套宝贝校服往往周末才能洗，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干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穿上，因为家里没有吹风机。
半干的衣服沾上污点很难洗下来，日积月累，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堆里，最显眼的就是唐若兮了。
青春期的孩子大多比较叛逆，班里都会出一个“老大”，唐若兮所在的五班是学校的重点班，平时学习紧张的连上个厕所都觉得是罪过，所以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没有人欺负她，但是相对的，也没有人搭理她。
顾晨溪是初一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转学过去的，同样是交友失败的人，同样是两个没有朋友的人，很自然的结成了朋友。
顾晨溪的家境在同学中不算是最好的，但是在唐若兮的眼中，那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香味儿，唐若兮以为那是她的体香，小溪告诉她：“是沐浴露的味道，我喜欢薰衣草的香气，所以经常会用这个，时间长了味道就去不掉了。”
那时候的唐若兮并不知道沐浴露洗面奶是什么，因为她家的洗手间里从她记事起，除了舒肤佳，再无其它洗浴用品。
小溪书包里的零食从来没有间断过，很多都是唐若兮做梦都吃不到的，她也很乐意和唐若兮这个朋友一起分享零食。
小糖不肯接受，她看着朋友因为营养不良而苍白瘦削的脸庞，编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回家，上学的时候也是一起，这样扯平了吧？”
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家服装店，那家店主养了两只中等体型的中华田园犬，平时就在店门前蹲着，不会咬人，但是脑回路不大对劲，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会龇牙咧嘴的乱吠一通，顾晨溪每次回去都是心惊胆战的。
唐若兮曾经也被那两只恶犬吓到过，等到它的嘴巴已经挨到她的小腿肚子里，店主人才把两只狗叫了回去，“小姑娘别害怕，它们跟你闹着玩儿呢！”
等到她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手中就多了根两米多长的棍子，藏在目的地，书包里也装了不少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子。
那次她狠了狠心，用零花钱买了两根火腿肠，趁店主人不注意，将两只狗引到一个少有人活动的小巷子里，劈头盖脸收拾了一顿。
从此，这两只中华田园犬除了对自家主人摇尾巴之外，又多了一个小姑娘。
其实，顾晨溪上下学是可以打车的。
一天中午，两个人正在板报长廊里啃着汉堡，一边吃一边讨论新的黑板报应该怎样设计。
突然几个男生来到她们身后，“呦！这不是五班的特困生嘛！”
九班因为和五班在班级流动红旗上有过矛盾，所以一直看五班的人不顺眼，而且九班是艺术特长班，里面的学生都很有钱。
唐若兮第一反应是拉着小溪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了讥笑声，“你们买过唐若兮妈妈卖的菜没有？人跟个泼妇似的，菜也难吃死了！”
她涨红了脸，跑到他们几个人面前大声说道：“我妈妈是靠劳动赚钱，你们没有资格说她！”
其中一个麻子脸男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蔑的说道：“你不是特困户吗？怎么还有闲钱吃汉堡？”
“汉堡是我请她吃的，有什么问题吗？”顾晨溪不假思索的怼了回去。
“唐若兮，你还真是没骨气，别人施舍的东西还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儿，看看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你除了长着一个傻大个儿，哪一点比得上人家顾晨溪？”
手里咬了几口的汉堡此时仿佛是一块滚烫的石头，沉重，炽热，她气的把剩下没吃完的汉堡摔到麻子脸身上，转身捂嘴跑了出去。
“你个穷鬼！知不知道我衣服多少钱买的！”他刚想追上去教训唐若兮，小溪拦在了他的面前，瞪着眼睛吼道：“怎么？没完了是吧？”
“顾晨溪你别天真了，跟穷人交朋友就像是养狼崽子，养不熟的！”
“关你屁事！”
麻子脸碍于顾晨溪的家庭背景也没有为难她，和同学们小声的说着脏话离开了长廊，临走的时候还把汉堡踢到顾晨溪脚下，朝她竖了竖中指。
“有病！”
顾晨溪白了他一眼，转身去追小糖。
“小溪，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唐若兮说完便逆着中午上学的人流走出了校门。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下课铃响，老师布置完作业之后，“下”那个“课”字还没有说出口，顾晨溪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独自带着孩子在外奔波的杨惜月已经被这现实的社会打磨成了一个会和顾客争论几毛钱的爱钱如命的小贩，皮肤被晒得黝黑，推着比她重两倍小车麻利的在大街小巷里穿行，被城管逮到，撒泼耍赖三十六计总能脱身。
时光已经将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不屑的样子。
唐若兮出了校门去找妈妈，看着自己母亲和别人争菜价的样子又想起那个男生说的话，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
换做以前，她也许会走上前礼貌的叫声“阿姨”之类的，礼貌的化解矛盾，但是这次双腿却像是灌满了铅一般重，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