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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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书颜回到家的时候，那模样把听到她的脚步声从房里奔出来的方书卉吓了一跳。她目光空洞，头发上细细密密的沾满了小雨珠，连衣服上也是，一双鞋子更是不知道在哪里被污水溅得黑了一大块。
“姐！”方书卉惊呼：“怎么淋成这样？”
方书颜好像这才发现她似地，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有些飘缈，方书卉觉得那目光仿佛不在看她，而是穿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东鳌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头发。”方书卉说完，却见方书颜摇了摇头，转身往沙发走去。方书卉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方书颜，在她的眼里，她的姐姐从来都是美丽自信c光芒四射c无人可及的。她随方书颜在沙发上坐下，担心地问：“姐，怎么了？”
方书颜没有回答，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她忽然用力吸了口气，抬起眸来看着她问：“书卉，你有喜欢的人吗？”
方书卉愣了一下，对她摇摇头。
“那你讨厌张家明吗？”
“姐，到底怎么了？”方书卉困惑又心焦：“张志威他不肯帮我们吗？”
方书颜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那里面翻涌起一种方书卉无法理解的情绪，她正想细辨，方书颜却已然别开了脸。
“张志威说，除非你和他儿子结婚”方书颜低低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嘴角冷冷的勾起。“他是不知道爸爸现在的情况，要是他知道了，恐怕是说什么也不会想跟我们家结亲的。”
虽然张家明喜欢方书卉，可方书颜知道，张志威绝不会纯粹为了这个原因而要求跟方家结亲。现在他们家虽然落难，但如果他父亲不是变成了植物人，如果最后可以证明他是被陷害的，那么方家要恢复元气并不是什么难事。那个时候方家所拥有的雄厚财力，恐怕才是张志威真正所觊觎的。政商相辅，扶持遮饰俱有照应，张志威在官路上也就能走得更好。若方家没有落难，张志威想要跟方家结亲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现在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即使以后方家有能力说不了，要悔婚那就代表着欠了张家一笔巨大的人情债，她父亲必要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对张志威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张志威的算盘打得很响，只是有一步他算不到：她的父亲大概没有办法再重振“启德“的雄风了。
方书颜注意到，当方书卉听到她说出来的这个消息时，原本抓着她小臂的手慢慢滑了下去。方书颜垂下眸，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她们突然就都沉默了下来，一股低气压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笼罩着俩人。偌大的客厅，死寂一般安静。
就这样坐了许久，方书颜终于抬起头来。“书卉，这个决定你自己来做吧。”她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明天周末，下午两点张家明会在新城广场的电影院等你，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这年春天的雨水似乎特别多，太阳就像失了踪，久久不曾在天空中露过脸。第二天下午，当方书卉敲开方书颜的房门时，她正站在窗前望着蒙蒙细雨发呆。
“姐，”方书卉在她身后唤她，“我出去了。”
“嗯。”方书颜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方书卉满心忐忑。她看着方书颜的背影，很希望她的姐姐在这个时候能跟她说点什么，哪怕是看她一眼也行，那样或许她就有了战胜恐惧的勇气。可方书颜却一直没有回头，就那样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方书卉最终失望地转过身，关门离开。
门锁合上的“咔嚓”声传来，空落的房间里，方书颜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捉着窗棂的手上指关节处泛出明显的青白。
在她决定把那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得知这个消息后，书卉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方书颜警觉地抑住脑中的思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事情就是这样了。她说过的，不能往回看。要往前走就不能回头！
方书颜仰起头，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她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细如微尘随风飞舞的雨粉，意识到有些什么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弟弟的案子终于有了希望，可这天当方书颜来到父亲的病房外时，却莫名地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她颓然靠上一边的墙壁，独自呆立着。
她爸爸的病情瞒不了多久了，张志威要介入的话很快就会知道这个真相的，不过只要他插手了就好，他一插手就由不得他再抽身了。跟这事沾了关系，他若不把王伟他们摞倒也将会自身难保的至于妹妹的婚事，说不定得知真相后张家会反悔的
“方小姐，我正要去找你。”正当方书颜陷入沉思之际，忽然听见有人远远地跟她说话。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从走廊一端领着个男人朝她走来的护士，待方书颜看清楚护士身后那人，心中有些意外。护士把他带到方书颜面前，说：“这位先生要见你。”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已近一年不见的沈聿昊。他没怎么变，衣冠楚楚c风度依旧，只是帅气的脸上不知为何透着些许的疲态。他一路走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里闪现的诧异和怜悯让方书颜别开了眼。
“哦，对了，”把人带到就要离开的护士走前对方书颜说：“有时间把费用结一下吧。我之前跟何先生说过的，已经两周没结了。”
“好。”方书颜应下，目光不自主地有些闪烁。
护士走后，方书颜定了定神，把不该有的情绪从脸上敛去。她知道沈聿昊一直注视着她，他的目光依然如以往那样不容忽视。方书颜转头面对他，她不需要同情，所以希望他不要对她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所幸，沈聿昊只若无其事地与她对视，刚才在他眼里那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情感已被他收了起来。方书颜随口问道：“回来啦？学校放假了吗？”
“哦，还没。”沈聿昊随意地耸了耸眉：“有点事回来处理一下。”他停了停，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方伯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来想来看看他，可刚才护士说不宜探视。”
“嗯，爸爸现在需要静养。”
沈聿昊理解地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病房。“伯父的案子怎么样了？”他问：“没有找到能洗刷他罪名的证据吗？”
方书颜突然敏感地盯视着他：“你是说，你认为我爸爸是被陷害的？”
“虽然对案子不是很了解，但以方伯父的为人，这应该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闻言，方书颜久久地凝视着他，以一种全新的心态去打量眼前这个人。沈聿昊的话给了她一种特别的感觉，让她得到了一种被理解的安慰与力量。这是即使在她感激地听着从国外特意赶来的父亲的故友给她出谋划策时都不曾有的。方书颜不知道他对事情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可这句话在这段时间里是许多对事实确认无疑的人都不敢对她说的！
“沈聿昊，谢谢你！”这句道谢，方书颜说得衷心，神色也跟着柔和了下去。
沈聿昊听了先是一怔，但很快他不动声色地掩去自己的情绪，眉梢一挑问道：“谢我什么？”
他脸上是那种饶有兴趣的神色，像在等着她对他说出些什么，在他的这种探究下，方书颜却不愿多说了。
“谢谢你来看我爸爸。”她敷衍道。
沈聿昊不自然地笑笑，转瞬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事实上我更想来看看你。不过你看上去可不太好。”
被他用那么肯定的语气一说，方书颜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沈聿昊看着迅速扬起了斗志的她，带着热度的目光里流露出欣赏的神色。方书颜暗自纳闷，这个自行消失了近一年的人，看着她时眼里那种明晃晃的占有欲竟依然存在。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从那里走出来的何川看到沈聿昊时，和刚才的方书颜一样显得有些意外。
“听到你的声音，出来看看。”他对方书颜说，然后向沈聿昊颌了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正好，我也要进去了。”方书颜顺水推舟。
一下子，沈聿昊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那天他就是这样望着方书颜，而她则站在何川的身边。不同的只是：这次那个清冷少年一向静若止水的脸上，在见到他后少有地透出了隐约的防备与敌意。
明白那是方书颜对他下的逐客令，沈聿昊最后说道：“书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因为何川的出现，沈聿昊与方书颜的会面就此终结。稍后的时间，护士把结款单拿来给方书颜，那时她才知道有人替他们支付了这两周的费用。那个人会是谁，不言而喻。方书颜思绪纷杂地从结款单中抬起头来时，发现何川的目光也落在她手中的那张单子上，脸上神色莫测。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张志威的介入，方书恺很快被放了出来。可是，这件事给方书颜带来的恐慌并没有就此散去。方启德驰骋商场多年，对手c敌人绝不会少，现在方家陷于困境，手无寸铁的他们任谁都能加以打击。这个认知让方书颜充满了不安。
除此之外，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方书颜的面前：方书颜从来没想过，她这辈子竟有一天会因缺钱而如此发愁。
“姐！”方书卉惊呼：“怎么淋成这样？”
方书颜好像这才发现她似地，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有些飘缈，方书卉觉得那目光仿佛不在看她，而是穿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东鳌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头发。”方书卉说完，却见方书颜摇了摇头，转身往沙发走去。方书卉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方书颜，在她的眼里，她的姐姐从来都是美丽自信c光芒四射c无人可及的。她随方书颜在沙发上坐下，担心地问：“姐，怎么了？”
方书颜没有回答，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她忽然用力吸了口气，抬起眸来看着她问：“书卉，你有喜欢的人吗？”
方书卉愣了一下，对她摇摇头。
“那你讨厌张家明吗？”
“姐，到底怎么了？”方书卉困惑又心焦：“张志威他不肯帮我们吗？”
方书颜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那里面翻涌起一种方书卉无法理解的情绪，她正想细辨，方书颜却已然别开了脸。
“张志威说，除非你和他儿子结婚”方书颜低低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嘴角冷冷的勾起。“他是不知道爸爸现在的情况，要是他知道了，恐怕是说什么也不会想跟我们家结亲的。”
虽然张家明喜欢方书卉，可方书颜知道，张志威绝不会纯粹为了这个原因而要求跟方家结亲。现在他们家虽然落难，但如果他父亲不是变成了植物人，如果最后可以证明他是被陷害的，那么方家要恢复元气并不是什么难事。那个时候方家所拥有的雄厚财力，恐怕才是张志威真正所觊觎的。政商相辅，扶持遮饰俱有照应，张志威在官路上也就能走得更好。若方家没有落难，张志威想要跟方家结亲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现在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即使以后方家有能力说不了，要悔婚那就代表着欠了张家一笔巨大的人情债，她父亲必要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对张志威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张志威的算盘打得很响，只是有一步他算不到：她的父亲大概没有办法再重振“启德“的雄风了。
方书颜注意到，当方书卉听到她说出来的这个消息时，原本抓着她小臂的手慢慢滑了下去。方书颜垂下眸，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她们突然就都沉默了下来，一股低气压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笼罩着俩人。偌大的客厅，死寂一般安静。
就这样坐了许久，方书颜终于抬起头来。“书卉，这个决定你自己来做吧。”她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明天周末，下午两点张家明会在新城广场的电影院等你，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这年春天的雨水似乎特别多，太阳就像失了踪，久久不曾在天空中露过脸。第二天下午，当方书卉敲开方书颜的房门时，她正站在窗前望着蒙蒙细雨发呆。
“姐，”方书卉在她身后唤她，“我出去了。”
“嗯。”方书颜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方书卉满心忐忑。她看着方书颜的背影，很希望她的姐姐在这个时候能跟她说点什么，哪怕是看她一眼也行，那样或许她就有了战胜恐惧的勇气。可方书颜却一直没有回头，就那样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方书卉最终失望地转过身，关门离开。
门锁合上的“咔嚓”声传来，空落的房间里，方书颜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捉着窗棂的手上指关节处泛出明显的青白。
在她决定把那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得知这个消息后，书卉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方书颜警觉地抑住脑中的思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事情就是这样了。她说过的，不能往回看。要往前走就不能回头！
方书颜仰起头，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她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细如微尘随风飞舞的雨粉，意识到有些什么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弟弟的案子终于有了希望，可这天当方书颜来到父亲的病房外时，却莫名地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她颓然靠上一边的墙壁，独自呆立着。
她爸爸的病情瞒不了多久了，张志威要介入的话很快就会知道这个真相的，不过只要他插手了就好，他一插手就由不得他再抽身了。跟这事沾了关系，他若不把王伟他们摞倒也将会自身难保的至于妹妹的婚事，说不定得知真相后张家会反悔的
“方小姐，我正要去找你。”正当方书颜陷入沉思之际，忽然听见有人远远地跟她说话。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从走廊一端领着个男人朝她走来的护士，待方书颜看清楚护士身后那人，心中有些意外。护士把他带到方书颜面前，说：“这位先生要见你。”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已近一年不见的沈聿昊。他没怎么变，衣冠楚楚c风度依旧，只是帅气的脸上不知为何透着些许的疲态。他一路走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里闪现的诧异和怜悯让方书颜别开了眼。
“哦，对了，”把人带到就要离开的护士走前对方书颜说：“有时间把费用结一下吧。我之前跟何先生说过的，已经两周没结了。”
“好。”方书颜应下，目光不自主地有些闪烁。
护士走后，方书颜定了定神，把不该有的情绪从脸上敛去。她知道沈聿昊一直注视着她，他的目光依然如以往那样不容忽视。方书颜转头面对他，她不需要同情，所以希望他不要对她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所幸，沈聿昊只若无其事地与她对视，刚才在他眼里那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情感已被他收了起来。方书颜随口问道：“回来啦？学校放假了吗？”
“哦，还没。”沈聿昊随意地耸了耸眉：“有点事回来处理一下。”他停了停，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方伯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来想来看看他，可刚才护士说不宜探视。”
“嗯，爸爸现在需要静养。”
沈聿昊理解地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病房。“伯父的案子怎么样了？”他问：“没有找到能洗刷他罪名的证据吗？”
方书颜突然敏感地盯视着他：“你是说，你认为我爸爸是被陷害的？”
“虽然对案子不是很了解，但以方伯父的为人，这应该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闻言，方书颜久久地凝视着他，以一种全新的心态去打量眼前这个人。沈聿昊的话给了她一种特别的感觉，让她得到了一种被理解的安慰与力量。这是即使在她感激地听着从国外特意赶来的父亲的故友给她出谋划策时都不曾有的。方书颜不知道他对事情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可这句话在这段时间里是许多对事实确认无疑的人都不敢对她说的！
“沈聿昊，谢谢你！”这句道谢，方书颜说得衷心，神色也跟着柔和了下去。
沈聿昊听了先是一怔，但很快他不动声色地掩去自己的情绪，眉梢一挑问道：“谢我什么？”
他脸上是那种饶有兴趣的神色，像在等着她对他说出些什么，在他的这种探究下，方书颜却不愿多说了。
“谢谢你来看我爸爸。”她敷衍道。
沈聿昊不自然地笑笑，转瞬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事实上我更想来看看你。不过你看上去可不太好。”
被他用那么肯定的语气一说，方书颜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沈聿昊看着迅速扬起了斗志的她，带着热度的目光里流露出欣赏的神色。方书颜暗自纳闷，这个自行消失了近一年的人，看着她时眼里那种明晃晃的占有欲竟依然存在。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从那里走出来的何川看到沈聿昊时，和刚才的方书颜一样显得有些意外。
“听到你的声音，出来看看。”他对方书颜说，然后向沈聿昊颌了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正好，我也要进去了。”方书颜顺水推舟。
一下子，沈聿昊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那天他就是这样望着方书颜，而她则站在何川的身边。不同的只是：这次那个清冷少年一向静若止水的脸上，在见到他后少有地透出了隐约的防备与敌意。
明白那是方书颜对他下的逐客令，沈聿昊最后说道：“书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因为何川的出现，沈聿昊与方书颜的会面就此终结。稍后的时间，护士把结款单拿来给方书颜，那时她才知道有人替他们支付了这两周的费用。那个人会是谁，不言而喻。方书颜思绪纷杂地从结款单中抬起头来时，发现何川的目光也落在她手中的那张单子上，脸上神色莫测。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张志威的介入，方书恺很快被放了出来。可是，这件事给方书颜带来的恐慌并没有就此散去。方启德驰骋商场多年，对手c敌人绝不会少，现在方家陷于困境，手无寸铁的他们任谁都能加以打击。这个认知让方书颜充满了不安。
除此之外，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方书颜的面前：方书颜从来没想过，她这辈子竟有一天会因缺钱而如此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