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故人重逢【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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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军队来了！
清扬起身敲了敲紧闭的大门，里面的人听见声音身子不由一颤，没有自保能力就只能任人鱼肉, 她提醒道：“军人来了，你们赶紧收拾, 他们不会停留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军队必须经过这座城市，这些训练有素有任务在身的军人, 不会冒着进城。
他们会在这里短暂休整, 搜集物资后, 很快会驱车离开。但是, 愿意跟在军队后面, 他们也不会吝于伸出庇护之手, 端看自己的选择。携带着大量物资的军队，不会冒险在路途停留，所以，这些人要抓紧时间了！
“军队来了, 国家没有放弃任何一座城市，不会放弃他的公民。”
“太好了，有军人在，他们有枪，跟着他们肯定安全。”
“呜呜呜老师，我们终于等到了, 活下来了。”
“那要开门吗？我好像也有听见枪/响, 她们没有骗人。”
麻木绝望的人群顿时因为一句话涌入无限的生机, 大家展开笑颜，你看我我望着你，眼里尽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他们国家的军队啊，那些一直护着公民的军人啊，终究没有让他们失望。
裴书航面无表情，老师同学都太乐观了，虽然有枪/声，他也相信外面两人没有骗人，但如果军队真的来进行援救，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催着他们赶紧。这只能说明，这支军队不是特地来救人的。
他看了眼没打算动弹的人群，抓紧自己的书包，里面空无一物，不能这样，裴书行从未如此清晰认识到这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他突兀站起身，长时间未进食的身体趔趄了下，俯视着众人，声音沉稳坚定，“我要出去。”
清扬打算再度敲门催促的手停住，她，想听听
“那么多需要援救的人，等到军队搜寻到学校，还不知要多久？”裴书航缓缓道，“我们得主动去找他们。”
吴悦悦皱眉，不赞同，“咱们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很重要。阿航，你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害怕。”有百分之百的生还率，她绝对不会为了几个小时，而去冒险！
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再多等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阿航，不要冲动。”女老师也说道，她理解半大小子迫不及待离开这的心情，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绯色眉眼烦躁，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是吧，大力拍打着门，吼道，“还磨蹭什么呢？活够了是不是？”校门口的丧尸被军队搞出的动静又弄走大部分，现在时机正好，完全是逃命的机会。妈的，他以为军队是来救援的，没想到只是途经这儿，速度不快点，以为自己是纳税大户啊？
“别敲了，我们要等解放军。”一个比绯色还凶的声音传出来。
哟，这是有依仗了，绯色挑眉，冲清扬无辜一笑。
一脚狠狠踹向大门，里面的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门中央破了个大洞，罪魁祸首蹲着露出一张清纯可人的脸，里面大部分男生的怒意见着这张脸很快消散。然后，众人现场看了回川剧变脸，女生眉一竖，脸上的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很欠揍的说，“给你们十分钟，愿意走的就出来，时间一过，恕不奉陪。”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
命是自己的，他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走就走呗，我们又没求着她留下。”裴书航朝说这话的女生深深看了一眼，看的那女生不自在撇过头去，他自嘲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航”有相熟的同学叫道，比起两个陌生的女人，还是军队更为可信。
裴书航没回头，说了句，“我们只能靠自己。”
“小子，有眼光，哥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绯色完全看不出先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哥两儿好的拍了拍裴书航的头。
对于一个清纯貌美的女人粗犷的表现，一口一个哥，裴书航只是简单说了谢谢两字，并没有对绯色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绯色见状更满意了，对清扬提出建议，“清扬姐，咱们就负责这小子一个人算了。”
清扬看了他一眼，绯色笑的谄媚，遗憾的叹气。裴书航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果断的站在了清扬的旁边。
绯色：
“军队不会来的，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清扬站在门口逆光处，淡淡解释道，“军人们分身乏术，对目前的情况有心无力，我和绯色可以送你们去集合，还有八分钟，你们好好想想。”
“我再重申一遍，军队不会过来，十分钟的时间一到，我们就得走。”她不可能强迫每一个人上车，也不能控制他们的思想。
吴悦悦想都不想反驳她，“不可能，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可是清扬的态度太过笃定，吴悦悦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有细微的抖音。
人群中有人嗤笑，“怕不是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离了你，我们都活不下去是吧。”
“对，不要听她胡说，谁知道她是人是鬼！”
有人附和道，“别说十分钟，就算十个小时，我都不会跟你走。”
也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可惜声音太小，连丝浪花都没有激起，很快被旁人捂着嘴巴镇压下去。
一直默不出声的体育老师阻止刹不住车的言论，看向清扬，诚恳道：“谢谢你们，但我们还是等着军队比较好，就不麻烦你们了。”
卧槽，绯色觉得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快控制不住了，特么的白救了，还耗费他的力气。早知道是一群脑子有坑的，他该运一车沙子过来，把他们的坑给填平才是！
“我尊重你们的意见。”清扬淡淡道。
绯色嘲讽嗤笑，从鼻孔哼哼，还省了他的麻烦！
清扬踏进去礼堂，面容平静，不在意四面八方打量她的视线，蹲在女老师面前，和她怀里的小男孩儿平视，“愿意跟阿姨走吗？”
小男孩的小脸消瘦，长长的睫毛没有丝毫动静，黝黑的眼珠里面死沉一片，清扬对着他的眼睛，轻轻把握住他的手，又问了一遍，“相信阿姨吗？”
依旧没有动静女老师下意识收紧手臂，往后倒退了一步，防备看着她，“这位小姐，请你离开。”
清扬置若罔闻，直直盯着小男孩儿，轻声说道：“最后一遍，你愿意相信阿姨吗？”
女老师气的发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在做没有意义的举动！”外表再善良无害的人，内里极有可能是残忍恶心的禽兽，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人。
“他们懂。”清扬纠正道。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清扬姐，走了。”十分钟已到，绯色表情不太好看的杵在门口。
清扬无奈一笑，右脸颊出现一个个浅浅的酒窝，准备站起身来，弯着的膝盖还未完全伸直，一只小爪子抓住她的衣摆，松松的，又紧紧的。
清扬保持半蹲的姿势，看向小男孩儿，一点一点慢慢站直，抓着衣摆的小手缓缓滑脱，清扬拔腿迈步，她不会留下来。
走出两三步，就感觉到小腿被一个小身子抱住，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把瑟瑟不安的小男孩儿抱起来，让他的手臂环绕着脖颈，自己则完全把他整个人拢在怀里，告诉他，你的选择没错，你可以相信阿姨，阿姨会保护你！
“宝宝，回来，来老师这。”女老师没反应过来，为何自我封闭的男孩儿会突然抱住清扬，她努力扯着嘴角，让男孩儿回来她怀里。小朋友再也不能经受伤害了！
男孩儿依赖靠在清扬肩上，听见女老师叫自己，迟疑的看了眼她，被迫切的目光吓到，重新把触角收了回去，他相信这个姐姐，她说，会保护自己。
“宝宝，你快下来。”
“妈妈和老师都说过的，不能跟陌生人走，你忘了吗？”
“宝宝，来姐姐这，咱们乖乖的听话啊。”
礼堂里陆续有人哄着小男孩儿，期间还不忘瞪着清扬，绯色站在清扬旁边，更用力的瞪回去，比谁眼睛大啊，来啊！
“闭嘴，想把丧尸引来，你们就再大点声！”绯色喝止，“我看小孩儿比你们都聪明，再说最后一次，要走的赶紧上去那辆大巴车，我保证把你们送到军队那。学校礼堂虽然庇护了你们大半个月的安全，但也阻碍了你们的进步。礼堂不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军队也不可能庇护你么一辈子。”他言尽于此，以为他容易么？
没人说话。
清扬径直走出去，“走吧。”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还有别的小朋友呢？”裴书航不忍开口问道，他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但他狠不下心。老师同学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那些小朋友，还什么都不懂呢，他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啊。
绯色拎着裴书航的衣领，指着躲在清扬肩头的小鬼，又指指里面剩下的二十几个孩子，用一种裴书航不懂的语气说道，“他们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光，而，前面的那个小鬼还有。”
裴书航沉默，他见证了光从有到无的整个过程。
如果众人答应一起走的话，清扬绯色的打算是开车直接破门而出，碾压着丧尸一路朝军队而去，说实话，这并不算多困难。但是，可惜，两人得不到众人的信任。
既然学校里面还有人，那校门是绝对不能被破坏的，只能用老办法——翻围墙。市一中和幼儿园交界处有一条窄窄的巷子，堪堪够一个瘦弱的人通过。裴书航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爬上市一中的围墙，他们学校是重点高中，管制的特别严格，一共有三层，最里面是有枪尖的铁栅栏，中间是一层通电的铁网，最外层才是普通围墙。据他所知，从未有人战胜过市一中的围墙！
踩上最外围围墙的时候，裴书航还激动了一瞬，但立马心跳如鼓，从他的视角，隔壁幼儿园里简直成了丧尸的乐园。他只要一个不稳往前倒下去，立马就会成为丧尸口中的食物，而且已经有丧尸在幼儿园的围墙下面虎视眈眈等着自己，裴书航顾不得考虑，飞快从围墙上跳下巷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绯色说的对，他们被限制了。
“哟，身手不错啊。”绯色下一秒跳下来，调侃说道。
裴书航完全没有觉得荣幸，单手能甩人上围墙的女人，说被她甩上围墙的男人，身手不错！他只觉得受到一万点讽刺。
“小子，保护好我姐啊，我去弄辆车过来。”说完就窜了出去。
清扬抱着小孩儿虽然没对她造成多大妨碍，但看着还是有影响。绯色想伸手接过去，但小孩儿跟块牛皮糖似的，就黏着清扬不松开，绯色想恐吓他吧，见着还没他腿高的小不点，还真下不去嘴。
“放心。”裴书航站在清扬身前，巷子就那么窄，这样等于把她完全挡在了身后。少年用并不宽阔的脊背，履行着说到做到的承诺。
小男孩儿没忍住看了前面的人一眼，他在保护他们，清扬摸了摸男孩儿的后脑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书航。”少年不曾回头，“你呢？”
“陈星辰。”轻轻的糯糯的声音响起，清扬赞道：“小辰的名字很好听。”
裴书航一僵，好像他自作多情了，原来她是在和小不点说话啊。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女老师抱在怀里怎么逗都不曾开口的小孩儿，眨着孺慕的眼睛看着清扬，里面满满都是信任，他不由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我叫陈清扬，阿航可以叫我姐姐。”清扬笑着自我介绍。
“姐姐的名字很好听。”糯糯的奶音再度响起，裴书航已经无力合上下巴了，这踏马是怎么回事？这个小豆丁是在和他争宠吗？谁能告诉他，他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
清扬：“小辰要叫阿姨哦，而且小辰的名字比姐姐的好听。”
陈星辰又躲在了清扬脖子里面，无声表达自己的拒绝。陈清扬，陈星辰，明明就是小辰的姐姐，他才不要叫阿姨。
“快点！”绯色弄车的速度很快，实际上，现在道路上最不缺的就是车了，各种豪车摆在那任选。
这么一会儿动静，已经吸引了丧尸往这边过来，关上车门的瞬间，裴书航被扑在玻璃上丑陋恶心的怪物吓得直倒退，手还不放心的拉着车把手，整个人的姿势看着滑稽极了。
绯色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裴书航缓缓坐直，耳朵红的滴血。太不淡定了，明明他的胆子不小，他也看了不少末世电影，裴书航以为自己可以淡然面对。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差远了！
一股巨大的沮丧从心尖蔓延至全身，那是对自己无能的无奈。
“已经很好了，你表现的比大多数人都棒！”清扬敏锐察觉到少年的失意，似是随意找了个话头，“至少没有腿软，这是很重要的。”她小小调侃了下，害怕是人之常情，克服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
她没有故意安慰裴书航，第一次的表现确实非常优秀！
绯色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往后座一扔，“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谢！”裴书航道谢，先喝了半瓶水，才慢慢咬着面包，闻言面上露出两分迷茫，但很快就消散了，他道：“先跟着军队，然后找我爸妈。”没提到这两个字还好，一提及，裴书航便控制不住声音哽咽，他强压下去，“我爸妈都在京市，奶奶一个人在黎城，老人家年纪大了，他们都忙，就让我在黎城市一中读高中还能陪着奶奶。上个月奶奶过世了，但临近高考，转学麻烦，我想着大学考京市”没想到，末世突如其来，高考没了，连爸妈的情况也无从得知。
“真巧，我们也要去京市。”清扬绯色对视一眼，继而移开，清扬呵呵笑道。
裴书航小心把剩下的半瓶水装进书包，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唇，闻言没有任何表现，很真诚说道：“谢谢你们带我出来，以后大家有机会重逢，我会竭尽所能报答。”他很理智，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于清扬绯色而言，他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弱鸡，她们帮了一把，裴书航已经无比感激，他不想拖救命恩人的后腿。而且，他放不下仍在学校的老师同学，不管行不行，等到了军队，他想去求求他们，把学校里的人救出来。
陈星辰在清扬怀里睡得正香，绯色想到一件事，开口询问，“小朋友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而且是从幼儿园来到市一中，这不现实。
裴书航眼中哀色浓切，攥紧拳头，他明白绯色想问的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人还是善良的。”
“身为世范，为人师表。”裴书航复杂念出这八个字。
“我们一开始没有集中在礼堂，大家都各自躲在教室。幼儿园离市一中很近，小朋友被吓得厉害，全都在哇哇哭，两所学校中间其实有一个门共通，大家害怕把丧尸引来，硬着头皮过去安抚他们。”
清扬问道：“是你们锁着的那道门吗？”
“对。”
“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的大门锁的好好的，校园里没有进来一只丧尸。”裴书航带着疑惑道，“大家也就胆大了些，大家轮流经过那扇们安抚小朋友，我们真的特别幸运，校门一直没被攻破。”
“因为校园里安全，而外面一直有丧尸走来走去，大家也就没有想着出去。开始的一周都很好，直到没有食物没有水，渐渐变得开始恐慌。四个老师怜惜我们饿肚子，毛遂自荐过去照顾小朋友，大家饿的没力气，自然乐见其成。”
“后来小辰突然跑过来，说老师把明明佳佳吃了”裴书航痛苦捂着脑袋，那两个最调皮喜欢捣蛋的小孩子，脸上永远带着笑仿佛世界上没有一件烦心事，“那是末世开始第十五天！”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一周大家没有饿过肚子，而且那时候还有水可以喝，一周不吃根本饿不死！才末世的十五天啊，就已经开始了人吃人，裴书航只觉得寒冷彻骨。
自然，他们和那四个老师撕破脸皮，少不敌多，众人把小朋友抱到市一中，一周前还甜甜叫着哥哥姐姐的小孩儿，一个个很失了魂的木偶，看的人心疼不已，大家就一起聚在了礼堂。应当这一举动引得那四位老师怨恨，四人把小朋友的尸骨仍在市一中校门口，新鲜的血肉引来了丧尸攻门。共通的那道门自那时才上了锁，大家忍着害怕把桌椅搬到门口，希冀能有作用，但明明佳佳的尸骨，却没有一个人敢碰。
“谢谢你们，我替明明佳佳谢谢你们！”裴书航弯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深深鞠了个躬。他太懦弱了，不配明明佳佳叫的一声哥哥。
车内静默。
“尸骨无存真是便宜他们了。”绯色淡淡道。
裴书航想到幼儿园里面丧尸横行的场景，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那四个人肯定不在了，活该！身为人却干了畜生不如的事，十八层地狱都不欢迎他们。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末世，裴书航还清楚记得，其中的那个女老师，那是他们全校每个人公认的最善良的老师。他们宿舍的八个人个个当她是女神，而那个女老师也没有辜负过大家的期望。从来都是浅浅笑着，从不体罚，连骂人都轻轻柔柔，生怕把学生吓出个好歹...大家多喜欢她啊。还有带着眼镜的那位男老师，一向是最幽默，经常和大家打成一片，和男生的关系就像是兄弟一样...还有...
怎么就变了呢！
清扬起身敲了敲紧闭的大门，里面的人听见声音身子不由一颤，没有自保能力就只能任人鱼肉, 她提醒道：“军人来了，你们赶紧收拾, 他们不会停留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军队必须经过这座城市，这些训练有素有任务在身的军人, 不会冒着进城。
他们会在这里短暂休整, 搜集物资后, 很快会驱车离开。但是, 愿意跟在军队后面, 他们也不会吝于伸出庇护之手, 端看自己的选择。携带着大量物资的军队，不会冒险在路途停留，所以，这些人要抓紧时间了！
“军队来了, 国家没有放弃任何一座城市，不会放弃他的公民。”
“太好了，有军人在，他们有枪，跟着他们肯定安全。”
“呜呜呜老师，我们终于等到了, 活下来了。”
“那要开门吗？我好像也有听见枪/响, 她们没有骗人。”
麻木绝望的人群顿时因为一句话涌入无限的生机, 大家展开笑颜，你看我我望着你，眼里尽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他们国家的军队啊，那些一直护着公民的军人啊，终究没有让他们失望。
裴书航面无表情，老师同学都太乐观了，虽然有枪/声，他也相信外面两人没有骗人，但如果军队真的来进行援救，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催着他们赶紧。这只能说明，这支军队不是特地来救人的。
他看了眼没打算动弹的人群，抓紧自己的书包，里面空无一物，不能这样，裴书行从未如此清晰认识到这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他突兀站起身，长时间未进食的身体趔趄了下，俯视着众人，声音沉稳坚定，“我要出去。”
清扬打算再度敲门催促的手停住，她，想听听
“那么多需要援救的人，等到军队搜寻到学校，还不知要多久？”裴书航缓缓道，“我们得主动去找他们。”
吴悦悦皱眉，不赞同，“咱们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很重要。阿航，你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害怕。”有百分之百的生还率，她绝对不会为了几个小时，而去冒险！
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再多等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阿航，不要冲动。”女老师也说道，她理解半大小子迫不及待离开这的心情，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绯色眉眼烦躁，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是吧，大力拍打着门，吼道，“还磨蹭什么呢？活够了是不是？”校门口的丧尸被军队搞出的动静又弄走大部分，现在时机正好，完全是逃命的机会。妈的，他以为军队是来救援的，没想到只是途经这儿，速度不快点，以为自己是纳税大户啊？
“别敲了，我们要等解放军。”一个比绯色还凶的声音传出来。
哟，这是有依仗了，绯色挑眉，冲清扬无辜一笑。
一脚狠狠踹向大门，里面的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门中央破了个大洞，罪魁祸首蹲着露出一张清纯可人的脸，里面大部分男生的怒意见着这张脸很快消散。然后，众人现场看了回川剧变脸，女生眉一竖，脸上的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很欠揍的说，“给你们十分钟，愿意走的就出来，时间一过，恕不奉陪。”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
命是自己的，他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走就走呗，我们又没求着她留下。”裴书航朝说这话的女生深深看了一眼，看的那女生不自在撇过头去，他自嘲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航”有相熟的同学叫道，比起两个陌生的女人，还是军队更为可信。
裴书航没回头，说了句，“我们只能靠自己。”
“小子，有眼光，哥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绯色完全看不出先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哥两儿好的拍了拍裴书航的头。
对于一个清纯貌美的女人粗犷的表现，一口一个哥，裴书航只是简单说了谢谢两字，并没有对绯色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绯色见状更满意了，对清扬提出建议，“清扬姐，咱们就负责这小子一个人算了。”
清扬看了他一眼，绯色笑的谄媚，遗憾的叹气。裴书航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果断的站在了清扬的旁边。
绯色：
“军队不会来的，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清扬站在门口逆光处，淡淡解释道，“军人们分身乏术，对目前的情况有心无力，我和绯色可以送你们去集合，还有八分钟，你们好好想想。”
“我再重申一遍，军队不会过来，十分钟的时间一到，我们就得走。”她不可能强迫每一个人上车，也不能控制他们的思想。
吴悦悦想都不想反驳她，“不可能，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可是清扬的态度太过笃定，吴悦悦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有细微的抖音。
人群中有人嗤笑，“怕不是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离了你，我们都活不下去是吧。”
“对，不要听她胡说，谁知道她是人是鬼！”
有人附和道，“别说十分钟，就算十个小时，我都不会跟你走。”
也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可惜声音太小，连丝浪花都没有激起，很快被旁人捂着嘴巴镇压下去。
一直默不出声的体育老师阻止刹不住车的言论，看向清扬，诚恳道：“谢谢你们，但我们还是等着军队比较好，就不麻烦你们了。”
卧槽，绯色觉得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快控制不住了，特么的白救了，还耗费他的力气。早知道是一群脑子有坑的，他该运一车沙子过来，把他们的坑给填平才是！
“我尊重你们的意见。”清扬淡淡道。
绯色嘲讽嗤笑，从鼻孔哼哼，还省了他的麻烦！
清扬踏进去礼堂，面容平静，不在意四面八方打量她的视线，蹲在女老师面前，和她怀里的小男孩儿平视，“愿意跟阿姨走吗？”
小男孩的小脸消瘦，长长的睫毛没有丝毫动静，黝黑的眼珠里面死沉一片，清扬对着他的眼睛，轻轻把握住他的手，又问了一遍，“相信阿姨吗？”
依旧没有动静女老师下意识收紧手臂，往后倒退了一步，防备看着她，“这位小姐，请你离开。”
清扬置若罔闻，直直盯着小男孩儿，轻声说道：“最后一遍，你愿意相信阿姨吗？”
女老师气的发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在做没有意义的举动！”外表再善良无害的人，内里极有可能是残忍恶心的禽兽，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人。
“他们懂。”清扬纠正道。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清扬姐，走了。”十分钟已到，绯色表情不太好看的杵在门口。
清扬无奈一笑，右脸颊出现一个个浅浅的酒窝，准备站起身来，弯着的膝盖还未完全伸直，一只小爪子抓住她的衣摆，松松的，又紧紧的。
清扬保持半蹲的姿势，看向小男孩儿，一点一点慢慢站直，抓着衣摆的小手缓缓滑脱，清扬拔腿迈步，她不会留下来。
走出两三步，就感觉到小腿被一个小身子抱住，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把瑟瑟不安的小男孩儿抱起来，让他的手臂环绕着脖颈，自己则完全把他整个人拢在怀里，告诉他，你的选择没错，你可以相信阿姨，阿姨会保护你！
“宝宝，回来，来老师这。”女老师没反应过来，为何自我封闭的男孩儿会突然抱住清扬，她努力扯着嘴角，让男孩儿回来她怀里。小朋友再也不能经受伤害了！
男孩儿依赖靠在清扬肩上，听见女老师叫自己，迟疑的看了眼她，被迫切的目光吓到，重新把触角收了回去，他相信这个姐姐，她说，会保护自己。
“宝宝，你快下来。”
“妈妈和老师都说过的，不能跟陌生人走，你忘了吗？”
“宝宝，来姐姐这，咱们乖乖的听话啊。”
礼堂里陆续有人哄着小男孩儿，期间还不忘瞪着清扬，绯色站在清扬旁边，更用力的瞪回去，比谁眼睛大啊，来啊！
“闭嘴，想把丧尸引来，你们就再大点声！”绯色喝止，“我看小孩儿比你们都聪明，再说最后一次，要走的赶紧上去那辆大巴车，我保证把你们送到军队那。学校礼堂虽然庇护了你们大半个月的安全，但也阻碍了你们的进步。礼堂不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军队也不可能庇护你么一辈子。”他言尽于此，以为他容易么？
没人说话。
清扬径直走出去，“走吧。”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还有别的小朋友呢？”裴书航不忍开口问道，他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但他狠不下心。老师同学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那些小朋友，还什么都不懂呢，他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啊。
绯色拎着裴书航的衣领，指着躲在清扬肩头的小鬼，又指指里面剩下的二十几个孩子，用一种裴书航不懂的语气说道，“他们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光，而，前面的那个小鬼还有。”
裴书航沉默，他见证了光从有到无的整个过程。
如果众人答应一起走的话，清扬绯色的打算是开车直接破门而出，碾压着丧尸一路朝军队而去，说实话，这并不算多困难。但是，可惜，两人得不到众人的信任。
既然学校里面还有人，那校门是绝对不能被破坏的，只能用老办法——翻围墙。市一中和幼儿园交界处有一条窄窄的巷子，堪堪够一个瘦弱的人通过。裴书航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爬上市一中的围墙，他们学校是重点高中，管制的特别严格，一共有三层，最里面是有枪尖的铁栅栏，中间是一层通电的铁网，最外层才是普通围墙。据他所知，从未有人战胜过市一中的围墙！
踩上最外围围墙的时候，裴书航还激动了一瞬，但立马心跳如鼓，从他的视角，隔壁幼儿园里简直成了丧尸的乐园。他只要一个不稳往前倒下去，立马就会成为丧尸口中的食物，而且已经有丧尸在幼儿园的围墙下面虎视眈眈等着自己，裴书航顾不得考虑，飞快从围墙上跳下巷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绯色说的对，他们被限制了。
“哟，身手不错啊。”绯色下一秒跳下来，调侃说道。
裴书航完全没有觉得荣幸，单手能甩人上围墙的女人，说被她甩上围墙的男人，身手不错！他只觉得受到一万点讽刺。
“小子，保护好我姐啊，我去弄辆车过来。”说完就窜了出去。
清扬抱着小孩儿虽然没对她造成多大妨碍，但看着还是有影响。绯色想伸手接过去，但小孩儿跟块牛皮糖似的，就黏着清扬不松开，绯色想恐吓他吧，见着还没他腿高的小不点，还真下不去嘴。
“放心。”裴书航站在清扬身前，巷子就那么窄，这样等于把她完全挡在了身后。少年用并不宽阔的脊背，履行着说到做到的承诺。
小男孩儿没忍住看了前面的人一眼，他在保护他们，清扬摸了摸男孩儿的后脑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书航。”少年不曾回头，“你呢？”
“陈星辰。”轻轻的糯糯的声音响起，清扬赞道：“小辰的名字很好听。”
裴书航一僵，好像他自作多情了，原来她是在和小不点说话啊。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女老师抱在怀里怎么逗都不曾开口的小孩儿，眨着孺慕的眼睛看着清扬，里面满满都是信任，他不由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我叫陈清扬，阿航可以叫我姐姐。”清扬笑着自我介绍。
“姐姐的名字很好听。”糯糯的奶音再度响起，裴书航已经无力合上下巴了，这踏马是怎么回事？这个小豆丁是在和他争宠吗？谁能告诉他，他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
清扬：“小辰要叫阿姨哦，而且小辰的名字比姐姐的好听。”
陈星辰又躲在了清扬脖子里面，无声表达自己的拒绝。陈清扬，陈星辰，明明就是小辰的姐姐，他才不要叫阿姨。
“快点！”绯色弄车的速度很快，实际上，现在道路上最不缺的就是车了，各种豪车摆在那任选。
这么一会儿动静，已经吸引了丧尸往这边过来，关上车门的瞬间，裴书航被扑在玻璃上丑陋恶心的怪物吓得直倒退，手还不放心的拉着车把手，整个人的姿势看着滑稽极了。
绯色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裴书航缓缓坐直，耳朵红的滴血。太不淡定了，明明他的胆子不小，他也看了不少末世电影，裴书航以为自己可以淡然面对。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差远了！
一股巨大的沮丧从心尖蔓延至全身，那是对自己无能的无奈。
“已经很好了，你表现的比大多数人都棒！”清扬敏锐察觉到少年的失意，似是随意找了个话头，“至少没有腿软，这是很重要的。”她小小调侃了下，害怕是人之常情，克服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
她没有故意安慰裴书航，第一次的表现确实非常优秀！
绯色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往后座一扔，“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谢！”裴书航道谢，先喝了半瓶水，才慢慢咬着面包，闻言面上露出两分迷茫，但很快就消散了，他道：“先跟着军队，然后找我爸妈。”没提到这两个字还好，一提及，裴书航便控制不住声音哽咽，他强压下去，“我爸妈都在京市，奶奶一个人在黎城，老人家年纪大了，他们都忙，就让我在黎城市一中读高中还能陪着奶奶。上个月奶奶过世了，但临近高考，转学麻烦，我想着大学考京市”没想到，末世突如其来，高考没了，连爸妈的情况也无从得知。
“真巧，我们也要去京市。”清扬绯色对视一眼，继而移开，清扬呵呵笑道。
裴书航小心把剩下的半瓶水装进书包，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唇，闻言没有任何表现，很真诚说道：“谢谢你们带我出来，以后大家有机会重逢，我会竭尽所能报答。”他很理智，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于清扬绯色而言，他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弱鸡，她们帮了一把，裴书航已经无比感激，他不想拖救命恩人的后腿。而且，他放不下仍在学校的老师同学，不管行不行，等到了军队，他想去求求他们，把学校里的人救出来。
陈星辰在清扬怀里睡得正香，绯色想到一件事，开口询问，“小朋友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而且是从幼儿园来到市一中，这不现实。
裴书航眼中哀色浓切，攥紧拳头，他明白绯色想问的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人还是善良的。”
“身为世范，为人师表。”裴书航复杂念出这八个字。
“我们一开始没有集中在礼堂，大家都各自躲在教室。幼儿园离市一中很近，小朋友被吓得厉害，全都在哇哇哭，两所学校中间其实有一个门共通，大家害怕把丧尸引来，硬着头皮过去安抚他们。”
清扬问道：“是你们锁着的那道门吗？”
“对。”
“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的大门锁的好好的，校园里没有进来一只丧尸。”裴书航带着疑惑道，“大家也就胆大了些，大家轮流经过那扇们安抚小朋友，我们真的特别幸运，校门一直没被攻破。”
“因为校园里安全，而外面一直有丧尸走来走去，大家也就没有想着出去。开始的一周都很好，直到没有食物没有水，渐渐变得开始恐慌。四个老师怜惜我们饿肚子，毛遂自荐过去照顾小朋友，大家饿的没力气，自然乐见其成。”
“后来小辰突然跑过来，说老师把明明佳佳吃了”裴书航痛苦捂着脑袋，那两个最调皮喜欢捣蛋的小孩子，脸上永远带着笑仿佛世界上没有一件烦心事，“那是末世开始第十五天！”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一周大家没有饿过肚子，而且那时候还有水可以喝，一周不吃根本饿不死！才末世的十五天啊，就已经开始了人吃人，裴书航只觉得寒冷彻骨。
自然，他们和那四个老师撕破脸皮，少不敌多，众人把小朋友抱到市一中，一周前还甜甜叫着哥哥姐姐的小孩儿，一个个很失了魂的木偶，看的人心疼不已，大家就一起聚在了礼堂。应当这一举动引得那四位老师怨恨，四人把小朋友的尸骨仍在市一中校门口，新鲜的血肉引来了丧尸攻门。共通的那道门自那时才上了锁，大家忍着害怕把桌椅搬到门口，希冀能有作用，但明明佳佳的尸骨，却没有一个人敢碰。
“谢谢你们，我替明明佳佳谢谢你们！”裴书航弯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深深鞠了个躬。他太懦弱了，不配明明佳佳叫的一声哥哥。
车内静默。
“尸骨无存真是便宜他们了。”绯色淡淡道。
裴书航想到幼儿园里面丧尸横行的场景，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那四个人肯定不在了，活该！身为人却干了畜生不如的事，十八层地狱都不欢迎他们。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末世，裴书航还清楚记得，其中的那个女老师，那是他们全校每个人公认的最善良的老师。他们宿舍的八个人个个当她是女神，而那个女老师也没有辜负过大家的期望。从来都是浅浅笑着，从不体罚，连骂人都轻轻柔柔，生怕把学生吓出个好歹...大家多喜欢她啊。还有带着眼镜的那位男老师，一向是最幽默，经常和大家打成一片，和男生的关系就像是兄弟一样...还有...
怎么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