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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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之际, 明琅罕见得乖乖起了个大早。
她端坐在菱花铜镜前, 由着早就请好了的全福太太帮忙绞脸。
一根白面线在她的脸上辗转反侧，惹的她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痛是痒。
那全福太太显然是过尽千帆的老人物了，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 手上不停翻动着嘴上也不停, “王妃倒看着有些奇怪, 同老身我从前见过的那些新嫁娘有些不同。”
明琅眯着眼，漫不经心道，“太太玩笑，这能看出来什么呢”
明琅正暗自笑那太太说吉祥话不带打草稿时，便听见全福太太像是没听出她的漫不经心似的, 仍旧笑得一脸喜庆, “王妃别笑。老身可不是为了故意逗你才这般说的。”
“老身当全福太太这么多年, 这见过的新嫁娘上百个不敢说，可也是见了十几个了。可王妃却是头一个这般稳当的。无论是哪个, 上花轿之前能不怕呢王妃不怕不说, 倒看着混不在意似的。”
明琅听了这话, 才罕见得露出几分真笑来又不是头一次成亲了, 更何况重获一世她竟连新郎都还是旧人。这般憋屈的事儿, 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明琅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从前杨潜娶她时的所有步骤不过是按照从前的轨迹按部就班得再走一遍，明琅的确连新嫁娘的期待都懒得装了。
杨潜。
杨潜。
明琅望着铜镜里那个逐渐摆脱稚气的少女的脸，在心里暗自默念了两遍杨潜的姓名。
念着念着, 原本平静的心境竟也有了些许动荡。
上一世, 她确实对他情根深种, 便是重获一世，也不曾忘怀过那段悸动。然则她同杨潜之间，前尘往事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便就是一本烂透了的糊涂账。
她爱过他，也被他爱过；她恨过他，也被他恨过。
她被他伤害过，最后用命做筹码也终于一报还一报。
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岁月太过漫长，如何能理清其中得失缘由呢
明琅掩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神沉暗了几分，耳边那全福太太仍旧没停下嘴来，“别的话老身不敢乱说，可这话老身却敢打包票呢”
“无论是哪个样式的姑娘，没人会忘得了自己这辈子里的好日子的”
明琅亲手将明琳明琼送的添妆戴到鬓间腕上，满意得对着镜子看了看，才嘴角噙着笑对那全福太太道，“太太见多识广，哪里会说的不对呢”
那全福太太也不理她，只拿了把做工精巧的雕花梳子来给她梳头，口中年年有词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白发齐眉。
明琅没来由地想到那日雁荡山下，杨潜孤身一人冒雪上山的模样。
他待她到底是什么心性呢
若说爱，为何终究让她痴心错付红颜薄命。
若说不爱，却又为何仍要冒着被人发现行踪的危险将她送下山来。
那夜的雪下得刚好，不大不小，正好让他的头顶双肩落了一小层薄雪。
明琅那夜站在白马寺的院墙内望着他那个模样，忽然脑海里冒出个念头等几十年白驹过隙，杨潜变成了一个小老头儿了，是不是就是如今这幅模样
那时她撑着伞，手心是刚才握伞人留下的残温。
那零星残温像是微弱火苗在她掌心跳动着，挠得她心口发痒，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曾见过杨潜老了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全福太太说完了吉祥话，便将最后一缕青丝梳进样式繁琐的发髻内。
明琅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去庐静堂跟长辈们一一惜别，如此又少不得一阵痛哭。
明琅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即将出嫁的真实感，反倒见到众位亲眷后，自个儿还没答应过来眼泪便已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秦午虽则心中实在不舍小女，可仍旧碍于礼数同明琅嘱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去。
秦午心里尚且不忍，就不要提老夫人和温氏老夫人搂着明琅一阵哭一阵笑的，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唠叨。温氏一向沉稳端庄，如今也红着眼眶跟着抹眼泪。闫氏在一旁，原本想跟着抹抹眼泪奈何实在没泪，便也没了往日刻薄，拉着明琅叫她收收性子去了皇家更是得处处小心。
一帮长辈将明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明琳明琼虽则也想说些什么，可哪里有她们说话的份于是也只得跟在一旁抹眼泪。
明琅正窝在老夫人怀里听她叮嘱的时候，就看见一身大红的喜婆打了帘子笑眯眯地进来，
“吉时到了，王妃该上轿啦”
温氏听了这话才抹着眼泪急忙道，“是我糊涂了，刚才丫头们就传话说祁王殿下迎亲的轿子都到巷子口了我竟转眼就忘了”
那喜婆会说话极了，连忙笑着说，“这哪是夫人糊涂呢这都是王妃娘娘太惹人怜爱了，夫人这是不舍的啦”
那喜婆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一通话的功夫便惹的秦家众人都笑了起来。
明琅乖乖由着喜婆将鸳鸯戏水纹样的盖头盖在她满是宝石珠玑的头上。
鲜艳刺眼的红色弥漫开来，铺满了她的视野。
明琅任命地闭上眼，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便起身出去。
坤霈早就一身笔挺新衣在外面等着了。
一见明琅出来，不用人招呼就急着背她出去。他这样子倒惹得众人又是大笑，明琅也被他这猴急模样臊得有了些出嫁的感觉。
她趴在坤霈的背上，偷偷掐了他一下，“又不是你成亲，你急什么”
坤霈年轻气盛，背着一身繁重喜袍的明琅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我亲妹子出嫁，我此时不急还什么时候急”
明琅被他颠得有些反胃，“你还是着急你自个儿的事吧”
坤霈将她背到二门才将她放了下来。
二门也早就有贵人候着了老祖宗定下了规矩，上轿前得由新郎家未出嫁的姊妹撑着红伞送上轿辇，取其“开枝散叶”的好兆头。
可杨潜是皇家，便是婚礼上省了这一步倒也不值得人诟病。不过杨潜倒是想的周到，早早得便通知秦家一切按照规矩来便好，不必因着嫁入皇家而退而求其次。
如今皇家公主大多都已成年婚配，不然便是太小仍要人抱。也不知杨潜怎么找的，竟将前几年皈依佛门的寿康公主请出山来帮忙。
明琅隔着盖头，看不见寿康公主的模样，可却感觉得到寿康握住她时的温暖。
秦家为了明琅的婚事，光是喜乐班子便请了五个。如今唢呐锣鼓此起彼伏，鞭炮声此消彼长未有停歇。
明琅只低着头跟着寿康公主往外走去。没一会儿，寿康便停了下来悄悄对她道，“王妃，正对面不出五步便是喜轿了。”
明琅微微点头算是道谢。她在秦府大门站定，如今还未出门，便掀起盖头来扭过身来深深望了一眼一齐聚在二门的秦府众人们。
明琅也不知她们能否看到，只自顾一笑，缓缓给众人行了礼，将盖头重新盖上，转身便上了轿子。
杨潜在门口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立在秦府大门外等候。
他今日身着一金红子孙蟒云肩妆花圆领袍，倒同平日里谪仙一般的风雅人物不同了许多。可他一身平日里故意隐藏的贵气，如今在锦袍玉冠下显露无疑。
寿王温文在一旁跟着迎亲，也是通身华贵，可偏偏就是比在队前的杨潜少了几丝琢磨不清的东西。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明琅一出门就进了轿子，倒是无暇顾及这些。她坐在轿子里忽然感到有些头痛，虽则她已知道皇后为了牢牢把控着愈来愈难以把控的养子，势必会给她这个祁王妃一个下马威。
不过皇后那种做事缜密不愿落人口舌的性子，也定不会在她的好日子便给她难堪。可明琅一想到一会儿要面临的各种各样的彩头关卡，她便头大非常。
然则这事又是千百年来的新婚夫妇必经之路，她除了受着，也没什么旁的法子。
轿子掐着时间，明琅还不曾反应过来，迎亲的队伍已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地进了皇城。
喜婆将她从喜轿内搀出。
明琅直到一双软底并蒂莲绣鞋结实踩在皇城官道的青石板上，才又多了些真实感。
那喜婆在她耳边匆忙说了些什么，便急急地推下了。明琅还没来得及让她再说一遍，便欲哭无泪地发现身边似乎没什么人了。
明琅顶着一头珠翠正头脑沉沉，她正费劲儿回想一会儿是哪个步骤的时候，忽然左手被人握住。
那人的手很大，掌心微微泛着暖意，可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透露出些微寒凉。
“可抓紧了。”
没等明琅反应过来抓紧什么，便忽然觉得天地倒转，待她小小地惊呼一声之后，才发觉自个儿已经被杨潜抱在了火里。
明琅直到窝在他怀里，才发觉即使时隔多年，她仍旧熟悉这个有淡淡龙涎香气的位置。
杨潜面不改色地稳稳跨过几个火势凶猛的火盆，忽然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拽了拽他胸前衣襟。
“杨潜”
“你好像有些紧张哦。”
杨潜抱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接连闯过几关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没有。”
“你有”
怀里的人仍旧较真儿，揪着这点不放
“刚才你拉我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
“你手心里有汗。”
“你在紧张，杨潜，你也不过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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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坐在菱花铜镜前, 由着早就请好了的全福太太帮忙绞脸。
一根白面线在她的脸上辗转反侧，惹的她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痛是痒。
那全福太太显然是过尽千帆的老人物了，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 手上不停翻动着嘴上也不停, “王妃倒看着有些奇怪, 同老身我从前见过的那些新嫁娘有些不同。”
明琅眯着眼，漫不经心道，“太太玩笑，这能看出来什么呢”
明琅正暗自笑那太太说吉祥话不带打草稿时，便听见全福太太像是没听出她的漫不经心似的, 仍旧笑得一脸喜庆, “王妃别笑。老身可不是为了故意逗你才这般说的。”
“老身当全福太太这么多年, 这见过的新嫁娘上百个不敢说，可也是见了十几个了。可王妃却是头一个这般稳当的。无论是哪个, 上花轿之前能不怕呢王妃不怕不说, 倒看着混不在意似的。”
明琅听了这话, 才罕见得露出几分真笑来又不是头一次成亲了, 更何况重获一世她竟连新郎都还是旧人。这般憋屈的事儿, 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明琅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从前杨潜娶她时的所有步骤不过是按照从前的轨迹按部就班得再走一遍，明琅的确连新嫁娘的期待都懒得装了。
杨潜。
杨潜。
明琅望着铜镜里那个逐渐摆脱稚气的少女的脸，在心里暗自默念了两遍杨潜的姓名。
念着念着, 原本平静的心境竟也有了些许动荡。
上一世, 她确实对他情根深种, 便是重获一世，也不曾忘怀过那段悸动。然则她同杨潜之间，前尘往事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便就是一本烂透了的糊涂账。
她爱过他，也被他爱过；她恨过他，也被他恨过。
她被他伤害过，最后用命做筹码也终于一报还一报。
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岁月太过漫长，如何能理清其中得失缘由呢
明琅掩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神沉暗了几分，耳边那全福太太仍旧没停下嘴来，“别的话老身不敢乱说，可这话老身却敢打包票呢”
“无论是哪个样式的姑娘，没人会忘得了自己这辈子里的好日子的”
明琅亲手将明琳明琼送的添妆戴到鬓间腕上，满意得对着镜子看了看，才嘴角噙着笑对那全福太太道，“太太见多识广，哪里会说的不对呢”
那全福太太也不理她，只拿了把做工精巧的雕花梳子来给她梳头，口中年年有词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白发齐眉。
明琅没来由地想到那日雁荡山下，杨潜孤身一人冒雪上山的模样。
他待她到底是什么心性呢
若说爱，为何终究让她痴心错付红颜薄命。
若说不爱，却又为何仍要冒着被人发现行踪的危险将她送下山来。
那夜的雪下得刚好，不大不小，正好让他的头顶双肩落了一小层薄雪。
明琅那夜站在白马寺的院墙内望着他那个模样，忽然脑海里冒出个念头等几十年白驹过隙，杨潜变成了一个小老头儿了，是不是就是如今这幅模样
那时她撑着伞，手心是刚才握伞人留下的残温。
那零星残温像是微弱火苗在她掌心跳动着，挠得她心口发痒，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曾见过杨潜老了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全福太太说完了吉祥话，便将最后一缕青丝梳进样式繁琐的发髻内。
明琅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去庐静堂跟长辈们一一惜别，如此又少不得一阵痛哭。
明琅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即将出嫁的真实感，反倒见到众位亲眷后，自个儿还没答应过来眼泪便已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秦午虽则心中实在不舍小女，可仍旧碍于礼数同明琅嘱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去。
秦午心里尚且不忍，就不要提老夫人和温氏老夫人搂着明琅一阵哭一阵笑的，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唠叨。温氏一向沉稳端庄，如今也红着眼眶跟着抹眼泪。闫氏在一旁，原本想跟着抹抹眼泪奈何实在没泪，便也没了往日刻薄，拉着明琅叫她收收性子去了皇家更是得处处小心。
一帮长辈将明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明琳明琼虽则也想说些什么，可哪里有她们说话的份于是也只得跟在一旁抹眼泪。
明琅正窝在老夫人怀里听她叮嘱的时候，就看见一身大红的喜婆打了帘子笑眯眯地进来，
“吉时到了，王妃该上轿啦”
温氏听了这话才抹着眼泪急忙道，“是我糊涂了，刚才丫头们就传话说祁王殿下迎亲的轿子都到巷子口了我竟转眼就忘了”
那喜婆会说话极了，连忙笑着说，“这哪是夫人糊涂呢这都是王妃娘娘太惹人怜爱了，夫人这是不舍的啦”
那喜婆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一通话的功夫便惹的秦家众人都笑了起来。
明琅乖乖由着喜婆将鸳鸯戏水纹样的盖头盖在她满是宝石珠玑的头上。
鲜艳刺眼的红色弥漫开来，铺满了她的视野。
明琅任命地闭上眼，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便起身出去。
坤霈早就一身笔挺新衣在外面等着了。
一见明琅出来，不用人招呼就急着背她出去。他这样子倒惹得众人又是大笑，明琅也被他这猴急模样臊得有了些出嫁的感觉。
她趴在坤霈的背上，偷偷掐了他一下，“又不是你成亲，你急什么”
坤霈年轻气盛，背着一身繁重喜袍的明琅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我亲妹子出嫁，我此时不急还什么时候急”
明琅被他颠得有些反胃，“你还是着急你自个儿的事吧”
坤霈将她背到二门才将她放了下来。
二门也早就有贵人候着了老祖宗定下了规矩，上轿前得由新郎家未出嫁的姊妹撑着红伞送上轿辇，取其“开枝散叶”的好兆头。
可杨潜是皇家，便是婚礼上省了这一步倒也不值得人诟病。不过杨潜倒是想的周到，早早得便通知秦家一切按照规矩来便好，不必因着嫁入皇家而退而求其次。
如今皇家公主大多都已成年婚配，不然便是太小仍要人抱。也不知杨潜怎么找的，竟将前几年皈依佛门的寿康公主请出山来帮忙。
明琅隔着盖头，看不见寿康公主的模样，可却感觉得到寿康握住她时的温暖。
秦家为了明琅的婚事，光是喜乐班子便请了五个。如今唢呐锣鼓此起彼伏，鞭炮声此消彼长未有停歇。
明琅只低着头跟着寿康公主往外走去。没一会儿，寿康便停了下来悄悄对她道，“王妃，正对面不出五步便是喜轿了。”
明琅微微点头算是道谢。她在秦府大门站定，如今还未出门，便掀起盖头来扭过身来深深望了一眼一齐聚在二门的秦府众人们。
明琅也不知她们能否看到，只自顾一笑，缓缓给众人行了礼，将盖头重新盖上，转身便上了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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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温文在一旁跟着迎亲，也是通身华贵，可偏偏就是比在队前的杨潜少了几丝琢磨不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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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明琅一出门就进了轿子，倒是无暇顾及这些。她坐在轿子里忽然感到有些头痛，虽则她已知道皇后为了牢牢把控着愈来愈难以把控的养子，势必会给她这个祁王妃一个下马威。
不过皇后那种做事缜密不愿落人口舌的性子，也定不会在她的好日子便给她难堪。可明琅一想到一会儿要面临的各种各样的彩头关卡，她便头大非常。
然则这事又是千百年来的新婚夫妇必经之路，她除了受着，也没什么旁的法子。
轿子掐着时间，明琅还不曾反应过来，迎亲的队伍已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地进了皇城。
喜婆将她从喜轿内搀出。
明琅直到一双软底并蒂莲绣鞋结实踩在皇城官道的青石板上，才又多了些真实感。
那喜婆在她耳边匆忙说了些什么，便急急地推下了。明琅还没来得及让她再说一遍，便欲哭无泪地发现身边似乎没什么人了。
明琅顶着一头珠翠正头脑沉沉，她正费劲儿回想一会儿是哪个步骤的时候，忽然左手被人握住。
那人的手很大，掌心微微泛着暖意，可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透露出些微寒凉。
“可抓紧了。”
没等明琅反应过来抓紧什么，便忽然觉得天地倒转，待她小小地惊呼一声之后，才发觉自个儿已经被杨潜抱在了火里。
明琅直到窝在他怀里，才发觉即使时隔多年，她仍旧熟悉这个有淡淡龙涎香气的位置。
杨潜面不改色地稳稳跨过几个火势凶猛的火盆，忽然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拽了拽他胸前衣襟。
“杨潜”
“你好像有些紧张哦。”
杨潜抱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接连闯过几关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没有。”
“你有”
怀里的人仍旧较真儿，揪着这点不放
“刚才你拉我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
“你手心里有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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