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6.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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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坐在屋内，才发觉闺房窗台上放着一只小小的黑陶罐。
明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便笑着解释道, “这是昨儿一个叫寂空的小沙弥送来的，他跟着师傅下山来, 说是你落在寺里的东西。”
明琅望着那光秃秃的罐口，就想到雁荡山上的皑皑白雪。
寂空如今正是长个的时候，听明琼说, 几个月的功夫他竟有半人高了。几个人夸了几句白马寺的主持菩萨心肠，明琅便忽而想到了被禁足在白马寺的明莹。
“白马寺的那个”
明琅也不知怎么, “明莹”两个字都到嘴边了可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可将那匣子里装的东西交出来了”
一提到明莹，明琳面上立刻堆满了不屑一顾，她也不愿提她的名字, 她那样子倒像是不愿明莹两个字脏了自己的嘴，
“那可是她保命的玩意儿, 你说她搅得咱们府里这般天翻地覆的, 若不是那东西还被她死攥着，不然哪能留她到这时候呢”
明琼叹了口气，她想着明琅好不容易归宁，倒不如不提这些让人心烦的事，便温言问到，“你进宫这几日，可曾见过芙姐了她过得好不好可有什么变化”
明琼虽与明芙接触时日不长, 可是也在心里暗自敬佩她小小年纪行为处事却比旁人圆滑玲珑许多, 无论什么人事, 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谁知道她刚一听“明芙”二字，只见明琅的眉头便皱紧了。
只见明琅紧皱着眉头，头摇地满头珠玑叮当作响。
“芙姐似乎不大好”
她话还没说完，在一旁竖着耳朵的明琳便急了，连忙拉着明琅问，“她怎么了可是宫里的贵人们为难她了”
明琅被她这大动作吓了一跳，“我这还没说完呢，你倒急了，从前人家在家的时候倒没见你这般上心呢”
“我也就只是匆匆见了她一回。皇后娘娘倒是待她很是亲密，芙姐虽则瘦了可瞧着脸色红润面上带笑，也不像是被过分苛责的模样”
明琳听说她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又打岔道，“她没事便好，我如今哥哥已被逐出家谱了，她可不能再有事了。我还等着她年岁到了出宫到颍川来同我仍做姐妹呢”
明琳这话说得烂漫逗趣儿，惹得明琼掩嘴偷笑，可明琅面上却仍是一片愁云。
“可芙姐似乎不愿同秦家再有牵连，也待我十分冷淡。我怀疑是同她有关。”
能被明琅在姊妹中单称一个“她”字的，也唯有明莹一个人了。
明琼一向冰雪聪明，同明琅又极有默契，如今同她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她所言是谁。
“她她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将手伸到宫里呢”
明琅理了理思绪，斟酌再斟酌才道，“她的确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可是她的手也不必伸到宫里，或许只是切断芙姐与秦家的联系，便可断了芙姐的一切退路了。”
虽是暮春晴日，可明琼却忽然觉得后背一股凉意袭来。
“我曾派人查了一下，门房董大的媳妇曾是白马寺吊死那人的陪嫁丫头。或许我们都想的太简单了只怕半年前，芙姐是遇到了分外棘手的难题，可她却暗自买通了董大，私下扣了芙姐的信件，致使她孤立无援，才对秦家对我心如死灰。”
明琼听完明琅分析后过了半响，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来，“可是芙姐在宫里，那是贵人待得地方，能出什么事呢”
明琅叹道，“这便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了。皇后娘娘明显对她十分依仗，她在坤宁宫办差又是秦家的姑娘，谁能不给她半分薄面呢是而当时胡氏告诉我她私扣了芙姐信件，我也没当回事。如今一想却是我草率了。”
明琼见她暗自懊悔的模样，正想安慰之时，就听见一直在旁边茫然不解的明琳似乎很苦恼地“诶呀”长叹了一声打断她们
“我说你们有没有把我当姐妹啊”
明琳一脸地委屈巴巴，“你们一直她这她那的，就光打你们两个才知道的哑谜我一个人在一边不明所以，也没人管”
明琅明琼对视了一眼，才恍然大悟明琳竟是半天都没听出来她们刚才一直说的便是明莹。
明琅难得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她笑够了才伸手往明琳脑袋上一戳，“好呆的丫头此她不就是我们方才一直说的彼她么”
明琳被她这一点拨，也就明白过来，可又被明琅明琳笑得有些恼羞成怒，故意作弄她们道，
“嗨她啊她就她呗，你们还至于她来她去”
明琼被明琳这挤眉弄眼她她说个不停的怪模样笑得肚子痛，躺在榻上让她给自己揉肚子，“琳姐，你看你不也她来她去了么”
明琳故意无奈谈起，“都是自家姐妹，我终究也不能五六皆醉三独醒啊。”
她故意拖长音的俏皮话都得明琅明琼又是大笑。明琅被她逗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没止住笑就要捶她让她赔她脂粉。
三人笑闹了一会儿，明琳才想起来方才的话头儿。
“芙姐一向宽厚，估计是如今心中有气，等你回去了，再好好找机会同她说说，她便明白了。”
一想到明芙那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明琅便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芙姐不是爱使脾气的人，只怕真是遇到大事了，不然不会那般模样的。她那人一向倔得很，你难道忘了从前那戏子的事儿了”
说到明芙同那戏子的一番短命的露水情缘，明琳也沉默了下来。她沉默许久，才叫沉璧去疏影院取了一只旧木钗过来交给明琅。
“我也不知这管不管用，反正日后你实在没法子了，便把这东西给她，要是还不行”
明琳极其愁苦地叹了口气，拖长声音道，“那我也没法子了。”
三姐妹说得尽兴，大家都觉得还没说几句呢，就看见丫鬟们来报祁王妃的归宁宴即将开席，来请众人入席。
明琅作为主角儿，自然不能晚到，连忙拉着明琳明琼往席上去。秦老夫人如今身子不好，便怕出席归宁宴病怏怏地不吉利，仍旧不曾出席。更何况她如今也没有出席的力气了。
归宁宴说白了除了名头不同，同旁的宴会也没什么不同。明琅的这一桌熟人随着斗转星移日月变迁，是只少不多。
明琅坐在众人中间，不知怎么就想到去年老夫人寿宴。
那时候老夫人身体康健，衣袖间只有淡淡暖人的檀香味儿；
温灵还不曾远嫁，她脾气不好到别人家还要乱发火；
胡氏那时还是芫秋，怯生生地坐在席间，一听到坤颛约她，满腔女儿心思先从耳朵根冒了出来；
明芙玲珑心窍又认真周旋，得了空还笑眯眯地给众姊妹指那个唱老生的后生腔调够劲儿。
那时候杨潜还坏心眼地卖通坤霈，拿半卷残经作弄她。
惹得她坐在众姊妹中间的时候，还真的一度以她同杨潜真是佳偶天成。
再看今朝，明琅不禁心下一片荒凉，可身边温氏好不容易再露笑颜，她也不愿惹的大家不快，便将满腔思绪按下，跟着众人推杯换盏。
正热闹的时候，明琅忽然很想看看杨潜在干什么。她忽然想到，她似乎又开始好奇起来杨潜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思及此处，明琅便扭头往男子席间撇了一眼，谁知道她刚一扭头。就看见坐在坤霈和温文中间的杨潜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有些醉了，看她的眼神里也带有了些许阳春烟雨似的薄薄醉意。他对着她微乎其微地举了举杯，薄唇未动似乎在说什么。
明琅赶忙将头扭回来，三两杯薄酒入喉她才隐约明白过来杨潜方才想要对她说什么。
明琅双目微阖，他微动薄唇入她脑海拼凑出几个字来
浮云聚散，与君同归。
明琅想他大概真的醉了。
都怪小舅子太热情，直感到轮台不太清明时杨潜才迟钝意识到自己今日委实太过放纵了些。
他竟也会吃醉了酒。
明琅正悄悄打量着他被坤霈带着去了客房休息，就被温氏拉进了屋子说些体己话。
温氏同她说了一会儿初为人妇要注意的事项后，便叹了口气，“这事儿我原不愿对你嚼舌，可是你进了宫去，终究得靠自己心里清楚，通泽是个好孩子，待你好有担当，可他到底是个爷们儿不是事事照服到你，你自己也得清楚。”
“皇后娘娘虽是你的婆婆，可你要明白她得先是寿王的娘，其次才是通泽的皇母。更何况你之前同寿王还有那么一着”
温氏这话说的委实温吞，明琅又内心厌恶寿王更不愿与他扯上关系，便开口道，“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虽则寿王的确跟秦家提过亲，可是秦家不过是碍于皇后威严拖延时间。再着说了，便是同他八字有了一撇，可我同他可没有越矩行径，后又有圣上赐婚，堂堂寿王竟这般拿得起放不下么”
明琅正在心里将寿王暗暗骂了个狗血喷头，就见一旁温氏无奈叹道，“我还没说完，你倒急了，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了呢”
“你只当是圣上赐婚。可你可曾想过圣上近几年连上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了，怎么忽而关心起自己儿子还未婚配了”
温氏看着明琅一脸不解，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若不是通泽这孩子跪在大殿群臣面前求圣上赐婚，圣上怎么会管这档子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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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便笑着解释道, “这是昨儿一个叫寂空的小沙弥送来的，他跟着师傅下山来, 说是你落在寺里的东西。”
明琅望着那光秃秃的罐口，就想到雁荡山上的皑皑白雪。
寂空如今正是长个的时候，听明琼说, 几个月的功夫他竟有半人高了。几个人夸了几句白马寺的主持菩萨心肠，明琅便忽而想到了被禁足在白马寺的明莹。
“白马寺的那个”
明琅也不知怎么, “明莹”两个字都到嘴边了可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可将那匣子里装的东西交出来了”
一提到明莹，明琳面上立刻堆满了不屑一顾，她也不愿提她的名字, 她那样子倒像是不愿明莹两个字脏了自己的嘴，
“那可是她保命的玩意儿, 你说她搅得咱们府里这般天翻地覆的, 若不是那东西还被她死攥着，不然哪能留她到这时候呢”
明琼叹了口气，她想着明琅好不容易归宁，倒不如不提这些让人心烦的事，便温言问到，“你进宫这几日，可曾见过芙姐了她过得好不好可有什么变化”
明琼虽与明芙接触时日不长, 可是也在心里暗自敬佩她小小年纪行为处事却比旁人圆滑玲珑许多, 无论什么人事, 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谁知道她刚一听“明芙”二字，只见明琅的眉头便皱紧了。
只见明琅紧皱着眉头，头摇地满头珠玑叮当作响。
“芙姐似乎不大好”
她话还没说完，在一旁竖着耳朵的明琳便急了，连忙拉着明琅问，“她怎么了可是宫里的贵人们为难她了”
明琅被她这大动作吓了一跳，“我这还没说完呢，你倒急了，从前人家在家的时候倒没见你这般上心呢”
“我也就只是匆匆见了她一回。皇后娘娘倒是待她很是亲密，芙姐虽则瘦了可瞧着脸色红润面上带笑，也不像是被过分苛责的模样”
明琳听说她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又打岔道，“她没事便好，我如今哥哥已被逐出家谱了，她可不能再有事了。我还等着她年岁到了出宫到颍川来同我仍做姐妹呢”
明琳这话说得烂漫逗趣儿，惹得明琼掩嘴偷笑，可明琅面上却仍是一片愁云。
“可芙姐似乎不愿同秦家再有牵连，也待我十分冷淡。我怀疑是同她有关。”
能被明琅在姊妹中单称一个“她”字的，也唯有明莹一个人了。
明琼一向冰雪聪明，同明琅又极有默契，如今同她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她所言是谁。
“她她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将手伸到宫里呢”
明琅理了理思绪，斟酌再斟酌才道，“她的确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可是她的手也不必伸到宫里，或许只是切断芙姐与秦家的联系，便可断了芙姐的一切退路了。”
虽是暮春晴日，可明琼却忽然觉得后背一股凉意袭来。
“我曾派人查了一下，门房董大的媳妇曾是白马寺吊死那人的陪嫁丫头。或许我们都想的太简单了只怕半年前，芙姐是遇到了分外棘手的难题，可她却暗自买通了董大，私下扣了芙姐的信件，致使她孤立无援，才对秦家对我心如死灰。”
明琼听完明琅分析后过了半响，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来，“可是芙姐在宫里，那是贵人待得地方，能出什么事呢”
明琅叹道，“这便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了。皇后娘娘明显对她十分依仗，她在坤宁宫办差又是秦家的姑娘，谁能不给她半分薄面呢是而当时胡氏告诉我她私扣了芙姐信件，我也没当回事。如今一想却是我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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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琳一脸地委屈巴巴，“你们一直她这她那的，就光打你们两个才知道的哑谜我一个人在一边不明所以，也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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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难得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她笑够了才伸手往明琳脑袋上一戳，“好呆的丫头此她不就是我们方才一直说的彼她么”
明琳被她这一点拨，也就明白过来，可又被明琅明琳笑得有些恼羞成怒，故意作弄她们道，
“嗨她啊她就她呗，你们还至于她来她去”
明琼被明琳这挤眉弄眼她她说个不停的怪模样笑得肚子痛，躺在榻上让她给自己揉肚子，“琳姐，你看你不也她来她去了么”
明琳故意无奈谈起，“都是自家姐妹，我终究也不能五六皆醉三独醒啊。”
她故意拖长音的俏皮话都得明琅明琼又是大笑。明琅被她逗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没止住笑就要捶她让她赔她脂粉。
三人笑闹了一会儿，明琳才想起来方才的话头儿。
“芙姐一向宽厚，估计是如今心中有气，等你回去了，再好好找机会同她说说，她便明白了。”
一想到明芙那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明琅便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芙姐不是爱使脾气的人，只怕真是遇到大事了，不然不会那般模样的。她那人一向倔得很，你难道忘了从前那戏子的事儿了”
说到明芙同那戏子的一番短命的露水情缘，明琳也沉默了下来。她沉默许久，才叫沉璧去疏影院取了一只旧木钗过来交给明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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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虽是你的婆婆，可你要明白她得先是寿王的娘，其次才是通泽的皇母。更何况你之前同寿王还有那么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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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正在心里将寿王暗暗骂了个狗血喷头，就见一旁温氏无奈叹道，“我还没说完，你倒急了，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了呢”
“你只当是圣上赐婚。可你可曾想过圣上近几年连上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了，怎么忽而关心起自己儿子还未婚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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