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家难当（上）之七冰淇淋引发的血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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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大人小孩都忙着找乐子，景怡的大堂兄近日乔迁新居，他家小少爷急于向亲朋好友展示自家平米的室内恒温游泳池，非让景怡带灿灿去游泳。景怡想灿灿和英勇一块儿放学，要带就得带一双，又想总归是玩，人多热闹，不如把小舅子和侄女也叫上。胜利是旱鸭子，宁肯回家玩网游，珍珠胃疼已好，倒是兴致勃勃去了，十几个人玩得还算尽兴，吃完晚饭离开时已近九点。灿灿多吃了几块点心路上直嚷口渴，景怡便在一家饮品店停车，灿灿英勇各自要了喜欢的饮料，珍珠运动以后热得慌，要吃冰淇淋方解恨，却被景怡拦住。
“你昨天才闹胃疼，这会儿肠胃还没恢复，不能再吃冰淇淋，喝点热的吧。”
他替她点了杯奶茶，返回车上后又问：“珍珠，我时常见你抱着家庭装的冰淇淋大口大口吃，你姑姑也说你爸爸几乎天天下班回家都给你带冰淇淋，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冰东西？”
珍珠奇怪他为何问这个，含着吸管点头：“我从小到大最爱吃冰淇淋了，怎么吃都不过瘾，尤其是抹茶口味的，加上超多榛子杏仁，情绪不佳时来一大杯，烦恼立即跑光光。”
英勇也说：“姐姐一天不吃冰淇淋就难受，一到夏天能拿那个当饭吃。”
灿灿听了说：“珍珠姐姐，明年暑假我们去北海道吧，哪里的冰淇淋可有名啦，富良野的农场还有薰衣草口味的，我觉得比抹茶味儿的更好吃。”
珍珠自从看过电影非诚勿扰便对北海道的童话美景悠然神往，恨不得手脚并举来赞成灿灿的计划，景怡却来降温：
“北海道可以去，但冰淇淋就免了，珍珠，听姑父话，以后尽量少吃冰的，对身体很不好，尤其你这种体质，不适合经常吃。”
珍珠洋娃娃般夸张的长睫毛飞快扑闪两下：“因为对胃不好？其实我的胃还算一k啦，前晚暴饮暴食才会那样。”
“不仅对胃不好，冰的食物最易伤脾，脾是人体重要的代谢器官，特别是女人，要保持美丽，千万得保护好它。脾脏不好的人要嘛虚胖要嘛干瘦，免疫力差，黑眼圈，年龄稍大一点皮肤就会发黄黯沉，比别人更容易长斑点皱纹，还会出现失眠c脱发c口臭，各种早衰症状。”
珍珠惊呼：“那不就是黄脸婆吗？姑父，真这么严重！？”
景怡摆出医生架势毋庸置疑的回答：“不止这些，女性常吃冰东西会体寒，内分泌紊乱，引发月经不调”
“爸爸，什么是月经？”
灿灿好奇心重，听到新鲜名词总是第一时间发问。景怡犯难，珍珠偷笑，英勇咬字咂音的替他们解答。
“好像就是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
“你怎么知道？”
“电视上天天放护舒宝广告，‘量多的日子也不怕了’，说的就是那几天。”
珍珠笑得前俯后仰，猛揪英勇小脸：“我弟弟真是博闻强识，终于把灿灿给比下去了。”
景怡咳嗽两声，示意她别在这问题上深入引导，珍珠忙收敛姿态，说：“姑父，您说的没错，我那个总是不正常，日期不准，还常常肚子疼，有时疼得我直掉眼泪，必须喝妈妈煮的红糖姜水才能舒坦些。”
景怡说：“这就是了，中医理论认为脾脏主要具备化湿功能，女性大多是阴湿体质，再吃冰的，湿气下注，寒气淤积，加上脾脏受损，湿气越集越多，当然会痛经啦。总之，冰淇淋这东西对女人来说有害无益，懂得养生的人都不会吃它，你知道台湾那个美女艺人吴佩慈吧。”
“知道，有名的九头身美女嘛，皮肤白身材好，我挺喜欢她。”
“嘿嘿，姑父也喜欢，人家都三十多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为什么？就因为她从不吃冰东西，连凉水都极少喝，你想像她那样青春常驻，就得学人家忌口，冰淇淋往后能不吃就不吃。”
“哦。”
珍珠怅然依从，冰淇淋虽是她挚爱，但万不能与美貌相提并论，她生平最得意的便是这张皮相，读书不成不用愁，幸福生活全靠脸，既然鱼与熊掌不可见兼得，那自然是舍鱼而就熊掌啦。
决定易下，心意难舍，戒除冰淇淋于她堪比戒毒，想到从今往后要与那入口即化的冰爽口感永别，她登时悻悻，咬着吸管哼唧：“我不吃冰淇淋爸爸肯定也会不适应，他习惯下班后先去超市给我买零食，店里一有新口味的冰淇淋，老板都会马上推荐给他。”
景怡叹吁：“你爸爸不懂保健知识，一门心思哄你开心，儿子还好说，买那么多冰淇淋给女儿吃，吃出问题都不知道。你回家后把这里边的道理讲给他听，免得他好心办坏事，爱你反而害了你。”
大部分人都有惰性，头脑再聪明也常常忘记居安思危，景怡也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明知大舅子是头好斗猛兽，却被眼前这相安无事的光景麻痹神经，渐渐放松警惕。但，猛兽永远不会丧失攻击性，不咬人只为没有合适契机，或是未曾受到刺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之，人若犯我，后果自负。
这后果，景怡还真难承担。
十点半，他们到家不久，秀明带回一盒明治雪糕，这是他专门去伊势丹超市买的，路上怕化，连空调都没敢开，就那么吹着冷风回家，鼻子冻红，手脚僵麻，为的是让女儿能及时吃上。
珍珠照例腻着父亲撒一回娇，但当秀明笑欣欣递上撕掉包装的红豆夹心雪糕，让她赶紧咬一口时，她却小嘴闭死紧。
“怎么？你前天不是说想吃这种冰淇淋想得快失眠吗？爸爸给你买回来了，快点吃，省的晚上睡觉还惦记。”
珍珠盯着冰淇淋，黑眼珠咕噜噜打转，扭扭捏捏说：“爸爸，我以后不能吃冰淇淋了。”
“为什么？”
“因为姑父说对身体不好。”
秀明诧异，等珍珠一五一十转述完景怡的养生学说及最后对他的那番评论，他天生廓形锋利的眉毛终于竖成两把立誓斩妖除魔的宝剑。
“金景怡，给我滚出来！”
景怡从秀明杀气腾腾闯入家门，到被他揪住衣领拽进院子，一直糊里糊涂，难解原由。千金追在后面，眼看大哥欲挥拳打老公，忙尖叫阻拦，这下合家惊动，佳音c珍珠c胜利，灿灿c英勇，三三两两奔跑而来，只见景怡惊愕彷徨的立在院子中央，一米开外是怒发冲冠，好似疯犬那般恶声恶气的秀明，千金为拦住他，死命抓住他的皮带，整个人化作秤砣挂在他腰间，双膝及地，哇啦哇啦不知喊些什么。
珍珠胜利急忙上前，分别抓住秀明左右胳膊，佳音扶起气哭了的小姑子，询问缘故。
景怡觉得自己就像遭遇精神病患袭击的无辜路人，不知如何作答，偏生那“突发疾病”的家伙还口口声声指着他冲众人喊：“你问他背地里都干了什么无耻勾当！”
众目审视下恶人先告状，景怡涵养再好也不得不高声申辩。
“我干什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呀。大嫂，刚才我正准备洗澡，珍珠他爸突然冲到我们家，又踢桌子又打人，亏我躲得快，否则下巴早被他打歪了。闹了这半天，我还一头雾水呢，您帮忙问问，我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秀明当他装傻，更是攘臂嗔目。
“你小子做了坏事还不认账，只怪我平时待你太客气，才被你背地里下烂药！居然挑拨起我跟珍珠的感情来了，卑鄙阴险到这份上，你也配当男人！”
景怡大惊：“我几时挑拨你和珍珠感情？嗳！大伙儿别忙做声，这事非同小可，得让他立马说清楚！”
余人敬重景怡人品，又不信秀明会诬陷好人，个个如翻壳乌龟，失惊倒怪。
秀明不怕对质，大声说：“刚才我买冰淇淋回来，珍珠不吃，我奇怪这孩子明明最喜欢冰淇淋，今天这是怎么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小子说冰淇淋不利健康，我平时买给珍珠吃是在害她！你们听听，这种话亏他想得出来，我把我的命让给珍珠都不心疼，怎么舍得害她！这不是挑拨是什么？有不满干嘛不直接冲我来，跟我女儿嚼舌根，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还从没见过！”
他给出原因，旁人倒不难分析，全天下都晓得珍珠是秀明的命心肝，摸不得又碰不得。事情若由她起因，那是小雨也酿大洪灾，微风亦能拔大树，何况景怡确实用词不妥，一个“害”字歧义多多，人神经过敏时难保不往坏处想。
景怡自悔失言，但方才被秀明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抓扯，头发乱来扣子松，还失落一只拖鞋，打出社会起，他就没受过这等无礼冲撞，气这大舅子三十年如一日心量狭窄，睚眦必报，明知这会儿道歉或许能息事宁人，也不肯礼让，理直气盛说：“人听到什么通常取决于他心里想些什么，麻烦你以后摆正心态，别想当然曲解别人的意思！”
佳音原以为妹夫会发扬非礼勿听的品格，不与丈夫计较，谁知他竟也恼了，慌忙赶在丈夫咆哮前劝解：“姑爷的确一番好心，为咱们女儿着想，你别断章取义误会人家。”
“我断章取义？！”
秀明一掌推开妻子，随手撒出一团火气。
“你少护着外人，这小子对我从来没按好心，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读过大学留过洋，成天拽得二五八万的。我随便说句话，他得拿显微镜放大找漏洞，一发现有机可乘马上冷讥热嘲指桑骂槐，巴不得全家人拿我当笑话看！”
声震如雷，唬的孩子们不敢做声，他们把秀明看成老虎，唯有千金拿大哥当病猫，怒道：“大哥别没事找事了，我们灿灿爸哪里拽啦？花一个亿登招聘启事都找不到比他更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话说回来，就算他真拽，那也是因为有骄傲的资本，不论求学还是求职，他全凭真本事，没借父母半点光。反观大哥，当初我们灿灿爸认认真真复习功课时，你在混日子，他刻苦钻研专业知识时，你也在混日子，他努力写论文考职称时，你还在混日子。小学老师教育我们，成功先要付出辛勤的汗水，我们灿灿爸多用那么多功，比你过得好再正常不过！”
秀明额头暴筋，若非胜利珍珠死命拽住，他能蹦到房顶上去。
“死丫头，竟敢这么说我，你这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绳！越来越不把我这大哥放在眼里！”
“想赢得别人尊敬，也得先做出大哥的样子来吧！谁家大舅子会拿自己的妹夫当眼中钉，成天拈过拿错又打又骂？还好意思说他没安好心，我看大哥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说就说！怕你不成，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是你亲妹妹，冲着我的面子也不能那样对他！”
乱语出口，在场人无不为之一囧，景怡黑线满头，忙把怨气抛一边，反过来劝妻子冷静。千金气性发作，哪儿那么容易收兵，甩手吼他：“你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让他！关键时刻就得拿出威风，老端着个面团脾气，怎不被人踩来踩去！”
佳音见丈夫耸眉瞪眼，腮帮子抖不停，像是快吃人的阵仗，哀声恳求千金住口。
千金说：“大嫂干嘛这么怕我大哥，平时千顺百依还不够么？难道他一个不高兴，就不许人说句公道话啦？这件事本来就是大哥不对，知道珍珠刚闹完胃疼，这么快又买冰淇淋给她吃，昨天早上急惊风似的出去买药的又不是别人，他怎么转身就忘？才多大岁数就健忘，老了还不痴呆呀！”
“小姑子这话说的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吵着要吃，她爸爸才买的。”
“想吃什么给什么，哪有这样养孩子的，要是珍珠想吸毒，他是不是也给她买白粉呀！”
“小姑子”
“大哥，不是我说你，不懂科学害死人，以前我在家时你也是三天两头买一大堆冰淇淋给我吃，我那时傻，不知道女孩子要忌口，你买我吃，吃得月月生理痛，白挨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还是结婚以后灿灿他爸帮我调养好的。要是晚出嫁几年，被你乱喂东西，这毛病不知拖得多深沉。这会儿你又依样画葫芦，拿过去喂我的方式喂珍珠，不是害她是什么？拜托，没文化多读书，别拿着无知当伟大！”
她只图嘴快，哪管后果，秀明火气大得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也难扑灭，用力挣开两个孩子，猛跨几步，一个巴掌拍她脸上。
这千真万确是千金出娘胎之后头一遭挨打，由于大脑未储备相关记忆，令她缺乏这方面的应激能力。娇嫩的脸庞火辣辣作疼，人却木腾腾的，小嘴微张，杏眼圆瞪，像被使了定身法。众人同她一样懵，包括秀明在内，瞬间失控令他大脑空白，手掌上的震动还在，心里已开始后悔，他那么疼爱妹妹，竟会在有生之年扇她耳光
没等他回过神，景怡拳头送到，直接将他轰到地上，众人再次倒吸凉气，景怡摊开右手，茫然注视生疼的指关节，难以置信的心情与秀明之前如出一辙，
千真万确，这也是他生平头一回使用暴力，对象还是一直吃定他的老冤家
胜利连续两次目睹日出西方的震撼场面，吓得眼瞪口僵，惋惜没事先准备相机记录这创世纪的一幕，半晌后咬指惊叹：“玛雅人的历法是不是出错了？其实今年才是世界末日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怡想自己若不先稳住阵脚，等秀明奋起反击，当真会火星撞地球，便重拾前一刹的愤懑姿态，指着秀明吼叫。
“你凭什么打千金，她现在是我们金家的媳妇，你凭什么！好男还不跟女斗呢，居然舍得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你配做她哥哥吗！”
他佯装激动，努力到一百分，其实心虚得不得了。
秀明自是恨他这始作俑者入骨，攥紧拳头爬起，却听千金冷不丁放声嘶嚎，声气之尖锐，音调之凄惨，足令风云变色草木含悲，可她犹嫌不够的飙高音，用尽肺活量，好教全世界知道她受了天大委屈。
赛家的女儿被自家大哥打了，这题材足以构成长乐镇坊间八卦史上一条惹眼的标语。
秀明似针戳气球，瞬间蔫气，想不通自己这只打人的手将才是如何伸出去的，眼看妹妹哭成泪人，他的脸也皱成苦瓜，形同犯下弥天大罪。
好好一个家闹得乌烟瘴气，佳音两边怨不得，于是迁怒珍珠，转身用力掐她两下。
“都是你这搅家精闹的，帮不了大人忙不说，成天只知惹祸，我真对你失望透顶！”
珍珠若是懂事，忍下这点委屈替大人解了围，各人便偃旗息鼓，可惜这孩子也是个骄纵大小姐脾气，当下又气又冤，飙泪哭嚷：“关我什么事！我原原本本转述姑父的话，压根没加叶添枝，妈妈只会拿我当替罪羊，我哪像您女儿啊，分明是您的出气筒！”
“这丫头，不打不行了，小叔子，麻烦帮我拿织毛衣的签子来，今天非教她长点记性！”
佳音骂完，等不及胜利回应，先抓住珍珠手腕，轮圆胳膊抽她屁股，打得她边跳边哭，秀明忙来解救，护小鸡似的把女儿藏在身后。珍珠得到庇护，便纵情嚎哭，与千金相互唱和，比拼喉咙，声波绵延数百米，左邻右舍想必已在推窗张望。
“你们吵什么呀。”
美帆手扶墙根过来，身穿宽大的纯白棉布睡袍，批着紫色的驼绒披肩，纤细的身段掩没其中，如不胜衣，行走姿态也像戏剧中弱柳扶风的病美人，更醒目的是额上系一条白色绢带，不知是不是道具。
她并非刚受惊动，其时已在二楼观战许久，将众人的对骂一句不拉听了去，当听到千金那句“打狗还得看主人”时，她手捂胸口，连呼苍天，心道：“这家人前世难道全是天津人，狗不理包子吃多了，张口闭口都是狗，我要是对阿亮说这种话，他肯定会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
本不欲淌这通浑水，却又看到佳音责打珍珠，她向日里挺疼这伶俐巧嘴的侄女，见她妈妈下手狠辣，终究忍不住下楼调停。
“都快十二点了，就不能安静些吗，吵到邻居怎么办？”
她说完左手扶墙右手扶额，秀眉紧蹙，表情痛苦，看来是第一位噪音受害者。佳音迅速调整情绪，向她温言道歉，美帆病哀哀劝她：“别动不动打女儿，体罚教育治标不治本，珍珠又不是反叛心严重的孩子，跟她好好讲道理不行么？”
“我也想讲道理，舌头都磨出血泡了，也得她听呀。”
“还是你方式不对，教育孩子得循循善诱，你一不称心就狂风怒号，当然收效甚微啦。”
秀明趁机呛白妻子：“到底是弟妹有文化，会体谅孩子心情，我们家这位白当了十几年妈，对珍珠只会数落打骂，看不到半点慈母心肠。”
佳音常为珍珠受丈夫闲气，正感孤立无助，千金再次跳出，一则替她鸣不平，二则借机报掌掴之仇，哭骂道：“大哥少五十步笑百步了，你才是偏心偏到肚脐眼，就会一门心思宠珍珠，何曾对小勇有过好脸色？按说，女儿迟早要嫁人，儿子才是老来靠，没见过你这么本末倒置的！”
秀明又被她挑燃火气，当场吼回去：“你既已嫁人，往后少管我们家的事，数典忘祖的死丫头，我真是白疼你了！”
“哎呀，求你们消停吧，再吵下去咱们家会成笑柄的。姑爷，快带小姑子回去，有事等明天大家气消了再心平气和解决。”
景怡知道进退，佳音一开口，他立马冲灿灿比手势，父子俩搂着拽着哄千金上楼，千金临转身前泪汪汪气冲冲对秀明说：“要是爸爸在你还敢打我吗？看他不揍扁你。”
秀明闻言望向多喜卧室，果然愧意重现。交战一方退场，局势总该太平，珍珠揉揉眼，看着美帆额上的绢带问：“二婶，您头上绑的什么呀？在唱焚稿断痴情吗？”
她不说众人还没注意，一被聚焦，美帆只觉脑袋更重三分，虚弱的说：“岂止是焚稿断痴情，可以的话，我真想直接魂归离恨天。”
佳音扶住她：“你头疼吗？多久了？”
美帆顺势将重心挪向她，身子摇晃，好像随时会晕倒，声气飘渺绵软，宛若一丝飘在高空的云，想来，林黛玉临终前大致是这个情态。
“午饭后就开始疼，到现在越发厉害，疼得快长小树苗了，快把你的冰魄散找点给我吃。”
佳音吩咐珍珠去取药，继续扶着美帆，下意识仰望二楼窗户。
“二弟还没回来？”
“别提了，手机不接，单位电话又老占线，我等了他两晚，整整两晚没睡好，唉，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那。”
“他想必工作忙，没时间回家，你别胡思乱想，保重身体要紧，先去床上躺着，我再给你找点药，拖成大病可不得了。”
佳音送美帆回房，秀明接到妻子眼色，也回卧室给赛亮打电话，只听到他的语音提示：人在流窜，有事留言。
他气得摔电话，快被楼上这些个债主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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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才闹胃疼，这会儿肠胃还没恢复，不能再吃冰淇淋，喝点热的吧。”
他替她点了杯奶茶，返回车上后又问：“珍珠，我时常见你抱着家庭装的冰淇淋大口大口吃，你姑姑也说你爸爸几乎天天下班回家都给你带冰淇淋，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冰东西？”
珍珠奇怪他为何问这个，含着吸管点头：“我从小到大最爱吃冰淇淋了，怎么吃都不过瘾，尤其是抹茶口味的，加上超多榛子杏仁，情绪不佳时来一大杯，烦恼立即跑光光。”
英勇也说：“姐姐一天不吃冰淇淋就难受，一到夏天能拿那个当饭吃。”
灿灿听了说：“珍珠姐姐，明年暑假我们去北海道吧，哪里的冰淇淋可有名啦，富良野的农场还有薰衣草口味的，我觉得比抹茶味儿的更好吃。”
珍珠自从看过电影非诚勿扰便对北海道的童话美景悠然神往，恨不得手脚并举来赞成灿灿的计划，景怡却来降温：
“北海道可以去，但冰淇淋就免了，珍珠，听姑父话，以后尽量少吃冰的，对身体很不好，尤其你这种体质，不适合经常吃。”
珍珠洋娃娃般夸张的长睫毛飞快扑闪两下：“因为对胃不好？其实我的胃还算一k啦，前晚暴饮暴食才会那样。”
“不仅对胃不好，冰的食物最易伤脾，脾是人体重要的代谢器官，特别是女人，要保持美丽，千万得保护好它。脾脏不好的人要嘛虚胖要嘛干瘦，免疫力差，黑眼圈，年龄稍大一点皮肤就会发黄黯沉，比别人更容易长斑点皱纹，还会出现失眠c脱发c口臭，各种早衰症状。”
珍珠惊呼：“那不就是黄脸婆吗？姑父，真这么严重！？”
景怡摆出医生架势毋庸置疑的回答：“不止这些，女性常吃冰东西会体寒，内分泌紊乱，引发月经不调”
“爸爸，什么是月经？”
灿灿好奇心重，听到新鲜名词总是第一时间发问。景怡犯难，珍珠偷笑，英勇咬字咂音的替他们解答。
“好像就是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
“你怎么知道？”
“电视上天天放护舒宝广告，‘量多的日子也不怕了’，说的就是那几天。”
珍珠笑得前俯后仰，猛揪英勇小脸：“我弟弟真是博闻强识，终于把灿灿给比下去了。”
景怡咳嗽两声，示意她别在这问题上深入引导，珍珠忙收敛姿态，说：“姑父，您说的没错，我那个总是不正常，日期不准，还常常肚子疼，有时疼得我直掉眼泪，必须喝妈妈煮的红糖姜水才能舒坦些。”
景怡说：“这就是了，中医理论认为脾脏主要具备化湿功能，女性大多是阴湿体质，再吃冰的，湿气下注，寒气淤积，加上脾脏受损，湿气越集越多，当然会痛经啦。总之，冰淇淋这东西对女人来说有害无益，懂得养生的人都不会吃它，你知道台湾那个美女艺人吴佩慈吧。”
“知道，有名的九头身美女嘛，皮肤白身材好，我挺喜欢她。”
“嘿嘿，姑父也喜欢，人家都三十多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为什么？就因为她从不吃冰东西，连凉水都极少喝，你想像她那样青春常驻，就得学人家忌口，冰淇淋往后能不吃就不吃。”
“哦。”
珍珠怅然依从，冰淇淋虽是她挚爱，但万不能与美貌相提并论，她生平最得意的便是这张皮相，读书不成不用愁，幸福生活全靠脸，既然鱼与熊掌不可见兼得，那自然是舍鱼而就熊掌啦。
决定易下，心意难舍，戒除冰淇淋于她堪比戒毒，想到从今往后要与那入口即化的冰爽口感永别，她登时悻悻，咬着吸管哼唧：“我不吃冰淇淋爸爸肯定也会不适应，他习惯下班后先去超市给我买零食，店里一有新口味的冰淇淋，老板都会马上推荐给他。”
景怡叹吁：“你爸爸不懂保健知识，一门心思哄你开心，儿子还好说，买那么多冰淇淋给女儿吃，吃出问题都不知道。你回家后把这里边的道理讲给他听，免得他好心办坏事，爱你反而害了你。”
大部分人都有惰性，头脑再聪明也常常忘记居安思危，景怡也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明知大舅子是头好斗猛兽，却被眼前这相安无事的光景麻痹神经，渐渐放松警惕。但，猛兽永远不会丧失攻击性，不咬人只为没有合适契机，或是未曾受到刺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之，人若犯我，后果自负。
这后果，景怡还真难承担。
十点半，他们到家不久，秀明带回一盒明治雪糕，这是他专门去伊势丹超市买的，路上怕化，连空调都没敢开，就那么吹着冷风回家，鼻子冻红，手脚僵麻，为的是让女儿能及时吃上。
珍珠照例腻着父亲撒一回娇，但当秀明笑欣欣递上撕掉包装的红豆夹心雪糕，让她赶紧咬一口时，她却小嘴闭死紧。
“怎么？你前天不是说想吃这种冰淇淋想得快失眠吗？爸爸给你买回来了，快点吃，省的晚上睡觉还惦记。”
珍珠盯着冰淇淋，黑眼珠咕噜噜打转，扭扭捏捏说：“爸爸，我以后不能吃冰淇淋了。”
“为什么？”
“因为姑父说对身体不好。”
秀明诧异，等珍珠一五一十转述完景怡的养生学说及最后对他的那番评论，他天生廓形锋利的眉毛终于竖成两把立誓斩妖除魔的宝剑。
“金景怡，给我滚出来！”
景怡从秀明杀气腾腾闯入家门，到被他揪住衣领拽进院子，一直糊里糊涂，难解原由。千金追在后面，眼看大哥欲挥拳打老公，忙尖叫阻拦，这下合家惊动，佳音c珍珠c胜利，灿灿c英勇，三三两两奔跑而来，只见景怡惊愕彷徨的立在院子中央，一米开外是怒发冲冠，好似疯犬那般恶声恶气的秀明，千金为拦住他，死命抓住他的皮带，整个人化作秤砣挂在他腰间，双膝及地，哇啦哇啦不知喊些什么。
珍珠胜利急忙上前，分别抓住秀明左右胳膊，佳音扶起气哭了的小姑子，询问缘故。
景怡觉得自己就像遭遇精神病患袭击的无辜路人，不知如何作答，偏生那“突发疾病”的家伙还口口声声指着他冲众人喊：“你问他背地里都干了什么无耻勾当！”
众目审视下恶人先告状，景怡涵养再好也不得不高声申辩。
“我干什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呀。大嫂，刚才我正准备洗澡，珍珠他爸突然冲到我们家，又踢桌子又打人，亏我躲得快，否则下巴早被他打歪了。闹了这半天，我还一头雾水呢，您帮忙问问，我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秀明当他装傻，更是攘臂嗔目。
“你小子做了坏事还不认账，只怪我平时待你太客气，才被你背地里下烂药！居然挑拨起我跟珍珠的感情来了，卑鄙阴险到这份上，你也配当男人！”
景怡大惊：“我几时挑拨你和珍珠感情？嗳！大伙儿别忙做声，这事非同小可，得让他立马说清楚！”
余人敬重景怡人品，又不信秀明会诬陷好人，个个如翻壳乌龟，失惊倒怪。
秀明不怕对质，大声说：“刚才我买冰淇淋回来，珍珠不吃，我奇怪这孩子明明最喜欢冰淇淋，今天这是怎么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小子说冰淇淋不利健康，我平时买给珍珠吃是在害她！你们听听，这种话亏他想得出来，我把我的命让给珍珠都不心疼，怎么舍得害她！这不是挑拨是什么？有不满干嘛不直接冲我来，跟我女儿嚼舌根，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还从没见过！”
他给出原因，旁人倒不难分析，全天下都晓得珍珠是秀明的命心肝，摸不得又碰不得。事情若由她起因，那是小雨也酿大洪灾，微风亦能拔大树，何况景怡确实用词不妥，一个“害”字歧义多多，人神经过敏时难保不往坏处想。
景怡自悔失言，但方才被秀明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抓扯，头发乱来扣子松，还失落一只拖鞋，打出社会起，他就没受过这等无礼冲撞，气这大舅子三十年如一日心量狭窄，睚眦必报，明知这会儿道歉或许能息事宁人，也不肯礼让，理直气盛说：“人听到什么通常取决于他心里想些什么，麻烦你以后摆正心态，别想当然曲解别人的意思！”
佳音原以为妹夫会发扬非礼勿听的品格，不与丈夫计较，谁知他竟也恼了，慌忙赶在丈夫咆哮前劝解：“姑爷的确一番好心，为咱们女儿着想，你别断章取义误会人家。”
“我断章取义？！”
秀明一掌推开妻子，随手撒出一团火气。
“你少护着外人，这小子对我从来没按好心，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读过大学留过洋，成天拽得二五八万的。我随便说句话，他得拿显微镜放大找漏洞，一发现有机可乘马上冷讥热嘲指桑骂槐，巴不得全家人拿我当笑话看！”
声震如雷，唬的孩子们不敢做声，他们把秀明看成老虎，唯有千金拿大哥当病猫，怒道：“大哥别没事找事了，我们灿灿爸哪里拽啦？花一个亿登招聘启事都找不到比他更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话说回来，就算他真拽，那也是因为有骄傲的资本，不论求学还是求职，他全凭真本事，没借父母半点光。反观大哥，当初我们灿灿爸认认真真复习功课时，你在混日子，他刻苦钻研专业知识时，你也在混日子，他努力写论文考职称时，你还在混日子。小学老师教育我们，成功先要付出辛勤的汗水，我们灿灿爸多用那么多功，比你过得好再正常不过！”
秀明额头暴筋，若非胜利珍珠死命拽住，他能蹦到房顶上去。
“死丫头，竟敢这么说我，你这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绳！越来越不把我这大哥放在眼里！”
“想赢得别人尊敬，也得先做出大哥的样子来吧！谁家大舅子会拿自己的妹夫当眼中钉，成天拈过拿错又打又骂？还好意思说他没安好心，我看大哥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说就说！怕你不成，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是你亲妹妹，冲着我的面子也不能那样对他！”
乱语出口，在场人无不为之一囧，景怡黑线满头，忙把怨气抛一边，反过来劝妻子冷静。千金气性发作，哪儿那么容易收兵，甩手吼他：“你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让他！关键时刻就得拿出威风，老端着个面团脾气，怎不被人踩来踩去！”
佳音见丈夫耸眉瞪眼，腮帮子抖不停，像是快吃人的阵仗，哀声恳求千金住口。
千金说：“大嫂干嘛这么怕我大哥，平时千顺百依还不够么？难道他一个不高兴，就不许人说句公道话啦？这件事本来就是大哥不对，知道珍珠刚闹完胃疼，这么快又买冰淇淋给她吃，昨天早上急惊风似的出去买药的又不是别人，他怎么转身就忘？才多大岁数就健忘，老了还不痴呆呀！”
“小姑子这话说的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吵着要吃，她爸爸才买的。”
“想吃什么给什么，哪有这样养孩子的，要是珍珠想吸毒，他是不是也给她买白粉呀！”
“小姑子”
“大哥，不是我说你，不懂科学害死人，以前我在家时你也是三天两头买一大堆冰淇淋给我吃，我那时傻，不知道女孩子要忌口，你买我吃，吃得月月生理痛，白挨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还是结婚以后灿灿他爸帮我调养好的。要是晚出嫁几年，被你乱喂东西，这毛病不知拖得多深沉。这会儿你又依样画葫芦，拿过去喂我的方式喂珍珠，不是害她是什么？拜托，没文化多读书，别拿着无知当伟大！”
她只图嘴快，哪管后果，秀明火气大得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也难扑灭，用力挣开两个孩子，猛跨几步，一个巴掌拍她脸上。
这千真万确是千金出娘胎之后头一遭挨打，由于大脑未储备相关记忆，令她缺乏这方面的应激能力。娇嫩的脸庞火辣辣作疼，人却木腾腾的，小嘴微张，杏眼圆瞪，像被使了定身法。众人同她一样懵，包括秀明在内，瞬间失控令他大脑空白，手掌上的震动还在，心里已开始后悔，他那么疼爱妹妹，竟会在有生之年扇她耳光
没等他回过神，景怡拳头送到，直接将他轰到地上，众人再次倒吸凉气，景怡摊开右手，茫然注视生疼的指关节，难以置信的心情与秀明之前如出一辙，
千真万确，这也是他生平头一回使用暴力，对象还是一直吃定他的老冤家
胜利连续两次目睹日出西方的震撼场面，吓得眼瞪口僵，惋惜没事先准备相机记录这创世纪的一幕，半晌后咬指惊叹：“玛雅人的历法是不是出错了？其实今年才是世界末日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怡想自己若不先稳住阵脚，等秀明奋起反击，当真会火星撞地球，便重拾前一刹的愤懑姿态，指着秀明吼叫。
“你凭什么打千金，她现在是我们金家的媳妇，你凭什么！好男还不跟女斗呢，居然舍得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你配做她哥哥吗！”
他佯装激动，努力到一百分，其实心虚得不得了。
秀明自是恨他这始作俑者入骨，攥紧拳头爬起，却听千金冷不丁放声嘶嚎，声气之尖锐，音调之凄惨，足令风云变色草木含悲，可她犹嫌不够的飙高音，用尽肺活量，好教全世界知道她受了天大委屈。
赛家的女儿被自家大哥打了，这题材足以构成长乐镇坊间八卦史上一条惹眼的标语。
秀明似针戳气球，瞬间蔫气，想不通自己这只打人的手将才是如何伸出去的，眼看妹妹哭成泪人，他的脸也皱成苦瓜，形同犯下弥天大罪。
好好一个家闹得乌烟瘴气，佳音两边怨不得，于是迁怒珍珠，转身用力掐她两下。
“都是你这搅家精闹的，帮不了大人忙不说，成天只知惹祸，我真对你失望透顶！”
珍珠若是懂事，忍下这点委屈替大人解了围，各人便偃旗息鼓，可惜这孩子也是个骄纵大小姐脾气，当下又气又冤，飙泪哭嚷：“关我什么事！我原原本本转述姑父的话，压根没加叶添枝，妈妈只会拿我当替罪羊，我哪像您女儿啊，分明是您的出气筒！”
“这丫头，不打不行了，小叔子，麻烦帮我拿织毛衣的签子来，今天非教她长点记性！”
佳音骂完，等不及胜利回应，先抓住珍珠手腕，轮圆胳膊抽她屁股，打得她边跳边哭，秀明忙来解救，护小鸡似的把女儿藏在身后。珍珠得到庇护，便纵情嚎哭，与千金相互唱和，比拼喉咙，声波绵延数百米，左邻右舍想必已在推窗张望。
“你们吵什么呀。”
美帆手扶墙根过来，身穿宽大的纯白棉布睡袍，批着紫色的驼绒披肩，纤细的身段掩没其中，如不胜衣，行走姿态也像戏剧中弱柳扶风的病美人，更醒目的是额上系一条白色绢带，不知是不是道具。
她并非刚受惊动，其时已在二楼观战许久，将众人的对骂一句不拉听了去，当听到千金那句“打狗还得看主人”时，她手捂胸口，连呼苍天，心道：“这家人前世难道全是天津人，狗不理包子吃多了，张口闭口都是狗，我要是对阿亮说这种话，他肯定会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
本不欲淌这通浑水，却又看到佳音责打珍珠，她向日里挺疼这伶俐巧嘴的侄女，见她妈妈下手狠辣，终究忍不住下楼调停。
“都快十二点了，就不能安静些吗，吵到邻居怎么办？”
她说完左手扶墙右手扶额，秀眉紧蹙，表情痛苦，看来是第一位噪音受害者。佳音迅速调整情绪，向她温言道歉，美帆病哀哀劝她：“别动不动打女儿，体罚教育治标不治本，珍珠又不是反叛心严重的孩子，跟她好好讲道理不行么？”
“我也想讲道理，舌头都磨出血泡了，也得她听呀。”
“还是你方式不对，教育孩子得循循善诱，你一不称心就狂风怒号，当然收效甚微啦。”
秀明趁机呛白妻子：“到底是弟妹有文化，会体谅孩子心情，我们家这位白当了十几年妈，对珍珠只会数落打骂，看不到半点慈母心肠。”
佳音常为珍珠受丈夫闲气，正感孤立无助，千金再次跳出，一则替她鸣不平，二则借机报掌掴之仇，哭骂道：“大哥少五十步笑百步了，你才是偏心偏到肚脐眼，就会一门心思宠珍珠，何曾对小勇有过好脸色？按说，女儿迟早要嫁人，儿子才是老来靠，没见过你这么本末倒置的！”
秀明又被她挑燃火气，当场吼回去：“你既已嫁人，往后少管我们家的事，数典忘祖的死丫头，我真是白疼你了！”
“哎呀，求你们消停吧，再吵下去咱们家会成笑柄的。姑爷，快带小姑子回去，有事等明天大家气消了再心平气和解决。”
景怡知道进退，佳音一开口，他立马冲灿灿比手势，父子俩搂着拽着哄千金上楼，千金临转身前泪汪汪气冲冲对秀明说：“要是爸爸在你还敢打我吗？看他不揍扁你。”
秀明闻言望向多喜卧室，果然愧意重现。交战一方退场，局势总该太平，珍珠揉揉眼，看着美帆额上的绢带问：“二婶，您头上绑的什么呀？在唱焚稿断痴情吗？”
她不说众人还没注意，一被聚焦，美帆只觉脑袋更重三分，虚弱的说：“岂止是焚稿断痴情，可以的话，我真想直接魂归离恨天。”
佳音扶住她：“你头疼吗？多久了？”
美帆顺势将重心挪向她，身子摇晃，好像随时会晕倒，声气飘渺绵软，宛若一丝飘在高空的云，想来，林黛玉临终前大致是这个情态。
“午饭后就开始疼，到现在越发厉害，疼得快长小树苗了，快把你的冰魄散找点给我吃。”
佳音吩咐珍珠去取药，继续扶着美帆，下意识仰望二楼窗户。
“二弟还没回来？”
“别提了，手机不接，单位电话又老占线，我等了他两晚，整整两晚没睡好，唉，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那。”
“他想必工作忙，没时间回家，你别胡思乱想，保重身体要紧，先去床上躺着，我再给你找点药，拖成大病可不得了。”
佳音送美帆回房，秀明接到妻子眼色，也回卧室给赛亮打电话，只听到他的语音提示：人在流窜，有事留言。
他气得摔电话，快被楼上这些个债主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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