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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述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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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虎“青面”略一踌躇,缓缓开口:“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山中无甲子,本王亦是悒悒不得志。聊有《述怀》一章,还请诸位道友一论。”

    随之念道:“昔为才子今为虎,流落荒涯远郡府。更将斑毳被余身,千载空山万般苦。”

    苏闲面色一冷:“讲人话!”

    那青面见苏闲又翻脸无情,这才收了满腹慨叹,将所知一切细细道了出来。

    此地实乃“人种子袋”中的一处佛门山场,郡县上下,所有的居民的都是从外间摄来的“幽魂游魄”!都是“幽魂游魄”!!

    生生死死,魂魄不入六道,不走轮回,自是始终在这“人种子袋”里化胎!

    若只是化胎也就罢了,此山场里更有从各处寻了来的残破法器法宝c仙魔剑胎血脉混合了人类魂魄,正好“炼蛊”!

    运道差的,世世代代都是浑浑噩噩;偶尔运道好些的,转生时候一点机缘,能与山场中的法宝血脉等神魂相合,继承了那些个先天本元,或是混一了那些至邪跟脚,便脱颖而出,成了山场中的“妖魔种子”。

    此等撞大运偶然配成的“妖魔种子”,当然都是残破不完整的:

    有那合和了妖邪根骨的,便如关隽,号称“天成媚骨”,却无法收放自如。

    有那沾染了仙禽血脉的,就像蝱鸟,传说“见之吉良”,却空有形态,血脉不纯,渐渐化妖嗜食人肉,形似而实非。

    更有那草头村的黑先生黑二,根本就是所有和尚剃度的烦恼根所聚合,怨念的聚合体,沾染了“人种子袋”里的浪荡魔气,这才化成了黑索魔物!

    “妖魔种子”里,弱些的,被佛门中人用来磨砺施法手段,或斩或镇,随手淘汰;强些的,有僧兵府卫降服,捎带着不时用来操练操练那些个罗汉大阵。

    至于最顶尖的,和合了那些至为罕见的血脉或法宝剑胎,力量玄奥,便连“照妖镜”的“子镜”也窥不破跟脚,更是纵横周遭几近无敌。

    一番言语,关隽怔住当场。半响,双手松开,小狗啪嗒掉落地上也浑然不察。

    厉声道:“可有凭证!”

    山中虎又道:“若非如此,那照妖宝鉴如此神异,却怎么无法窥破苏道友与本王的妖魔本相!?”

    少女缓缓闭目,定了定神,睁开眼睛,一片澄明。更不多话,掏出照妖宝鉴对着山中虎照了过去。

    山中虎“嘿嘿”一笑,看向苏闲。

    苏闲略动念,解开了点束缚禁制,山中虎“青面”的元神一抖,也再次化作了一名垂垂老者,冷笑着看向了照妖宝鉴,道:“如何,这照妖宝鉴分子母镜,唯有那母镜才能洞察入微,子镜不过是能窥破些小妖邪祟的变化而已。”

    关隽看着照妖宝鉴所反馈景象,果然镜子里还是一名老者模样,登时心头骇浪惊涛,凉了半截,对山中虎的话就相信了五成。

    苏闲一挥手,“幽司”的禁制再度加诸“青面”,山中虎又褪了变化,原样成了那小猫模样的元神本相。

    少年侧头,对关隽认真的道:“入山除虎之时,我也得了一门神通,能勘破变化虚像,一路回来,所见诸人,真形皆人类三魂里掺杂了妖魔七魄,或为兕c鹿c豕;或为狐c兔c麋秀儿此獠所言不虚!”

    少女肩头抖得厉害,并不答话。

    山中虎又言:“数百年下来,化胎轮转,尔等郡民若干合箭死,若干合枪死,若干合网死,若干合棒死,若干合狗死,若干合鹰死。时日久了,本来纯粹的人类三魂七魄哪里还可见得,自是比妖魔还要稀罕的。”

    苏闲看向青面,接口:“所以,你并不是不吃人,而是凑巧第一批纯粹的人类没有吃到过而已,对吗?”

    山中虎猫样大小,居然恼怒龇牙,怒道:“苏道友,你也是顶尖的妖魔真脉,便也不曾吃人,难道也是同样的道理吗?!”语气愤愤。

    苏闲眼底不为人察觉的一丝杀意这才悄悄散去,好奇的道:“青面道友,既然不甘堕落为妖,你又何以要占了草头山,当那些食人妖魔的首领呢?”

    山中虎面色青暗,咬牙切齿答:“若非当年少年意气,自认为能有一番作为,何以至此田地!”

    原来,当初“青面”初得奇遇,遇到了一名老者模样的“仙人”,传授了“变化之术”,更是照妖宝鉴也无法勘破;青葱心境,也以为自己承天命为力挽狂澜而生,是时入山除妖“山魈”,结果自己除妖后,更变成了新的妖怪“山中虎”;等入城,却正正撞上了手持照妖宝鉴“母镜”的高僧,破了术法,显了原形,昔日熟人刀兵相见,满脸警惕如此再三,终于是明白,此一世,终是再也入不了城池!

    山中无岁月,点化些走兽飞禽小妖,聊做慰藉,便有三两小妖生出杂念,吃人食肉。

    换成点化些山涧不纯粹的人类游魂,却又野心横生,都成了凶厉无智的伥鬼。

    待得昔日城池的熟人一个个渐渐的老去,自己偶一放纵,情绪失控暴走率众妖攻城,踏错行差杀人盈野,便再也回不去“一颗人心”。

    话语到此,那山中虎抬头惨笑:“天做棋盘人做子,七情六欲以御之。神仙好一个逍遥的神仙!”。颈毛根根炸刺,恨恨不已。

    苏闲看山中虎心绪一时起伏,就接过话头,继续对关隽道:“那通风报信的,示警传讯的,变化真仙教授青面的,巧取鬿金的,故意被白凶伥鬼拦阻的,都是一人,便是那草头村的主持僧!”

    少女挣扎着低声:“那和尚为什么要如此作为呢?”

    苏闲正要继续分说,“青面”插言道:“炼蛊,炼蛊,当然要落脚在一个炼字上。财色名食睡,无非都是驱策着妖魔种子们互相吞噬尝试变化的炼蛊手段罢了。不挑起些事端,不拉人入险境,何以逼迫出潜力,何以激发出手段”

    少女长出一口气,身上气息一敛,静若处子,凌厉剑气透体而出,手一搭剑柄,打断了话语,一字一顿问那山中虎:“且问最后一个问题,郡县除了阁下山中虎,更未见其他任何一强横妖魔,何解?”

    看这架势,老虎元神一个回答有瑕疵,关隽将动若脱兔,直接开杀了。苏闲一想,也有道理,刚起来点身子,便又躺下,看向山中虎。

    “青面”不慌不忙打了个哈欠,坦然回答:“我等成了最顶级的妖物,虽然大都难死耐劫,却非长生不死种,或百载或千年,寿元一到,还是要身死道消的;若是被仙佛看上,挑选成了眷兽坐骑,到了外界,做那仙人镇守山门的神兽,又或是成为神佛的坐骑,仙夷乘龙虎,水神乘鱼龙,其行恍惚,万里如室,不也能得个威风,落个逍遥,寿与仙齐,岂不是好。”

    “自然有那些软骨头的家伙藉此离开山场投靠了的。”

    “那些如本王一般桀骜不驯的,同样也难逃一劫。或磨灭神识做坐骑,或抽筋扒皮炼丹炼器!那所谓高人送了一顶解厄斗笠给你,又岂是安了好心的,只是为了让“种子”能更顺利的成熟罢了。”

    “若非如此,漫天神佛的坐骑何来?人间斩妖除魔的法宝利器何以成器?”

    “只不过近几百年来,外界据说流行甚么袖里青蛇胆气粗,那些个仙佛中人不再喜坐虎骑牛了,我便侥幸存了下来罢了。”

    看向苏闲,又道:“此番苏道友回城,必然也是要被那母镜窥破行藏的。若是陆上走的也罢,若是水中游的,遭仙佛毒手怕是还要在我之前也。”

    苏闲眼中一股狠辣神意又冒了上来,当着少女的面,就说出了一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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