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石膏上的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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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跨出自动门，镜片上就腾起了雾气。温差太大了，外头简直就是个火炉。然而灼烧着萧靖天的并不只是那夏日炎炎。
刚接了西西电话，手机上翻了下便是铺天盖地的新闻“萧靖天落马受伤”已成了24小时热搜榜第四。
走到树荫下方掏出手机，光太刺眼，不得不把亮度调到最大，再用手遮着，看文字内容。
配图都是同一张，一身黑衣的身影扑在地上，身后马儿立起身子嘶鸣着。配的文字说什么的都有，毁容的、失明的、脑震荡的 个个跟诅咒似的，不嫌事大，仿佛一群围着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长舌妇。
沈墨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翻找通讯录的时候，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存的不是他名字，而是“大王八”。
周围有同事经过，冲他笑着打招呼，沈墨唯有再往小道里走了几步。
终于，在漫长的“嘟”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哪位”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您好，我是他后援会会长。”沈墨斟字酌句道，“粉丝都很担心他，想问问他怎样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掺杂着关门声和脚步声，似是换了个地方。停顿片刻后，才给了个地址“我是他经纪人，你过来吧”
沈墨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从楼道里奔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就往外跑。等车子开出地库才开了蓝牙和领导请了个假。领导听他话语里满是急切也不敢不批，只嘱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别客气。
一路飙高速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那家位于市中心的三甲医院，这个点还没地方停车，绕了半天最后给小区保安塞了钱才寻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
电梯一层层往上面走，心却一点点地往下沉。
这些天也没关心他的事，不知道他何时找了个经纪人，也不知道这位经纪人知不知道他们关系。无论如何，那么爽快就让他过来，总让人忍不住猜想，是不是真严重到没法再瞒需要找他商量的地步
单人病房在走廊尽头。新造的病区，干净亮堂，却依旧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脚步声的回响呼应着心跳的急促，寻着房间号寻到门口，却忽有种逃离的冲动。迟疑许久，方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然而还没看清那一条缝后的情形，一人便走出来挡住了视线。
“你好，白轩。”门在那人身后合上，金丝边眼镜架在一张精致的脸上，发型一丝不苟地向后拢去，左眼下一颗泪痣。
白轩，娱乐圈的王牌经纪人。如今的一线明星好些都是他捧红的，一个接一个地缔造着神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忽然就去了国外，销声匿迹。
沈墨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还没来得及寒暄一句，另一只手便递来了夹着账单的医保卡“麻烦结一下。”
沈墨愣住了，打量着那卡上名字。
“他卖房卖车才勉强请得起我，我可没义务替他垫医药费。”白轩说着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廖铮这几天不在。他不吃医院的饭。没钱就众筹。”
说罢便潇洒地走了。
沈墨推门进来时，就见穿着病号服的萧靖天正往门这边倾着身子听动静。一见他，立刻缩回去躺好。
沈墨目光在萧靖天打着石膏的左脚上停留片刻，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将医保卡塞回抽屉里，随后掏出张从护士那儿要来的纸，唰唰写了几笔搁在床头那一束开得正艳的假花边上。
萧靖天伸长了胳膊捏过来一瞧欠条。知道是自己重金请回来的“葛朗台”造的孽，愤愤然签了，笔一丢，继续钻被子里别过脸去。
沈墨把欠条折了折收好“感觉怎样”
半晌才听那头道“好得很不劳沈医生费心。”
“哦那你好好养着。”沈墨说着便站起身。
刚走到门边，就听身后闷闷道“来都来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仿佛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狠狠戳了下，狂风骤雨般的感情如漏网之鱼，顷刻间便卷土重来。
沈墨面上平静，不搭理他便出去了。片刻后，却提着瓜和几个打包盒回来，把以为他真丢下自己走了的气呼呼的萧靖天从被子里扒出来，坐边上温柔道“滚起来，要爸爸喂你”
萧靖天气还没消，立刻恼羞成怒地支起身道“我伤的是脚又不是手”
说罢，厚颜无耻地张大了嘴。
就此，沈墨再度在“私生粉”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萧靖天是左脚踝韧带断裂，手术后要绝对制动，请了个护工，沈墨下班后就赶过来看他。
萧靖天不爱吃医院的饭，也看不上高油高热量的外卖，沈墨万分苦恼地尝试了几次，也只勉强烧个粥，炒个蛋。他在这方面真没什么天赋，可无论他烧得多么差劲，萧靖天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好似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沈墨收拾了餐具，去茶水间洗干净又烫了遍，回去前打开手机页面看一眼。
这些天，网上都在幸灾乐祸，把萧靖天受伤一事传成了各种版本，幸而沈墨一边照顾一边还不忘主持大局，以后援会的身份发布声明说，萧靖天不过是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脚踝韧带，休养一段时间便能复出。同时让剧组工作人员出面写了微博，夸赞萧靖天如何敬业，危险戏份从不用替身。硬生生将一个坠马的意外事件公关成了娱乐圈老黄牛先进事迹。就连粉丝也被虐得服服帖帖，整日高喊着不离不弃，等萧靖天归来。片方一看如此，觉得是个卖点，也便不理秦梓墨的无理要求，决定保留萧靖天的所有戏份，甚至为他改了剧本，算是提前杀青。
看网上流言没有再肆意蔓延，沈墨总算松一口气。
一周后，萧靖天拿到片酬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账给沈墨。
沈墨很有些无奈“急着给我干什么好不容易请了个白轩回来”
“算了吧就那见钱眼开的主，根本瞧不上这点小钱。”萧靖天仔细回味了一下沈墨方才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他肯定得在我身上回本，现在估计在张罗。等我脚好了，就没好日子过了。”
沈墨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于白轩捧红几位艺人的分析帖，确实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对这个娱乐圈的规则也了如指掌，有他扶持萧靖天，沈墨也可以安心了。
“那廖铮也是你请的”沈墨总觉得这位寡言少语、古板内敛的助理和萧靖天的画风不符，之前萧靖天找的可都是些活泼机灵又会来事的孩子。
“怎么可能”萧靖天说起这位便有发不完的牢骚，“白轩请的，说是不要钱。”
不要钱
沈墨皱了眉，不求财，那必有他求，心里便觉着该多留意些，只是也不向萧靖天说，毕竟用人不疑。
“那你是怎么和他们说我的”
萧靖天枕着头冷哼一声，目视前方正播娱乐新闻的屏幕道“说你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恨不得别见我”
这话便白眼狼了。
沈墨自顾自削一只苹果，好似让皮连贯是他此时此刻的第一要务。
萧靖天看沈墨都不辩白一句，想起他那番关于“权衡”的话，忽就觉着这几日的甜蜜都不过是浮光掠影，当下便生起气来。
两人沉默片刻，沈墨把苹果往碗里一搁，擦了擦手便起身要走。专心看娱乐报道的萧靖天却忽地伸了手。
沈墨低头看看自己被拽住的小手指，又看看依旧目视前方的口是心非的手的主人，终究是叹了口气又坐回去。
萧靖天偷看他一眼，见他掏了手机刷微博，便从抽屉里翻出只马克笔指了指脚道，“过两天就拆了，写点什么”
见沈墨不明所以，便又加了句“小时候谁打石膏，就会在上面写个祝福语什么的。”
“哦，你是写过还是被写过”沈墨不着边际地摩挲着小指。
“那时候都休学了，没赶上。轮我自己打石膏了，又没人知道”说到此处，见沈墨皱了眉，萧靖天赶紧打住，“就代表后援会写一句吧我发个微博。”
沈墨接过笔道“写什么”
“彩虹屁。”
沈墨笑了，心道这家伙还知道这个，拔了笔盖，一气呵成“可盐可甜的大宝贝，我们永远爱你。”
萧靖天抬高自己的脚拍了照上传后犹不满足，特欠揍地开了录音道“读读”
沈墨一巴掌拍了他爱豆的手机，就见屏保是一串扎线串起的棒棒糖。那花花绿绿的颜色，格外喜庆，加了个滤镜却又说不出的可爱。
萧靖天赶紧把手机抢回来，耳根却有些红，拿过锈了的苹果嘎吱嘎吱地啃。
沈墨装没瞧见，一本正经地翻看他抽屉里的病历“拆石膏了就转院吧得去康复，否则容易黏连。”
“不去”本以为出院就能赖在沈墨家享福的萧靖天哪里肯答应。
这分明是嫌他烦，想甩包袱
“去我们医院。”
萧靖天立刻安静如鸡。赶紧给廖铮打电话让他大后天开车过来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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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翻找通讯录的时候，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存的不是他名字，而是“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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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漫长的“嘟”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哪位”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您好，我是他后援会会长。”沈墨斟字酌句道，“粉丝都很担心他，想问问他怎样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掺杂着关门声和脚步声，似是换了个地方。停顿片刻后，才给了个地址“我是他经纪人，你过来吧”
沈墨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从楼道里奔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就往外跑。等车子开出地库才开了蓝牙和领导请了个假。领导听他话语里满是急切也不敢不批，只嘱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别客气。
一路飙高速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那家位于市中心的三甲医院，这个点还没地方停车，绕了半天最后给小区保安塞了钱才寻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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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门开了，然而还没看清那一条缝后的情形，一人便走出来挡住了视线。
“你好，白轩。”门在那人身后合上，金丝边眼镜架在一张精致的脸上，发型一丝不苟地向后拢去，左眼下一颗泪痣。
白轩，娱乐圈的王牌经纪人。如今的一线明星好些都是他捧红的，一个接一个地缔造着神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忽然就去了国外，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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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推门进来时，就见穿着病号服的萧靖天正往门这边倾着身子听动静。一见他，立刻缩回去躺好。
沈墨目光在萧靖天打着石膏的左脚上停留片刻，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将医保卡塞回抽屉里，随后掏出张从护士那儿要来的纸，唰唰写了几笔搁在床头那一束开得正艳的假花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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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墨不明所以，便又加了句“小时候谁打石膏，就会在上面写个祝福语什么的。”
“哦，你是写过还是被写过”沈墨不着边际地摩挲着小指。
“那时候都休学了，没赶上。轮我自己打石膏了，又没人知道”说到此处，见沈墨皱了眉，萧靖天赶紧打住，“就代表后援会写一句吧我发个微博。”
沈墨接过笔道“写什么”
“彩虹屁。”
沈墨笑了，心道这家伙还知道这个，拔了笔盖，一气呵成“可盐可甜的大宝贝，我们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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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天赶紧把手机抢回来，耳根却有些红，拿过锈了的苹果嘎吱嘎吱地啃。
沈墨装没瞧见，一本正经地翻看他抽屉里的病历“拆石膏了就转院吧得去康复，否则容易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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