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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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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间, 皇帝好像老了许多。

    处置荣王的旨意上下一颁布,朝野上下的老油子们各个心里都有所计较,明里暗里多得是人动起来。

    承嗣位置将定,中宫诸人最近都跟着水涨船高, 卫瑜鸣这几日光是接待前来“看望”的大人就累得够呛。

    站在玉阶上送走最后一位大人, 他回身冲着司空朔微微一拱手:“凛望兄当真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啊!本宫有兄长在侧,是本宫的福气啊!”

    若不是司空朔一计祸引江东, 哪里能一举将卫瑜鹰贬到青州去?

    一想到卫瑜鹰与他争斗不休的这些年,终于有了结果,怎能让他不感到万分愉悦?

    司空朔哪里敢受,微微侧身避开卫瑜鸣这一礼, 道:“草民只是略施小计耳,是张大人上行令下,做得滴水不漏。”

    卫瑜鸣更开怀了:“有凛望兄和仕达在本宫身旁, 本宫何愁大事不成!”

    司空朔受了这话, 却不多说旁的。

    “我那好皇兄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卫瑜鸣得意道:“一介莽夫,以何与本宫争?”

    今年冬天冷得早,据说上京城外的河道已经有些结冰了, 圣驾马上就要回銮,一路至少旬月有余, 待到了上京城估摸着已进腊月了,听闻皇帝立储的旨意已经写好, 就等年后宣旨, 他卫瑜鸣便正式入主东宫!

    现在他只觉得世界都是晴朗美好的!

    只是还有一事, 却还压在他心头。

    “凛望兄,唉,实话和兄长说吧,我那姐姐......实在心系于兄长啊!”卫瑜鸣笑道。

    手下的人来报,卫珉鸾使了几次性子要出去,都被他的人挡了回来,估摸着现在她也早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本出了上京城就一直病着,来报的人只说身子更加不好了。

    司空朔神情微微一僵,说:“大殿下天之娇娇,草民不敢妄想。”

    卫瑜鸣笑道:“凛望兄前途无量,本宫自然是想姐姐和兄长有情人终成眷属,结这秦晋之好的。”

    司空朔撩袍往地上一跪,朗声道:“堂堂男儿,仕途上尚无建树,不敢娶妻成家,万请四殿下去回了大殿下,草民......怕是要辜负大殿下一番心意了。”

    “古人言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又如何?凛望兄若是愿意,自然有本宫去和母后说上一说......”卫瑜鸣手里把玩着一方白玉,亲切地说道。

    司空朔哪里敢应承这话,虽然卫瑜鸣劝了这许多,但若是他当真不知好歹应了这门亲,才真是要和麟趾宫中背心。

    四皇子和皇后哪里是真想把卫珉鸾嫁给他的——

    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个鹤州解元的功名,换不来哪个值钱的官儿,好好一个嫡出的公主只换回一个芝麻大小的外放官儿怎么算都不值得。

    “草民,不敢。”

    卫瑜鸣这才满意地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长谦虚了,唉,只可惜本宫那姐姐和兄长,是有缘无分啊!”

    *

    圣驾马上要启程回銮,鹤州城上下都忙了起来,卫瑜鸣也顾不上点手下的人,北堂曜已好些日子没去他那里转悠,成天驻扎在倚栏院,弄得外头盛传崇云王贪恋鹤州府的好颜色,日日在青楼流连。

    殊不知他这些年洁身自好得都要内伤了!

    倚栏院中,南宫孝宽盘腿坐在八仙桌上擦刀,北堂曜若有所思地坐在另一头。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止这么简单。”他拧着眉头沉吟道,一根修长指头敲击在桌面上,若有所思。

    南宫孝宽抽空看了他一眼:“怎么?怎么不简单?”

    “襄州之事,明面上是荣王和四皇子一脉的争斗,其实背后涉及淑妃,淑妃背后又好像还有人物;奉康公主一派上下掺和,也不知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而鹤州的事竟然查来查去还是绕到了卫瑜鸣头上,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北堂曜沉声说道,手里捏着狼毫笔在上好的宣纸上一个一个得写名字:“大趸船上的兵士是你杀的。”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南宫孝宽点头。

    “所以,那个黑衣人是谁?”

    南宫孝宽一愣,说:“我......不知啊。”

    北堂曜深深吐了一口气,似是被思绪绊住了,久久无话。

    南宫孝宽却没他那么谨慎,总之这南朝内部争成什么样和他都没有大关系,他将那黑金刀上下挥了挥,刀锋在空中划过,咻咻的。

    他说:“这事先不忙,总归和我们没有大关系,先放上一放。我说,你应该不会忘了快到什么日子了吧?”

    “......”

    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往年你都在护国寺,今年你可是在朝堂的,避无可避,总是要见到的。”

    “今年来的是谁?”北堂曜低垂了眉眼,语气中的情绪都低了两分。

    烛光灼灼,有几颗灯花噼噼啪啪的炸响在空气里。

    “北堂晖啊。”

    他嘴角微微一抽。

    北堂晖,北廷定远王,北堂曜的六皇兄。

    是为战将,常年镇守西关,手握北廷王朝八十万兵权,真真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难得,竟然会派北堂晖来。”

    西关正临着西戎,是北廷在西北的第一大关城,这北堂晖镇守西关十年,十分骁勇善战,将西戎时不时的骚扰击退无数次,一直是西北的一颗‘定风珠’。

    把‘定风珠’远远派来南朝朝贺,北堂曜想不到惠成帝在想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南宫孝宽笑得有些怪声怪气的,说道:“而且我猜,十有八九。”

    北堂曜点头:“说。”

    “你那六皇兄现在什么都不缺。”

    “嗯?”

    “就缺个正妃。”

    “娶南朝的女人?”北堂曜嗤笑:“是他疯了还是北堂曦疯了?”

    北堂曦,北廷惠成帝的名讳,说起来北堂曜还得管他叫一声大皇兄。

    “你觉得不可能么?我倒是觉得十分有可能。”南宫孝宽把刀往桌上一顿,“你别忘了,他北堂晖也是个心有鸿鹄的。”

    北堂曜倒是真把这事放在心里滚了一滚。

    八年前夺嫡的时候北堂晖被老皇帝送去西戎邦交才堪堪避过一劫,否则按照北堂曦的脾气,他们这几个兄弟怕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北堂晖手握景怀帝给的八十万兵权虎符,北堂曦十分忌惮。

    但朝堂上下都说定远王对他忠心耿耿,连他一连抢了北堂晖三个未婚妻都一声不吭的,是个极忠诚的。

    要是按照逍遥楼打听来的消息恐怕不是如此——北堂曦是真的十足阴险,抢他这么多个女人就是为了让北堂晖先怒起来,能揭竿而起最好不过,结果北堂晖是属缩头乌龟的,一个屁都不曾放过。

    怎么能是缩头乌龟呢,一个纵横十余年沙场的战将,怎么会是那种性子。

    可北堂晖一直按捺不动,足见他心思阴沉。

    “靠猜测无用,你得去查清楚才好。”

    南宫孝宽笑道:“还用你说,红玉早派人去查了。”

    若今年派来朝贺的人确实是北堂晖,那车队应该早就出发了,毕竟要赶在年前到上京城。

    现在十一月都快尽了,圣驾回銮要半个多月,到上京肯定是进腊月的事了,两方指不定还能在路上碰上头。

    北堂曜背着手站在倚栏院窗边,远远看着西边的云彩,面沉如水。

    定远王,北堂晖......

    *

    鹤州地处江南之南,虽说十一月已经很冷了,却没有落下雪来。

    寄荷院内大门紧闭,燃着红泥小火炉,卫珉鸯和卫珉鹭在小间里对坐着,桌上摆了几道精致菜肴,温一壶酒在一旁。

    卫珉鹭给卫珉鸯斟了一杯:“妹妹敬姐姐一杯。”

    卫珉鸯接过手,只浅珉了一口便放下。

    “这大事已经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当如何,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卫珉鸯垂着眼睛,一条绣工精湛的帕子搁在桌上:“你是不是一直愤愤,小六最近过得逍遥自在。”

    说起这个,卫珉鹭心中气极,若不是这一个多月一直忙着这‘大事’也不至于让卫珉鹇好过这些日子!

    好容易鹤州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那一位近日要忙些旁的,顾不上她们,她们才有闲抽出手来对付卫珉鹇。

    “是啊!那一位仿佛忘了那贱丫头似的!”卫珉鹭狠狠骂了一句:“当初是他们说的能让卫珉鹇不得好死本宫才帮他的!现在看来她活蹦乱跳得很,过得当真好极了!”

    卫珉鸯拿眼睛看她,后者脸上一烧,慢慢坐下来,呐呐得说:“是妹妹激动了,但是五姐姐不也希望如此么?”

    “看七妹妹对六妹妹恨意依旧,我就放心了。”

    卫珉鸯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卫珉鹭不懂,她则淡淡地笑道:“你不总说襄州的计策好么。”

    她瞪大了眼睛:“姐姐是说......可卫珉鹇身边的人都不简单,想近她的身怕是没那么容易。”

    “若是旁的人呢。”

    “还能有谁?”

    但见卫珉鸯招呼她凑耳过去,卫珉鹭将信将疑凑过去一听。

    听完后,卫珉鹭则瞪大了眼睛,“那一位哪里来这样神通广大的人脉?连......的人都识得?”

    卫珉鸯淡淡说:“七妹妹,有些事不是咱们该知道的。”

    “......可是”卫珉鹭有些犹豫:“这件事闹不好,可就白白送她一段好姻缘了!”

    “妹妹怎知这姻缘,是鲜花着锦还是烈火油锅呢。”卫珉鸯笑得温柔,却让卫珉鹭看得遍体生寒。

    “姐姐是说......”卫珉鹭抬眼看她,眼底还有些迟疑。

    “妹妹犹豫什么?时不我待啊。”

    卫珉鹭思虑了半晌,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那我听姐姐的!只要......”

    “自然,我与七妹妹的心思,是一样的。”

    *

    北廷王朝定都登封,北堂晖一行就是从登封一路朝着上京来的。

    南朝风情不比北廷风沙磨人,越靠近南朝天气越暖和,连风吹起来都显得格外柔软。

    “好地方啊。”北堂晖站在崖边,长出了一口气,放眼望去都是山清水秀的地方,连风闻起来都好像带着花香。

    真是好地方。

    过了这道‘望乡崖’就算正式进入南朝的地界了,今年惠成帝给的朝贺拉了整整八十车,又有他手下亲兵押运。

    五百骑着高头大马,披铁甲、操长戈的好手,几百支象征北廷皇室的玄色龙旗,乘着北风烈烈,一路行来当真是威风八面。

    他多年没来过南朝了,想起临行前惠成帝召他去见说的一番话,北堂晖嗤笑一声,眼底是无尽的疲惫。

    他的皇兄到底在防备什么,端坐皇位已经八年之久,难道还怕他不成?

    “王爷,进了南朝的地界儿,咱们的人就要转水路了。”

    南朝的地貌上少高山,多大河,水运十分发达,在北廷是很少见的,北堂晖颔首:“吩咐下去,修整两日。咱们的人坐不惯这船,怕是要焉好一段时间,不急。”

    他身边的人姓谢名阳,是个很年轻的小将,他见北堂晖不是很积极的样子,斟酌了半天,问道:“王爷是在想皇帝说的话。”

    临行前,北堂曦让他打听打听南朝的虚实,如果可以的话和搅和浑水也可以。

    正如北廷有南朝的钉子一样,南朝内部自然也是有北廷的钉子的,只不过北廷内乱几年,这钉子传回来的东西断断续续的。

    当初惠成帝把崇云十八府作为酬劳,以换南朝援手西戎兵乱,受朝野上下诟病好几年,他这是计划着再把崇云十八府从元启帝手里拿回来——

    “他既然把东西送给了别人哪里还有拿回来的道理,真当世人都和他一样蠢么?”

    “皇帝当初是对您有忌惮才......”

    当初西戎犯边,分明可以让西关守将出兵,偏偏舍近求远,宁愿用州府换邻国的支持也不愿意求一求北堂晖!

    北堂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哪里是对我有忌惮,分明是对北堂曜有所忌惮。”

    谢阳一惊,微微低下头掩饰眼底的神色。

    定远王嘴里可有好多年不曾提起这个名字了。

    “不知,本王那九皇弟在南朝的日子过得如何?”北堂晖用眼睛去瞟谢阳,谢阳微微抬眼看了看北堂晖领子上的赤色朱雀云纹,眼珠子转了转:“来消息说,九王爷......过得还行。”

    还行的意思就是风生水起了,北堂晖开怀得大笑了几声:“果然是我北堂家的男儿啊,有一点儿机会就能活下去。谢阳,咱们还有多久到上京?”

    “走水路的话约莫还有十三四日,若一路顺风而下,恐怕还不用这些日子。”

    “一想到即将能遇见故人,本王当真是。”

    “期待极了。”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对北堂曜仅有的那些印象,北堂晖眼里透露出淡淡的愉悦。

    九皇弟,多年不见了。

    相比起北堂晖的十分期待,北堂曜最近的心情是不怎么好,可以说很恶劣了。

    逍遥楼上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的,稍不注意就能被训斥一顿。

    南宫孝宽也不准备回南州了,混进圣驾一行,飘飘溜溜跟着回上京。

    北堂晖入京是大事,他可得过去看一看这出好戏!

    *

    卫珉鹇这里说来也有许久没见过北堂曜了,不晓得他在忙什么。

    卫珉莺小道消息知道得多,只听说‘崇云王日日流连青楼,当真是个风流雅客呢’、又听说‘不惜花重金为头牌姑娘赎身,还为此和别的恩客打起来了’、‘伤的不轻,躺着呢’。

    她心说这老不修生活还挺精彩呀,转头继续和卫珉莺说旁的事情了。

    卫珉莺叽叽喳喳地,基本什么都说,主要还是说荣王的事:“二皇兄怕是要好些日子进不了上京城了。”

    “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你怎地说是好事呢?青州山高路远,怕是此生都见不到几次了。”

    “历来藩王驻旗都是这样的,再说了二皇兄如果不去驻旗,留在上京和四皇兄定是还有一战,二人不死不休,不会停的。”

    历来皇家的儿子都免不了这种宿命,说来也是嘲讽,分明是亲生的兄弟,要起对方的性命来半分都不含糊。

    卫珉莺点点头,只说:“回京后四皇兄就要入主东宫了,你母妃那边......”

    卫珉鹇摇头:“不到那一日,我长春宫中,是不会站任何一边的。”

    “你是说二皇兄还有卷土重来之势?”卫珉莺睁大眼睛,想了想,将声音压得更低:“或者说......十皇弟?”

    “二姐姐糊涂,十皇弟才三岁,能翻出多大的花儿呢?”卫珉鹇垂着眼睛道:“你又不是不知,中宫娘娘和咱们面和心不合多年,就算我们有意靠拢人家,指不定人家心里还防备着。总归你我女儿身碍不着她什么事,她不会抽手对付我们的。”

    这话是实话,周氏是聪明人,不会没事就去撩拨别人。

    这些无用功做来也没什么用,有这些功夫她不如上下为卫瑜鸣的将来多打点一二。

    “我看五妹妹近日倒是安静得很,上次王昭仪的事情后她仿佛焉了似的,这可不像她。”卫珉莺说道:“咱们几个姐妹多年,谁的性子如何还不清楚么?小五阴沉,小七骄横,都不是能把亏往肚子里吞的人,王昭仪的事说来也有好几个月了,竟然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出幺蛾子,怕是老鼠拉铁锹——大头在后头。”

    卫珉鹇抿嘴一笑,打趣她:“二姐姐还会用起民间百姓的歇后语了。”

    卫珉莺伸手打她:“你倒是乐得轻松,我这是为你担心,王昭仪的事虽说是她自作自受,可毕竟和你有大干系,小五要来也只会冲着你来,到时候吃亏可不要哭啊!”

    “咱们在明处,她们在暗处,她们没有动作咱们是能知道什么?不过她们还不是顶重要的,你可听说了,大姐姐似乎被......禁足了。”

    说起这事卫珉莺差点激动地跳起来,拉着卫珉鹇的手急急地说:“对对,我前几日就想和你说,水善去帮我送安神的香囊给大姐姐,她的梦海楼上下都是卫士,素日里哪来这么多卫士——”

    卫珉鹇这件事倒是知道一点,她问卫珉莺说:“你可知谁的人?”

    “......”卫珉莺眼珠子一转:“还能是谁,行宫里能注意到大姐姐那里去的,只有四皇兄了呗。”

    “那你可知四皇兄为何要软禁大姐姐?”

    卫珉莺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天又泄了气:“我哪里知道去,他们姐弟的想法多少难猜。”

    “过了这年,大姐姐就十八了——”

    “嗯?”卫珉莺一愣:“关乎大姐姐的婚事?”

    “你猜中宫娘娘想让大姐姐嫁给谁?”

    “丁大人吧,丁大人年少有为,而且对大姐姐痴心一片,最重要的是——丁大人可是尚书令!”

    卫珉莺在宫里就听德妃念叨过,尚书令丁锦廉如何年少有为,家中人口简单,生得也是玉树临风,当真是十分满意的东床快婿,又扭头看一眼她,眼里仿佛在质疑分明卫珉莺生得也不差,为何丁锦廉偏偏看上了卫珉鸾?

    “二姐姐当真是玲珑心思,没错。但是大姐姐不愿意嫁给丁大人。”

    卫珉莺坏坏一笑:“我知道,大姐姐心有所属是不是!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噗嗤!”卫珉鹇笑出了声,用手拍一拍她的手,忽然问道:“不过,若是二姐姐,嫁么?”

    “谁?丁锦廉?”

    她点点头。

    卫珉莺也跟着点点头说:“若是我当然嫁,皇家的女儿不是历来如此么?丁锦廉好歹年纪不太大,生得......”她好像很艰难似的才承认:“还行。”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好比她们的姑母蕙长公主,下嫁常家续弦的时候才十四岁,而当时她的夫婿已经有三四十了,所以才年纪轻轻守了寡。

    自古女子的婚事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她们贵为金枝玉叶也是一样的。

    “所以大姐姐没有二姐姐来得豁达,若她总是执念于没影儿的缘分,怕是被有心人利用,要出事的。”

    卫珉莺半晌才道:“唉,叹她痴心,也叹她妄想。”

    此时她们的船已经行过襄州,离上京城愈发近了。这一日天儿看起来不太好,乌沉沉地积了大片的乌云,北风呼呼得从窗户透进来。

    卫珉鹇披着斗篷还是觉得有些冷,拿眼睛去看卫珉莺时才发现她连斗篷都没有穿,却端着温茶兀自喝着,心里有些不平衡道:“二姐姐不冷么?”

    “还行吧,今儿水善给换了夹棉的锦衣,倒是不觉得冷。”卫珉莺看她包成一团,想起往日都是她说她身子不好,揶揄道:“怎么,你——啊——”

    “砰——”船身忽然狠狠一震,将卫珉鹇整个人从凳子上甩了出去!

    “啊——”卫珉莺腰撞在了桌子上,不过倒是没事,她赶紧过来把卫珉鹇扶起来,屋里好一阵地动山摇!瓷瓶碎了一地,两人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卫珉莺急急道:“小六,你没事吧!”

    “殿下!殿下!”水善和掐红跑进来把摔成一团的两人扶起来:“二位殿下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六妹妹摔了一下,不妨事吧?”

    卫珉鹇摇摇头,水善说:“奴婢从外头听来,说是咱们的船碰到河里的浮冰了。”

    掐红力气大,把卫珉鹇整个人提起来,刚才那一震把桌上的茶壶都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溅,将她精致的斗篷都打湿了一角,湿哒哒的只觉得更冷了。

    她刚想脱掉,船身又是狠狠一震!

    “啊——”

    这一下来得狠,四个人都摔成一团,船上还有其它官家女眷,只闻外头惊叫连连:“这是怎么回事啊!”

    “救命!救命啊!”

    “又是撞上什么了吗?快派人去看看!”

    “啊!”

    两个宫婢赶紧将她二人扶起来,左摇右晃走出了船舱,河上的北风刮得烈,把两人的发髻都吹乱了,远远儿还能看到銮驾的其他楼船,却只有她们这一艘被远远甩在后头。

    船上的卫士跑过来,看见她们出了一口气:“两位殿下,咱们的船似乎是误入了礁石群,一时出不去,掌橹司航的大人说可能要好一会才能好呢。”

    “那现在要怎么办?”卫珉鹇还算镇定,问道。

    “只能先调小船将各位主子送到前面的大船去了——或是上岸,走陆路去下个码头再渡。”

    “若是——去那艘船上呢?”卫珉莺将手一指,众人望过去才看到她们的船边不太远航着有一艘一样华贵的三层楼船,巨大的风帆上只书一个硕大的‘定’字。

    “那是......”

    她们这情况万分危急,司航的大人向那船上挥了求救的旗子,只见不多会,那边的旗官也摇了摇旗子,旗官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是对方知道这边的情况,愿意施手援救。

    果然,乌沉沉的大船慢慢调转头往她们这里来,她们这船主要是正好卡在两丛礁石中间,水手们怕强行挣脱,礁石将船底碰破进水就不好了!

    船上都是举足轻重的朝野重臣的家眷,还有两个公主,出了什么事司航的衙门怕不是要被皇帝血洗一遍!

    谢阳站在那边大船船头,将这头的情形尽收眼底,底下的人架上了两船之间的踏板,船上看着都是香气弥漫的女眷,莺莺燕燕的挤了一船,主要都是些年轻的姑娘。

    他没忍住便起了坏心,嘿嘿一笑,侧头吩咐底下的人:“去请王爷醒一醒。”

    身边那个将士却是不敢,扭扭捏捏地说:“谢将军,小的不敢去啊!”

    北堂晖有起床气,伺候的人都知道,那位爷发起火来可厉害,都拦不住!

    谢阳抿嘴瞥了一眼缩头缩脑的属下,复而又是一笑:“那就把动静闹大一些,将他吵醒就是。”

    真是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身边的将士明显是知道谢阳预备打的什么主意,傻乐傻乐的:“是,小的马上去办。”

    说来他们也在河上飘了好几天了,刚拐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明州地界就看见好些雕龙刻凤的大趸船,四周还都是护送的小船,底下的人说那应当就是南朝皇帝南巡回銮的船队,他还吩咐了司航官兵行得快一些。

    毕竟没遇到还好说,都遇上了肯定是要拉上北堂晖去给元启帝请个安的,再能一道上京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些个莺莺燕燕哪里走过这窄窄的船板,个个哭叫不已,就是没人迈开第一步,船上司航的官兵没法,只能再铺了一道船板,又指了好些卫士站上去做桩子,一个接一个得让她们扶着人过去。

    卫珉鹇远远看见那船头站着个穿青褐色袍子的年轻人,像领头的,转头问身边的卫士说:“那船上的是谁?”

    司航的官兵还没接话,人群里有位夫人说:“那应该是北廷的定远王。”

    定远王?

    “北廷的人?他们来做什么?”卫珉莺回头,看着那位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的夫人。

    那夫人笑了笑,向她们两人行礼,和蔼地说:“妾身夫家是左散骑常侍杨尽忠,见过二殿下、六殿下。那北廷的人是给咱们朝贡来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来,已经是好些年的规矩了。”

    “原来是杨夫人。”卫珉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好奇地往那船上看:“可往年他们都是走陆路,今年怎地走了水路?”

    “那妾身就不知了,只听说今年来的是惠成帝的兄弟定远王。”

    “定远王?”卫珉鹇也咀嚼着这封号:“北廷的王爷很多么?”

    杨夫人一顿,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仔细想了一想才说:“妾身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北廷中和惠成帝一辈儿的王爷只有这定远王、德硕王。哦,还有那崇云王。”

    原来是北堂曜的兄弟,卫珉鹇点点头,心里忽然起了些好奇,那人的兄弟......会是长得什么模样?

    司航的官兵见船上的人也过去得差不多了,跑过来禀报说:“二位殿下,杨夫人,咱们也过去吧!”

    这运河上的风当真是大,吹得人风口里站都站不稳,她们几个又都是娇弱的。

    那杨家的夫人先站了上去,回身要拉她们:“殿下将手抓着妾身。”

    她这是怕两个云英未嫁的公主手扶着踏板上的卫士传出去不好听,伺候的几个宫婢也先上那板去,要送她们过那船板。

    谢阳远远看着,见这几人的衣饰格外华丽,心中暗猜是哪一位贵人。

    身边的将士也探头探脑去看那几人:“哟,竟然是元启皇帝的女儿。”

    这将士不是第一次跟随使团来南朝朝贺了,自然是有些认得这些个熟悉面孔的。

    “哦?元启帝的女儿?”谢阳眼睛一亮,“那就是金枝玉叶了?”

    余光瞥见北堂晖怒气冲冲大步流星踏来的身影,谢阳立马抄起手边的瓷碗往船舷上一砸,那碗应声而碎,他手里捏着一小片瓷片,使出内力往那船板方向用力一丢!

    “啊——”那瓷片准头好,打到了杨夫人的腿,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本来就摇摇晃晃的船板上,令这船板摇得更加厉害,立马就有几个兵士没稳住,惨叫着扑通扑通掉进了运河里!

    “呀——”卫珉莺走在前面,正拉着杨夫人的手,结果这夫人扑通一下就给跪了,扯得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外面掉,木善赶紧扯住了她的身子,还好没掉下去,不过可苦了在木善身后的卫珉鹇,突然被她一松手,整个人直直往踏板底下摔去——

    “啊——”

    “殿下——”採绿扒着踏板尖叫,掐红躬身抄手却只捞住了她的斗篷:“殿下——殿下——”

    卫珉鹇只觉得整个人直直往底下掉,本能地用双手紧紧扯着斗篷,眼看底下那河水冰冷刺骨,这要掉进去焉有命在!

    卫珉莺回过神赶紧伸手帮掐红紧紧攥住那披风:“小六、小六——你千万抓紧了啊——”

    北堂晖走到船边刚好看见这一幕,上下兵士已经吓得魂掉,掉进河里的几个水性好的赶紧在她底下要去接。

    谢阳用力推他:“快去救啊!”

    “救我——”

    卫珉鹇自从上次伤后一直修养着,本就虚,哪里坚持得了多久,手上一松,心说完了完了,她看来是真的火命,和水有仇啊!

    不过还没感受到刺骨的河水就被人抄进了怀里,这河上北风呼呼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微微睁开一点儿,入眼是一片玄色滚赤红朱雀云纹的领子。

    玄色,北廷的国色。

    北堂晖抄着怀里的这东西皱了皱眉,她委实也太小了,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孩样子,脚尖轻点踏板,几个轻跃就到了船上,将她往地上一丢,皱着眉头擦了擦手。

    “哪来的丫头?”

    谢阳赶紧跑过来看,北堂晖生得高大,从他怀里摔下来肯定砸得不轻,卫珉鹇在甲板上滚了好几滚,差点一翻身又呕出一口血,心里有些恨恨得想,这肯定就是那定远王了!

    一看就是和北堂曜是亲兄弟!简直一模一样的德性!

    这一下摔得真疼,她扭头恨恨剜了北堂晖一眼,结果刚看清人自己先是一愣。

    上次见到南宫孝宽她就暗暗评价说他们北廷的人真是大多生得风流,今日一看这定远王,她顿时觉得北堂曜几人哪里算得上风流,这定远王比风流可风流多了!

    北堂晖是真的生得好模样,形貌比北堂曜只好不差。他面容看着秀丽,没有凌厉的线条,但却有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又是高鼻深目,尤其是那双眼,狭长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尽是摄人心魄的风流姿态。

    只是那双眼底的神色分明是满满的嫌弃,尤其余光瞥见她在看自己时,将眉头一拧,嫌恶地将擦手的帕子丢在她脸上,阻断了那眼神。

    卫珉鹇:“......”

    “小六!你没事吧!”卫珉莺跌跌撞撞上了船,冲过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来,上下看了看:“你吓死我了啊!”

    “咳......二姐姐,我没事。”

    谢阳蹲在一边,十分和蔼可亲地问:“姑娘,还好么?”

    这谢阳生得一张柔和圆脸,笑起来还有颗虎牙,看着亲切温和,卫珉莺心跳还没平复下来,说:“多、多谢王爷救了本宫的妹妹。”

    北堂晖听她的自称微微侧目,公主?还是后妃?

    却看她还梳着少女的发髻,心下知道这应该就是元启帝的女儿了。

    想起方才谢阳又推又攘得要他救人背后的小心思,北堂晖抬脚狠狠踢了谢阳一脚,谢阳冷不防被他踢得身子一歪,像个球似的往外滚了两滚。

    谢阳:“呃!”

    卫珉莺:“?”

    卫珉鹇:“......”

    北堂晖踢完转身就走,几人在背后只看见他的玄色朱雀袍扫过,谢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嘿嘿一乐:“二位公主,那便是我家王爷,北廷定远王。小人姓谢名阳,是他身边的执戟将军。”

    那杨家的夫人也刚刚踩到坚实的甲板,胸口那颗心还扑通扑通直跳,扶了扶有些歪掉的发髻,走上来挡在两人面前,笑道:“是......还请谢小将军转告定远王爷一声,多谢王爷方才施手援救,只是六殿下受惊不小,不知您这船上能否给间厢房让我们休息一二?”

    谢阳拱手道:“哦?嗯嗯,那是自然的,夫人,两位公主,随在下来——”

    几人并着丫头,连搀带扶的跟随在谢阳背后去了舱房,所以并没有人看见,那一身玄色绣赤红朱雀云纹交领袍的北堂晖,不知何时站到了船帆下,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们。

    运河上,十一月的北风烈烈,已到了年下冷极了的日子,他一身薄衣,却浑然不觉。

    大风将他鬓边落下的墨发吹散在风里,一张俊朗的脸上半分情绪皆无,清冷地像个上好白玉刻就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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