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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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卿对我说：“你现在身上的盘缠不多，不管学什么，总要些花费。不如找一分差事先做着，读书时手里也宽裕些。”
我看了看他：“一个看粮官能干什么？何况我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
庆卿想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在并州做买卖，这次就是要去找他，你如果愿意，给他打个下手。他这个人不小气的。”
我看了看庆卿，一身打扮甚是华贵，再加上那把价值连城的“纯钧”。这样的人，朋友也肯定错不了。
本想学成之后去找个贵人当门客，现在庆卿就要给我介绍贵人，这样的事怎么能拒绝。“那，岂不是要给兄长添麻烦了？”我怕庆卿戏言，连忙这样应道。
“麻烦什么”，庆卿又笑了笑，“没有你，也就没有我那百年的西域虎骨佳酿，正好一路同行，我们做个伴。”
“那就再谢兄长了！请受小弟一拜”，我欲行大礼。
“别别别，你总是这么客气”，庆卿一向是这种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工作你满不满意。”
“好！”一路上我的思绪翻覆，庆卿那个朋友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也没说，不过能和庆卿攀上关系的人，想必是个大户，应该也是个习武的人。这年头，开镖局不算是大生意；开钱庄？虽然有钱，但还是不够气派；不会是贩卖私盐吧？这些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就是风险大了点。不过现在干什么事没风险呢？从百姓到诸侯，甚至周天子，谁敢说能安稳过一辈子呢？不管怎样，是有钱人肯定没错，激动的我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觉。
第二天走在路上，我装作无意问他，“你那位朋友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不知我能不能应付。”
“放心，你肯定可以，他是杀狗的，”庆卿笑了笑说“他炖的狗，那叫一个好吃，等我们到那里，让他好好炖一锅，一起喝一杯”
什么？杀狗的？是个狗屠！我的梦想在瞬间破灭，本以为是个富商巨贾，甚至是陶朱公等级的人。等我们一到，立刻列队相迎，大排筵宴，美女伺候，吃个三天三夜原来只有狗肉汤。唉，算了，有狗肉吃总比没有强，再说了，庆卿都能把我当作朋友，看来他也不会认识太多有钱人。我也没兴趣再打听那个人是谁了。
前方没有了梦想，脚步都觉得沉重。
来到并州，庆卿立刻带着我走向闹市。刚下了场雨，集市里泥泞不堪，一切都显得脏乱无序。庆卿也不知道那个人在那里，一路询问，我不说话，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找一个杀狗的么？
忽然庆卿站在那里不动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前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棚子，上面挂着几条狗，肉案后面站着个人，也呆呆地望着他。
忽然那个人快步朝庆卿跑了过来，庆卿也趔开嘴笑着。对面那人大声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得出非常激动。
“来，李斯”庆卿叫我“我给你指引一下。”
“这是李斯，路上认识的朋友”，他对那个狗屠说：“等会儿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没有他我就没这么快弄到。”说完故意他藏了藏那个酒袋，神秘的笑了笑。
狗屠很豪爽，对我作了个揖：“李兄，久仰久仰！”“啊！你好你好！”我顺便把他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的气质很奇怪，出没于集市并不显眼，但却绝不像其他小贩一样。
庆卿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我的至交，高渐离，并州第一狗屠。”
“高兄！幸会幸会！”我也连忙打招呼。
“来来来！今天你们来了还做什么生意！立刻上我家喝酒去！”高渐离对我们非常热情。
高渐离的家离闹市不远，却是非常大的一个院子，只是显得很破败，看得出来他父辈可能也是很有钱的，现在却没人经营。
“高兄，”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把房子租借出去，也是不少的收入。”
“哈哈，”庆卿先笑了，“这个人不做官，什么都不要，就是为了清静。今天他能请你我过来，已经算是是很给面子了。”
“哪里的话？”高渐离也在笑，“你们能来，真算是给我面子了！”
我和庆卿在房间里坐下，高渐离去厨房准备。“他真是卖狗肉么？”我看了看庆卿。庆卿说：“当然了，不过也不全是，呵呵，他这个人奇怪的很，做饭时候从不许别人看，说是怕走漏了秘方。”
“秘方？”我听了更不放心，做饭还需要“秘方”？这么大的宅子，阴森森的，不会真有什么秘密吧？
过了一会儿，高渐离端上来一大盆狗肉，果然是奇香扑鼻，我和庆卿禁不住赞叹。“等等！”高渐离大喝一声，俯下身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坛酒放在桌上，“酒c肉c朋友，缺一不可！”
“哈哈！”我们大笑，高渐离给我们倒上酒，相碰之后自己先一饮而尽。我一看他喝了，心想人家要是真想使坏，凭庆卿的剑术，我也跑不了，于是也一仰头干了。庆卿同样如此，喝完之后，还赞叹了一句：“好酒！”
高渐离看我们干了，非常高兴，劝我们多吃肉。这狗肉果然名不虚传，加上酒香醇厚，气氛热烈，大家推杯换盏，一会儿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酒过三巡，庆卿先是把路上的经历讲了讲，互问了问近况。然后迟疑了一下，问高渐离：“兄长现在还抚琴么？”
高渐离哼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庆卿：“我也一直忍着没说，那年我们一起作的歌，还记得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谁都没说话。高渐离站起身，站在凳子上，从房梁上解下了一个木匣。里面有一把琴，还有一套衣物。
高渐离仔细擦了擦手，拿出琴，摆在了书桌上，用竹片敲击，音律慷慨悲凉，似为羽阶，庆卿开始和声而唱：“
树间残雪萧瑟，被落花带入阑珊的村落
故人在午醉醒时长望着咸阳，西风不绝魏晋钟声
山遮不断鞍马
尘上不完层楼
路映不出阳关
梦回不了长安
沿着红楼踏着宿命，烟火灯舞撩人
沿着宿命路断痴香，把酒水寒天高
今朝樽中紫微漫天，万马联翩烟雨云飞
今朝樽中紫微漫天，他乡深夜悠悠故人
今朝樽中紫微漫天，风波功名行路悲欢
今朝樽中紫微漫天，塞北江南万里河山
今朝樽中倒不尽残花，西风长忆斜阳古道
只因那别离南方的孤雁，无限江山相思送行未了
沿着红楼踏着宿命，烟雨灯舞撩人
沿着宿命路断痴香，把酒水寒天高
依稀绿野风尘过，天下美女皆轻愁
烽火流云天涯路，稻花香处战金戈
沿着红楼踏着宿命，烟火灯舞撩人
沿着宿命路断痴香，把酒水寒天高
今朝樽中紫微漫天，风波功名行路悲欢
今朝樽中紫微漫天，塞北江南万里河山
沿着红楼踏着宿命，烟火灯舞撩人
沿着宿命路断痴香，独盏把酒水寒天高。”
一曲抚完，高渐离和庆卿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刚才的兴奋，变得异常通红。眼睛里都是泪光闪闪，忽然泪水直下，两个人一起放声大哭。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也没听过这样的唱和。不知为什么，我也很想哭，但是我哭不出来，只是呆坐在那里，和空屋一起沉默。
刹那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庆卿要千里迢迢，来找这个狗屠。
在世间寻找一把宝剑很容易，找个同行的甚至一块儿砍人的人都不难，但是要找到一个能听懂自己内心的旋律的人，似乎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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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他：“一个看粮官能干什么？何况我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
庆卿想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在并州做买卖，这次就是要去找他，你如果愿意，给他打个下手。他这个人不小气的。”
我看了看庆卿，一身打扮甚是华贵，再加上那把价值连城的“纯钧”。这样的人，朋友也肯定错不了。
本想学成之后去找个贵人当门客，现在庆卿就要给我介绍贵人，这样的事怎么能拒绝。“那，岂不是要给兄长添麻烦了？”我怕庆卿戏言，连忙这样应道。
“麻烦什么”，庆卿又笑了笑，“没有你，也就没有我那百年的西域虎骨佳酿，正好一路同行，我们做个伴。”
“那就再谢兄长了！请受小弟一拜”，我欲行大礼。
“别别别，你总是这么客气”，庆卿一向是这种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工作你满不满意。”
“好！”一路上我的思绪翻覆，庆卿那个朋友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也没说，不过能和庆卿攀上关系的人，想必是个大户，应该也是个习武的人。这年头，开镖局不算是大生意；开钱庄？虽然有钱，但还是不够气派；不会是贩卖私盐吧？这些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就是风险大了点。不过现在干什么事没风险呢？从百姓到诸侯，甚至周天子，谁敢说能安稳过一辈子呢？不管怎样，是有钱人肯定没错，激动的我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觉。
第二天走在路上，我装作无意问他，“你那位朋友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不知我能不能应付。”
“放心，你肯定可以，他是杀狗的，”庆卿笑了笑说“他炖的狗，那叫一个好吃，等我们到那里，让他好好炖一锅，一起喝一杯”
什么？杀狗的？是个狗屠！我的梦想在瞬间破灭，本以为是个富商巨贾，甚至是陶朱公等级的人。等我们一到，立刻列队相迎，大排筵宴，美女伺候，吃个三天三夜原来只有狗肉汤。唉，算了，有狗肉吃总比没有强，再说了，庆卿都能把我当作朋友，看来他也不会认识太多有钱人。我也没兴趣再打听那个人是谁了。
前方没有了梦想，脚步都觉得沉重。
来到并州，庆卿立刻带着我走向闹市。刚下了场雨，集市里泥泞不堪，一切都显得脏乱无序。庆卿也不知道那个人在那里，一路询问，我不说话，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找一个杀狗的么？
忽然庆卿站在那里不动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前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棚子，上面挂着几条狗，肉案后面站着个人，也呆呆地望着他。
忽然那个人快步朝庆卿跑了过来，庆卿也趔开嘴笑着。对面那人大声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得出非常激动。
“来，李斯”庆卿叫我“我给你指引一下。”
“这是李斯，路上认识的朋友”，他对那个狗屠说：“等会儿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没有他我就没这么快弄到。”说完故意他藏了藏那个酒袋，神秘的笑了笑。
狗屠很豪爽，对我作了个揖：“李兄，久仰久仰！”“啊！你好你好！”我顺便把他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的气质很奇怪，出没于集市并不显眼，但却绝不像其他小贩一样。
庆卿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我的至交，高渐离，并州第一狗屠。”
“高兄！幸会幸会！”我也连忙打招呼。
“来来来！今天你们来了还做什么生意！立刻上我家喝酒去！”高渐离对我们非常热情。
高渐离的家离闹市不远，却是非常大的一个院子，只是显得很破败，看得出来他父辈可能也是很有钱的，现在却没人经营。
“高兄，”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把房子租借出去，也是不少的收入。”
“哈哈，”庆卿先笑了，“这个人不做官，什么都不要，就是为了清静。今天他能请你我过来，已经算是是很给面子了。”
“哪里的话？”高渐离也在笑，“你们能来，真算是给我面子了！”
我和庆卿在房间里坐下，高渐离去厨房准备。“他真是卖狗肉么？”我看了看庆卿。庆卿说：“当然了，不过也不全是，呵呵，他这个人奇怪的很，做饭时候从不许别人看，说是怕走漏了秘方。”
“秘方？”我听了更不放心，做饭还需要“秘方”？这么大的宅子，阴森森的，不会真有什么秘密吧？
过了一会儿，高渐离端上来一大盆狗肉，果然是奇香扑鼻，我和庆卿禁不住赞叹。“等等！”高渐离大喝一声，俯下身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坛酒放在桌上，“酒c肉c朋友，缺一不可！”
“哈哈！”我们大笑，高渐离给我们倒上酒，相碰之后自己先一饮而尽。我一看他喝了，心想人家要是真想使坏，凭庆卿的剑术，我也跑不了，于是也一仰头干了。庆卿同样如此，喝完之后，还赞叹了一句：“好酒！”
高渐离看我们干了，非常高兴，劝我们多吃肉。这狗肉果然名不虚传，加上酒香醇厚，气氛热烈，大家推杯换盏，一会儿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酒过三巡，庆卿先是把路上的经历讲了讲，互问了问近况。然后迟疑了一下，问高渐离：“兄长现在还抚琴么？”
高渐离哼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庆卿：“我也一直忍着没说，那年我们一起作的歌，还记得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谁都没说话。高渐离站起身，站在凳子上，从房梁上解下了一个木匣。里面有一把琴，还有一套衣物。
高渐离仔细擦了擦手，拿出琴，摆在了书桌上，用竹片敲击，音律慷慨悲凉，似为羽阶，庆卿开始和声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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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樽中紫微漫天，塞北江南万里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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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樽中紫微漫天，塞北江南万里河山
沿着红楼踏着宿命，烟火灯舞撩人
沿着宿命路断痴香，独盏把酒水寒天高。”
一曲抚完，高渐离和庆卿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刚才的兴奋，变得异常通红。眼睛里都是泪光闪闪，忽然泪水直下，两个人一起放声大哭。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也没听过这样的唱和。不知为什么，我也很想哭，但是我哭不出来，只是呆坐在那里，和空屋一起沉默。
刹那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庆卿要千里迢迢，来找这个狗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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