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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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闹了,都是成年人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有主张。”吴桐慌道,要怒不能怒,要软又不服软,语气就相当怪异。

    丁辉正在气头上,此刻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心情更是跌入泥潭。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是说”吴桐语塞,她是有这一层意思,但说这话不是为了要激怒他,她的意思是吴桐使劲儿耙了耙头发,一团乱麻,懊恼极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肯定是为我好,我知道,可是,可”

    见她苦着脸语无伦次,丁辉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色依旧阴沉,心情不见好转。

    “我不能回去的,我跟你说过,除非他们赶我走,否则我不会走。我做好心里准备了,我会犯一些错误,什么困难都可能发生,工作嘛,这大概是没办法的事”吴桐抿抿嘴唇,心中生出委屈的情绪。

    她停顿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事件,我不是故意要做什么替身,抢别人的戏,在镜头前面穿这么少,我不是非要上什么镜头,我没有要堕落,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进这个行业的人都想做演员的,不是胡菲说的那样,我不过是不过是想尽量把工作做好”

    不知怎么,话说得越多心里越感到难受,尤其在丁辉这样责难的目光下,她想尽量解释一些事情,澄清一些误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需要一些支持,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曲解。

    吴桐咽一咽干渴的嗓子,想起这几天的遭遇,更加心酸难耐。

    “现在你也要跟我对着干,我不过是个再小不过的小人物,为什么非要为难我呢,被顾益城拖下水,挨导演训就算了,被胡菲指着鼻子骂也没关系,只要能保住饭碗就好,人家说万事开头难,总归要摔几次跤,伤几次自尊,没关系的,我以为”吴桐收声,用力摇一摇牙齿,眼眶越来越热,“我以为有你在,关键时候总归会帮一帮我,我们虽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总归打小是邻居吧,但是你干嘛c干嘛非得这个时候落进下石,非要砸烂我的饭碗呢?”

    说到这里,伤心之余气也上来了,眼泪水没憋住哗哗地滚落脸颊,吴桐红着眼睛瞪住丁辉,悲愤。

    丁辉没料到她会突然哭起来,豆大的泪珠子不断地滚过那张涨得通红的面颊,看在眼里他就一下子慌了手脚。

    “吴桐”他走到她跟前,原本阴郁的脸色变得局促起来。

    吴桐只管瞪着他,任由眼泪水滚滚落下。与此同时,吴桐却感到心中的愤怒和郁闷好似得到了一些缓解,这种不加节制的哭泣使她的情绪有所好转。

    尤其,丁辉的表情很有意思。

    眼泪水仍然涟涟而下。

    “你怎么哭了。”丁辉探出手,手指将碰未碰到她的面颊时顿了顿,但见那眼泪水落个不停,手指终于贴住脸颊,擦拭泪水。手指头,掌心,一会儿就湿透了。

    吴桐没料到他会过来帮自己擦眼泪,一时间愣住,呆呆地看着他,而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面颊皮肤,轻轻柔柔,却使她原本涨红的脸更加烫热起来。

    然而丁辉没有察觉他的指尖下皮肤的热度变化,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擦着那上面的水光,懊恼着自己不应该把她逼得哭出来。

    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是别人的过错使她哭得稀里哗啦,这次却是自己,让她哭成这样。

    不过,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哭的?丁辉蹙起眉心。

    “你变得爱哭了。”他说道。

    吴桐猛地醒过神,抽口气跳到一边,把他的手撂在了空中,她抬起手臂用袖子擦脸。

    “丁辉,你别搞破坏啊,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让我留在北京的,你要是跟她提这事儿,她一定不会罢休,非把我揪走!”

    丁辉一直知道,桐妈是她的软肋,碰上她妈,她从来只有乖乖低头的份。

    “以后还做替身吗?”他不应答她的话,却这样问道。

    “啥?”脑筋急转,明了这是他的条件,吴桐慌忙摇头,“不做了,当然不做了。”

    “以后别把我当透明人,要做什么事最好跟我说一声。”他又说。

    “好,好。”吴桐点头。你是bss,你是主人,你说啥就是啥。

    丁辉再轻轻叹口气,说:“回去好好睡一觉。”

    吴桐如获大赦,松下一口气,匆匆道别:“那晚安,明天见。”转身往门口走去。

    出了门来到走廊上,走出几步意识到眼睛还是湿的,忙又举起袖子擦拭,边重重叹气。

    刚才竟然又在他面前哭了,怎么回事啊?她可没’变得爱哭’,从小到大她根本很少哭鼻子,尤其是在人前,没事不瞎哭。

    放下袖子,吴桐回头看看那房门,那房间有股不寻常的魔力,进到里面你就自然而然放弃防备,人就变傻了,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 吴桐深深吸口气,不过算了,反正也不是别人,他也不会告诉别人。

    ***

    第二天,转场。

    摄影棚里的戏已经拍摄完毕,剧组换去一处艺术区拍摄。

    亦即,昨天因各种别扭未完成的戏——也就是女演员通过关系要求导演给新加的戏——作废,不再拍了。

    吴桐坐在赶往新片场的车子里,想起来就一阵忐忑,这样处理的话一会儿女演员还不知道怎么闹腾。片场恐怕不得安宁。

    然而,到了拍摄现场,各部门一如往常投入工作,良久,并不见女演员来闹。

    第一场戏拍摄过后,却见统筹送来新的通告单。接下来的拍摄有所调整,吴桐仔细看通告,发现胡菲的名字哪儿都不见了。

    吴桐赶紧找导演问,导演也正拿着通告单子琢磨。

    “导演,怎么新单子里胡菲的戏都不见了,这儿有她一场戏的啊。”

    “她没戏了。”导演说,把单子放在监视器旁。

    “什么?是剧本调整吗?还是排戏上面的更改?”

    “剧本会再调整,女歌手这个角色还在,不过换人演。”

    “啥?为什么?怎么了?”吴桐震惊。

    “怎么,你不舍得?想再跟她吵吵架?”

    吴桐忙摆手。“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她那人说话太恶毒了,谁吵得过她啊,不过怎么就没戏了?导演你也看不顺眼她,把她”咔嚓“啦?”吴桐做个抹脖子的动作,眨眨眼。

    “我倒想看谁不顺眼就咔嚓谁,”导演无奈地笑笑,“不过丁辉给的交易不错,制片人也很感兴趣。只怪胡菲太没脑子,撒泼撒得太过了。”

    吴桐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丁辉?”跟丁辉有什么关系?

    导演拍拍她的肩膀,表情复杂。“我该说有你这个助理因祸得福呢,还是惹祸上身好?”

    吴桐越听越不过明白,什么’因祸得福’还是’惹祸上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导演”

    还要发问,却被导演截断,“放你半小时假,去那儿问清楚再回来,哪来那么多问题。”导演指指丁辉所在的方向,然后转个身找摄影去了。

    丁辉坐在西餐店外的露天座位上,耳朵里塞了耳机,眼睛专注地看着身前桌面上的稿纸,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这是北京某新兴艺术区一家设在园区深处的西餐店,外形设计感很强,是很有味道的一家店,剧组将在这里拍摄两场戏。

    在这里拍摄的好处多多,比如丁辉就给自己找了张桌子,这比在休息椅里在膝盖上划字舒适得多;比如渴了饿了就有好喝的好吃的——当然自个儿掏钱,瞧瞧,另一张桌子边,顾益诚给自己要了杯咖啡喝着,好不惬意。

    吴桐磨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忘记昨天晚上得糗事,过去问一问丁辉,实在是好奇!

    蹭到桌子旁,吴桐拉出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咳c咳。”

    丁辉没抬头。

    吴桐伸手过去在他面前的稿纸上点两下。

    他终于抬起眼睛,看见她,拉下耳朵里的耳机。

    “你看着挺精神,昨天睡得好?”他问,微微笑。

    “挺好,呵呵。”吴桐却有点儿尴尬。别提昨晚天的事了。

    “这地方比摄影棚里好。”他说,继续微笑着。

    “是啊,”吴桐应答,决定闲话少说,“你知道胡菲今天不来了吗?哦,应该说她被换掉了,以后都不来了。”

    “是吗?”

    “是啊,你不知道?”吴桐疑惑。

    “现在知道了。”他答。

    “可是导演叫我来问你啊,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提出了这个要求,昨天晚上提的。”丁辉说,轻描淡写地,“现在你告诉我他们答应了这个要求。”

    “哈哈!”吴桐不由自主地发出短促的笑声,然后猛地闭上嘴,她并不是想笑,只是太过惊讶发出了两个莫名的音节。沉默片刻,她才又开口问道:“你提出要求把胡菲换掉?你提,他们就答应啦?太牛了吧,哪有这么好的事”

    “是啊,沈家林挺有魄力。”丁辉说,视线扫过片场,朝导演望去一眼。

    “导演?不是你”

    “你不喜欢胡菲吧?”丁辉打断吴桐的问题。

    “废话嘛,她这样骂人,喜欢她我找虐啊。”

    “我也不喜欢。”丁辉说。

    “算你还有点儿定力,没被美色迷得找不着北”吴桐正说着,被一声低低柔柔的“抱歉”声打断,两人都扭头看,却见一张清丽柔美得使人心脏都几乎忘记跳动的脸印入眼帘。

    盯住那张脸细看两秒,吴桐猛然想起,这张脸她认识,不光她认识,好多好多人都认识,她可是目前红得发紫的女明星,演员——女演员——吴桐只觉得眼睛丝丝作痛,头也痛了痛,女演员这个类别使她感到害怕,真心犯怵

    “请问,”那声音柔柔的再度发声,“顾益诚在吗?”

    “顾益诚?”吴桐眨眨眼,然后头脑里忽地刮起风暴,哦,她是辰羽馨,她是两年前顾益诚为之不惜和记者大打出手的绯闻女友,两年前几乎天天上头条的’女朋友’,那些夸张的标题,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突然轰隆隆涌进吴桐的脑海,吴桐呆住了,没能立即答话。

    辰羽馨等不到回答,又解释道:“我听说他在这个组里,我的剧组正好也在不远处拍摄,就过来打声招呼。”她微微笑。

    “哦,”吴桐终于回过神,连忙指向顾益诚的方向,“他在——”望过去却不见人。

    吴桐来回扫视片场,他不在。

    “刚刚还在啊”吴桐嘟囔。

    “没关系,”辰羽馨说,“一会儿看见他,麻烦你转告他一下好吗?我今天都会在这里,u87号艺术廊。”

    “好。”

    她轻轻点个头,转身离去。

    吴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睛好似胶在了她的身上,望着她渐行渐远,渐行渐远,她的眉心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没记错的话,那铺天盖地的八卦是以她的最终发声告终的。

    她这样说:大家误会了,我和他没有关系。最多只是工作关系。

    连朋友都不算。她当时就是这么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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