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6.豆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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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上）
药研藤四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的草席上，本体佩刀出了鞘，放在自己手边。他原本是脸朝下趴着的，右拳放在自己心脏部位，左拳勉强支撑着地面。在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做了什么，他破口大骂：
“我可受不了了！妈的，他妈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你他妈有钱我也不想伺候！你们他妈全是大爷，就我一个龟孙！”
他从席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又颓然坐在了房间角落自语道：“可我不是那种人，不该是那种脆弱的人啊。”
心情一放松，记忆就涌到脑子里了。昨天晚上青江好不容易才脱险，石切丸这才想起：青江对红色有些怕，偏偏他昨天玩的翻花绳里有一条粉绳，当时石切丸不是没有注意到那条粉绳，但他觉得粉色又不是红色，也许青江不怕。
亏青江能忍着那样强烈的恐惧与他玩了那么长时间的翻花绳。
不过青江就算是怕，当时也说不出来。在厨房熬药的时候他听见审神者和三日月正说话，审神者是说要去照顾青江，但三日月似乎是拉着她不让她走：
“别走，主公大人，”三日月哭着说，“青江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也不能侍奉您，原本我想着您走不走都不要紧，可这会子不行。我只要想想和您分开之后是什么样子，我就心如刀绞，我哪里想要和您分开？我就想要和您在一起，就算是化了灰，化了烟，我也绕着您不放的。”
“我很快就回来。”小辉似乎有些无措：“你你别哭，先和黑兔睡一小会儿，我只是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还认识我吗？”
三日月听了又开始抽泣：“您就是我的主公，根本不消得问。”
“你还记得足利家宅院里那个大水池吗？”小辉问，“我记得你曾经带雪花糕给我，我们就在水池边，看着鱼，吃点心。”
“我不承认足利义辉，我也不再是足利家的宝刀了，我只是您的奴隶，除了做您的宠物和建功立业的剑，在您的后宫中占据一个微不足道的席位我没有任何价值。”三日月的抽泣声越发断断续续，“我只承认您您您是我们的审神者，是我唯一誓死效忠也是永远效忠的主公大人，除了您，我谁都不认了，我只对您付出忠诚，所以请您别丢下我哦，别离开我，一刻也不要离开我。”
过了片刻，他又听见了小辉的声音：
“那你听我的，睡一会儿，我去烧些糖茶喝。“
“嗯。”
药研藤四郎一刻不停，心烦意乱地煽火，小狐丸走了进来坐在桌旁。这时候小辉也进来了，问：
“要我帮忙吗？”
“倒也不用。”药研藤四郎说，“青江虽然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只是受了惊吓，用安宫牛黄丸化开服用，再用灵石补一两天，就能恢复了。你真的要帮忙就把冰箱里的凉水送去，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帮忙的，三日月大哥总缠着你，他和短刀没两样。”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小辉说。
这时候他听到她说：“他不记得我们之前的事了。不是说不记得，只是他不承认了。他”
她哽咽了一下，声音艰涩地说：“他他不认得我了，我知道那些话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在说话的时候没有一句是在对我说，他是对之前的那些审神者说，他是带着恐惧这样说，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活下去。可是为了不伤他心，我不能给他脸色看，更不能离开他。”
“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样子，以前的他是多可靠的一个人。”药研藤四郎说，“原本他为了保护我们，一直压抑自己的精神问题，现在压抑不住了，比谁都严重。本来他外出修行的时候就受过刺激，井上霜和以后的那些审神者又给了他那么多年的刺激，要说没有问题，猪都不会信吧？一旦放松下来，爆发是必然的事情。”
“治得好吗？”小辉转过脸问。
“若是他自己肯配合，加上有人陪着他，会好的。”药研藤四郎说，“最好是暂时离开创伤事件发生的地点，去风景好的地方住一阵，不过我觉得他不会离开这里。”
“他已经对很多事都没兴趣了，拖下去有问题吗？”
“他本来就是对很多事情没兴趣。不会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事了。”药研沮丧地摇摇头，说，“最严重不过就是像前几年一样躺倒不起来，也没什么，不过你别担心，他已经僵死过一次，不会僵死第二次的。晚上我送药过来。”
“他不吃。”
“不吃那就没办法了。”药研藤四郎叹口气说。
“我知道三日月的心思。”小狐丸说，“他是说这样下去挺好，现在他有足够的条件，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
“请别这样猜测了。”小辉似乎是对小狐丸的说法有意见，小狐丸斜了她一眼，冷笑道：
“难不成你指望他能醒过来？做一个二十四孝男友？他不会的，他现在只需要你来爱他，需要别人来爱他，这个人是审神者就可以，别的不重要，同类的刀剑他还看不上，嫌弃他们‘无论多强最终还是被审神者控制，所以还是不强’。现在的他就是看一个财势，有财有力有势，他上赶着奉承。毕竟之前他从审神者们那里得到的爱是那样少，许多审神者都以征服他，将他们的意志强加给他，时之政府也以抹去我们的不顺从为乐事，你设想一下，你的世界里只有审神者，审神者和时之政府掌握着所有的话语权，而且主人稍不如意就会歇斯底里地爆发，口不择言地辱骂，洗脑，心理控制，甚至暴打，虐待，推到战场上去送死，而且对抗总会伴随着失败和恐惧。你会怎样？未必会比他的表现强多少。所以现在，他在发病的时候，心理年龄就会退行到很小的时候了，他认为只有得到爱才能活下去至于给他爱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因为他只要别人爱自己，不会爱别人，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他认为他只能用逢迎奉承来获得爱，他太渴望得到爱，就这么做。从理智上说我建议你和他保持一点距离最好，不过从感情上说，我也不认为你离开他他能开心，他肯定不再清醒地去找另外的审神者。”
“正是这样，“小辉说，”我不离开他，他不认得我。我离开他，他会不再清醒。“
“你也不要指望他能学会爱。“小狐丸说，“他心里是个比我还要典型的日本人，有小礼无大义。”
“我也学不会去爱人。“小辉说。
“他不会为了改变现况而做出任何努力。”
“看得出来。”小辉叹了口气，说，“我能看出来，表面越戏剧的事情，后果往往是越相反的，就像他那灌过头的米汤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接近长谷部吗？”
“哦？”
“长谷部在忠心方面可以得最高分了，但是，真相是什么呢？我一直不敢去探究他心里的真话。同理三日月也是一样的——好在他在灌我米汤的时候是疯的，我能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他说的全是奉承话，他因为怕我，想让我离开才奉承。我走出房门，他就放松下来睡着了，他疯的时候怕我，清醒了又依赖我。”
“然后这样可不行。”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累。”小辉说，“我也很累。恐惧是让人很不舒服的。”
“所以最好就是让他睡觉。”小狐丸说，“我们大家都睡，都休息。一直睡到没了过去，没了现在，也没有将来的时候，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自我，不很好吗？”
“够了！”药研突然将煽火的扇子扔到一边蹦了起来，“小狐丸，你整天说你弟弟不是，其实你是借着你弟弟在说你自己吧？用这种方式求救不很丢人吗？”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小狐丸回敬道。
后来的事情药研藤四郎一点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自己的刀子扎穿了自己的心脏，但可能是出了些差错，只是感到痛苦难熬却没有立刻死去。当他满嘴都是血腥味的时候，乱藤四郎一把拉开门走了进来，不客气地问：
“要死了么？”
他白了他一眼。
“断气之前你得先让我爽爽，谁让我们是兄弟？”乱藤四郎说着，连全是棘刺流星的纯黑铠甲都没脱，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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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藤四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的草席上，本体佩刀出了鞘，放在自己手边。他原本是脸朝下趴着的，右拳放在自己心脏部位，左拳勉强支撑着地面。在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做了什么，他破口大骂：
“我可受不了了！妈的，他妈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你他妈有钱我也不想伺候！你们他妈全是大爷，就我一个龟孙！”
他从席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又颓然坐在了房间角落自语道：“可我不是那种人，不该是那种脆弱的人啊。”
心情一放松，记忆就涌到脑子里了。昨天晚上青江好不容易才脱险，石切丸这才想起：青江对红色有些怕，偏偏他昨天玩的翻花绳里有一条粉绳，当时石切丸不是没有注意到那条粉绳，但他觉得粉色又不是红色，也许青江不怕。
亏青江能忍着那样强烈的恐惧与他玩了那么长时间的翻花绳。
不过青江就算是怕，当时也说不出来。在厨房熬药的时候他听见审神者和三日月正说话，审神者是说要去照顾青江，但三日月似乎是拉着她不让她走：
“别走，主公大人，”三日月哭着说，“青江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也不能侍奉您，原本我想着您走不走都不要紧，可这会子不行。我只要想想和您分开之后是什么样子，我就心如刀绞，我哪里想要和您分开？我就想要和您在一起，就算是化了灰，化了烟，我也绕着您不放的。”
“我很快就回来。”小辉似乎有些无措：“你你别哭，先和黑兔睡一小会儿，我只是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还认识我吗？”
三日月听了又开始抽泣：“您就是我的主公，根本不消得问。”
“你还记得足利家宅院里那个大水池吗？”小辉问，“我记得你曾经带雪花糕给我，我们就在水池边，看着鱼，吃点心。”
“我不承认足利义辉，我也不再是足利家的宝刀了，我只是您的奴隶，除了做您的宠物和建功立业的剑，在您的后宫中占据一个微不足道的席位我没有任何价值。”三日月的抽泣声越发断断续续，“我只承认您您您是我们的审神者，是我唯一誓死效忠也是永远效忠的主公大人，除了您，我谁都不认了，我只对您付出忠诚，所以请您别丢下我哦，别离开我，一刻也不要离开我。”
过了片刻，他又听见了小辉的声音：
“那你听我的，睡一会儿，我去烧些糖茶喝。“
“嗯。”
药研藤四郎一刻不停，心烦意乱地煽火，小狐丸走了进来坐在桌旁。这时候小辉也进来了，问：
“要我帮忙吗？”
“倒也不用。”药研藤四郎说，“青江虽然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只是受了惊吓，用安宫牛黄丸化开服用，再用灵石补一两天，就能恢复了。你真的要帮忙就把冰箱里的凉水送去，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帮忙的，三日月大哥总缠着你，他和短刀没两样。”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小辉说。
这时候他听到她说：“他不记得我们之前的事了。不是说不记得，只是他不承认了。他”
她哽咽了一下，声音艰涩地说：“他他不认得我了，我知道那些话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在说话的时候没有一句是在对我说，他是对之前的那些审神者说，他是带着恐惧这样说，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活下去。可是为了不伤他心，我不能给他脸色看，更不能离开他。”
“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样子，以前的他是多可靠的一个人。”药研藤四郎说，“原本他为了保护我们，一直压抑自己的精神问题，现在压抑不住了，比谁都严重。本来他外出修行的时候就受过刺激，井上霜和以后的那些审神者又给了他那么多年的刺激，要说没有问题，猪都不会信吧？一旦放松下来，爆发是必然的事情。”
“治得好吗？”小辉转过脸问。
“若是他自己肯配合，加上有人陪着他，会好的。”药研藤四郎说，“最好是暂时离开创伤事件发生的地点，去风景好的地方住一阵，不过我觉得他不会离开这里。”
“他已经对很多事都没兴趣了，拖下去有问题吗？”
“他本来就是对很多事情没兴趣。不会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事了。”药研沮丧地摇摇头，说，“最严重不过就是像前几年一样躺倒不起来，也没什么，不过你别担心，他已经僵死过一次，不会僵死第二次的。晚上我送药过来。”
“他不吃。”
“不吃那就没办法了。”药研藤四郎叹口气说。
“我知道三日月的心思。”小狐丸说，“他是说这样下去挺好，现在他有足够的条件，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
“请别这样猜测了。”小辉似乎是对小狐丸的说法有意见，小狐丸斜了她一眼，冷笑道：
“难不成你指望他能醒过来？做一个二十四孝男友？他不会的，他现在只需要你来爱他，需要别人来爱他，这个人是审神者就可以，别的不重要，同类的刀剑他还看不上，嫌弃他们‘无论多强最终还是被审神者控制，所以还是不强’。现在的他就是看一个财势，有财有力有势，他上赶着奉承。毕竟之前他从审神者们那里得到的爱是那样少，许多审神者都以征服他，将他们的意志强加给他，时之政府也以抹去我们的不顺从为乐事，你设想一下，你的世界里只有审神者，审神者和时之政府掌握着所有的话语权，而且主人稍不如意就会歇斯底里地爆发，口不择言地辱骂，洗脑，心理控制，甚至暴打，虐待，推到战场上去送死，而且对抗总会伴随着失败和恐惧。你会怎样？未必会比他的表现强多少。所以现在，他在发病的时候，心理年龄就会退行到很小的时候了，他认为只有得到爱才能活下去至于给他爱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因为他只要别人爱自己，不会爱别人，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他认为他只能用逢迎奉承来获得爱，他太渴望得到爱，就这么做。从理智上说我建议你和他保持一点距离最好，不过从感情上说，我也不认为你离开他他能开心，他肯定不再清醒地去找另外的审神者。”
“正是这样，“小辉说，”我不离开他，他不认得我。我离开他，他会不再清醒。“
“你也不要指望他能学会爱。“小狐丸说，“他心里是个比我还要典型的日本人，有小礼无大义。”
“我也学不会去爱人。“小辉说。
“他不会为了改变现况而做出任何努力。”
“看得出来。”小辉叹了口气，说，“我能看出来，表面越戏剧的事情，后果往往是越相反的，就像他那灌过头的米汤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接近长谷部吗？”
“哦？”
“长谷部在忠心方面可以得最高分了，但是，真相是什么呢？我一直不敢去探究他心里的真话。同理三日月也是一样的——好在他在灌我米汤的时候是疯的，我能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他说的全是奉承话，他因为怕我，想让我离开才奉承。我走出房门，他就放松下来睡着了，他疯的时候怕我，清醒了又依赖我。”
“然后这样可不行。”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累。”小辉说，“我也很累。恐惧是让人很不舒服的。”
“所以最好就是让他睡觉。”小狐丸说，“我们大家都睡，都休息。一直睡到没了过去，没了现在，也没有将来的时候，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自我，不很好吗？”
“够了！”药研突然将煽火的扇子扔到一边蹦了起来，“小狐丸，你整天说你弟弟不是，其实你是借着你弟弟在说你自己吧？用这种方式求救不很丢人吗？”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小狐丸回敬道。
后来的事情药研藤四郎一点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自己的刀子扎穿了自己的心脏，但可能是出了些差错，只是感到痛苦难熬却没有立刻死去。当他满嘴都是血腥味的时候，乱藤四郎一把拉开门走了进来，不客气地问：
“要死了么？”
他白了他一眼。
“断气之前你得先让我爽爽，谁让我们是兄弟？”乱藤四郎说着，连全是棘刺流星的纯黑铠甲都没脱，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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