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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赵大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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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子?没开玩笑?”钟世杰有些无语,祖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厨子?接下来的路途艰险,自己早有准备,可是一个厨子能干什么?

    听出了年轻人的话外音,赵大满冷笑了一声:“怎么,小兔崽子看不起厨子?告诉你,我是落雁城第八大酒楼归来阁的掌勺大厨,落雁城里没有人不认识我。”

    “落雁城的大酒楼有几座?”

    “九座妈的,跟几座有什么关系,老子的厨艺享誉全城!”

    钟世杰苦笑了。好吧,至少吃饭的问题是解决了。他斜眼看看满口粗话的厨子和他那驼在灰点马鞍上的大木箱子。从灰点的马蹄印来看,那个大木箱得有一个人重。如果这个厨子再骑上去,那么灰点是跑不起来的。也就是说,之后的行程,纵马疾驰的可能性基本是没有了,最多是快步走而已。自己原来估算的三天路程,恐怕要拖慢到七八天了。

    “你的大木箱里装的什么?那么沉?”钟世杰突然想起赵大满找到自己时是徒步背着那个一人重的箱子的。

    “废话,厨师还能带什么,当然是厨具。刀,铲,砧板,锅碗,一应俱全。”厨子得意地回答。

    “你丢掉些吧。我们两个人吃饭,用不了那么多。负重轻了,你可以上马,我们走快些。我想在今天到达渡口。”

    “渡口?你是说石跃河?”

    钟世杰点点头。

    “原来是嫌我累赘,拖慢了你的速度啊。”厨子满脸横肉堆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等马儿再恢复一些,你可以只管跑,我会跟上你的。我出生在山里,脚程比你想象的快多了。”

    就你?!钟世杰扫了眼那两条短腿,没有作声,轻轻拍了下马臀,白星加快了步伐,开始慢跑起来。身后蹄声没有离远,他回头一看,灰点依然紧紧跟在身后,而厨子可笑的短腿加快了频率,一步不拉,手牵着缰绳。

    钟世杰大为诧异,看来这个厨子有那么点门道。他踢了下马腹,继续加速。白星尽管只有五岁,但是长腿高背,已经跟成年马几乎一样大,稍微一迈腿,奔行的速度就非常快了。钟世杰始终别着脑袋观察着厨子。赵大满的短腿迈进得更快了,像滚动的小车轮,牵着灰点紧紧跟随。两个人跑了足足有一柱香功夫,而这个厨子竟然面不红气不喘,仿佛正常行走一般。

    “小兔崽子,这下信了吗?”

    钟世杰此时对这个厨子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了,果然是祖父找来的人,没点本事才叫奇怪呢。

    “我叫钟世杰,不叫小兔崽子。”

    两人一路顺着野地前行。钟世杰在前头带路,尽量避开大道,村庄。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处小山丘前。钟世杰辨了下方向,策马往山丘右侧骑去。

    “等等。”赵大满在身后嚷嚷。

    钟世杰勒马停下:“怎么,累了?”心里却更加佩服,一上午走下来,厨子依然气息正常。

    赵大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钟世杰骂道:“小兔崽子,存心找茬是吧?还不服气?你看我像累的样子么?”

    小兔崽子乐了:“好了好了,赵大叔,是我不对,不过你也别再叫我小兔崽子了。”

    这一声大叔叫出口,赵大满立马气消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点话。小兔小娃儿,你在这里找个隐蔽处等着,左近有个村庄,我去弄点吃的,吃完了我们再上路。钟老是让我来照顾你的,我得开始干点活了。对了,来点碎银子,你那木盒里的。”

    钟世杰从木盒里取了两块碎银递过去:“够么?”

    “足够了,你等着,我很快回来。”说完他把缰绳交给钟世杰,顺着小山丘左边快步离去。

    山丘右边有一小片林地,钟世杰将两匹马牵入林中栓好,然后靠着树坐下。时当正午,阳光透过树冠洒落,形成斑驳的光影。树荫的遮蔽带来阵阵清凉,夏日的燥热消退了些,钟世杰

    眼前恍惚。一夜下来未曾合过眼,这会儿终于坚持不住,很快睡着了。

    梦一个接一个。

    祖父刷着马,不断告诉自己,世杰,有一天你要独自上路,我会作好一切安排。

    祖父问自己,世杰,地图背熟了吗?

    祖父提着亲手打包的长条形布包裹问,世杰,记住里面装的东西了吗?

    邻家村民喊着,钟老,您的鹞鹰回来了。

    跑,快跑,不要回头。祖父大吼着,被火焰吞没。

    钟世杰猛地惊醒,冷汗淋漓,发现赵大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宰杀两只公鸡。大木箱从马背上卸了下来,打开着,里面果然是琳琅满目的厨具,还有很多摆放整齐的葫芦。

    “居然买了两只鸡?”钟世杰语气中显然透着惊喜。祖父不准自己住客栈,进酒肆,原本以为这一路要么啃烙饼,要么靠野菜野果充饥,想不到这么快就有鸡吃了。龙神在上,祖父大人实在太英明了。

    “根本没有买,一钱银子都没花。”厨子脸上透着得意,嘿嘿的坏笑。

    赵大满去到左近的那个村庄,提出要买鸡。村民们漫天要价,告诉他一只鸡三钱银子。赵大满当了那么多年厨子,当然懂行情,一只两年大的公鸡也只要一钱银子,这群土包子显然是欺生。这里很偏僻,离的最近的村镇也要差不多百八十里地,村民们很清楚,眼前的过路人要买鸡,附近除此一家,别无分号。厨子不动声色,一口答应,说先看看鸡。村民很快从鸡舍里捉了两只出来。他提在手里摸摸翅膀,捏捏肚子,掂掂分量,两只鸡大概一年半左右。几个村民围观着,面带贪婪的笑容,两只鸡最多值一钱半,他们等着这个可怜的过路人来还价,并且作好了断然拒绝的准备。然后发生的事却让他们目瞪口呆。赵大满手提两只鸡,撒开两条短腿,居然跑了。

    钟世杰笑得前仰后合。赵大满脚程之快自己已经领教过,他要跑,那些村民哪里赶得上?可怜这些黑心村民,碰上个更黑的赵大满。银子没黑着,还赔上两只鸡。

    “跟我比无耻,他们还嫩点。”黑心厨子不依不饶的嘟哝着,手下利索干净地除毛。钟世杰深表赞同。

    突然从山丘左侧隐隐约约传来纷乱的话语声和嘈杂的脚步声。赵大满停下手里的活,狗头狗脑的蹲在树边往外窥探。十几个村民杀气腾腾地从山丘那边冲出来,左右张望,手里抄着锄头,柴刀。

    “人呢?没追错方向?”

    “错不了,肯定是奔这小山丘过来的!”

    “给我找!”

    赵大满掸掸身上的鸡毛,轻声道:“你别动,我去引开他们。”他从林子另一边绕出,速度之快,而且悄无声息,看得钟世杰赞叹不已。

    村民们正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已经有几个冲这边林子摸过来。突然听到赵大满嘿声嘿气的吼了声:“大爷在此!”村民发现这个抢鸡的王八蛋大大咧咧的站在他们不远处。

    “你个孙子!”所有人抄起家伙骂骂咧咧猛追。赵大满轻快地挪动着小短腿,不紧不慢的跑在头里,村民们哪里追得上。

    “妈的,有种你别跑。”有人喊道。

    “妈的,有种你别追。”短腿厨子毫不示弱。

    他并不跑远,而是在空旷的野地上饶着圈,身后乱哄哄跟着一群人,气喘吁吁,景象蔚为壮观,只看的猫在林中的钟世杰忍俊不禁。

    有几个村民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身一边大喘气,一边叫骂:“你个不要脸的孙子,居然抢我们穷人家东西。”

    “穷人就能不要脸了?一只鸡卖大爷我三钱?再追我现在就跑回你们村再去抢几只!”

    还在穷追猛打的一些村民听到这话也干脆停下了,面面相觑。的确,如果这个无赖孙子真要跑回村再去抢,自己这些人还真拿他没办法,跑不过啊!

    “算了。”领头的村民是个壮汉,手里抄着把扁担,“两只鸡赏你了,算我们晦气。”他一扬手,转身而去。余下的村民互相望望,个别朝地下啐了口,恨恨的离去。

    “等等!”赵大满反而追了回去。

    “你还要怎样?”壮汉怒了,突的转身,抄起扁担。

    赵大满从怀里摸出那块二钱左右的小碎银,丢了过去:“大爷不白吃你们,就是给你们个教训。”

    壮汉村民接住碎银,原地愣了会儿,谢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默默转身走了。

    赵大满施施然迈着小短腿踱回林子,继续摆弄他的鸡。钟世杰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笑而不语。

    忙碌的厨子怪眼一翻:“是不是发现我长得特别英俊?”

    钟世杰诚恳的点头:“非常英俊。”

    落雁城第八大酒楼掌勺大厨还真不是吹的。他熟练地褪尽鸡毛,掏空内脏,搁在一边。然后用几块林中找的石头堆了个简易的石灶,铺上干树枝点上火,从大木箱里翻出一口炖锅,灌上水,把鸡扔了进去。然后又从木箱子里摸出一堆瓶瓶罐罐,七手八脚往锅里加了又加,简直跟变戏法一样。

    不多时,锅里冒出热气,香味扑鼻。赵大厨用手指戳戳鸡肉,得嘞!他招呼钟世杰过去吃,自己却又跑去木箱里拿出一个葫芦,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口。原来箱子里那么多葫芦都是装满了酒啊。钟世杰看了看木箱,估计这酒的分量比所有炊具加起来都重。

    “来一口?”赵大满斜眼望着钟世杰。

    “不会。”钟世杰大口大口的啃着鸡肉,嘴里哈着气,不断换着手拿,太烫了,但是停不下来。这是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大厨名不虚传。

    “不会喝酒还叫个男人。”厨子一边鄙夷一边看看天色,“吃完上路,傍晚应该能赶到渡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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