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谌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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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雨后初霁，落梅如雪砌，白梅满当当的开遍了全城。整个琮越，也只有凉城的梅能开的这般妖艳而又不失刚硬，江南水土太软，养不出这种百折不挠的感觉。
位于边疆的凉城在冬ri鲜少有这般晴朗的天气，城中最好的酒楼不放过哪怕一点生意，早早开了门。
老板居四娘在柜台处拨弄她那早已脱了漆的老算盘，秀丽的面庞在阳光中落下好看的y影。把算盘推到一边，在账本上记下几行清隽的小字，她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冷冷发话：“虎子，去瞧瞧，那醉鬼醒没，没醒就给我拖下来。”
虎子气势十足地应了一声，踩着楼梯咚咚咚往楼上去了。
酒楼里三三两两的客人视若无睹地继续喝酒侃大山，一切都习以为常。
居四娘不发怒的时候，就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寡妇，惹人好奇心，又没人会无礼地上去搭讪，美se当前，旁观其实也能发现更多的美，除了一个人。
居四娘发怒的时候，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泼妇，你祖宗十八代全骂个遍不带一字儿重复，面对这张犀利的嘴，没人能有招架之力，除了一个人。
居四娘很善长为人处世之道，逢人必给个笑脸，她也不会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没有黑历史，吃饭喝酒什么的都可以赊账，除了一个人。
居四娘做人很有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先容再忍，大不了咱秋后算账，大家都会自觉遵守尽量争取不打破她的原则，除了一个人。
那位胆大包天c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除了一个人”，屡屡打破四娘的原则，不怕死地挑战四娘的怒火。对此整个凉城的人都只能摇头叹息一声“此子不成器啊”。
作为名冠凉城的“除了一个人”，谌不才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终老于床榻之上或者醉死在酒坛之中。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能全天泡在酒楼里，一个能把一天当半天使的人，委实是个人才，估摸着距离他的最高理想也没几步了。
“哎哟，现在朝廷真是越来越黑了，听说三月一开chun就要斩了牁州刺史啊。”趁着居四娘还没发怒，客人甲茶余饭后赶紧侃侃他最近得来的消息，在那儿就着半途听来的消息感慨唏嘘不已。
客人乙则是满脸不可置信：“不会吧，听说牁州刺史是个好官儿，牁州上下一片赞誉，怎么就要被斩了？”
客人丙附和着客人乙的话，“是啊，牁州韩夫人韩大人那是有名的很，我妹夫就在牁州，上次来信还说韩大人帮了他们大忙，他们全家感激得紧。”
“听说是韩大人杀了张丞相的二女婿，还灭了人全家，皇上派人把韩大人羁押入京让大理寺立刻审案，大理寺审了一个多月，韩大人招了，于是皇上就下旨斩首示众。”客人甲解释道。
客人丙咂舌：“杀人全家这事儿不像是韩大人会干的，他一介文弱书生，拿什么灭人满门？”
“就是，肯定是被冤枉的。”客人乙道，“这年头好官难做，劳心费神的，还会被冤枉掉脑袋，都没几个人愿意当好官了，一眼望去全是贪官污吏。”
一句感慨引发全楼的唏嘘，一时间满楼客人都议论起这事儿来。
谌不才被虎子死拖活拽拉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一群嗡嗡嗡的令人头疼的声音，被酒jg麻醉的昏沉头脑依稀听见什么“可惜了，这么好的官”c“要是有人能救韩大人，那该多好啊”c“这下子牁州的百姓都糟了”。
韩大人？跟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妨碍爷喝酒，一边儿去。
谌不才努力着想挣脱力大无穷的虎子，动作进行到一半，僵住了。
慢着，韩大人？！牁州刺史？！他naai的，牁州刺史不就是韩夫人那丫的么！他要被斩首了？！韩夫人，我ca一你大爷的，你丫的就不能安生点？三天两头地惹是生非，生怕脑袋掉不了是吧？
谌不才突然有种膝盖中了一箭的感觉，身子直直往下坠，背后的虎子赶紧一把拖住了他。
正在这时，居四娘抬头凉飕飕地看了怔愣的谌不才一眼，讽刺地说：“不回去继续喝了？明年三月二十ri你要是还能悠哉悠哉地坐在我这酒楼里喝酒，我居四娘把福源居拱手送给你！”
谌不才苦笑，嘶哑着嗓子道：“四娘，有马没？先赊账，等我回来了再给钱。”
居四娘埋头继续算账，扔了一句，“你的小红还在后院，自己去牵，这些年养马的钱你就不用给了，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谌不才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后院，随后福源居满座的客人看见谌不才伏在一匹浑身赤se没有一丝杂毛的马上，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徒留下满室惊叹。
居四娘看着那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怅然道：“谌不才，你这一梦做了太久，久到该醒来了。”
（二）
事实证明：这世上，跑得最快的，永远都是消息。
韩夫人被冤枉的消息一传出，瞬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重山越岭，没过多久便传到了边关。
传的速度忒快，消息的内容也大大走形，以至于居于北方的百姓得到消息时，内容已经变成了：牁州刺史韩夫人被左相栽赃陷害，大理寺卿被左相收买，审案月余，最终“证据确凿”，皇上下旨斩立决。
然而，京城里的情况远非如此。
韩夫人一案目前还在调查中，大理寺卿和左相有没有勾结，就只他两人心里清楚。准确的是，右相因为这件案子和左相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划下道来，就着这事儿宣称势不两立。一个要为女儿女婿报仇，一个要为门下官员沉冤，各有各的理由和势力，每天早朝的时候，那叫一个jg彩。
“相爷，王府来客。”老管家轻叩门，提醒道。
年轻温润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哪个王府？”
“安贤王府。”老管家回答。
屋里一下子静了，当今琮越有九个王爷，一个是皇帝的叔叔，安贤王，其余八个则是皇帝的弟弟。八个皇弟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一趟，安贤王则是久居京城。前段ri子和安贤王妃去了一趟江南，昨个儿才回来，想必是在江南听见了这震惊朝野的血案，匆匆回来找他询问情况。
“请王爷在厅上稍等。”
“是。”
安贤王年过五十，年轻的时候还征战沙场，xg子自然是沉得住的。若非韩夫人一案太过惊人，牵扯甚广，想来也不会劳驾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王爷亲自来一趟。
“王爷。”安贤王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八岁的俊朗青年手持折扇缓步入厅，熟悉的狐狸笑斜斜挂在脸上，“王爷今ri可是为韩夫人一案而来？”
不论见了多少次，安贤王始终觉得这位年轻的右相外貌与其声音大大不符，声音听起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至于样貌么，那抹狡黠的狐狸笑直直撞进你的眼里，一眼就再也忘不了。明明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经验阅历却丰富的堪比百岁老人，纵是左相那种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江湖也数次栽在他的手里。
“是，林右相可有对策？”安贤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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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落梅如雪砌，白梅满当当的开遍了全城。整个琮越，也只有凉城的梅能开的这般妖艳而又不失刚硬，江南水土太软，养不出这种百折不挠的感觉。
位于边疆的凉城在冬ri鲜少有这般晴朗的天气，城中最好的酒楼不放过哪怕一点生意，早早开了门。
老板居四娘在柜台处拨弄她那早已脱了漆的老算盘，秀丽的面庞在阳光中落下好看的y影。把算盘推到一边，在账本上记下几行清隽的小字，她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冷冷发话：“虎子，去瞧瞧，那醉鬼醒没，没醒就给我拖下来。”
虎子气势十足地应了一声，踩着楼梯咚咚咚往楼上去了。
酒楼里三三两两的客人视若无睹地继续喝酒侃大山，一切都习以为常。
居四娘不发怒的时候，就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寡妇，惹人好奇心，又没人会无礼地上去搭讪，美se当前，旁观其实也能发现更多的美，除了一个人。
居四娘发怒的时候，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泼妇，你祖宗十八代全骂个遍不带一字儿重复，面对这张犀利的嘴，没人能有招架之力，除了一个人。
居四娘很善长为人处世之道，逢人必给个笑脸，她也不会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没有黑历史，吃饭喝酒什么的都可以赊账，除了一个人。
居四娘做人很有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先容再忍，大不了咱秋后算账，大家都会自觉遵守尽量争取不打破她的原则，除了一个人。
那位胆大包天c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除了一个人”，屡屡打破四娘的原则，不怕死地挑战四娘的怒火。对此整个凉城的人都只能摇头叹息一声“此子不成器啊”。
作为名冠凉城的“除了一个人”，谌不才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终老于床榻之上或者醉死在酒坛之中。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能全天泡在酒楼里，一个能把一天当半天使的人，委实是个人才，估摸着距离他的最高理想也没几步了。
“哎哟，现在朝廷真是越来越黑了，听说三月一开chun就要斩了牁州刺史啊。”趁着居四娘还没发怒，客人甲茶余饭后赶紧侃侃他最近得来的消息，在那儿就着半途听来的消息感慨唏嘘不已。
客人乙则是满脸不可置信：“不会吧，听说牁州刺史是个好官儿，牁州上下一片赞誉，怎么就要被斩了？”
客人丙附和着客人乙的话，“是啊，牁州韩夫人韩大人那是有名的很，我妹夫就在牁州，上次来信还说韩大人帮了他们大忙，他们全家感激得紧。”
“听说是韩大人杀了张丞相的二女婿，还灭了人全家，皇上派人把韩大人羁押入京让大理寺立刻审案，大理寺审了一个多月，韩大人招了，于是皇上就下旨斩首示众。”客人甲解释道。
客人丙咂舌：“杀人全家这事儿不像是韩大人会干的，他一介文弱书生，拿什么灭人满门？”
“就是，肯定是被冤枉的。”客人乙道，“这年头好官难做，劳心费神的，还会被冤枉掉脑袋，都没几个人愿意当好官了，一眼望去全是贪官污吏。”
一句感慨引发全楼的唏嘘，一时间满楼客人都议论起这事儿来。
谌不才被虎子死拖活拽拉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一群嗡嗡嗡的令人头疼的声音，被酒jg麻醉的昏沉头脑依稀听见什么“可惜了，这么好的官”c“要是有人能救韩大人，那该多好啊”c“这下子牁州的百姓都糟了”。
韩大人？跟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妨碍爷喝酒，一边儿去。
谌不才努力着想挣脱力大无穷的虎子，动作进行到一半，僵住了。
慢着，韩大人？！牁州刺史？！他naai的，牁州刺史不就是韩夫人那丫的么！他要被斩首了？！韩夫人，我ca一你大爷的，你丫的就不能安生点？三天两头地惹是生非，生怕脑袋掉不了是吧？
谌不才突然有种膝盖中了一箭的感觉，身子直直往下坠，背后的虎子赶紧一把拖住了他。
正在这时，居四娘抬头凉飕飕地看了怔愣的谌不才一眼，讽刺地说：“不回去继续喝了？明年三月二十ri你要是还能悠哉悠哉地坐在我这酒楼里喝酒，我居四娘把福源居拱手送给你！”
谌不才苦笑，嘶哑着嗓子道：“四娘，有马没？先赊账，等我回来了再给钱。”
居四娘埋头继续算账，扔了一句，“你的小红还在后院，自己去牵，这些年养马的钱你就不用给了，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谌不才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后院，随后福源居满座的客人看见谌不才伏在一匹浑身赤se没有一丝杂毛的马上，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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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四娘看着那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怅然道：“谌不才，你这一梦做了太久，久到该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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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世上，跑得最快的，永远都是消息。
韩夫人被冤枉的消息一传出，瞬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重山越岭，没过多久便传到了边关。
传的速度忒快，消息的内容也大大走形，以至于居于北方的百姓得到消息时，内容已经变成了：牁州刺史韩夫人被左相栽赃陷害，大理寺卿被左相收买，审案月余，最终“证据确凿”，皇上下旨斩立决。
然而，京城里的情况远非如此。
韩夫人一案目前还在调查中，大理寺卿和左相有没有勾结，就只他两人心里清楚。准确的是，右相因为这件案子和左相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划下道来，就着这事儿宣称势不两立。一个要为女儿女婿报仇，一个要为门下官员沉冤，各有各的理由和势力，每天早朝的时候，那叫一个jg彩。
“相爷，王府来客。”老管家轻叩门，提醒道。
年轻温润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哪个王府？”
“安贤王府。”老管家回答。
屋里一下子静了，当今琮越有九个王爷，一个是皇帝的叔叔，安贤王，其余八个则是皇帝的弟弟。八个皇弟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一趟，安贤王则是久居京城。前段ri子和安贤王妃去了一趟江南，昨个儿才回来，想必是在江南听见了这震惊朝野的血案，匆匆回来找他询问情况。
“请王爷在厅上稍等。”
“是。”
安贤王年过五十，年轻的时候还征战沙场，xg子自然是沉得住的。若非韩夫人一案太过惊人，牵扯甚广，想来也不会劳驾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王爷亲自来一趟。
“王爷。”安贤王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八岁的俊朗青年手持折扇缓步入厅，熟悉的狐狸笑斜斜挂在脸上，“王爷今ri可是为韩夫人一案而来？”
不论见了多少次，安贤王始终觉得这位年轻的右相外貌与其声音大大不符，声音听起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至于样貌么，那抹狡黠的狐狸笑直直撞进你的眼里，一眼就再也忘不了。明明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经验阅历却丰富的堪比百岁老人，纵是左相那种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江湖也数次栽在他的手里。
“是，林右相可有对策？”安贤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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