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见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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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打开第一块门板，就见鹅毛大雪朝里飞窜。走到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了。街道上难得见到人，只有些深浅不一的脚印镶在厚厚的积雪里面。
梓霓迎来了她在大清的第一场雪。一股冰冷的寒气袭来，梓霓裹了裹了衣衫，呆呆看着外面飘飘荡荡的雪花落到地上，最后与那一片洁白融为一体。
“梓霓啊，过了这个月，店铺就要打烊，大家都要回家准备过年了，你可要替自己打算一下。”
掌柜一脸惋惜的看着她，恨不得替她找个好人家，让她过些安稳的好日子。可九爷的事情，他哪儿能妄自评说，只得摇摇头，“好好打算一下。”
梓霓只是点点头，又回到自己屋里取了件斗篷，便出了铺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街上走着，感受着三百多年前的大雪。
这条路太冷清，太寂寞了。
她就这样走着走着，任凭发髻上落满了雪花，直到闻见嘻嘻笑笑的人声，才知眼前就是得春院。
姑娘们穿着厚袄，依然在门口卖弄着风姿，手里不再拿着蒲扇，而是精致的小暖壶，见有客人上前，将那暖壶往男人手里一递，便接上一桩生意了。
梓霓转身朝回走，却被什么绊住了脚，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跑来了个小娃娃，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光景，小脸冻得通红，一身灰布棉袄又脏又破。
他死死抱住梓霓的小腿，也不说话，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眼中的一汪水就快要流了出来似的。
“娘呢？”梓霓朝他问道。那孩子朝街角指了指，远远看去，一个穿着同样破旧的妇人半靠在墙边，眼巴巴的朝这边看着。
梓霓把身上的银子都掏了出来，递给小娃娃，“让娘给你买点儿吃的，快去吧。”
“等等。
身后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怎地如此熟悉？梓霓回头朝那声音寻去，只见一众姑娘中，有张熟悉的脸。
秋草！
不等梓霓跑过去，她已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暖壶递给了那孩子。
“秋草，怎么是你？”
“说来话长。”秋草看了看梓霓，迟疑道：“外面冷，介不介意去我那儿坐坐。”
梓霓心里犹疑了一下，朝那群姑娘看了一眼，“去吧，咱们好好叙叙。”
刚走到门口，梓霓就被那群姑娘拉拉扯扯的说道：“红叶啊，这是你姐妹？”
“莫非也要来咱们这儿挂牌？”
“妈妈知道吗？”
“不对不对，这人我见过，是药材铺的掌柜。”
“不是不是，是帮工。”
“谁说的，明明是胭脂铺的。”
姑娘们都把注意力全放到了梓霓身上，全然不顾及自己的生意都被冷落了。
梓霓被秋茶拉着进了她的房间，标准的女人房。
粉红轻纱挂在房间四壁，一股淡淡的迷迭香充满整个房间，让人心旷神怡。
“三小姐。”秋草拿来一壶酒，斟上两杯，“今日不喝茶了，尝尝我这里的梅花酒吧。”
秋草一口灌下一杯，见梓霓看着她，说道：“快喝吧。”
梓霓一口而尽，放下酒杯，握住秋草的手，问道：“你如何会进了得春院？”
“陈府的家丁都被遣送回家了，我本来是准备回老家，可又想着老爷的事情肯定会连累你，我就想着来京城，好和你有个照应，可不想半路遇到了毛贼，盘缠被抢了，清白也没了，流落到了京城，也是没有办法，才进了这里，好歹衣食不愁的。”
秋草说着狠狠的又灌了一口酒。
“傻秋草，你知道我进了九爷府，怎地不去找我呢？”
“我去了，可看门的人不让我进去，还说你被烧死了。”“后来，有一次去福泰轩买药看到了你，才知道你是死里逃生了，可不想你见我这副样子，便悄悄走了。其实，我偷偷去看过你好几回呢。”
听着秋草的话，梓霓只觉得钻心的疼，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秋草，咱们不在得春院呆了，你跟我走。”她说着便拉起秋草往外走。
“三小姐！”秋草微微一喝，“如今我这样，去哪儿不都一样吗？”
“你相信我，不一样，肯定不样。”梓霓拉起秋草的手，“咱们有手有脚，可以做很多事。”
“秋草的心已经死了。”她轻轻挣脱梓霓的手，“只有在这里，我才不会觉得低人一等，大家都一样。”
梓霓明白秋草的感受，理解她的意思，可是她没法认同她继续在这里堕落。
“天涯海角，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一定能重新开始的。”
“三小姐，今日能和你说一这番话，我已经很知足了。”秋草又举起酒杯，“喝完这一杯就走吧。”
两个人哭着把最后一杯酒喝完，就如同对过去的时光做了一个告别。
“秋草，如有一天，你发现生活还可以很美好，你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梓霓丢下这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得春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颤颤巍巍的回到药铺的，身子太沉太沉，一个踉跄跌坐在铺门口，终于忍不住，放肆的哭了起来。
“梓霓，你怎么了？”
她微微抬头，才见胤禛和十三立在不远处。
“两位爷吉祥。”梓霓只得口头请了个安。
“莫非是九哥的伙计欺负你？”
“你们说，一个女人没有了清白，就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就真的只能破罐子破摔，就只能对男人讨乖卖笑？”
胤禛和十三被梓霓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又想着她莫非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或者是失了清白？
“不是。”胤禛简单的回答道。
十三耐不住性子，急切问道：“梓霓，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很好，可为什么只有我很好，我周围的人却都在受苦！”
“这算是怎么啦！”十三越发着急了起来，“你倒是说说啊。”
这一幕正好被才将赶来的胤禟碰到，“梓霓，你怎么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他说着一把抱起梓霓便进里铺子，将她安置好，又招呼胤禛和十三落座。
“九哥这铺子，我可是第一次来，”十三朝胤禟笑道，“头一回就见梓霓这副样子。”
“我没事了。”梓霓喝了口热茶，“我只是觉得人的一生太漫长，要经历的喜怒哀乐那么多，怎么能遇到一点儿困苦，就轻言放弃呢？是，有些东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可从大了来说，从浩瀚宏宇来说，不管是男人女人，那都是人，比起一棵树，一只猫来，哪怕是一头老虎来说，不是要强大很多吗？人会思考，会做事，会分是非对错，这么高级的一个东西，怎么能不好好活着呢。”
三个人男人被她的话弄得哑口无言。
韵了半天的味儿，胤禟终于还是开口了：“梓霓，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没有，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梓霓朝三个男人环视一周，忽地一笑，“我真的没事。”
十三看了看胤禛，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二人齐齐起身出了铺子，十三又朝胤禛道：“四哥，你说那梓霓姑娘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我倒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十三似乎对梓霓多了几分了解，言词间有几分轻快得意，“一番话说下来，丝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但又讲得头头是道，还什么‘这么高级一个东西，怎么能不好好活着呢’，呵。”
胤禛看了十三一眼，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脚印，“那陈谷南说到底是因我而死，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过是去查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十三本也觉得胤禛查办了陈谷南确实有几分对不住梓霓，可他不愿看到胤禛真的因此有什么自责或者愧疚，“要怪就怪八哥他们把事情办得太周到了，活生生的把罪责都推到了陈谷南身上。”
“我并非自责，”胤禛淡色道，“只是每次看到她，就觉得自己很无力，甚至是很渺小。”
“渺小？四哥可真是视天下苍生为己任啊，一个丫头的好歹，你都要强加到自己身上。”
胤禛仰天看了看四下被白雪覆盖的街道楼阁，叹了口气，“不说了，陈家之事已然如此，旁人多说无益，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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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霓迎来了她在大清的第一场雪。一股冰冷的寒气袭来，梓霓裹了裹了衣衫，呆呆看着外面飘飘荡荡的雪花落到地上，最后与那一片洁白融为一体。
“梓霓啊，过了这个月，店铺就要打烊，大家都要回家准备过年了，你可要替自己打算一下。”
掌柜一脸惋惜的看着她，恨不得替她找个好人家，让她过些安稳的好日子。可九爷的事情，他哪儿能妄自评说，只得摇摇头，“好好打算一下。”
梓霓只是点点头，又回到自己屋里取了件斗篷，便出了铺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街上走着，感受着三百多年前的大雪。
这条路太冷清，太寂寞了。
她就这样走着走着，任凭发髻上落满了雪花，直到闻见嘻嘻笑笑的人声，才知眼前就是得春院。
姑娘们穿着厚袄，依然在门口卖弄着风姿，手里不再拿着蒲扇，而是精致的小暖壶，见有客人上前，将那暖壶往男人手里一递，便接上一桩生意了。
梓霓转身朝回走，却被什么绊住了脚，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跑来了个小娃娃，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光景，小脸冻得通红，一身灰布棉袄又脏又破。
他死死抱住梓霓的小腿，也不说话，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眼中的一汪水就快要流了出来似的。
“娘呢？”梓霓朝他问道。那孩子朝街角指了指，远远看去，一个穿着同样破旧的妇人半靠在墙边，眼巴巴的朝这边看着。
梓霓把身上的银子都掏了出来，递给小娃娃，“让娘给你买点儿吃的，快去吧。”
“等等。
身后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怎地如此熟悉？梓霓回头朝那声音寻去，只见一众姑娘中，有张熟悉的脸。
秋草！
不等梓霓跑过去，她已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暖壶递给了那孩子。
“秋草，怎么是你？”
“说来话长。”秋草看了看梓霓，迟疑道：“外面冷，介不介意去我那儿坐坐。”
梓霓心里犹疑了一下，朝那群姑娘看了一眼，“去吧，咱们好好叙叙。”
刚走到门口，梓霓就被那群姑娘拉拉扯扯的说道：“红叶啊，这是你姐妹？”
“莫非也要来咱们这儿挂牌？”
“妈妈知道吗？”
“不对不对，这人我见过，是药材铺的掌柜。”
“不是不是，是帮工。”
“谁说的，明明是胭脂铺的。”
姑娘们都把注意力全放到了梓霓身上，全然不顾及自己的生意都被冷落了。
梓霓被秋茶拉着进了她的房间，标准的女人房。
粉红轻纱挂在房间四壁，一股淡淡的迷迭香充满整个房间，让人心旷神怡。
“三小姐。”秋草拿来一壶酒，斟上两杯，“今日不喝茶了，尝尝我这里的梅花酒吧。”
秋草一口灌下一杯，见梓霓看着她，说道：“快喝吧。”
梓霓一口而尽，放下酒杯，握住秋草的手，问道：“你如何会进了得春院？”
“陈府的家丁都被遣送回家了，我本来是准备回老家，可又想着老爷的事情肯定会连累你，我就想着来京城，好和你有个照应，可不想半路遇到了毛贼，盘缠被抢了，清白也没了，流落到了京城，也是没有办法，才进了这里，好歹衣食不愁的。”
秋草说着狠狠的又灌了一口酒。
“傻秋草，你知道我进了九爷府，怎地不去找我呢？”
“我去了，可看门的人不让我进去，还说你被烧死了。”“后来，有一次去福泰轩买药看到了你，才知道你是死里逃生了，可不想你见我这副样子，便悄悄走了。其实，我偷偷去看过你好几回呢。”
听着秋草的话，梓霓只觉得钻心的疼，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秋草，咱们不在得春院呆了，你跟我走。”她说着便拉起秋草往外走。
“三小姐！”秋草微微一喝，“如今我这样，去哪儿不都一样吗？”
“你相信我，不一样，肯定不样。”梓霓拉起秋草的手，“咱们有手有脚，可以做很多事。”
“秋草的心已经死了。”她轻轻挣脱梓霓的手，“只有在这里，我才不会觉得低人一等，大家都一样。”
梓霓明白秋草的感受，理解她的意思，可是她没法认同她继续在这里堕落。
“天涯海角，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一定能重新开始的。”
“三小姐，今日能和你说一这番话，我已经很知足了。”秋草又举起酒杯，“喝完这一杯就走吧。”
两个人哭着把最后一杯酒喝完，就如同对过去的时光做了一个告别。
“秋草，如有一天，你发现生活还可以很美好，你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梓霓丢下这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得春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颤颤巍巍的回到药铺的，身子太沉太沉，一个踉跄跌坐在铺门口，终于忍不住，放肆的哭了起来。
“梓霓，你怎么了？”
她微微抬头，才见胤禛和十三立在不远处。
“两位爷吉祥。”梓霓只得口头请了个安。
“莫非是九哥的伙计欺负你？”
“你们说，一个女人没有了清白，就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就真的只能破罐子破摔，就只能对男人讨乖卖笑？”
胤禛和十三被梓霓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又想着她莫非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或者是失了清白？
“不是。”胤禛简单的回答道。
十三耐不住性子，急切问道：“梓霓，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很好，可为什么只有我很好，我周围的人却都在受苦！”
“这算是怎么啦！”十三越发着急了起来，“你倒是说说啊。”
这一幕正好被才将赶来的胤禟碰到，“梓霓，你怎么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他说着一把抱起梓霓便进里铺子，将她安置好，又招呼胤禛和十三落座。
“九哥这铺子，我可是第一次来，”十三朝胤禟笑道，“头一回就见梓霓这副样子。”
“我没事了。”梓霓喝了口热茶，“我只是觉得人的一生太漫长，要经历的喜怒哀乐那么多，怎么能遇到一点儿困苦，就轻言放弃呢？是，有些东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可从大了来说，从浩瀚宏宇来说，不管是男人女人，那都是人，比起一棵树，一只猫来，哪怕是一头老虎来说，不是要强大很多吗？人会思考，会做事，会分是非对错，这么高级的一个东西，怎么能不好好活着呢。”
三个人男人被她的话弄得哑口无言。
韵了半天的味儿，胤禟终于还是开口了：“梓霓，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没有，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梓霓朝三个男人环视一周，忽地一笑，“我真的没事。”
十三看了看胤禛，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二人齐齐起身出了铺子，十三又朝胤禛道：“四哥，你说那梓霓姑娘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我倒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十三似乎对梓霓多了几分了解，言词间有几分轻快得意，“一番话说下来，丝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但又讲得头头是道，还什么‘这么高级一个东西，怎么能不好好活着呢’，呵。”
胤禛看了十三一眼，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脚印，“那陈谷南说到底是因我而死，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过是去查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十三本也觉得胤禛查办了陈谷南确实有几分对不住梓霓，可他不愿看到胤禛真的因此有什么自责或者愧疚，“要怪就怪八哥他们把事情办得太周到了，活生生的把罪责都推到了陈谷南身上。”
“我并非自责，”胤禛淡色道，“只是每次看到她，就觉得自己很无力，甚至是很渺小。”
“渺小？四哥可真是视天下苍生为己任啊，一个丫头的好歹，你都要强加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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