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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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霓离开胭脂铺，便去得春院接上秋草，一同到了八贝勒府。
悦草堂里果然是高朋满座，所有邀请的人，一个不落。唯有一位男子是生面孔，看上去贵气毕显，温润之中带着一股沉着之气。
梓霓猜他就是八阿哥。凝视了片刻，她便带着秋草一一向众人行了礼，又随着八福晋落了座。
四阿哥c八阿哥c九阿哥c十三阿哥c李卫c八福晋c如初，再加上梓霓和秋草，本可容纳十二人的八仙大圆桌，此时倒略显得有些拥挤。
八福晋环扫众人，浅笑道：“今日是梓霓姑娘做东，还是听她说一说吧。”
梓霓暗暗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既如此，我就开门见山吧，书在我这儿。拿出来可以，但有两个条件。颜如初嫁李卫，秋草进九爷府。”
梓霓石破天惊之语以及她面庞上的波澜不惊，让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各自抿着茶，大约两三秒之后，才猛然朝她看去，一个个露出惊疑的神色。
谁也没有想到，她的头一句话，就把那本书的事情敞开了说。八阿哥也只当今日的宴会主要是为了颜如初和她的两门亲事，最多也就是略微提一提那本书。如今她却毫无避讳的和盘托出，如此毫无章法的胡乱出牌，确实是出人意表。
惊异之余，八福晋略微有些尴尬，只得扯出缓解氛围的笑容，为了将书的事情一带而过，便说起梓霓的婚事：“秋草出嫁？不是你吗？”她的神情和语气有故作的些许夸张，分别看了看梓霓和秋草，“这位秋草姑娘可是头一回见着呢。”
“秋草是父亲收养的义女，也是陈家的女儿，如今，秋草代我出嫁，我没意见，九爷没意见，想必其他人也该没意见吧。”
听闻此言，对面的胤禛淡淡看了她一眼，暗自哼笑一声，又低头把玩着指上的玉扳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如何渐入佳境。
而胤禟欲言又止的微微挑动了一下唇角，只是略略看了她一眼，终归没有作声。
倒是十三快人快语道：“梓霓，你这两个姐妹嫁人，你请我和四哥来干嘛？”
“十三爷有所不知，我手里的这本书事关重大，我即便是交了出来，总要有个人作见证吧，这要不然，以后若有人没完没了的查着陈家，我可是有理说不清了。再者，李卫的婚事，你们总该是要管的吧。”
“这么说，你请我们来是做见证来了。”
梓霓浅笑着点了点头，便又看向胤禛旁边的八阿哥：“我这两个要求，不知八爷怎么看呢？”
除却开始的惊异，八阿哥早已一脸静色。面对梓霓显然略含深意的问话，他也只是轻浅的一笑，竟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着满桌的酒菜，不温不火地悠然说道：“四哥向来喜好佛学，我本也想研习一二，陶冶身心，又听说那本书是佛家从不外传的宝典，更想睹之后快。”他说着微微朝身侧的胤禛一瞥，“想必四哥也一样吧？”
不等胤禛接话，梓霓便高声说道：“四爷和八爷皆有佛家慈悲之心，看来是赞成这两桩亲事了。
胤禛和八阿哥不约而同的答道：“正是。”
梓霓欣喜道：“既然如此，那这本书——”“梓霓，可我怎么听说这本书和前朝旧案有关呢？”李卫猛地的半立起身子，打断了梓霓的话，亦露出一种对真理追本溯源的探究之色切切看着她，满脸肃然之中，却还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浅笑。
“这是以讹传讹。”梓霓果断给出答案，并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和角度朝他微眯了一下右眼，以示某种心领神会的含义，“不过是有心人借着它佛家宝典这层说词，蛊惑众生，意图勾起那些反清贼人蠢蠢欲动之心。听闻过去的朱三太子案正是利用佛教香火，将祸事弥漫人间的。”
李卫又道：“那要这么说，谁拿了这本书，谁就有可能一呼百应，旧事重演？”
梓霓环扫在座众人，尤其是着重看了看胤禛和八阿哥，略带笑意地说道：“当然，这书若在外人手里或会如此，可四爷和八爷是我大清的皇族血脉，怎可与贼人一般并论呢？”她略微又顿了顿，事情被“上纲上线”披上如此“高端”的外衣，是必须要留给他们消化和思虑的空间的。而她也需要缓和一下言辞间的节奏以及已然有些凝结的氛围。片刻之后，梓霓终于将目光郑重的落到胤禛身上：“只不过，这书终归是有些异议的。四爷怎么看？”
胤禛漠然的朝梓霓的目光直逼而去，以一种超然的平淡声色说道：“我今日是来赴宴的。一切当然听凭东家的安排。”
他的表情c眼神都十分的安静，只是对她的目光毫不避讳。这份喜怒不明的淡然之中，梓霓却隐隐看到一丝潜藏的锋芒，那暗含的深意仿佛是在说：我且看你如何掌控局面。
梓霓只是凝眸了一瞬，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八阿哥这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将身上的《禅净录》取出，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微微甩到他跟前：“那八爷能否将此书安置妥当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骤然将目光投降八阿哥，又各自张看着他跟前那本泛着旧黄c带着蓝色封面的书卷。
胤禛薄唇微抿，亦朝他和那书扫了一眼，但不同于众人的是，他终将目光凝注于梓霓的脸上。他似乎并不在意那本书现在在谁的眼前，而是更想窥探清楚她内心的所思所想。他忽地细眯锐眼，而后释然的浅浅一笑。这转瞬即逝的浅笑刚好被梓霓捕获，她不知道那笑代表什么，嘲笑？欣然之笑？或者是将她看穿之后的得意之笑？她以为自己的戏演的很好了，但似乎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一废太子之时，就曾有江湖术士四处散播八阿哥之贤能，在朝堂之上更是得到不少重臣的举荐，此等大得人心的局面，让康熙甚为不满，厉言呵斥，削其爵位。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先抛开康熙否属意八阿哥为后继之君这一说，但凡作为当世之君，谁能够容忍第二人的贤名和号召力胜过自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而这一点，胤禛早已了然于胸。虽然，一废太子的风波已算告结，八阿哥也已恢复爵位和名声，但胤禛断定，今时今日的八阿哥在听了梓霓的一席话之后，断不敢公然拿那本书。
他悠悠道：“既然八弟如今也想研习佛学，那他自然能妥善安放，至于说什么一呼百应，旧事重演，根本不必理会。如今，我们还是恭贺一下两对新人吧！”
久不作声的八阿哥淡然一笑，道：“四爷对佛学更为有研究，兴许对四哥更有用呢！”
“八哥！”胤禟终于按耐不住，猛然直起身子，火冒星光的怒看着八阿哥。却见他一动不动，面色如常，甚至对他的急迫焦躁毫无安抚之意，只得无奈了跌坐回去，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微微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九爷也想研习一下佛法？”梓霓笑着将那书从八阿哥跟前移到胤禟眼前，“不妨也参详一二？”
眼看着到手的银子却拱手与人，而作为他最为信任和依赖的八哥此时却如此的畏首畏尾，本已怒不可遏的他，看到梓霓此时一脸的似笑非笑，哪里还把持得住，朝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嚷道：“我看不懂！”
对此，梓霓并不在意，或者说没有时间来在意，就算是过后陪人情，此时也要将戏码一气呵成的演完。她保持着娴雅之态，转到十三身侧，说道：“十三爷怎么说？”
十三耸耸肩：“我向来没有研究，也没什么兴趣。”
梓霓背过身，暗自一笑，随即又朝众人道：“既然这东西大家都你推我让的，又多少有些祸害的嫌疑，那我就自行处置了。”梓霓说着，划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本书点燃，付之一炬。
“梓霓！”八福晋惊呼起来，但为时已晚。而她自知自己的慌张和叫喊明显有些失态，想要收住喊出口的名字，却已来不及，只是那个“霓”字的尾音突地消去，听起来越发的怪异。
相对于八福晋的惊慌，众人的安静并非是冷静，而是过于震撼，以至言行尽失。没有人会料到梓霓会当众烧掉那本各路人马竞相争夺的佛书，但这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结局。但愿陈家旧事随着此书的销毁，在这场真正的鸿门宴上烟消云散，尘埃落定吧。
她确实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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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草堂里果然是高朋满座，所有邀请的人，一个不落。唯有一位男子是生面孔，看上去贵气毕显，温润之中带着一股沉着之气。
梓霓猜他就是八阿哥。凝视了片刻，她便带着秋草一一向众人行了礼，又随着八福晋落了座。
四阿哥c八阿哥c九阿哥c十三阿哥c李卫c八福晋c如初，再加上梓霓和秋草，本可容纳十二人的八仙大圆桌，此时倒略显得有些拥挤。
八福晋环扫众人，浅笑道：“今日是梓霓姑娘做东，还是听她说一说吧。”
梓霓暗暗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既如此，我就开门见山吧，书在我这儿。拿出来可以，但有两个条件。颜如初嫁李卫，秋草进九爷府。”
梓霓石破天惊之语以及她面庞上的波澜不惊，让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各自抿着茶，大约两三秒之后，才猛然朝她看去，一个个露出惊疑的神色。
谁也没有想到，她的头一句话，就把那本书的事情敞开了说。八阿哥也只当今日的宴会主要是为了颜如初和她的两门亲事，最多也就是略微提一提那本书。如今她却毫无避讳的和盘托出，如此毫无章法的胡乱出牌，确实是出人意表。
惊异之余，八福晋略微有些尴尬，只得扯出缓解氛围的笑容，为了将书的事情一带而过，便说起梓霓的婚事：“秋草出嫁？不是你吗？”她的神情和语气有故作的些许夸张，分别看了看梓霓和秋草，“这位秋草姑娘可是头一回见着呢。”
“秋草是父亲收养的义女，也是陈家的女儿，如今，秋草代我出嫁，我没意见，九爷没意见，想必其他人也该没意见吧。”
听闻此言，对面的胤禛淡淡看了她一眼，暗自哼笑一声，又低头把玩着指上的玉扳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如何渐入佳境。
而胤禟欲言又止的微微挑动了一下唇角，只是略略看了她一眼，终归没有作声。
倒是十三快人快语道：“梓霓，你这两个姐妹嫁人，你请我和四哥来干嘛？”
“十三爷有所不知，我手里的这本书事关重大，我即便是交了出来，总要有个人作见证吧，这要不然，以后若有人没完没了的查着陈家，我可是有理说不清了。再者，李卫的婚事，你们总该是要管的吧。”
“这么说，你请我们来是做见证来了。”
梓霓浅笑着点了点头，便又看向胤禛旁边的八阿哥：“我这两个要求，不知八爷怎么看呢？”
除却开始的惊异，八阿哥早已一脸静色。面对梓霓显然略含深意的问话，他也只是轻浅的一笑，竟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着满桌的酒菜，不温不火地悠然说道：“四哥向来喜好佛学，我本也想研习一二，陶冶身心，又听说那本书是佛家从不外传的宝典，更想睹之后快。”他说着微微朝身侧的胤禛一瞥，“想必四哥也一样吧？”
不等胤禛接话，梓霓便高声说道：“四爷和八爷皆有佛家慈悲之心，看来是赞成这两桩亲事了。
胤禛和八阿哥不约而同的答道：“正是。”
梓霓欣喜道：“既然如此，那这本书——”“梓霓，可我怎么听说这本书和前朝旧案有关呢？”李卫猛地的半立起身子，打断了梓霓的话，亦露出一种对真理追本溯源的探究之色切切看着她，满脸肃然之中，却还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浅笑。
“这是以讹传讹。”梓霓果断给出答案，并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和角度朝他微眯了一下右眼，以示某种心领神会的含义，“不过是有心人借着它佛家宝典这层说词，蛊惑众生，意图勾起那些反清贼人蠢蠢欲动之心。听闻过去的朱三太子案正是利用佛教香火，将祸事弥漫人间的。”
李卫又道：“那要这么说，谁拿了这本书，谁就有可能一呼百应，旧事重演？”
梓霓环扫在座众人，尤其是着重看了看胤禛和八阿哥，略带笑意地说道：“当然，这书若在外人手里或会如此，可四爷和八爷是我大清的皇族血脉，怎可与贼人一般并论呢？”她略微又顿了顿，事情被“上纲上线”披上如此“高端”的外衣，是必须要留给他们消化和思虑的空间的。而她也需要缓和一下言辞间的节奏以及已然有些凝结的氛围。片刻之后，梓霓终于将目光郑重的落到胤禛身上：“只不过，这书终归是有些异议的。四爷怎么看？”
胤禛漠然的朝梓霓的目光直逼而去，以一种超然的平淡声色说道：“我今日是来赴宴的。一切当然听凭东家的安排。”
他的表情c眼神都十分的安静，只是对她的目光毫不避讳。这份喜怒不明的淡然之中，梓霓却隐隐看到一丝潜藏的锋芒，那暗含的深意仿佛是在说：我且看你如何掌控局面。
梓霓只是凝眸了一瞬，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八阿哥这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将身上的《禅净录》取出，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微微甩到他跟前：“那八爷能否将此书安置妥当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骤然将目光投降八阿哥，又各自张看着他跟前那本泛着旧黄c带着蓝色封面的书卷。
胤禛薄唇微抿，亦朝他和那书扫了一眼，但不同于众人的是，他终将目光凝注于梓霓的脸上。他似乎并不在意那本书现在在谁的眼前，而是更想窥探清楚她内心的所思所想。他忽地细眯锐眼，而后释然的浅浅一笑。这转瞬即逝的浅笑刚好被梓霓捕获，她不知道那笑代表什么，嘲笑？欣然之笑？或者是将她看穿之后的得意之笑？她以为自己的戏演的很好了，但似乎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一废太子之时，就曾有江湖术士四处散播八阿哥之贤能，在朝堂之上更是得到不少重臣的举荐，此等大得人心的局面，让康熙甚为不满，厉言呵斥，削其爵位。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先抛开康熙否属意八阿哥为后继之君这一说，但凡作为当世之君，谁能够容忍第二人的贤名和号召力胜过自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而这一点，胤禛早已了然于胸。虽然，一废太子的风波已算告结，八阿哥也已恢复爵位和名声，但胤禛断定，今时今日的八阿哥在听了梓霓的一席话之后，断不敢公然拿那本书。
他悠悠道：“既然八弟如今也想研习佛学，那他自然能妥善安放，至于说什么一呼百应，旧事重演，根本不必理会。如今，我们还是恭贺一下两对新人吧！”
久不作声的八阿哥淡然一笑，道：“四爷对佛学更为有研究，兴许对四哥更有用呢！”
“八哥！”胤禟终于按耐不住，猛然直起身子，火冒星光的怒看着八阿哥。却见他一动不动，面色如常，甚至对他的急迫焦躁毫无安抚之意，只得无奈了跌坐回去，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微微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九爷也想研习一下佛法？”梓霓笑着将那书从八阿哥跟前移到胤禟眼前，“不妨也参详一二？”
眼看着到手的银子却拱手与人，而作为他最为信任和依赖的八哥此时却如此的畏首畏尾，本已怒不可遏的他，看到梓霓此时一脸的似笑非笑，哪里还把持得住，朝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嚷道：“我看不懂！”
对此，梓霓并不在意，或者说没有时间来在意，就算是过后陪人情，此时也要将戏码一气呵成的演完。她保持着娴雅之态，转到十三身侧，说道：“十三爷怎么说？”
十三耸耸肩：“我向来没有研究，也没什么兴趣。”
梓霓背过身，暗自一笑，随即又朝众人道：“既然这东西大家都你推我让的，又多少有些祸害的嫌疑，那我就自行处置了。”梓霓说着，划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本书点燃，付之一炬。
“梓霓！”八福晋惊呼起来，但为时已晚。而她自知自己的慌张和叫喊明显有些失态，想要收住喊出口的名字，却已来不及，只是那个“霓”字的尾音突地消去，听起来越发的怪异。
相对于八福晋的惊慌，众人的安静并非是冷静，而是过于震撼，以至言行尽失。没有人会料到梓霓会当众烧掉那本各路人马竞相争夺的佛书，但这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结局。但愿陈家旧事随着此书的销毁，在这场真正的鸿门宴上烟消云散，尘埃落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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