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离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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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郊外，天高云淡，青山绿水，阳光比起春日的略微烈了些，但阵阵清风依然和熏而柔软，轻轻掠过脸庞，如同感受少女细嫩光滑的指腹轻抚。
他大约是早来了些，独自立在湖边，微微闭目，感受着难得的新鲜气息。今日倒是穿了件浅紫长袍，清爽利落，透出一股子少年的朝气。
在古代，虚岁二十八岁的男子早已经算不得轻熟男了，而是被顺理成章的划为中年男人的行列。
只不过皇家的膳食和育子之方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二十几岁的阿哥们一个个生龙活虎，潇洒俊逸，贵气天成。
也许是基于“两年”这个时间，梓霓忽觉得此次的暂别有种诀别的错觉，它毕竟不是去哪儿散散心，不是到哪儿小住一段。两年，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很长的，因为它充满着各种未知的可能。
因此，梓霓把这次和胤禟的见面当作是一次很正式c很有纪念意义的话别。
他忽地蹙了蹙眉，大约是听到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只是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嗔怪她扰了他的兴致，还是欣喜她的到来。
缓缓睁开双眸，便又是一眼的碧绿，转身朝她看去，悠悠相迎，笑道：“来了？”
“看样子，是我打扰到你了。”梓霓还以浅笑，眉眼掠过他，朝那茅草屋看过去，竟有些落寞了。
久不管它，竟变成了鸟儿的天堂，那屋顶上的杂乱，屋檐下四处散落的枯草，一片狼藉之象。
罢了，好歹也给了这些鸟儿一方安居之所。心下不再为此思虑，目光却依然停留在草屋上。不去看他，而是将即将要说的话在心里又复述了一遍。她的目光，她的神情，让他压根儿没有察觉她此时的心猿意马。他以为她那样的久久凝望，是对草屋的忧虑，便想着要替她翻新一下这屋子，大约还要再扩建一下，再弄来些摆件和盆栽什么的。他想着想着，越发为自己的盘算开怀了起来，不由得扬起手，意欲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
而她约莫是拿定了主意，猛然朝他转过脸去：“我要走了。”平静的神色似乎以及各做好了各种准备，等待他的质问以及愤怒。
胤禟微微扬起的手缩了回去，脸上的兴奋骤然消失，莫名焦躁的眯起眼睛，凝视了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柔声道：“今日约我来，莫非只为了这个？”
刚才还心心念念的想要替她修房子，讨她开心，竟没想到话未出口，她倒是先来了句振奋人心的。
这二十几年来，他何时隐忍过狂躁的脾气，却每每败在梓霓手上。他努力的压制着，尽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和甚至是温柔，切切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我要离开京城，少则两年，多则”梓霓也无法预料会是多久，她只是想先离开，却没有想好何时回来。
胤禟掉头朝那还未尽开的荷塘扫了一眼，双手叉腰，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理由，给我个理由。”
所谓理由，是很充分的。梓霓并未打算隐瞒什么：“上次回苏州，我意外吐血，后来被诊断是心脉病损——”“心脉病损？”胤禟眸中跳出点点星光，对于这样的几乎不敢置信。顷刻，又是一脸的忧愁的看着她，半响无语。
“别担心，我找到了神医陆沉，他说能治好我，但要好哈料理两年。”
“神医陆沉，”胤禟默念着，忽地恍然大悟，“莫非是你铺子里的那位师傅？”
“正是。”
“那你的脸。。”胤禟揣测着细细打量起她的脸。
梓霓魅惑一笑，悠然步至走湖边，抽出丝帕，在那湖水中浸透，“你看，我的脸都治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湿透了的丝帕在脸上细细擦拭。随着淡淡的水粉和胭脂消去，呈现出的依然是一片细嫩光滑的肌肤，丝毫没有瑕疵。
胤禟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细细抚着那面庞，就如同手捧稀世珍宝一般，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你都不早点儿告诉我，那日有人冒充陆沉来找过我，原本差点而信以为真，后来发现是假的，我就一刀了结了他。”
看着他凝视里的温柔渐渐变成冷冽的厉色，她依稀见到那被他一刀了结的骗徒血注喷涌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江湖骗子，教训一顿便是，何必要了他性命。”
胤禟肃然道：“别样事情可以，这件事情不行。”他微微顿了顿，眸中再次溢满温柔，另一只手如清风拂柳般轻缓移至她脸上，“为什么？为什么那日在梅园之中，你明明已经动了心，却为何又要据我于千里之外。”
他这般模样是梓霓难以抗拒的，就如那日梅园之中难以抑制的悸动。她迟疑着低下头，意欲找到一个突破点逃离。
“看着我。”他微微用力将她低下的头掰起，“回答我。”
看着他这般的认真，这般的刨根问底，她暗自吸了口气，也罢，既然要说，就说清楚把。或许，往后也没有机会说了。既然要走，既然要断，就断得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
“我陈梓霓要嫁的人，不要王侯，不要将相，要他只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c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她一口气将这段背了滚瓜乱熟的台词一口气吐出来，毫不顾忌胤禟膛目结舌的神情，继续又说道：“别说你能做到，你不可能的，因为你是堂堂九皇子，妻妾成群的九爷。”
“你一定要这样吗？”
声音里的歇斯底里瞬间爆发，他简直无法反驳，无法替自己在她这样严苛的条条框框里找到一丝去拥有她的理由。
她的理直气壮，肃然虔诚，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怀疑她的与众不同，反而反思起自己所生活的帝王之家何等悲哀。
他几近崩溃的凌冽阴冷，最后化为一丝懦弱的诘问：“是为了四哥吗？”他的声音极低，低得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如同飘絮一般的问话落入她耳中，却是清晰异常，她跟不上他骤变的节奏，只是定定看着他，久久无语，最后朝那碧塘看去，缓缓吐出“你想多了，他同样是个皇子。”
又是一阵寂静无声。茅草屋上雀鸟们欢快的叫唤听起来越发杂乱，显得格外恼人心扉。
说起胤禛，梓霓漠然想着，势必也该给他道个别。可那将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行了，你说的我都清楚了，但愿两年后你会回来，一天也不要拖延，否则我会掘地三尺的。”胤禟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等等！”梓霓喊住他，“如今也没机会进宫与梓雯姐姐道别，麻烦你方便的话替我传个话，就说我很好，让她放心。”
“但愿你真的能好！”
那沉重而笔挺的背影，仿佛体内有一股无形的中气撑着他，露出一副无畏而强大的气场，牵引着她久久追随着那早已远去的脚步，愈渐清冷的心绪忽为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而并未感到彻底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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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约是早来了些，独自立在湖边，微微闭目，感受着难得的新鲜气息。今日倒是穿了件浅紫长袍，清爽利落，透出一股子少年的朝气。
在古代，虚岁二十八岁的男子早已经算不得轻熟男了，而是被顺理成章的划为中年男人的行列。
只不过皇家的膳食和育子之方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二十几岁的阿哥们一个个生龙活虎，潇洒俊逸，贵气天成。
也许是基于“两年”这个时间，梓霓忽觉得此次的暂别有种诀别的错觉，它毕竟不是去哪儿散散心，不是到哪儿小住一段。两年，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很长的，因为它充满着各种未知的可能。
因此，梓霓把这次和胤禟的见面当作是一次很正式c很有纪念意义的话别。
他忽地蹙了蹙眉，大约是听到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只是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嗔怪她扰了他的兴致，还是欣喜她的到来。
缓缓睁开双眸，便又是一眼的碧绿，转身朝她看去，悠悠相迎，笑道：“来了？”
“看样子，是我打扰到你了。”梓霓还以浅笑，眉眼掠过他，朝那茅草屋看过去，竟有些落寞了。
久不管它，竟变成了鸟儿的天堂，那屋顶上的杂乱，屋檐下四处散落的枯草，一片狼藉之象。
罢了，好歹也给了这些鸟儿一方安居之所。心下不再为此思虑，目光却依然停留在草屋上。不去看他，而是将即将要说的话在心里又复述了一遍。她的目光，她的神情，让他压根儿没有察觉她此时的心猿意马。他以为她那样的久久凝望，是对草屋的忧虑，便想着要替她翻新一下这屋子，大约还要再扩建一下，再弄来些摆件和盆栽什么的。他想着想着，越发为自己的盘算开怀了起来，不由得扬起手，意欲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
而她约莫是拿定了主意，猛然朝他转过脸去：“我要走了。”平静的神色似乎以及各做好了各种准备，等待他的质问以及愤怒。
胤禟微微扬起的手缩了回去，脸上的兴奋骤然消失，莫名焦躁的眯起眼睛，凝视了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柔声道：“今日约我来，莫非只为了这个？”
刚才还心心念念的想要替她修房子，讨她开心，竟没想到话未出口，她倒是先来了句振奋人心的。
这二十几年来，他何时隐忍过狂躁的脾气，却每每败在梓霓手上。他努力的压制着，尽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和甚至是温柔，切切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我要离开京城，少则两年，多则”梓霓也无法预料会是多久，她只是想先离开，却没有想好何时回来。
胤禟掉头朝那还未尽开的荷塘扫了一眼，双手叉腰，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理由，给我个理由。”
所谓理由，是很充分的。梓霓并未打算隐瞒什么：“上次回苏州，我意外吐血，后来被诊断是心脉病损——”“心脉病损？”胤禟眸中跳出点点星光，对于这样的几乎不敢置信。顷刻，又是一脸的忧愁的看着她，半响无语。
“别担心，我找到了神医陆沉，他说能治好我，但要好哈料理两年。”
“神医陆沉，”胤禟默念着，忽地恍然大悟，“莫非是你铺子里的那位师傅？”
“正是。”
“那你的脸。。”胤禟揣测着细细打量起她的脸。
梓霓魅惑一笑，悠然步至走湖边，抽出丝帕，在那湖水中浸透，“你看，我的脸都治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湿透了的丝帕在脸上细细擦拭。随着淡淡的水粉和胭脂消去，呈现出的依然是一片细嫩光滑的肌肤，丝毫没有瑕疵。
胤禟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细细抚着那面庞，就如同手捧稀世珍宝一般，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你都不早点儿告诉我，那日有人冒充陆沉来找过我，原本差点而信以为真，后来发现是假的，我就一刀了结了他。”
看着他凝视里的温柔渐渐变成冷冽的厉色，她依稀见到那被他一刀了结的骗徒血注喷涌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江湖骗子，教训一顿便是，何必要了他性命。”
胤禟肃然道：“别样事情可以，这件事情不行。”他微微顿了顿，眸中再次溢满温柔，另一只手如清风拂柳般轻缓移至她脸上，“为什么？为什么那日在梅园之中，你明明已经动了心，却为何又要据我于千里之外。”
他这般模样是梓霓难以抗拒的，就如那日梅园之中难以抑制的悸动。她迟疑着低下头，意欲找到一个突破点逃离。
“看着我。”他微微用力将她低下的头掰起，“回答我。”
看着他这般的认真，这般的刨根问底，她暗自吸了口气，也罢，既然要说，就说清楚把。或许，往后也没有机会说了。既然要走，既然要断，就断得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
“我陈梓霓要嫁的人，不要王侯，不要将相，要他只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c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她一口气将这段背了滚瓜乱熟的台词一口气吐出来，毫不顾忌胤禟膛目结舌的神情，继续又说道：“别说你能做到，你不可能的，因为你是堂堂九皇子，妻妾成群的九爷。”
“你一定要这样吗？”
声音里的歇斯底里瞬间爆发，他简直无法反驳，无法替自己在她这样严苛的条条框框里找到一丝去拥有她的理由。
她的理直气壮，肃然虔诚，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怀疑她的与众不同，反而反思起自己所生活的帝王之家何等悲哀。
他几近崩溃的凌冽阴冷，最后化为一丝懦弱的诘问：“是为了四哥吗？”他的声音极低，低得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如同飘絮一般的问话落入她耳中，却是清晰异常，她跟不上他骤变的节奏，只是定定看着他，久久无语，最后朝那碧塘看去，缓缓吐出“你想多了，他同样是个皇子。”
又是一阵寂静无声。茅草屋上雀鸟们欢快的叫唤听起来越发杂乱，显得格外恼人心扉。
说起胤禛，梓霓漠然想着，势必也该给他道个别。可那将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行了，你说的我都清楚了，但愿两年后你会回来，一天也不要拖延，否则我会掘地三尺的。”胤禟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等等！”梓霓喊住他，“如今也没机会进宫与梓雯姐姐道别，麻烦你方便的话替我传个话，就说我很好，让她放心。”
“但愿你真的能好！”
那沉重而笔挺的背影，仿佛体内有一股无形的中气撑着他，露出一副无畏而强大的气场，牵引着她久久追随着那早已远去的脚步，愈渐清冷的心绪忽为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而并未感到彻底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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