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婚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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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方域和李香君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的规模并没有想象那么铺张，原因是侯恂大人并没有亲自出面。刚刚过去的钱谦益的婚礼风波对大家的触动很大，据说当时的婚礼是在一艘画舫举行的，一些文人士大夫颇为不满，认为辱没了斯文，所以新婚的画舫上收获了许多破砖烂瓦。想不到这些文人士大夫也有用市井无赖的手段宣泄情绪的习惯，倒也令人刮目相看。钱谦益老先生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反而兴致勃勃的带着新婚妻子柳如是应邀参加了侯方域和李香君的婚礼。
婚礼在鸿宾楼举行，虽然人不是很多，还是把整栋酒楼全包下来了。
梦周带着卞赛和卞敏姐妹到场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他们被安排在同钱谦益c柳如是一席，同坐的还有和侯方域同为江南四才子之一的冒襄冒辟疆，以及江南青楼才女董小宛。除了左梦周，大家都是旧识，免不了一番寒暄，卞赛姐妹向柳如是表示了由衷的祝贺，祝贺她心愿达成，据说柳如是曾有非钱谦益之才不嫁之说，两人虽然年龄相差悬殊，却是两情缱绻，恩爱非常。经过了互相介绍，梦周与在座诸人也都算认识了，其实说心里话，梦周对这些文人的许多做派并不是很认同，这些都是社会的精英人士，可是他们大多官场不如意之后就会采取逃避遁世的方法，整天的诗词歌赋，花天酒地，美人相伴，自己倒是过得逍遥快活，置国家安危和百姓危难于不顾，以梦周的理解，这也是自私的表现。只是这些人都是侯方域的朋友，而侯方域和李香君已经接受了他的济世救民的主张，并全力投入进来，他就不得不给这个面子，而且从私人感情来说，他也一直和他们二人相处融洽。
钱谦益面容清矍，看起来是一位颇有风骨的文人，虽然已近暮年，仍然精神矍铄，十分健谈。柳如是面容温婉，性格刚强，敢爱敢恨，颇有男子之风。两人夫唱妇随，相谈甚欢。钱谦益旁边坐的是冒襄，江苏如皋人，面容俊朗，性情豪爽，交游广阔。冒辟疆旁边是董小宛，小宛年方十七岁，面容清丽c性情温顺，如小鸟依人，她本是金陵人，幼年因父母离异而流落青楼，寓居苏州半塘，去年与冒襄在杭州西湖相遇，对冒辟疆心生爱慕，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冒襄一直属意于陈圆，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陈圆已被田畹看中，恐怕已经动身前往京师。这些在来之前，卞赛都对梦周详细作了说明，这几位著名的江南青楼才女之间互通声气，有着深厚的友谊，卞赛有意玉成董小宛和冒襄，所以在安排座位时与香君打了招呼，侯方域故意让他二人坐在了一起。
因为是婚宴，又有梦周这个不是很熟的人在场，所以酒喝得很随意。梦周首先提议共同举杯祝贺钱谦益夫妇新婚之喜。大家同饮一杯后，小厮添上酒，柳如是举起酒杯，面带微笑目注卞赛和梦周，道：“左公子一表人才，少年有为且文武兼修，如是祝赛赛妹妹终身有托。”
卞赛和梦周同柳如是共饮了一杯。然后冒襄举起杯道：“听闻朝宗兄所言，日前左公子带领麾下几百骑兵驱舟一日夜驰援太仓，剿灭崇明盗顾荣以下五千盗匪，救太仓百姓于水火，诚为少年英雄，可喜可贺，冒辟疆敬左公子一杯。”梦周赶紧举杯，道：“辟疆兄谬赞，太仓小胜原是盗匪不堪一击，也靠将士用命，和梦周无干，倒是辟疆兄大才，风流倜傥，岂是我辈武人可比，我敬辟疆兄。”言罢和冒襄共饮一杯。
钱谦益闻言，面容一整，开言道：“左公子真是少年有为啊，诚可谓青出于蓝，犹胜令尊许多，近日听闻年初令尊左良玉将军为流贼张献忠所败，不知可有其事？”
梦周心中暗感不快，此时此地这位老夫子提起这件事确实有点不合时宜，卞赛明显面露不快，柳如是也是柳眉微蹙。梦周没有表现出心中的不快，却是心生警惕，开言道：“钱先生倒是消息灵通，梦周早在年初即已动身返京，详情却不尽知，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先生博古通今当知晓这个道理。”
钱谦益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值此朝廷财政艰难知己，前方将士糜费粮饷不建寸功，恐也难防天下悠悠之口啊”言罢自饮一杯，状似轻蔑。
梦周心中不快更甚，这老家伙为何处处针对于我父子呢，我们父子和他也没什么瓜葛呀。正在思忖，卞敏却不干了，气冲冲的道：“钱老先生好无道理，左老将军如何我不知道，左公子去京师一路先斩张献忠辎重营首领，后夺东虏军粮，在京师隆福寺一人威慑四c五十地痞无赖，剿灭西山匪徒，前日又斩匪首顾荣，这些老夫子为何不提，单说那左将军的一次败绩，又有哪一位将军真能百战百胜？老夫子可有教于我？”说完，小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卞赛知道卞敏一个小孩子这样对待年老的长辈很无理，可并未阻止，钱谦益这样毫无来由的针对梦周让她也很生气，只不过她不能像卞敏一样直接出言冲撞而已。柳如是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故意和一个少年过不去呢？不过她不明就里，再加对夫君极为仰慕，也不好出言劝阻，冒襄和董小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不好插嘴。
钱谦益却不生气，还是微笑着道：“卞二小姐果然一张利口，令姊尚未过门二小姐到有向情之意，想不到二小姐也是多情之人。”梦周眉头就是一挑，见钱谦益没有说完，就没有表示什么，静等他还有什么话说。只听钱谦益接着说道：“左公子的运气确实不错，听说日前在侯尚书府上又碰巧拿获了私通闯贼李自成的逆贼，不知可有此事？”
梦周心中冷笑，来了，原来如此。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嗔了卞赛一眼，道：“二小姐小小年纪岂可如此对待德高望重的钱大人，钱大人学富五车，他老人家可是万历三十八年高中一甲前三名的进士，要不是因和温体仁争权，温体仁诬陷钱大人贿赂考官而遭贬黜，大人岂可坐在这里和我等同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末将在这里替小妹给大人赔不是了。”话音刚落，卞敏刚喝进樱口中的一口酒“噗”的喷了出来，全部喷在坐在对面的钱谦益的身上。卞赛瞪了卞敏一眼道：“无状。”赶紧站起来抽出丝帕，欲过去擦拭。柳如是无奈的摆了摆手，看了梦周一眼，道：“各位慢用，我陪夫君下去更衣。”言罢扶着钱谦益离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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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在鸿宾楼举行，虽然人不是很多，还是把整栋酒楼全包下来了。
梦周带着卞赛和卞敏姐妹到场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他们被安排在同钱谦益c柳如是一席，同坐的还有和侯方域同为江南四才子之一的冒襄冒辟疆，以及江南青楼才女董小宛。除了左梦周，大家都是旧识，免不了一番寒暄，卞赛姐妹向柳如是表示了由衷的祝贺，祝贺她心愿达成，据说柳如是曾有非钱谦益之才不嫁之说，两人虽然年龄相差悬殊，却是两情缱绻，恩爱非常。经过了互相介绍，梦周与在座诸人也都算认识了，其实说心里话，梦周对这些文人的许多做派并不是很认同，这些都是社会的精英人士，可是他们大多官场不如意之后就会采取逃避遁世的方法，整天的诗词歌赋，花天酒地，美人相伴，自己倒是过得逍遥快活，置国家安危和百姓危难于不顾，以梦周的理解，这也是自私的表现。只是这些人都是侯方域的朋友，而侯方域和李香君已经接受了他的济世救民的主张，并全力投入进来，他就不得不给这个面子，而且从私人感情来说，他也一直和他们二人相处融洽。
钱谦益面容清矍，看起来是一位颇有风骨的文人，虽然已近暮年，仍然精神矍铄，十分健谈。柳如是面容温婉，性格刚强，敢爱敢恨，颇有男子之风。两人夫唱妇随，相谈甚欢。钱谦益旁边坐的是冒襄，江苏如皋人，面容俊朗，性情豪爽，交游广阔。冒辟疆旁边是董小宛，小宛年方十七岁，面容清丽c性情温顺，如小鸟依人，她本是金陵人，幼年因父母离异而流落青楼，寓居苏州半塘，去年与冒襄在杭州西湖相遇，对冒辟疆心生爱慕，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冒襄一直属意于陈圆，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陈圆已被田畹看中，恐怕已经动身前往京师。这些在来之前，卞赛都对梦周详细作了说明，这几位著名的江南青楼才女之间互通声气，有着深厚的友谊，卞赛有意玉成董小宛和冒襄，所以在安排座位时与香君打了招呼，侯方域故意让他二人坐在了一起。
因为是婚宴，又有梦周这个不是很熟的人在场，所以酒喝得很随意。梦周首先提议共同举杯祝贺钱谦益夫妇新婚之喜。大家同饮一杯后，小厮添上酒，柳如是举起酒杯，面带微笑目注卞赛和梦周，道：“左公子一表人才，少年有为且文武兼修，如是祝赛赛妹妹终身有托。”
卞赛和梦周同柳如是共饮了一杯。然后冒襄举起杯道：“听闻朝宗兄所言，日前左公子带领麾下几百骑兵驱舟一日夜驰援太仓，剿灭崇明盗顾荣以下五千盗匪，救太仓百姓于水火，诚为少年英雄，可喜可贺，冒辟疆敬左公子一杯。”梦周赶紧举杯，道：“辟疆兄谬赞，太仓小胜原是盗匪不堪一击，也靠将士用命，和梦周无干，倒是辟疆兄大才，风流倜傥，岂是我辈武人可比，我敬辟疆兄。”言罢和冒襄共饮一杯。
钱谦益闻言，面容一整，开言道：“左公子真是少年有为啊，诚可谓青出于蓝，犹胜令尊许多，近日听闻年初令尊左良玉将军为流贼张献忠所败，不知可有其事？”
梦周心中暗感不快，此时此地这位老夫子提起这件事确实有点不合时宜，卞赛明显面露不快，柳如是也是柳眉微蹙。梦周没有表现出心中的不快，却是心生警惕，开言道：“钱先生倒是消息灵通，梦周早在年初即已动身返京，详情却不尽知，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先生博古通今当知晓这个道理。”
钱谦益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值此朝廷财政艰难知己，前方将士糜费粮饷不建寸功，恐也难防天下悠悠之口啊”言罢自饮一杯，状似轻蔑。
梦周心中不快更甚，这老家伙为何处处针对于我父子呢，我们父子和他也没什么瓜葛呀。正在思忖，卞敏却不干了，气冲冲的道：“钱老先生好无道理，左老将军如何我不知道，左公子去京师一路先斩张献忠辎重营首领，后夺东虏军粮，在京师隆福寺一人威慑四c五十地痞无赖，剿灭西山匪徒，前日又斩匪首顾荣，这些老夫子为何不提，单说那左将军的一次败绩，又有哪一位将军真能百战百胜？老夫子可有教于我？”说完，小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卞赛知道卞敏一个小孩子这样对待年老的长辈很无理，可并未阻止，钱谦益这样毫无来由的针对梦周让她也很生气，只不过她不能像卞敏一样直接出言冲撞而已。柳如是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故意和一个少年过不去呢？不过她不明就里，再加对夫君极为仰慕，也不好出言劝阻，冒襄和董小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不好插嘴。
钱谦益却不生气，还是微笑着道：“卞二小姐果然一张利口，令姊尚未过门二小姐到有向情之意，想不到二小姐也是多情之人。”梦周眉头就是一挑，见钱谦益没有说完，就没有表示什么，静等他还有什么话说。只听钱谦益接着说道：“左公子的运气确实不错，听说日前在侯尚书府上又碰巧拿获了私通闯贼李自成的逆贼，不知可有此事？”
梦周心中冷笑，来了，原来如此。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嗔了卞赛一眼，道：“二小姐小小年纪岂可如此对待德高望重的钱大人，钱大人学富五车，他老人家可是万历三十八年高中一甲前三名的进士，要不是因和温体仁争权，温体仁诬陷钱大人贿赂考官而遭贬黜，大人岂可坐在这里和我等同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末将在这里替小妹给大人赔不是了。”话音刚落，卞敏刚喝进樱口中的一口酒“噗”的喷了出来，全部喷在坐在对面的钱谦益的身上。卞赛瞪了卞敏一眼道：“无状。”赶紧站起来抽出丝帕，欲过去擦拭。柳如是无奈的摆了摆手，看了梦周一眼，道：“各位慢用，我陪夫君下去更衣。”言罢扶着钱谦益离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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