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顷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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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廷看他远去，虽说是误会了心里不好受，也到底让他远离了危险，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对着一直安静的碧岩，看他水汪汪的眼睛，浑身发颤，明显是吓坏了，无奈的叹口气，把碧岩搂在怀里，温暖柔和，“快点离开吧。”
碧岩把脑袋狠狠的扎进玉廷怀里，除了微微的颤动就只剩下使劲的摇头，“不，我要陪着少爷。”
玉廷真是无奈了，虽然相处的日子不久，却深知道碧岩倔强，无论是硬的软的，只要是认定了就绝不会改变主意，正不知要如何的去劝解，冷无绵却已经不耐烦了一般的摆摆手，“刚刚看过了兄弟反目，现在要唱一出主仆情深吗？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
既然如此，玉廷也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能做的只是把碧岩紧紧的塞到身后，只听得“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四射，冷无绵满是笑容的望过来，玉廷方想运气，只觉得胸内一片翻江倒海，瞬间全身一片酥麻，竟运不得半点功力，全身不受控制，只得无力的摔倒在地，心中隐隐的知道这是中毒的征兆，却到底不知道是何时中的毒。
剑就指在眼前，冷无绵居高临下，依旧是笑，却是放肆的大笑，“萧子寒，你到底不是当年的诸葛亮，今天你是绝对的跑不掉的！”
玉廷抬头看他，没有一丝的表情，更没有半点的屈服，如剑一般的眼光，方才才对他生出的一点好感此时当然无存，只是恨恨的咬牙，“卑鄙。”却依旧不忘牢牢的把碧岩护在身后。
冷无绵收了剑，放肆的仰天大笑，纵情纵意，“卑鄙？卑鄙的人赢了，也可以做皇帝！成王败寇，不是吗？”
玉廷伏在地上，纵使是死也想站起来，却无奈无力的动弹不得，只能听着“嗖嗖”利剑携风，从空中劈下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其实，死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没那么可怕，奶娘走的时候自己就早已经不知道要为了些什么活下去受那份折磨，在过去，死或许还可以说是一种解脱，可如今，生死一线，竟也会有小小的留恋，记得那天韩世英如对待孩子一样的背背，记得楚夫人的温柔，记得韩振轩的可爱，甚至还记得楚天阔的霸道，玉林风的冷淡，还有叶子卿的无赖，真到要走时，一幕一幕，纵使是羞也羞的那么甜蜜。
玉廷闭着眼，既然无力改变就要学会接受，多少年来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道理，听着剑过风声，只觉得利剑就要割破喉咙，却只听“当”的一声，两剑相撞的声音，睁开眼，大哥竟梦一般的就在眼前。
萧文俊伸手把玉廷拉起来，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贵气逼人，严厉的声音却给人最结实的感觉，“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药，功课都怎么学的？”
玉廷垂着头，乖乖的听他教训，心里却有小小的甜蜜，大哥在身边，就如孤雁还巢，无比的让人心安。
剑锋对剑锋，寒光遇寒光，是挡不住的冰冷，碧岩躲在玉廷身后，伸出头来望望又“咻”的一下子缩回去，玉廷挨着大哥，冷无绵c冷无绝就站在对面，寂静无声。你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目光流转间，是一场心战。
异常冰冷的气流，连空气都停滞几分，却只见冷无绵隐隐一笑，若有若无，玉廷还来不及领悟其中深意，只听见大哥喊了一声“小心”，寒光一过，自己便被结结实实的给压在了大哥身下。
等到玉廷真正的反应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鲜红，殷红殷红的血让人心惊，一把匕首就插在大哥的腰间，玉廷震惊，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怎么会，又怎么可能？睁大的眼睛，真实所见却还是无法相信，看着碧岩，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自己心心念念保护的人，居然就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
玉廷睁着眼睛，却觉得什么也看不清楚，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千万遍的重复，却依然还是发生了，呆呆的看着，依旧无法相信，碧岩，那个娇娇小小的孩子，再也不复以往的怯懦，冷冷的如冰一样的寒冷，面无表情，玉廷努力的在他的脸上搜寻，哪怕一点点的愧疚，也能让自己稍微好过一些，却最终只是徒劳。
萧文俊努力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玉廷却还是呆呆的跪坐在地上，恍恍惚惚的身子随着被大哥箍紧的手臂站起来，脑袋里迷迷糊糊依旧是幻是真，分辨不清，腰身被人紧紧环抱住，随后便是腾空而起，身子在空中飘过，耳边是飞速后退的树木风景，更是梦一样的分辨不清，往事一幕幕，随着两边变换不断的风景，止不住的闪过，雨夜初见的可惜，楚府后院的可怜，一起相处的可爱，如弟弟般得可亲，却挡不住刹那间，变的如冰似铁样的可恶，碧岩，无可表达的痛，撕碎了自己都解不了的痛，真想亲自用刀剖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来狠狠的踩在脚下，踩碎碾烂。是恨？却只想拿剑砍向自己！
“子寒，你没事吧？”大哥的声音，恍惚的，眼前已是一座不算的显眼的山洞，大哥在流血，血红刺痛了玉廷的眼睛，神智才稍稍的清醒。
使劲的扶住大哥，缓缓的倚着石壁坐下，看他嘴角依稀还有血痕，也不知何时悄悄的擦掉了，心更是疼的无以附加，虽只有一会儿，轻功却已经耗尽了萧文俊所有的力气。
身后的伤，殷红的血色却已经变成黑红，刀上有毒，狠狠心，萧文俊闭着眼睛使劲的伸手一拔，没了插在腰间匕首的阻挡，血更是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玉廷慌忙的撕开衣服去给大哥止血，从来没见到过如此多的血，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少血，可以抵得住这般的流？
眼泪止不住的决堤，玉廷哭的绝望，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萧文俊却是很平和的为玉廷擦着眼泪，“哭什么，男孩子流血不流泪的嘛！”一句话，玉廷却哭的更是伤心，萧文俊摇摇头，无奈的宠溺，甚至于这样的疼痛里还隐隐的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人都会死的，若是都像你这么哭，田地都要被淹了呢！”
轻轻的擦着玉廷脸颊上的泪痕，“听着，大哥中这毒是没得解了，这山洞又不算的隐秘，他们必定会找到这里来的，你现在也不能运功，我们呆在一起只能一起死，大哥一会儿出去，引开他们，你向反方向走知道吗？”
玉廷使劲的摇头，“不要，不要，我怎么可以自己走？是我害了大哥，要死我们一起死！”
“傻话！死还有争的吗？你还要替大哥照顾爹娘啊！”有气无力，看来毒性已经蔓延开来。
玉廷却只是一味的摇着头，不要不要，萧文俊无奈，语气突然硬了下来，“萧子寒，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玉廷抬起头，看着大哥的眼睛，从来那双眼睛里只有坚定和不容置疑，“萧子寒，你听着，你没有死的资格，你要替大哥活着，替大哥好好的孝敬爹娘，替大哥做大哥没做完的事情，听明白了么？”已经是命令的口气。
玉廷呆住，没有死的资格，肩膀却被大哥按得生疼，“我要你的回答！”不容置喙。
玉廷还在发愣，萧文俊痛苦的咳嗽几声，知道自己时辰无多，耗不下去多久，只得放缓了声调，“子寒，难道你连大哥死以前最好的心愿都不要答应吗？”
话已到此，玉廷好像是傻了一般的点点头。把耳朵放在大哥的胸膛上，“噗通噗通”一下下的心跳，或许，这真的是自己最后一次听了。恍惚的回到了十年前，奶娘去世的那个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疼爱自己的人都会远去？难道这一辈子，自己就真的注定得不到温暖么？想到爹的严厉，玉廷突然想笑，是啊，对自己好，就只会是灾难而已。
萧文俊搂着玉廷，就这么安静的待了好一会儿，才努力的支撑起身子站起来，走到洞口边，对着可怜绝望的玉廷却是微微一笑，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哽咽，“子寒啊，不要逼自己，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好的珍惜自己，知道吗？”
双手紧紧的环抱着双腿，玉廷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只觉得好冷好冷，把手塞进嘴里，安静的山洞里只剩下“呜呜”的隐忍的哭声，牙齿都在打颤，却只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发出声来，被咬碎了的皮肉，血顺着往下流也并不觉得疼，恍惚间十年前，奶娘走的时候，梨花一般的绝美。
安静的山洞，冷冷的只剩下秋风吹进来发出的“呼呼”声，玉廷没有离开，第一次违背了大哥的意思，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心碎了的感觉比十年前还要强烈，体无完肤，纵使是留下了伤疤也可以忍，可心痛感觉，痛不欲生，心就像被狠狠的揉搓，压扁，碾碎，痛的打滚却还是痛。
石壁冰凉，玉廷就那么靠在大哥方才倚着的地方，使劲的用头撞着墙惩罚自己，好恨自己，却不舍得离开，总觉得那里有哥哥最后一丝的温暖，疲惫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好累，毒尚未解，一时间昏昏沉沉。
恍惚间，只听见脚步声声，慢慢的靠近，冰凉的手，轻轻的，就在脸上抚摸，玉廷想睁开眼，却无奈眼皮就如挂了秤砣一般的重，微微的敞开一条缝隙，朦朦胧胧看见眼前有人，却辨不清是真是幻。
碧岩蹲下来，像往常一样，轻轻的为玉廷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温情的如往昔一般叫了声“少爷”，便挨着玉廷的身边坐下，把头歪在少爷的肩头，像很多次那样。安静的待了好一会儿，才把头抬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玉廷，手就顺着脸颊仔细的抚摸，深情的望着，让眼前人的胳臂环住自己，才又再次把头搁回到玉廷的肩上，“少爷，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抱过我的人，”微微的笑容，回想着往昔，“真的，好暖呢，少爷。”
玉廷闭着眼，只觉得昏昏沉沉，眼前的事儿，似有似无，像梦境一般，顾不得不想多理，只是心心念念的都是大哥，口中也是不断的叫着“大哥，大哥。”
碧岩抬起久埋在玉廷肩上的脑袋，有些莫名的受伤，“少爷，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没有回答，这样的提问，玉廷听的见，却只觉得远的好像千里之外，一声声，一句句，只是简单的重复着“大哥”。
碧岩站起来，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垂着头，把一颗药丸喂进玉廷嘴里，掩不住深深的失落，“我知道了。”
醒来时，山洞里是一片的寂静，冷冷的依旧只有风在动，玉廷动了动身子，仍然没什么力气，一切不过是梦一场，玉廷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石壁走出去，如今，自己真的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唯一能走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回去。
冷无绝站在洞口外，健壮的身子遮住大半的阳光，玉廷扶着墙壁，淡然的并不惊讶，心里甚至还有小小的期盼，能死或许真是解脱，死在他的手里，大哥就不会怪自己了吧。
剑锋指着自己的喉咙，无绝冷如寒冰，不带一丝表情。
慢慢的闭上眼睛，无力也更不想，良久，却只听利剑破空，竟是宝剑入鞘的声音，玉廷睁开眼睛，有些惊讶。
冷无绝收了剑，背过身去，“你走吧。”
玉廷看着无绝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应该感谢么？究竟无声而去。
茂密的树林，阳光斜斜透过秋日摇摇欲坠却还强行挣扎在枝头的树叶缝隙，一缕一缕的，秋风拂过，本应清爽的天气，玉廷却觉得空气中流动的都是血腥的味道，咸腥的满是大哥的血，玉廷扶着树，止不住的想吐。低着头，不断的恶心，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伴着秋叶不断闪动着的照在地上的光影，黑色的鞋子就出现在眼底。
勉强的抬起头来，映着夕阳做背影，是一团高大的身影，暗暗的有些看不清楚，玉廷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再睁开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站着大哥的随身护卫——莫言。
一时间，只觉得胸中一片翻江倒海，原本就疼的无以复加的心，更是痛的淋漓，吐得厉害。一切的一切，如今想来，的确都是自己的过错。
莫言站在旁边，静默的看着玉廷痛苦的吐完，才伸手准备把人捞在肩上。玉廷挣扎着不让他背，虽然中毒的身子没有丝毫的力气，还是用尽了力气躲开，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作为大哥的随身侍卫，如此这般的回去，莫言会遭受什么。
“大哥，他”玉廷无力的倚着树干，不想说下去，更没有勇气说下去，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一颗心，冷的彻底。
“我知道。”莫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玉廷实实在在的震惊，看着莫言的脸，黝黑的颜色，依旧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找不到一点的悲哀，知道？玉廷盯着他，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使劲的推开莫言结实的后背，是自己的错，又怎么能连累无辜的他？“莫言，你走吧，这样回去，爹不会是放过你的！”
蹲在地上的莫言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固执的把玉廷往身上拉，任是怎样的推也推不开，玉廷徒劳的叫着莫言的名字重复几十遍，眼前人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莫言就那么蹲着，像原来一样，到此时健壮的背影才能感觉到深深的黯然，有些寞落，“我知道。”
玉廷痛心，“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大少爷吩咐我做的事儿，莫言没有一次能办的圆满，保护二少爷是他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我一定要做。”说完，便再也不由分说的把人拉到肩上，玉廷听着他不悲不喜叙事一样的语气，自己的心却在狠狠的疼，不再挣扎，安静的把头搭在他的肩上，任他背着，慢慢的闭上了早已疲倦了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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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把脑袋狠狠的扎进玉廷怀里，除了微微的颤动就只剩下使劲的摇头，“不，我要陪着少爷。”
玉廷真是无奈了，虽然相处的日子不久，却深知道碧岩倔强，无论是硬的软的，只要是认定了就绝不会改变主意，正不知要如何的去劝解，冷无绵却已经不耐烦了一般的摆摆手，“刚刚看过了兄弟反目，现在要唱一出主仆情深吗？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
既然如此，玉廷也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能做的只是把碧岩紧紧的塞到身后，只听得“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四射，冷无绵满是笑容的望过来，玉廷方想运气，只觉得胸内一片翻江倒海，瞬间全身一片酥麻，竟运不得半点功力，全身不受控制，只得无力的摔倒在地，心中隐隐的知道这是中毒的征兆，却到底不知道是何时中的毒。
剑就指在眼前，冷无绵居高临下，依旧是笑，却是放肆的大笑，“萧子寒，你到底不是当年的诸葛亮，今天你是绝对的跑不掉的！”
玉廷抬头看他，没有一丝的表情，更没有半点的屈服，如剑一般的眼光，方才才对他生出的一点好感此时当然无存，只是恨恨的咬牙，“卑鄙。”却依旧不忘牢牢的把碧岩护在身后。
冷无绵收了剑，放肆的仰天大笑，纵情纵意，“卑鄙？卑鄙的人赢了，也可以做皇帝！成王败寇，不是吗？”
玉廷伏在地上，纵使是死也想站起来，却无奈无力的动弹不得，只能听着“嗖嗖”利剑携风，从空中劈下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其实，死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没那么可怕，奶娘走的时候自己就早已经不知道要为了些什么活下去受那份折磨，在过去，死或许还可以说是一种解脱，可如今，生死一线，竟也会有小小的留恋，记得那天韩世英如对待孩子一样的背背，记得楚夫人的温柔，记得韩振轩的可爱，甚至还记得楚天阔的霸道，玉林风的冷淡，还有叶子卿的无赖，真到要走时，一幕一幕，纵使是羞也羞的那么甜蜜。
玉廷闭着眼，既然无力改变就要学会接受，多少年来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道理，听着剑过风声，只觉得利剑就要割破喉咙，却只听“当”的一声，两剑相撞的声音，睁开眼，大哥竟梦一般的就在眼前。
萧文俊伸手把玉廷拉起来，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贵气逼人，严厉的声音却给人最结实的感觉，“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药，功课都怎么学的？”
玉廷垂着头，乖乖的听他教训，心里却有小小的甜蜜，大哥在身边，就如孤雁还巢，无比的让人心安。
剑锋对剑锋，寒光遇寒光，是挡不住的冰冷，碧岩躲在玉廷身后，伸出头来望望又“咻”的一下子缩回去，玉廷挨着大哥，冷无绵c冷无绝就站在对面，寂静无声。你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目光流转间，是一场心战。
异常冰冷的气流，连空气都停滞几分，却只见冷无绵隐隐一笑，若有若无，玉廷还来不及领悟其中深意，只听见大哥喊了一声“小心”，寒光一过，自己便被结结实实的给压在了大哥身下。
等到玉廷真正的反应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鲜红，殷红殷红的血让人心惊，一把匕首就插在大哥的腰间，玉廷震惊，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怎么会，又怎么可能？睁大的眼睛，真实所见却还是无法相信，看着碧岩，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自己心心念念保护的人，居然就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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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俊努力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玉廷却还是呆呆的跪坐在地上，恍恍惚惚的身子随着被大哥箍紧的手臂站起来，脑袋里迷迷糊糊依旧是幻是真，分辨不清，腰身被人紧紧环抱住，随后便是腾空而起，身子在空中飘过，耳边是飞速后退的树木风景，更是梦一样的分辨不清，往事一幕幕，随着两边变换不断的风景，止不住的闪过，雨夜初见的可惜，楚府后院的可怜，一起相处的可爱，如弟弟般得可亲，却挡不住刹那间，变的如冰似铁样的可恶，碧岩，无可表达的痛，撕碎了自己都解不了的痛，真想亲自用刀剖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来狠狠的踩在脚下，踩碎碾烂。是恨？却只想拿剑砍向自己！
“子寒，你没事吧？”大哥的声音，恍惚的，眼前已是一座不算的显眼的山洞，大哥在流血，血红刺痛了玉廷的眼睛，神智才稍稍的清醒。
使劲的扶住大哥，缓缓的倚着石壁坐下，看他嘴角依稀还有血痕，也不知何时悄悄的擦掉了，心更是疼的无以附加，虽只有一会儿，轻功却已经耗尽了萧文俊所有的力气。
身后的伤，殷红的血色却已经变成黑红，刀上有毒，狠狠心，萧文俊闭着眼睛使劲的伸手一拔，没了插在腰间匕首的阻挡，血更是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玉廷慌忙的撕开衣服去给大哥止血，从来没见到过如此多的血，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少血，可以抵得住这般的流？
眼泪止不住的决堤，玉廷哭的绝望，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萧文俊却是很平和的为玉廷擦着眼泪，“哭什么，男孩子流血不流泪的嘛！”一句话，玉廷却哭的更是伤心，萧文俊摇摇头，无奈的宠溺，甚至于这样的疼痛里还隐隐的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人都会死的，若是都像你这么哭，田地都要被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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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廷使劲的摇头，“不要，不要，我怎么可以自己走？是我害了大哥，要死我们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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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廷却只是一味的摇着头，不要不要，萧文俊无奈，语气突然硬了下来，“萧子寒，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玉廷抬起头，看着大哥的眼睛，从来那双眼睛里只有坚定和不容置疑，“萧子寒，你听着，你没有死的资格，你要替大哥活着，替大哥好好的孝敬爹娘，替大哥做大哥没做完的事情，听明白了么？”已经是命令的口气。
玉廷呆住，没有死的资格，肩膀却被大哥按得生疼，“我要你的回答！”不容置喙。
玉廷还在发愣，萧文俊痛苦的咳嗽几声，知道自己时辰无多，耗不下去多久，只得放缓了声调，“子寒，难道你连大哥死以前最好的心愿都不要答应吗？”
话已到此，玉廷好像是傻了一般的点点头。把耳朵放在大哥的胸膛上，“噗通噗通”一下下的心跳，或许，这真的是自己最后一次听了。恍惚的回到了十年前，奶娘去世的那个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疼爱自己的人都会远去？难道这一辈子，自己就真的注定得不到温暖么？想到爹的严厉，玉廷突然想笑，是啊，对自己好，就只会是灾难而已。
萧文俊搂着玉廷，就这么安静的待了好一会儿，才努力的支撑起身子站起来，走到洞口边，对着可怜绝望的玉廷却是微微一笑，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哽咽，“子寒啊，不要逼自己，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好的珍惜自己，知道吗？”
双手紧紧的环抱着双腿，玉廷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只觉得好冷好冷，把手塞进嘴里，安静的山洞里只剩下“呜呜”的隐忍的哭声，牙齿都在打颤，却只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发出声来，被咬碎了的皮肉，血顺着往下流也并不觉得疼，恍惚间十年前，奶娘走的时候，梨花一般的绝美。
安静的山洞，冷冷的只剩下秋风吹进来发出的“呼呼”声，玉廷没有离开，第一次违背了大哥的意思，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心碎了的感觉比十年前还要强烈，体无完肤，纵使是留下了伤疤也可以忍，可心痛感觉，痛不欲生，心就像被狠狠的揉搓，压扁，碾碎，痛的打滚却还是痛。
石壁冰凉，玉廷就那么靠在大哥方才倚着的地方，使劲的用头撞着墙惩罚自己，好恨自己，却不舍得离开，总觉得那里有哥哥最后一丝的温暖，疲惫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好累，毒尚未解，一时间昏昏沉沉。
恍惚间，只听见脚步声声，慢慢的靠近，冰凉的手，轻轻的，就在脸上抚摸，玉廷想睁开眼，却无奈眼皮就如挂了秤砣一般的重，微微的敞开一条缝隙，朦朦胧胧看见眼前有人，却辨不清是真是幻。
碧岩蹲下来，像往常一样，轻轻的为玉廷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温情的如往昔一般叫了声“少爷”，便挨着玉廷的身边坐下，把头歪在少爷的肩头，像很多次那样。安静的待了好一会儿，才把头抬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玉廷，手就顺着脸颊仔细的抚摸，深情的望着，让眼前人的胳臂环住自己，才又再次把头搁回到玉廷的肩上，“少爷，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抱过我的人，”微微的笑容，回想着往昔，“真的，好暖呢，少爷。”
玉廷闭着眼，只觉得昏昏沉沉，眼前的事儿，似有似无，像梦境一般，顾不得不想多理，只是心心念念的都是大哥，口中也是不断的叫着“大哥，大哥。”
碧岩抬起久埋在玉廷肩上的脑袋，有些莫名的受伤，“少爷，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没有回答，这样的提问，玉廷听的见，却只觉得远的好像千里之外，一声声，一句句，只是简单的重复着“大哥”。
碧岩站起来，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垂着头，把一颗药丸喂进玉廷嘴里，掩不住深深的失落，“我知道了。”
醒来时，山洞里是一片的寂静，冷冷的依旧只有风在动，玉廷动了动身子，仍然没什么力气，一切不过是梦一场，玉廷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石壁走出去，如今，自己真的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唯一能走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回去。
冷无绝站在洞口外，健壮的身子遮住大半的阳光，玉廷扶着墙壁，淡然的并不惊讶，心里甚至还有小小的期盼，能死或许真是解脱，死在他的手里，大哥就不会怪自己了吧。
剑锋指着自己的喉咙，无绝冷如寒冰，不带一丝表情。
慢慢的闭上眼睛，无力也更不想，良久，却只听利剑破空，竟是宝剑入鞘的声音，玉廷睁开眼睛，有些惊讶。
冷无绝收了剑，背过身去，“你走吧。”
玉廷看着无绝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应该感谢么？究竟无声而去。
茂密的树林，阳光斜斜透过秋日摇摇欲坠却还强行挣扎在枝头的树叶缝隙，一缕一缕的，秋风拂过，本应清爽的天气，玉廷却觉得空气中流动的都是血腥的味道，咸腥的满是大哥的血，玉廷扶着树，止不住的想吐。低着头，不断的恶心，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伴着秋叶不断闪动着的照在地上的光影，黑色的鞋子就出现在眼底。
勉强的抬起头来，映着夕阳做背影，是一团高大的身影，暗暗的有些看不清楚，玉廷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再睁开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站着大哥的随身护卫——莫言。
一时间，只觉得胸中一片翻江倒海，原本就疼的无以复加的心，更是痛的淋漓，吐得厉害。一切的一切，如今想来，的确都是自己的过错。
莫言站在旁边，静默的看着玉廷痛苦的吐完，才伸手准备把人捞在肩上。玉廷挣扎着不让他背，虽然中毒的身子没有丝毫的力气，还是用尽了力气躲开，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作为大哥的随身侍卫，如此这般的回去，莫言会遭受什么。
“大哥，他”玉廷无力的倚着树干，不想说下去，更没有勇气说下去，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一颗心，冷的彻底。
“我知道。”莫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玉廷实实在在的震惊，看着莫言的脸，黝黑的颜色，依旧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找不到一点的悲哀，知道？玉廷盯着他，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使劲的推开莫言结实的后背，是自己的错，又怎么能连累无辜的他？“莫言，你走吧，这样回去，爹不会是放过你的！”
蹲在地上的莫言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固执的把玉廷往身上拉，任是怎样的推也推不开，玉廷徒劳的叫着莫言的名字重复几十遍，眼前人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莫言就那么蹲着，像原来一样，到此时健壮的背影才能感觉到深深的黯然，有些寞落，“我知道。”
玉廷痛心，“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大少爷吩咐我做的事儿，莫言没有一次能办的圆满，保护二少爷是他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我一定要做。”说完，便再也不由分说的把人拉到肩上，玉廷听着他不悲不喜叙事一样的语气，自己的心却在狠狠的疼，不再挣扎，安静的把头搭在他的肩上，任他背着，慢慢的闭上了早已疲倦了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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