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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身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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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的应承,锣鼓响闹的声音至今在耳边回荡,萧子寒只觉得累,十分的累,纵然是一整天习武练功好像也从没有如此疲惫过,奈何书桌上公务堆积如山,床头还摆着好些王爷布置下来尚未看完的功课,伤口却积极参与着微微的刺痛。

    子寒稍稍的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努力的支撑起身子爬了起来,冬日的天气,风冷飕飕的吹着,窗户似是都有些支持不住的微微作响,曾记得小时候,每到隆冬季节,奶娘都会把自己搂在怀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互相取暖,你搂着我,我抱着你,连心都贴在了一起,那时候纵使冬日的风再凛冽,窗户响的再厉害,也觉得温暖快乐,如今暖炉里炭火正旺,可无论是手还是心,都好像冷的麻木一般。

    香案上摆着一把古琴,那是在这大哥过去居住的文园里唯一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记得初次学琴,是奶娘握着自己的小手,一下一下的细心教授,如今,轻轻的拨动琴弦,轻声的哼着奶娘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眼前好像有奶娘在微微的展开温和的笑容。

    夜,真的很冷,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更显得凄凄凉凉孤孤单单,萧少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夜,居然有心情悠悠的在府里散步,或许是佳人少陪?

    慢慢的闲逛,不知不觉信步闲游,抬头却已是文园,自从大儿子萧文俊过世之后,萧王爷就几乎不曾再来这个大儿子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睹物思人,至今还是依旧无法相信,那样优秀的儿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夜静更深,万籁俱静,文园的灯却还亮着,透过窗户的缝隙,萧子寒正轻轻拨弄着琴弦,琴却无音,只有悄声的哼唱,那首曲子,这么多年是再也熟悉不过了,曾几何时,冰清玉洁的玉林圣女玉遥夕亲手做的曲子,多少个月夜都在听她静静弹奏,琴声悠悠如水样潺潺,箫声徐徐如泣如诉。

    曾经的曾经,十几年前的往事随着琴曲慢慢展现,酸甜苦涩,抬头望着一弯冷月,小夕是最喜欢黑夜的,更喜欢夜中那一弯冷月。萧少华情不自禁的一声叹息,“唉”

    萧子寒警醒的停下来,“谁?”萧王府实在不像一个家,侯门似海实在有太多的隔墙有耳。

    萧少华迈进屋子,纵使萧文俊在世,萧王爷也是很少进儿子的卧房的。

    看清楚来人,萧子寒立即起身施礼,垂手恭立,“王爷!”

    萧少华微微的抬眼,深夜到来,说的话竟有些突然,“侍卫无涯不见了,如了你的意了?”

    萧子寒低着头,谈不上什么开心如意,却只见王爷悠悠的环视屋子,最后却只是在那把古琴上轻轻一拨。

    琴却没有如正常一样的发出“叮当”一声响,坏了?萧少华这才明白,难怪萧子寒方才拨动琴弦竟是毫无琴曲悠扬,不免奇怪,“一把坏了的琴,有什么好弹的?想弹,改天我命人送一把好琴过来!”

    这么多年,或许萧王爷早已不记得了,可子寒记得清楚,奶娘走后,自己曾经夜夜用琴曲来消磨对奶娘的思念,那首奶娘最爱的曲子夜夜必弹,一遍又一遍,永不厌倦,这把奶娘常用的古琴,更是细心珍藏,却谁料,恰巧就在那一日被王爷撞见,一首曲子引得王爷勃然大怒,琴摔坏了,人也被罚的遍体鳞伤,从那以后,自己便就很少弹琴了,纵使思念奶娘,也只是拨弄琴弦随着轻轻的哼唱,悄悄的,不敢弄出半点声响,生怕惊动了王爷。

    往事历历在目,萧子寒只是垂手恭立,看不出丝毫的高兴,“子寒愧不敢领受,无功不受禄,好琴还是留给王爷王妃吧!”

    话中毫无半点失礼,萧少华却实实的觉得自己的好意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一般,对于自己鲜有的赏赐,难道萧子寒不应该是感恩戴德的吗?不满的恢复往日的严厉,看起来就是不能给这萧子寒什么好脸色,“功课做好了吗?”

    军政要务和大堆的功课就摆在书桌上,明明白白,萧子寒没有回答,萧少华也知道,没做完也不可能做完,狠狠的一甩袖子,借题发挥,“玩物丧志!声色犬马,这种东西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是。”萧子寒并不反驳,王爷面前也自己也没有反驳的权力。只能听王爷吩咐,“既然坏了,就没什么用了,丢了吧!”

    “王爷,不要!”

    一把破琴而已,萧子寒竟如此紧张,萧少华有些意外。

    看出王爷眼中的疑惑,萧子寒微微的退后一步,“这琴虽然已经弹不出曲子了,当年却也算是出自名家手笔,留下来观赏也好啊!”

    萧少华悠悠的拨弄了下琴弦,“我萧王府从不留无用的东西!你明白吗?”

    “王爷,可是”萧子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王爷一挥手生生的打断,只是奇怪,“这琴,有那么重要吗?”

    萧子寒一惊,从来不敢在王爷面前显现自己对任何东西的在乎,因为那会成为自己在萧王府最痛楚的软肋,微微的垂头,只是轻轻的把手搭在琴上,每一条琴弦,纵使发不出丝毫的声响,却隐约能传来奶娘手指上的温度,“不是,是”

    话还没说完,左颊却被甩了狠狠的一巴掌,脸被打偏到一边,萧子寒却想发笑,果然还是如此。

    “这琴我要了,我倒是想好好鉴赏鉴赏,不行吗?”

    君让臣死,父要子亡,王爷既然如此吩咐,做儿子的又能做些什么呢?子寒慢慢的把手从琴上挪开,温度好像在一点点从指尖溜走,随着血液冷进了骨头里。只听见王爷冷冷的吩咐,“来人,把琴抱走!”

    萧少华却就在门口吩咐,“这些东西以后,都给我少碰!”

    琴终于还是被抱走了,整个屋子,被书塞得满满当当,烛火摇曳,却怎么都觉得屋子里空空荡荡,香案上,那把琴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到了王爷手上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回来的日子,萧子寒徒劳的摸着香案的轮廓,似是要留住那把古琴的最后一丝温度,却猛地一口血吐出来,只落得空空的香案星星点点。

    这么多日子,萧子寒不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变差,时不时发作的痛感变得越来越频繁,竟是连吐血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凤凰苑的卧房里,王妃可人在微微的咳嗽,窗外,萧子寒也用手捂嘴,止不住的咳嗽,自从小王爷萧文俊过世后,可人王妃的身体便渐渐的虚弱下来,原来都不知王府里凤凰苑在何处的大夫竟成了这里的常客,三两天的便要来走动一番。

    王妃的贴身婢女苑香才走出屋子便瞧见小王爷立在窗户外,这自然是要作揖请安的,“小王爷。”

    “小王爷不进去吗?”苑香有些奇怪,同样是王妃的孩子,二少爷到凤凰苑来的次数好像一只手都能数过似的,外人面前看似亲密,却总觉得之间隐隐约约藏着缝隙。

    萧子寒做了个轻声的动作,原没打算进去,只是想看看,不管是为了大哥的遗愿,还是为了自己的心,都要来看看,“王妃,她还好吧。”

    “说不上不好,也不算太好!”苑香耷拉下脑袋,怎么会好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萧子寒有些着急。

    苑香却只是摇摇头,“小王爷,您还是自己看看吧,我也说不清楚。”

    原本不打算进去,只远远的看看就好了,王妃过的好就好了,子寒也知道王妃或许并不想看见自己,可王妃有事,自己又如何能不闻不问呢?

    苑香打了帘子,萧子寒咬了咬嘴唇,还是轻轻的迈步进去。

    床榻上王妃正斜倚着闭目养神,原本白皙润泽的面容透着憔悴,惨白惨白,樱桃小嘴已经毫无半点血色,是异常的苍白,眼睛红红肿肿的,似是刚刚哭过,看来是真的不好,本就如微风抚柳的弱不禁风,如今更是凄凄切切人比黄花瘦。

    “王妃,小王爷来了!”苑香轻声提醒。

    可人猛的张开眼睛,“文俊!”却在看到是萧子寒的那一刻回转过身子,又慢慢的躺下来。

    王妃这种反应,苑香也有点惊奇,不是说两位少爷同是王妃所生吗?奈何自己不过是下人,自然不敢多问,只得按时辰呈上汤药,“王妃,该喝药了!”

    王妃却只是背朝外的躺着,好像丝毫没有要理自己和小王爷的意思。

    萧子寒接过汤碗,轻轻的点头示意苑香出去。

    直到房里面空无一人,才慢慢的跪下,“王妃,该喝药了!“

    南宫可人这才猛的起身,掀翻了药碗,“我还没死呢,你就等不及要给我送终吗?”微微的眯着眼睛,秋波流转,病如西子,竟还有几分媚气迷人,“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不会叫你如愿的!”

    “当啦“碗碎掉的声音,自然惊动了苑香跑进屋来,有些不解,小王爷却只是笑笑,“没事,我失手打碎了碗,你再去煎一碗来吧!”

    “是!”苑香诺诺的领命退了出去,今天的事情还真是叫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想想还是算了,闲事莫管的好。

    屋子里又再次只剩下了两个人,南宫可人倚着美人榻,似是在望着屋顶,自言自语,“很痛吧!每隔一段日子就会痛得很难过吧!”轻轻的笑了,满意的笑了,“这药可是我南宫凤凰的秘药,会慢慢的侵蚀你的内脏,慢慢的折磨你,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这就是你让我南宫凤凰失去儿子的代价,我要你和我一样,痛不欲生!”

    王妃那双眼睛里充满里仇恨,可就算是恨,也恨得美丽,萧子寒笑了,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可就这么静静的离去么?自己似是不甘心的有几分心愿未了,“子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今只想求王妃一件事,希望王妃能成全子寒!”

    “呵,”可人笑了,第一次笑得好冷,“你想让我给你解药吗?你妄想!”

    萧子寒摇摇头,“子寒从没有这么想过。”

    从没这么想过?可人轻笑着坐起来,笑得很美,嘴角的笑容却很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啊,”十指纤纤,一颗丸药递到萧子寒面前,“你把这个吃了,我就答应你的愿望!”

    萧子寒抬起头,疑惑,可人却媚媚的笑着,手撑着床榻,就在萧子寒耳边轻语,热气扑到脸颊上,有些痒痒的,“这颗药丸,是天下第一的毒药,吃了它,你的痛苦会比以前多千倍万倍,吃了他,你会痛苦一辈子,”慢慢的撤回身子,斜倚着床榻,只是用眼角斜视,“或许根本就没有一辈子,很多人都是受不了这份痛,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要吃吗?吃了,我就答应你的愿望!”

    如玉的双手娇媚的理着鬓边的发丝,“你可以不吃,不必要我答应你的愿望,就不必受这种痛苦了!”

    萧子寒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原来母子之间的愿望到如今只能这样的实现了,不过,也好,痛自己并不在乎,从小到大也痛得早就习惯了,反正是将死之人,能走的无怨无悔就好,慢慢的接过那一粒丸药,痛千倍万倍又有什么可怕的?死又有什么可怕的?百年以后,大家不还是都要变成一推黄土吗?

    南宫可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人自己自愿吃下这颗毒药,更何况他曾经承受过低于这丸药之毒的痛楚,南宫凤凰,从来对自己研制的秘药信心十足,悠悠的倚着椅子,既然他已经吃了,说话还是要算话的,“说吧,什么样的愿望?做不到可不要怪我!“或许就算是自己能做到,也不会去做。

    萧子寒压了压气息,这药不枉称天下第一,刚刚吃下去就觉得五脏有些微微的绞痛,轻轻的笑笑,办的到,这件事只有王妃能办到,而且绝对办的到。

    慢慢的伸出手,伸出的那双手却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几分忐忑,全是希冀,终于,萧子寒的手搭在南宫可人手上,两只手都是狠狠的颤抖,从来没有过的接触,萧子寒使劲的抿了抿嘴,甚至还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轻出声,“娘。”

    萧子寒的手缓缓的收紧,似是要趁着这机会,把娘亲的手握个满足,其实愿望太过简单了,“子寒只是想面对面叫您一声娘而已,”轻轻的呼唤,这是很久很久以来的一次,这是这么多年期待了很久的一次,或许还是最后的一次,“娘。”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哦一(n_n)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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